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一梅茲說。那隻眼睛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瞳仁向前,開始履行職責。

“不行。”他很快強化道。

以查回到指揮佝僂生物的指揮台上,指揮他們。深紅色和淺紅色相對。深綠色和淺綠色相對。“為什麼?維裡·肖值得一死。那種說法叫什麼——死有餘辜。從很多類道德出發他都死有餘辜。首先,他的口頭禪就違反了快四種結構生物公約——”

“這和任何一套道德標準都不相關。”一梅茲驅桌向前。盯著在移動的淺燼色。“條件沒有破綻。沒有可以突破的地方。”

“哦。你的意思是‘完美’。”

“我的意思是沒有可以計算的東西。假設。選擇,哪怕是錯誤。異常。沒什麼可算的。那是奧數的反面。你不明白嗎?以查因特。殺死維裡·肖是掀了桌子。砸碎棋盤,鏟翻運動場。殺了作者就什麼都沒了。你可以控制他。但不能殺了他。我們不能陷入這樣的失控狀態——”

“真的嗎?”深蓮色和淺蓮色相對。

“這不像你會提的問題。奧數從不撒謊。我從不撒謊。”

“‘真的嗎’不是個問題。是一種惡魔的語言習慣。大數學家。有的時候,我不想太直接告訴他者‘你剛才說了句十足的蠢話,任何回答都是對這種愚蠢的褻瀆。如果你真想知道原因,為什麼不把自己的腦袋掀開看看呢?’”

“如果必要,我可以掀開。”

“不。這也是一種——算了。你的性格色彩大放光芒,令我眩暈。”以查嘆了口氣。把注意力從深切扎傷色上移開。“維裡·肖完全可以死。讓他死吧。”

“絕對不行。”

一梅茲快速重複——臉上的表情表示他知道他在重複並且認為沒有必要。“那會造成‘空白’。”

“而‘填滿空白’是奧數光輝最喜歡做的事情。”移開注意力是個錯誤。以查把注意力移回。佝僂生物扛起淺切扎傷色,試圖放在淺波多芬附近,他抬了抬手指阻止這另一件糟糕的錯誤發生。“對了。作為一名存在超過兩萬年的死靈。你有沒有曾經在某一秒鐘內發現過——你並不是在任何時候都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火星突然從空氣中出現。

“停。”一梅茲說。所有的佝僂生物停下動作,雙手下垂。

惡魔伸出食指,接住被丟下的淺切扎傷色地塊。

“看看你。想威脅我。多麼令我感到親切的互動啊。”以查沒眨眼睛。把淺切扎傷色和深切扎傷色合在一起:

“‘空白’沒什麼可怕的。作為一名死靈可能很難理解。有靈魂的生物靈魂消失,有實體的物質生物物質消滅之後就只剩無限的空白。空白才是常態。無論在哪個位面,每一秒都會發生上兆次。”

一梅茲臉上的皮皺了。他瞪著閃亮的紅眼睛。“沒有事物不能被奧數所計算。”

“對。除了那些不可計算的東西。”

“空白需要被填滿。”

“或者習慣。”

“習慣?可笑。我絕不可能……”

“那就笑。”以查直起身,觀賞調整後的地圖。“看著吧。你只能看著。他已經被殺掉了。”

屬於阿西莫夫的紅眼睛閃爍精光。

一梅茲的臉上慢慢浮現出極度的驚恐表情。

“今天真是新的一天。相當新。”以查注視著新的地圖說。

他低頭看了看。

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廳被密密麻麻的眼睛佔領了。

……

……

……

阿西莫夫睜開眼睛,蹦起來,和一個硬邦邦的尖頭玩意撞在一起,落進一堆乾巴巴的稀疏羽毛裡。一隻獅鷲的喙。一隻獅鷲的羽毛。獅鷲什麼也沒有說,慢騰騰地把腦袋擰到一邊。

“芽!嗅寧!”阿西莫夫用一隻手撐起自己,掙出羽毛堆。太神奇了。他們都在。躺在他身旁的地上。一邊一個。稍遠你的地方還能看到渾身長滿多晶腫瘤的R補32和又變成曬乾長海帶的枝——區別在於這次海帶是蜷曲狀的,包裹著很多形狀不同的瓶瓶罐罐。

那些瓶瓶罐罐是乾的。他們兩腿之間的地面也是乾的。

沒有比暈倒在乾燥地面上更好的事了。

“哇。”阿西莫夫說。他很想和別人一起分享這個“哇”,於是捉住老獅鷲爪子上的一個隆起。“維裡·肖叔叔呢?”

瓦布拉沒有回答。

“你救了我們?老爺爺?”阿西莫夫笑嘻嘻地搖他的爪子。“洪水什麼時候退掉的?鯨魚呢?你見到鯨魚沒有?你聽到海螺唱歌了嗎?”

瓦布拉沒有回答。甚至無法看到他睜眼了沒有。

“你又睡著了嗎?還是死了?”阿西莫夫湊近獅鷲。“老爺爺?都發生了什麼?快告訴我!我現在又看得到了!你呢?”

“對了!”他又馬上想起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事情太多了。“我們在哪兒?維裡·肖叔叔呢?你見到維裡·肖叔叔了嗎?維裡·肖叔叔說得對,今天果然是新的一天!他說過,秘法故事總會進行下去。果然一切都變好了!黎明前的瘋爆結束了!”維裡·肖叔叔現在不在這裡,所以在他心裡又再次高大了起來。他又再次記起了他的話,同時非常擔心他的安危……

“廢物。”老的不能再老的獅鷲突然吐出一個詞。

“嘿!他不是廢物!他是我們的家人!而且他說的對!呃!也有不對的地方!誰也沒有死!”阿西莫夫猛拍一下瓦布拉的翅膀。站起來環顧四周。“這是洪水退去之後的新世界嗎?維裡·肖叔叔說過,洪水退去之後,我們就會獲得一個嶄新的世界。而且這次我們想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再也沒有誰會攔著我們了。對吧。我得把他們叫醒——”

他向嗅寧跑去,猛烈地搖晃他。商販兒子哼了一聲。沒有醒。

“看來我們得等一會兒。”阿西莫夫攤開手,馬上想到辦法。“你在這等著吧!老爺爺!我去找維裡·肖叔叔。”

“他死了。”瓦布拉說。

“呃?怎麼會?”阿西莫夫瞪大眼睛。“你忘記救他了嗎?你救了我們。但是沒來得及救維裡·肖叔叔?可是他——”

“我才不救他。我弄死他。”瓦布拉說。

阿西莫夫張大嘴巴。“你弄死——”

老的不能再老的獅鷲的眉毛動了動。

“沒有意義的廢話太多了。我討厭。”

“怎麼可能???”阿西莫夫驚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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