第33章 2月20日與過去（四）
熒藍色的火焰將揚吞沒，而他的嘴唇輕動，將那無聲的咒語念動。
他的身體在火焰中化作碎片，而他身後的死兆星則被那熊熊的火海吞噬。
火海快速膨脹，它開始扭曲、變化，同時狂暴的氣息逐漸消失，最終凝成了一團巨大的熒藍色火球。
其他人所不知道的是，在那團火球之中，熒藍色的火焰並沒有燃燒起來，恰恰相反，它們像一片蔚藍的海，將那黑色巨龍緩緩包裹。
兩人的聲音在那火焰中共同響起，那並不是他們的意志，而是那盞提燈——「北芒星」的力量。
「孤高的靈魂在此交織，極惡的毀滅在此沉寂。」
「沿著星辰的軌跡，漆黑之翼於此蛻變。」
「現在於此處誕生吧——」
「北芒星守 死兆魔龍」！
巨大的火團在一瞬間從內部被驅散，而重現於眾人面前的，則是一條熒藍與漆黑相間的巨龍。
它的身上不再留存著濃重的毀滅之力，漆黑的雙翼不僅變得更大，其上也染上了相同的熒藍火焰，四隻爪子上也裝鑲了幾乎透明的同色調盔甲，同原本的死兆星相比，現在這條巨龍不同的絕不止外表的變化，而是其內力量的轉變。
「彌」和精靈少女都看傻了，現在的她們絕不是眼前的這條巨龍的對手，強大的力量帶給它的不是壓得別人喘不過氣的威壓，而是專屬於王者的威嚴。
而萬里之外的魔法師協會，眾多長老也皺下眉來。
“這種形態……是將兩人的力量融合了？”
“不……那絕不只是融合那麼簡單……”
“是那盞提燈。”沉默許久的「螺旋」終於出聲，作為「虹」的操控者，他無疑看得最清楚。
“現在在那條巨龍身上的力量，是屬於那盞提燈的第三種力量。”
“簡直前所未聞，那種力量將他們的毀滅之力昇華了！”
“世界上居然有這種力量？”
“這……也就是說，那個小傢伙居然掌握著那麼強大的力量嗎？”
“……”
長老們七嘴八舌，原本安靜的會議室立馬嘈雜起來。
“安靜。”
一道平靜的聲音打斷了他們，而當他們看向那聲音的源頭時，都乖乖地閉上了嘴。
那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的五官一直被白髮所遮掩，再加上他平時幾乎不說話，所以長老們一般都當他睡著了，或者只是一位聽客。
但實際上沒有一個人敢怠慢他，這位老人的魔法師代號是「重」（第二聲），魔法師協會的創始人之一！在他面前，這些年過百歲的長老們不過是一些孩童而已。
“「螺旋」。”
“我在。”輪椅上的老人微微彎腰。
“「衡」的賭博，成功了，從今以後，她不再是我們的敵人。”
“什麼？！”“怎麼可能？！”
儘管長老們心中無比驚訝，但此時他們也只能用臉色交流，那個害人無數、使用禁典、燒燬圖書館的作惡多端的「衡」，居然被「重」這這樣一句話赦免了？！
從幾千年前起，「衡」就用她高超的偽裝手法潛入各種封印著禁忌魔法的地方，然後將它們偷走，再一把火燒掉……最近的事故則是為了那埋藏在北極的“禁典”偽裝成「極東十字星」的其中一員，害得這支在當時最優秀的魔法小隊幾乎全軍覆沒……她對魔法師協會造成的損失可謂罄竹難書，已經到了某些魔法師協會的分部部長都想提刀去把她砍了的程度了。
然而眾多魔法師們不知道的是，在千年之前，「衡」也是一名天賦異稟、強無敵手的魔法師兼鍊金術大師，而關於她的神秘身世，就連「極」都不清楚。
“我知道你們都不可置信，但，這就是現實，也是我們的打算。”
不少長老都吞了一口唾液，這裡的“我們”指的當然是和「重」同等地位的魔法先賢，他們的命令和決定是底下的這些長老絕對不能質疑的。
“知道了。”「螺旋」點點頭，他比其餘長老們資歷更高，也是這個會議室的實際主持者。
“我立刻解除對「衡」的通緝，要把它傳到其他分部去嗎？”
“不。”「重」緩緩抬起手，“不用告訴其他人，只要你們不再出手，就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威脅……今天的事情也不能說出去，其餘的保持原狀就好。”
而就在其他長老一頭霧水之時，「螺旋」突然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虹」被摧毀了。”他揉了揉太陽穴，“徹底地。”
但處於現場的「彌」和精靈少女比那些長老們更要驚訝，就在剛才，這具足以吊打十個她們的強大的「魔力機關」，居然被上空的那條巨龍一口吐息給消滅了。
就在兩人傻眼之時，遠處的巨大光柱再一度擴張，強烈的衝擊波將高空中的所有烏雲一同掃空。
所有人都抬頭望向那道光柱，而精靈少女阿爾法則是瞳孔地震。
“這種波動是……「力量」寶石？！”
阿爾法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份力量，那本是鑲嵌於勇者的聖劍上的其中一顆寶石，而她則擁有過這顆寶石一段時間。
它本不應該存在於此處！因為它早就隨著勇者和他的聖劍一同消失了，如果這種力量波動再次出現，那麼就意味著……！
“等一下，阿爾法前輩，你要去哪？”
“去那裡，那裡……有我要找的人。”
“可是……！”「彌」拉住了她，“我們現在算是任務失敗了，而且沒有了「虹」的掩護，我們……”
“那就隨便它了！”阿爾法甩開她的手，“我從另一個世界到這裡，我所做的一切……所有……都是為了找到他。”
在黑暗之中，「彌」看到了，在她眼角邊所閃爍的淚光。
“「彌」……你知道要去相信一個人沒有死，相信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地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能找到他……”
她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沒有再說下去。
“就當我是個傻瓜吧，不要再管我了。”
阿爾法轉身離去，片刻之後，「彌」再也不能從黑暗中捕獲到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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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做出您的選擇吧，「勇者」大人。”
“愛麗希雅……”林澤一欲言又止，他實在不知道以何種語言來表達自己複雜的心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回憶……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時間」。”白髮女孩緩緩說道，“即使那八顆寶石已經隨著聖劍「米亞克爾」一同銷燬，但它們的力量仍殘留在你的身體裡。”
“你現在所見到的一切，便是「時間」寶石的力量。”
“也就是說，外面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對嗎？”
“我不知道。”女孩搖搖頭，“因為就連現在您所看到的我，也是「時間」的復原，真正的我，已經成為了「人工天使」的無意識的碎片。”
林澤一低下頭去，果然，在他醒來之前，那個過去的“林澤一”就已經成功了。
不！等一下！他沒有成功！按愛麗希雅的話來說，她並未完全消失，那塊「人工天使」的碎片還在！
“「勇者」大人，請把那塊碎片給我，好嗎？”
林澤一猛然回頭，一位身著修道服的女人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而此時他周邊的環境也開始變化，空無一物的黑暗開始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刺眼的光亮，這個黑暗的空間在幾秒之內徹底變成了被光包圍的世界。
林澤一本想站起來攔在愛麗希雅身前，卻被後者拉住了。
“「勇者」大人……”女孩看起來很虛弱，“八顆寶石的力量仍在您的體內，它們儲存於另一把劍中……”
“你沒事吧？”林澤一扶住了她，但她卻執意把什麼東西拿出來給他。
“所有的碎片……都在這裡了，「勇者」大人……裡面……有著無數痛苦的記憶和力量……這些都交由您來選擇……”
女孩的身體迅速消散，林澤一已經抓不住她的手了。
但是她卻笑了起來，即使那笑容是那麼地無力。
“「勇者」大人……這一次……我終於沒有拖您的後腿了……”
女孩完全化為了光點，而林澤一，再也沒能將她的任何一塊碎片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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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法來到了光柱前，不過即使不去嘗試，她也能感受到它外表的隔絕屏障。
“可惡……一定是有人再次利用他的力量……可是我該怎麼辦？”
咚！
重物落地的聲音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地方響起，而當她回頭時，她更是有些驚訝。
那是之前飛過來的那名少年，以及那條黑龍。
幾分鐘前，覃越辛辛苦苦地從落地的地方跑了回去，才發現兩人幾乎用光了力量，而揚更是連身體都無法恢復，現在只能把意識寄存於「北芒星」中。
“揚，現在要怎麼進去啊？”覃越看著手中的提燈，對付這巨大光柱他實在沒有辦法。
“如果連你的力量都不能打破這道屏障的話……只能試試再次使用「北芒星」的力量了。”
“可是你的身……不是，你真的沒問題嗎？”
“反正不會死。”揚的聲音從「北芒星」中傳出，片刻之後，其內的火焰又開始躁動起來。
熒藍色的火焰再次將整盞提燈包裹其中，而在它逐漸消失之後，這些火焰則“移植”到了覃越手上。
“我已經盡力調整了，機會只有一次，上吧！”
覃越也不再多言，他握緊拳頭，倒退了幾步。
“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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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啊另一個我。”和林澤一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從背後的光芒中走出，“或者說，真正的「林澤一」。”
林澤一立刻警戒起來，這兩人一前一後將他包圍，肯定是為了自己手中的碎片。
他稍稍鬆開手掌，純白的碎片在自己手中散發著柔和的光，但只要他握著它，心中總會生出一種無名的疼痛。
“把那塊碎片給她吧。”“林澤一”提議道，“儲存在那裡面的力量可不是你能承受的，你應該也看過我過去的記憶了吧？那可是連我都不能銷燬的東西哦？這樣的燙手山芋，還是把它給別人吧，畢竟你總不想再被捲入那些麻煩的事情中去吧？”
“開什麼玩笑！”林澤一將它死死地握在手中，“我當然知道這裡面的東西有多麻煩，但是這可不是我束手就擒的理由。”
“嗯哼～”“林澤一”聳聳肩，然後看向對面的「瑪利亞」，“我就說他不會給你的吧？有時候也不用那麼執著嘛。”
這句話當然不止說給一人聽，在場的另外兩人，其實都是“非常執著的人”。
“「勇者」大人，請把它交給我吧……”「瑪利亞」再次向他伸出了手，“這也是為了……改變你我兩人的命運……”
嗞——咔啦！
彷彿是一塊餅被烤焦敲碎，一道身影突破了外界的屏障，成功到達了此處。
“覃越？”林澤一有些驚訝，他一直都以為這裡是類似於虛無的幻境一樣的地方。
“澤一！”覃越喘著粗氣，剛才那一擊花費了他不少的力量。
但他很快就懵了，因為在這個空間裡存在著兩個林澤一，另一個還笑著向他招了招手。
但更令他驚訝的是，原本連身體都無法恢復的揚突然“詐屍”了，身體完整無缺地出現在他旁邊。
“「瑪利亞」……”揚看著眼前的這位修女，不禁停頓了一下，“你依舊不肯放棄嗎？”
“揚……如果你看到了自己的未來是不幸的，你會去改變它嗎？”
“「瑪利亞」，你……”
“體會他人的痛苦是很難的，無論是你，還是我，所以不必再花時間來勸說我了。”
“不過在那之前，似乎已經有人做出選擇了。”“林澤一”微笑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另一個林澤一身上，在他緊握的手中，無數的光芒從中逃離，它們就像一根根尖刺，要將他狠狠地刺穿。
但眾人卻見到那些光芒漸漸微弱，而在他手中的那塊碎片，也從純白變成漆黑。
“我的過去，是以失敗結束的，而現在的這些麻煩，也同樣於失敗的道路上延續……但是，這份力量，絕不是為了延續失敗！”
漆黑的長劍從那塊碎片中破殼而出，就像一顆小小的種子瞬間長成參天大樹，但在那把劍中，八種不同的力量卻在狂熱地共鳴，那是它們重獲新生的喜悅，是它們得以解放的自由！
漆黑的長劍似乎並沒有實體，其內狂暴的力量就像一道風暴，將它不穩定的外表迅速攪散，亦或是燃為灰燼——無數純黑的霧體將林澤一吞沒，彷彿他正處於充滿煙霧的火災中央。
“喂？這怎麼回事啊？我記得我可是來救人的來著，”覃越越來越搞不懂了，“可是現在他身上的氣場可比我們都要強啊！”
揚沒有理會覃越，他一直盯著「瑪利亞」。
“現在你應該死心了吧？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瑪利亞」抬起頭仰望天空，她閉上眼睛，雙手握合，似乎在祈禱。
終於，她睜開了眼睛，儘管那是一雙無神和空洞的眼睛。
她歪著頭看向揚，欲言又止。
“是啊……已經結束了……”
她終究沒能改變，自己所預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