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月20日與過去（一）
2月20日。
明明是正午，大殿中卻依舊昏暗，而唯一明亮的大概只有臺階上的“寶座”了。
“真是幼稚的佈置。”林澤一穿過黑暗，反彈而來的細微光線照亮了他的臉，“你是小孩子嗎？”
“寶座”上的男人微微一笑：“確實很幼稚，幸好設計它的人不是我。”
他將掌中的白皮書合起，從座上起身，順著臺階一步步向他走來。
“歡迎歡迎，這麼久以來，這裡還沒來過客人呢。”
他突然又像鬼魅一般出現在林澤一的身後，“或者說，你或許會成為第一位讓我感到意外的客人呢。”
他又重新出現在了臺階之上，然後將手中的書一拋，它便以開啟狀浮在了空中。
但林澤一仍靜靜地站在那裡，平靜地像是來參觀一樣。
“那就是你的道具嗎？還是說，你所有的能力都依附於它？”
“呵呵。”男人並沒有把他的挑釁放在心上，“在你評價別人之前，最好先了解過別人之後再說哦。”
與此同時，整個大殿的外圍開始微微扭曲。
“不出招嗎？”林澤一環臂抱胸，“還是說你試圖把我嚇走？”
男人輕笑一聲，浮空的書本迅速翻頁，而他只需將手指輕輕放於其上。
咚——！鐘聲在整個大殿中迴響，不過在那之前，林澤一就一拳把那道空間攻擊給打了回去。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他面前的這個少年僅僅只是出拳收拳，沒有半點多餘的動作，甚至沒有使用任何力量。
“哈哈哈，真不錯。”男人久違地想為別人鼓掌，“怪不得「瑪利亞」會找上你，看來你並非是個空架子。”
“如果那個女人不跟我繞彎子，昨晚我就可以找上你。”
“哦？”男人露出好奇的神情，“那麼你是如何找到這裡來的呢？”
“你既然都把天華市理事會都當做傀儡了，你覺得他們不想除掉你嗎？”
“嗯？你是說那些老頭？”男人遺憾地笑了笑，“如果他們真的有能力除掉我，也不會拖到現在了。”
他輕輕一拂，面前的白皮書便開始翻頁，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把手放上去。
“這本書的名字叫「未來預知」，呵，不過很可惜，它並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他從臺階的右邊走下，對著大殿中的柱子又是一拂。
昏暗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輝光，整個大廳恢復了它原本的模樣——一座金碧輝煌的聖殿。
“未來終究是難以預料的，當下的任何一秒都有著無數的可能性，”他轉過身來，“就像這座聖殿的製造者不會想到它會被當做無用之物所廢棄，而這本書的製造者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所驕傲的“聖書”會被人們以最簡單的方式所摧毀。”
白皮書在他手中憑空出現，男人將它輕輕合起。
“知道嗎？它甚至只能算得上是仿製品，但即使天華市依靠碎片將它復原，依舊也沒有人能驅使它，或者說使用它的力量。”
“製造者製造了它和無數的謊言，他宣稱這本書是“神的遺物”，並且擁有“預測未來”的能力，但真相其實是，他能用這本書的力量來「干涉」他人的「軌跡」，以強行達到自己想要的未來……”
“那麼，”林澤一盯著他，“你告訴我這些的意義是什麼？炫耀你的能力？”
“不不不。”男人輕笑，“我只是說明一下，你所遇到的那些事情並不都是「干涉」的結果。我想你應該也注意到了，近一個月來失控或者從實驗機構中逃出的「異能者」不在少數——你真的認為我會做那麼無聊的事？”
“那麼，對一個女孩出手就很有趣嗎？”
林澤一在質問他，但話語中卻不帶怒意。
“啊，我只是對她心中的黑暗做了一點點「引誘」而已。”男人重新坐下，“你難道意識不到嗎？無論是你還是你身邊的人，都是種種計劃中小白鼠的其中一隻。我所做的，只是透過你們這些小白鼠看看「龍」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就那麼簡單。”
“你說「龍」？”林澤一微微皺眉，“天華市的最高層？”
“聰明。不過沒有人見過「龍」，而見過「龍」的人全都被某種力量「保護」了，我甚至無法讀取到任何一點相關的資訊。”
“你和說我說那麼多，不會是想從我口中套話吧？不過很可惜，所謂的「龍」，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呵呵呵，”男人笑了起來，“你確實是第一次聽到「龍」這個詞，但這並不能代表你不知道它的存在。”
“重新介紹一下吧，「申」，這是我的名字。”男人手中的白皮書開始迅速翻頁，“我之所以說那麼多，是想和你打個賭，如果你輸了，就把關於「龍」的資訊全部告訴我，如果我輸了，那麼我的一切！包括生命、這本書、這座殿堂，你都可以拿走！”
“如何，這能否值得你一搏？畢竟我可是將自己的能力“劇透”了大半部分了呀。”
但林澤一不為所動，他甚至沒有再往前走上一步。
“把我激怒，然後讓我自己找上門來……你做了那麼多就為了我所知道的東西？”
“哦？難道不值得嗎？相比起之前的做法，這次我可沒有殺掉任何一個人啊，倒不如說我賺了才對。”
林澤一有些不耐煩地輕嘆一聲，隨後問出了一個令「申」匪夷所思的問題。
“現在幾點？”
這就像兩個西班牙火槍手正要對拼，然後其中一個突然掏出一包薯條，然後問對方有沒有番茄醬一樣突兀違和。
“我這裡……可沒有鐘錶。”
“不過現在整個天華市大概都被「裡界」所覆蓋了，時間和你來時應該差不了多少。”
“這樣嗎……”
林澤一轉身便走，而臺階上的「申」果然瞬移到他面前攔住了他。
“果然，和我猜想的那樣，你「干涉」的結果，應該沒有我們戰鬥的“未來”吧？而你之所以做出那些拙劣的表演，也是為了改變你所「預見」的“未來”吧？”
「申」的臉陰沉了下來：“是「瑪利亞」告訴你的吧？”
“這倒不是，她只告訴我你的能力而已，如果你只能用那本書來「干涉」他人，那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你當然沒有騙我，那本白皮書並沒有「未來預知」的能力，那是你的能力。”
“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申」昂起頭，“進了我的「領域」，你不會以為想來便來想走就走吧？”
“不，你想多了。從一開始，我就沒到過這裡。”
在「申」的面前，林澤一的身影漸漸消散，彷彿站於此處的從來都只是一道幻影。
“是幻影？怎麼可能？這可是在我的「領域」！”
「申」簡直難以置信，連「瑪利亞」的意識接入他的「領域」都要經過他的同意，但眼前被他允許進入的林澤一，卻在他的「領域」內無允許地消失中。
自殺？不可能，那沒意義，是肉體轉化成了他看不到的物質？可是他感受不到「領域」內出現任何的外界能力，林澤一彷彿就是被這座殿堂吞噬消化了一樣。
等一下！林澤一的身影……真的是化為了「領域」能量中的一部分……
“看來你終於意識到了。”
「申」的臉色陰沉至極，他根本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可能……！難道他們已經完全解析了這座殿堂？”
“不需要那麼麻煩，”林澤一的身影已經化作虛無，“在這座殿堂座標暴露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制定好計劃了。”
這時「申」才徹底明白，從一開始立於此處的，只是這座殿堂所產生的意識投影而已。
“……”
“呵呵呵，哈哈哈！”「申」狂笑了起來，“不愧是你！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果然唯有你才配得上與我戰鬥！你的手段確實不錯！但我不會放棄，只要你還在這座城市之中，就永遠逃不走！我期待著我們戰鬥的那一天！哈哈哈……！”
林澤一沒有回話，也沒必要回話，因為他的意識已經從那裡脫離了。
不過那個傢伙……難道就沒有預測過自己的未來嗎？
而在林澤一離開的幾分鐘後，「申」坐回到了殿堂上的“寶座”，無論外面發生什麼，他都無意去參與，如果被那些無意義的戰鬥消耗了力量，那對他只會有害無利，他的目標，永遠只有打敗「龍」，然後成為這個城市最強者這一個。
然而林澤一併不知道的是，「申」的能力有著各種缺陷，其中之一就是——他無法預測自己的未來。
所以他自然不會知道幾秒後的未來，他會與他自傲的殿堂、白皮書和能力一起被一道衝擊徹底碾碎，然後化作空間中的無數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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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滴滴……
“好吵……”
林澤一下意識去按停嘈雜的鬧鐘，然後在床上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等一下……現在是什麼時候來著？
林澤一猛得睜開眼睛，今天可是要上學啊！怎麼還能睡？
他趕緊起身，但和平常的早晨相比，他卻感到了一種怪異的輕盈感。
然而林澤一完全沒想那麼多，那或許只是身體的感覺沒太恢復而已……直到他想下床穿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穿過了它。
不是“穿上了鞋”，而是他現在整個是“幽靈狀態”，回頭一看，自己的身體還躺在床上呢！
“什麼意思？”林澤一甚至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大白天的被“鬼壓床”了，可是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無論怎麼使喚都沒用。
“嘖……明明都已經改掉賴床的壞習慣了，難道身體還對賴床的感覺戀戀不捨？”
算了，既然都躺了，那乾脆就回去睡吧。
林澤一躺了回去，只不過他的“靈魂”並沒有回到他的身體裡面。
回不去就回不去吧，難得可以那麼理直氣壯地賴床。
可是身體卻像要和他作對似的，沒幾秒後就坐了起來。
“啊～～”林澤一的身體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然後轉頭看了一眼鬧鐘。
“7點06……算了，起床吧。”
這時的林澤一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現在自己的身體不僅不受自己控制，還有了自己的意識！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不僅無權控制自己的身體，自己的“靈魂”還要跟著它移動，完全就是被掛在上面的風箏。
“有沒有搞錯……？”林澤一心中滿是吐槽，這平常的日子還沒過幾天呢，自己就被人奪舍了？要不要那麼倒黴？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不是那麼簡單了，因為房間的佈置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樣子，再等自己的身體開始洗漱的時候，他才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這個“林澤一”並不是現在的自己，他是之前的自己，或者說，是他的靈魂回到這副身體前的“林澤一”。
鏡子前洗漱的“林澤一”甚至沒太睜開眼睛，卻無比熟練地洗漱完畢，然後擦乾臉離開洗手間。
他敲了敲一個房間的門，幾秒後開啟走了進去。
他走到房間內的床前，然後捏了捏其上女孩的臉。
“月乃，起來了，今天要上學哦。”
“嗯……”女孩小小地回了一聲，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但他似乎對此司空見慣，提醒過一次後就直接離開了。
過去的林澤一一如既往地煮起了面，等到他最後洗刷好鍋，桌上的面溫度也沒那麼燙了，月乃也正好洗漱完畢，出來吃早餐了。
林澤一自愧不如，如果是自己，別說早起做早餐，要是把鬧鐘按停，要準備的就應該是午餐了。
……
非常日常的生活，過去的林澤一無非是多了一個需要照顧的妹妹，他實際上與普通人無異。
林澤一有時也會想，如果自己沒有穿越到異世界，也沒有成為「勇者」，而是像這樣做一個平平凡凡的高中生，自己的生活是否也會像這樣平凡呢？
那樣子的話，或許會少掉許多珍貴的“冒險經歷”吧？雖然與他失去的相比不值一提就是了……
而林澤一完全不會想到，就在他悠閒“回憶過去”的這段時間，天華市內可謂風起雲湧，所有的矛頭都開始指向他所形成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