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子雖不解這所謂的沐川叔究竟是誰,他身處狂風中心自然也聽不到墨止那聲歡呼,但心中已然知曉這必定是孫青巖的援手,當即怒喝道:“飛羽盟在此地屠魔,這人便是惡名昭彰的兇星青辰!你若是不想成為魔道同黨,早早退去!否則大爺我將你算作魔道一併誅滅了!”

豈料那人似是渾然沒有理會他,只是對孫青巖淡淡地說道:“我早跟你說過,隱姓埋名不是個辦法,你看,髒東西摸上門了吧。”

說罷,隨手一揚,那矮胖子竟直如一堆破爛包袱一般被直直地甩了開去,皮球一般徑直飛出數丈方才堪堪定住身影,這一下他被摔得七葷八素,眼前金星四起看不真切,但心中卻已看出,眼前這人功力之高,只怕十個自己綁在一起都比之不得。

隨著他緩緩起身,眼前之人也逐漸看得愈發清晰,只見眼前之人身材高大,粗手大腳,著一身粗布衣衫,早已被漿洗得發白。

單就這一身穿著打扮看上去,不過是個尋常農夫打扮,甚至更多幾分落拓邋遢,頭髮胡亂地紮在頭頂,年紀看著無論如何也不過三十幾歲的模樣,卻滿面微須顯得十分落魄,雙眸之間一片渾濁,似是宿醉未醒的醉漢尋不到路一樣,似乎連走路都搖搖晃晃。

細觀之下,此人腰間還懸著一顆碩大的朱漆酒葫蘆,一番打扮可說全無威壓可言,若是天下有哪個高手是這般模樣,實是難以想象。

但他轉念一想,方才只是稍顯身手便已讓自己吃了大虧,想來必定是可獨步武林的風華人物,然而這等年紀能有這般功力修為,矮胖子心中實是難以想到江湖中哪裡有這般人物的存在。

而那人也並未理睬眼前敵人,一把將孫青巖扶了起來,一臉嫌棄地說道:“去和墨小子待著去。”

孫青巖無奈地搖了搖頭,似是要說什麼,卻又閉了嘴,似乎對此人身手極為放心,也不再猶豫,便走進了一旁的林木之中。

墨止一見青巖叔走了進來,連忙上前扶著坐下,問道:“青巖叔,你方才要對沐川叔說什麼?”

孫青巖此刻雖得保性命,卻也受創極重,頭上冷汗仍在不斷地淌下,他堅持著說道:“本想告訴他此人底細,但以沈沐川的能耐,知不知曉,也沒什麼緊要。”

墨止此刻心念大亂,尤其見到血鴉侵入鎮子,心念父母安危,便說道:“那些怪鳥飛到鎮子裡去了,我必須要回去找到爹爹孃親!”

說罷便要跑回鎮子,而孫青巖知他少年性急,只得低聲說道:“少東家,此刻決然不可,眼前此人功力頗高,你若是亂跑只怕先折了自己性命!鎮子上情形如何你著急也沒用,鏢局裡尚有鏢師守衛,只希望他們能抵擋住一時片刻吧。”

饒是如此訴說,以孫青巖的見識,如何能不知這等兇戾的飛禽哪裡是尋常鏢師抵擋得住的?如今這樣說,不過是要穩住墨止心態,以免他自己先陷入危局罷了,兩害相權,只可先取其輕。

而那似是

宿醉未醒之人,名字便是沈沐川,他望著孫青巖緩步行入林中,心中也稍稍放心,然而風聲乍緊之處,一隻利爪已是再度攻上直取心口,竟是那矮胖子趁著沈沐川分神之際再度偷襲而來,他這一式迅猛無比,只道是近身如此,無論如何也必定可一擊而中,心中由是一陣大喜。

然而沈沐川“嘖”了一聲,身形向後稍稍一退,便已是讓過利爪之威,分毫之間拿捏得恰到好處。

矮胖子一擊落空,心中雖驚不亂,當即橫爪平揮,再度朝著沈沐川左肩扣去,這一式所運的便是飛羽盟門下獨門擒拿功夫,但凡扣住敵手肩頭,便強發勁力,登時碎骨斷筋。

可沈沐川身子仍是微微一斜,爪攻力道又是虛劈長風,再度落空,沈沐川旋即手上掌勢一掰一扣,當即便將矮胖子手腕制住,其力道之大,竟是將那人身子整個都翻了過來,重重地躺在地面,臉上除卻兇惡惱怒之外,更添幾分驚恐。

沈沐川見這矮胖子一臉難以置信,卻也當做全沒看到,只是淡然地說道:“我知道你,你是飛羽盟的堂主孟展,我告訴你,我這話只與你說一遍,你先把你帶的那堆臭烏鴉散了,若晚了半分,要你一身武功白練。”

說罷,也不待孟展回話,手中稍一運勁,孟展只覺腕骨幾乎要被折斷,實力上恍如天塹一般的差距讓孟展根本無暇多想,當即口中一聲長嘯,墨止只聽得那嘶吼的鳴叫聲由遠及近再度衝回山巔,卻是山下血鴉再度集結直衝上天際,孟展口中再呼嘯數聲,血鴉群一陣躁動,登時化作四散,不知所蹤。

孟展被沈沐川抓得痛極,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血鴉已散了,你究竟是誰,還不快將我放開!”

沈沐川點了點頭,“哦”了一聲,手上勁力一吐,咔吧一聲,孟展手腕腕骨立時便被捏得粉碎,孟展劇痛攻心,哇地便叫了出來,捂住手腕疼得滿地打滾,沈沐川只是冷眼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片刻前還凶神惡煞的孟展此刻淪為這般狼狽。

墨止看在眼中,只覺心中一陣暢快,心道:惡有惡報,沐川叔便是你們這等惡人最大的懲戒!”

孟展喘著粗氣從地面上站起身子,怒吼道:“你不是說,只要我驅散血鴉,你便不再為難與我!”

沈沐川點頭笑道:“是啊,我這不是把你放下來了嗎?我若是真想為難你,我應當是這樣。”

說罷徑直單掌欺身,閃電也似地將孟展另一隻手也握在手中,反手一翻,一股巨力將孟展另一隻腕骨亦直接掰斷。

墨止心道:“那矮胖子一身武功皆在那一雙爪子上,此刻將他手腕折斷,無異於廢了他武功,真是妙極!想來江湖中仍是有公道在的,沐川叔這般行俠仗義之人當也不在少數,正好剋制飛羽盟這班惡人!”

孟展仰天痛呼,痛楚之大令他蜷縮成球滿地打滾,心中的惱怒、不甘、恐懼像是潮水一樣撞擊著他僅剩的理性,他大口喘著氣,朝後不斷地爬行,口中叫道:“你協助魔道,你協助魔

道!我一定秉明盟主,將你們全部殺光!殺光!”

沈沐川聽罷,思索了一下,一步追了上去,一腳踩在孟展那臃腫粗壯的腳腕上,淡然地說道:“你不提,我差點忘了,你們那個什麼鳥盟,沽名釣譽也就罷了,背地裡這般行事,實在是噁心至極,你們那個盟主,是叫做束羽對吧,你回去告訴他,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我親自上門和他講講道理,你讓他好好練武,等我找上門去,可別被我三兩下揍得和你一般,當然,你怎麼回去,這個要你自己想法子了,哦對了,你去告訴束羽,我的名字,叫做沈沐川。”

說罷,腳上再一發力,竟將孟展腿骨亦踩斷一根,孟展如此劇痛攻心,當即連半點聲響也發不出便昏死過去,再不省人事。

沈沐川望著眼前這個滿面慘白的矮胖子,搖了搖頭,心知此人受傷雖不致死,但卻從此形若廢人,連孩童都再也打不過,轉身說道:“你們兩個也快出來吧,我都搞定了。”

孫青巖與墨止自密林中走出,此刻夜色已濃,血鴉被驅散之後,狂風也漸漸停息,孫青巖面容也憔悴不堪,滿面愁容地說道:“還好你及時趕到了,我猜到了墨公一定會聯絡你的。”

沈沐川長嘆一聲,說道:“我們還是快回鎮子,方才我雖制住孟展,讓他散了血鴉,但血鴉種東西性子兇惡嗜血肉,肯定危害到了鎮子,希望死傷不要太大為好吧。”

墨止想到鎮子上的鄰里和父母,心中不由得大為擔心,當即說道:“那我們快快下山去!”

孫青巖苦笑說道:“我此刻身負重傷......只怕難以支撐山路崎嶇,你與沐川快快下山,我在此地等待,待你們下山探查清楚,再回來接我,那孟展此刻被沐川打成廢人,也對我再無威脅了。”

沈沐川略作思忖,說道:“那便聽你的,你回到林子裡躲著,飛羽盟既然行此惡事,必定不會只派一名堂主帶著些許兇物前來,只怕還有後招,你萬萬照顧好自己,我一早便回來接你。”

二人商定,也不待墨止吭聲,沈沐川便一把將他提在腋下,如同裹著一件行李一般縱身朝著山下疾奔而去。

望著二人遠去,孫青巖不知為何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但旋即氣血一陣激盪,忍不住咳嗽了數聲,自顧自地念叨著:“這一下子也不知道何時能痊癒,我這兩條胳膊呦......”一邊說著一邊返身回到了密林之中。

話說沈沐川脅下夾著墨止,也不耽誤發足急行,身法之快竟仍不在孫青巖之下,墨止被他顛得一陣噁心,眼前景物也是上下顛簸著朝後退去,但他心知如今形勢危機,即便再難受也不曾呼喊半聲。

沈沐川自也無暇顧及他如何感受,只是一股勁朝著鎮子上疾馳,轉瞬之間二人便下了瓏山,還未及回到鎮子,便聞到一股沖天的血腥氣和一股燒焦的腥臭味道,二人心中同時騰起一陣不祥的預感,遠遠地已望見鎮子泛起陣陣黑煙,慘嚎痛哭的聲音也愈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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