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月20日與過去（二）
“澤一，早。”林未希朝他打了個招呼，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早……”林澤一一臉沒睡夠的樣子，抬了一下頭又趴了回去。
這是初三下學期的“林澤一”，距現在的他只有一年的時間，但現在的林澤一懶散起來的樣子好像也和他沒什麼兩樣。
林未希走的位置和他離了好幾排，不過處於“靈魂狀態”的林澤一卻能看到她頻繁地回頭。
這應該是她沒有告白之前？他記得林未希是在那之後才出國的。
“早啊澤一。”從後門進來的王海霖往他背上拍了一掌，“今天怎麼那麼沒精神？”
“沒什麼……只是一晚上都在做夢……而且都是奇怪的夢……”
“嗯嗯，我能明白。”王海霖點點頭，“大概就是那種夢中夢吧？我也試過，醒來之後好長一段時間腦袋都有些暈呢……”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走進了教室，但在一個身影走過他身邊時，“林澤一”的目光卻一直跟著他，直到他走出自己的視野。
“覃越？”“靈魂狀態”的林澤一當然注意到了，不過過去的“林澤一”卻沒有向他打招呼，覃越也沒有看他……這兩人還不是朋友？
可是覃越明明說他從小學開始就和自己是同學，如果僅僅是在初三下學期才交的朋友，這又和他的很多說辭矛盾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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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0日11時59分。
揚和覃越站在一處高樓的天台上，一同望向市中心的方向。
“再過一分鐘，計劃就開始了。”揚回頭看向覃越，“到時候林澤一就會成為這場風暴的中心……覃越，你要想好了。”
覃越握緊了拳頭，而他右腕上的特製鐵鐲早已經解開。
“你覺得我會是那種打退堂鼓的人嗎？我說過，我會去救他的，就那麼簡單。”
“即使這可能會讓你丟掉性命？”
覃越笑笑：“之前的哪次行動是沒有丟掉的生命危險的？我們還不是這麼過來了？”
“那是“我們”，不是“你”……這一次，只有你一個人。”
“當然。”
12點整，揚的耳機裡發出了聲音。
“各位天華市的戰士們，行動即將開始，本次行動不會有後續支援，也沒有總指揮，所有的行動都基於你們的立場……所以，這一次戰鬥由你們自己決定，由你們自己選擇。”
通訊到此便突兀地結束，而至少在天華市內的戰鬥結束之前，它都不會再發出任何聲音了。
覃越當然不會知道這次行動的複雜性，也不會考慮市中心會有多危險，他所考慮的，或許只是救出他那個朋友罷了。
“「朋友」……他對你是那麼重要的東西嗎？”
揚沒有問出聲，他更像是在問自己。
「裡界」開啟，剛才還風和日麗的天華市片刻之間就變了副模樣，所有的建築都變得無光暗紫，道路上所有的行人和車流也在一瞬間被抹去……整座城市在短短几秒間就變成了一座冥府般的死城。
而在「裡界」將這個城市完全覆蓋之後，一道巨大的光柱就從市中心噴湧而出，它大概有幾十米粗，彷彿已經衝破了雲霄，無人不被它的出現而引去目光。
“那是……”覃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隔著那麼遠，他依然能感受到那道光柱所散發的強大力量……這種強度，恐怕是他的全力都無法匹敵的程度。
“怎麼？害怕了？還要去嗎？”
覃越沉默了片刻，但他的眼神卻更加堅定。
“我說了，我不是那種會打退堂鼓的人。”
“那就好。”揚輕笑著伸出手，“走吧。”
與此同時，吳月一家正吃著飯，突然客廳像關了燈一樣暗了下來，本來開著的電視也黑了屏。
“唉？怎麼回事？停電了？”
武夏無聲地笑了起來，然後放下了筷子。
“孩子她爸，是時候讓繼承這份力量了。”
坐在武夏對面的男人點了點頭，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跟我們來。”
武夏看起來很激動，她小步地跳進了吳月的房間，然後從她床底下抽出一個箱子。
“什麼鬼？我床底下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吳月一臉懵逼。
武夏有些不滿地嘟起嘴：“本來就是故意放你這裡的，可沒想到你居然那麼久都沒發現過。”
一旁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擦乾淨箱子表面，然後把手掌放了上去。
銀色的箱子泛起藍光，將男人的掌紋掃描了一遍。
吳月心說沒想到這箱子還有點科幻的感覺，直到她爸“簡單粗暴”地掀開箱子“頭蓋”，裡面全是他收藏的高達手辦……
吳月：“當我沒說。”
武夏趕緊瞟了他一眼，男人這才意識到錯了。
“咳咳！錯了，不是這個。”
他把箱子重新合上，但隨後那藍色的光便在箱子和他身上同時泛出，又在幾秒後同時消失。
“這下可以了。”男人看起來信心滿滿。
吳月還沒來得及問這是怎麼回事，武夏就將她拉到了桌子旁。
“哼哼，小月，”武夏拿著箱子，神秘兮兮地問道，“你知道媽媽為什麼能一直保持年輕嗎？答案就在這個箱子裡哦。”
吳月：“你這麼一說我立馬就不感興趣了。”
“哎等一下等一下！”武夏趕緊拉住了她，“咳咳，不賣關子了。”
“其實……媽媽我是魔法少女哦！所以才能永葆青春！”
吳月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最後用一種微妙的笑容“呵”了一聲。
“真的不是騙小孩啦！”武夏急得開啟了箱子，“你看，魔法杖就在這裡！”
吳月愣住了，而幾秒後她趕緊退到了牆角，因為放在箱子裡的是各種大大小小的槍械！
“你你你、你不是說是“魔法杖”嗎？你管這叫魔法杖？”
“對啊。”武夏得意地拿起一把步槍，“那種老式的魔法杖限制多，威力也小，設計成這樣就好用多了～★”
吳月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女人是經常會和自己開玩笑的啊，說不定這些槍械只是模型而已，這或許只是為了嚇她一跳罷了。
她吞了口唾液，“讓我摸一下可以嗎？”
“好啊。”武夏看起來很高興，她直接把它放到了吳月手上。
……
“這……”吳月的手有些顫抖，這種重量，完全就是真實的槍啊！
“怎麼樣？試著把力量注入其中，你會……”
但吳月完全沒有聽進去，她捧著這支槍，完全就是大腦宕機的狀態。
“武夏……”男人打斷了她，“還是有些太過了，一點點來吧。”
“嗯……也是呢。”
看著一臉慌張的吳月，她趕緊把那把“魔法杖”拿了回來，放回了箱子裡。
“是我欠缺考慮了，應該先教你使用魔力才對，不過在那之前……”
武夏將箱子中央的那枚銀白色的十字勳章拿起，然後放入吳月手中。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魔法師協會分部「極東十字星」的成員了！努力成為一名合格的魔法少女吧！”
“唉——？！”
……
揚躲在工地樓房的一根柱子後，他的手中握著一枚同樣的十字勳章，只不過它經歷過嚴重的損壞，那象徵榮譽的銀白色早已從它表面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類似鐵鏽般的灰黑。
他看了一眼便將它收起，這是他的習慣，這枚勳章上再無什麼魔力，卻能讓他在困境中堅定意志。
但在瞬息之間，一道拳風就是將他所在的地方徹底轟碎，未完工的大樓瞬間多了一塊巨大的缺口。
在攻擊到來之前，揚就轉移了位置，不過他還是驚訝於對方的速度，他們是怎麼這麼快找到自己的？
煙霧很快散去，一道身影從中走出，停在他的面前。
“那枚勳章，你不配擁有它。”
揚笑笑：“「極東十字星」早已名存實亡，不過是枚損壞的勳章，讓我拿著又怎麼樣？”
“長老的指示是帶「衡」回去，如果你乖乖把她交出來的話，我還可以考慮不傷害你，但現在看來，你們不過是一路之貉罷了。”
魔力在那道身影上聚集，藉著魔力光，揚才能看清她的面貌。
“先前居然都沒有用過魔力嗎……？”揚不禁苦笑，“看來今天會有一場惡戰了。”
-
放學鈴聲響起，當“林澤一”終於收拾好東西準備起身時，林未希早已站在了他的身後。
“未希？怎麼了？”
“那個……”林未希的臉很紅，“澤一你可以和我來嗎？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
“嗯。”“林澤一”點點頭，跟了上去。
天台上，兩人望著夕陽從城市邊界落下，風輕輕吹起林未希的髮絲，她扭頭看向身邊的少年，終於開口。
“澤一……昨天我交給你的東西，你……有沒有記起來什麼？”
她問得小心翼翼，扭扭捏捏，但“林澤一”並沒有理會她的異常。
“記起來？什麼也沒記起來，倒是做了一晚上的怪夢。”
“是、是嗎？”
林未希趕緊扭過頭去，她看起來非常緊張。
“靈魂狀態”的林澤一看著這一幕，他大概知道會發生什麼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天台，夕陽落日，微風徐徐，還有一旁嬌羞的女孩……這氣氛可謂是完美了。
但看到“林澤一”的狀態，他倒是不太驚訝了，這傢伙完全是與世無爭、一切淡然的樣子，能感受到這種氣氛才有鬼……
林澤一沒有意識到，其實大部分時候他自己也是這樣子的。
“還有什麼事嗎？我還要回家煮飯呢。”
“那個……澤一……”林未希拉住了他的手，“能……等我一會嗎？”
“……”
在夕陽最後的余光中，女孩終於鼓起了勇氣向少年告白，但是直到晚風吹動兩人的衣角，少年都沒有回話。
少女眼中的光亮慢慢熄滅，或許她也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但是在她低頭離去之前，少年開口了。
“你給我的那個碎片，它的確喚醒了某些東西，但卻不是你所期望的「記憶」。”
林未希抬起了頭，她的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抱歉，存在於這副身體的不過是一道已經死亡的遊魂，你所要找的人……他並不在這裡。”
“這樣……嗎？”
林未希咬住下唇，重新低下頭去。
天台上最後一點光亮也消失了，沒人能看清兩人的表情。
“接下來，我要把體內的“異物”處理掉，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接近我。”
少年轉身離開，但在走下臺階之前，他也不忘了回頭補上一句。
“你所等待的那個人……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請你不要放棄。”
少年離開了，連帶著“靈魂狀態”的林澤一也被他帶入了黑暗之中。
他看到了，林未希緊咬住自己的嘴唇，卻依舊止不住眼角的淚光。
為什麼要哭呢？他十分疑惑。
但片刻之後，他又反問自己，為什麼自己不能感受到她的悲傷呢？
因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就不會悲傷了。
……
一個月過去了，“靈魂狀態”的林澤一見證了過去的“林澤一”是如何變了一個人，然後到處沾花惹草的。
這種事情他絕對做不出來，這完全就是“換個星球生活”級別的行為，就算是他在夢中也無法做出來的事情。
而林未希在那天之後就因為“身體原因”休學了，她再也沒來過學校，之後自然是傳來了她去國外留學的訊息。
但“林澤一”似乎根本不在意這些，他一如既往地做著沾花惹草的事情，怎麼作死這麼來，甚至還勾搭上了吳月。
林澤一終於知道她對自己的惡意為什麼那麼大了。
直到中考結束的那一晚，王海霖把他約上了天台，然後狠狠地給他臉上來了一拳。
“林澤一！我忍你很久了！你tm不過是個人渣！憑什麼你這種人值得別人喜歡？！”
“說得好。”“林澤一”捂著自己被打的那邊臉站了起來，“生氣嗎？憤怒嗎？那就把那些怨氣發洩出來吧！”
兩個人隨即扭打在了一起，很快就引來了很多人，吳月自然也在裡面，不過她只是瞄了一眼，便露出了厭惡的眼神，隨後扭頭便走。
沒人上去勸架，眾人看著校內最優秀的體育生與那個臭名昭著的“海王”打得有來有回，但他們更期望這是一方的絕對碾壓，最好是某人被打得滿地找牙。
而“靈魂狀態”的林澤一看著這些，一言不發。
他，這個過去的“林澤一”所做的，都是為了讓自己“社會性死亡”，這樣，就能把他從這個世界上抹消的影響降到最低。
他自然不會知道，在幾個月後自己會回到這副身體，他所考慮的只有將他身體內的那箱不穩定的“炸藥”清除，無論是用什麼方法。
林澤一無比熟悉，那是他作為「勇者」的時候沒能救下的人中的一個。
愛麗希雅，她是那異世界的「聖女」，也是「神」的其中一個棋子，她是「人工天使」，擁有著毀滅世界的力量，卻被自己親手摧毀。
他曾承諾要將她從命運的死刑架上救下，可即使拼盡全力，也僅僅只是抓住她所殘留的碎片罷了。
可在這個世界，他用盡全力保下的最後一點碎片，卻成了危害世界的“核武器”。
只有真正瞭解這份力量的人才明白它的危害，可就連這個“林澤一”也不清楚它會以何種方式釋放出殘留的力量，所以只能採用最極端的方法——將“林澤一”的存在與「天使」的碎片一同抹去。
……
“前後因果便是這樣了，”白髮女孩緩緩睜開眼睛，“那麼，請再次做出選擇吧，「勇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