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薇愣了片刻,捏起穆陽的下顎,他又露出隱忍帶著幾分痛楚得小表情,狠狠敲在雲薇心上。

“長得好的人,無論男女太犯規了。”

“嗯,這是困擾你我共同的優勢。”穆陽濃密的眼睫騷到雲薇心頭,她有點慌。

雲薇寵溺的笑:“答應你了。”

方才穆陽昏厥不醒時,雲薇只有焦急緊張,但凡有一絲一毫可能喚醒穆陽,自己都願意嘗試。

如果這都不算喜歡——雲薇自己都不認識喜歡兩個字了。

穆陽湊上前去,嘴唇輕輕碰觸她略顯乾燥的嬌唇,相碰既離,他淺淺的酒窩盛滿了笑意,劍眉舒展。

他忘記了渾身的刺痛,如同一隻偷到魚的小貓。

他時不時偷瞄雲薇一眼,琢磨下次繼續偷魚……

雲薇再是不甘也被穆陽萌化了。

捲毛放心趴下來,狗頭枕著前爪,他也想談戀愛,單身狗太可憐了。

他又怕雲薇不做人真給自己弄一群母狗過來——配種!

皇宮中,大皇子寢殿人滿為患。

太醫院所有的太醫聚在一起小聲商量著大皇子的病情。

來來往往的奴才極多,或是端熱水,或是端著筆墨,或是跪在床踏前為大皇子擦拭臉頰。

七扇紫檀木屏風將諾大的寢宮分成兩半,當今皇上同萬娘娘的爭吵聲漸漸高亢起來,太醫們想裝作聽不到都很難。

“臣妾並非不在意大皇子病情,您在他身邊,臣妾想來大皇子一定能轉危為安的,臣妾不求別的,只求皇上派給阿陽兩個太醫,大皇子這裡用不上這許多的太醫。”

萬娘娘已經跪在皇上面前,仰視皇上,哀求道:“阿陽昏迷不醒,又受了廷杖,臣妾著實擔心他孤獨一人,阿陽也是臣妾的兒子,懇請陛下開恩。”

她同皇上吵過,鬧過,皇上就是死咬著太醫不肯鬆口,萬娘娘擔心穆陽狀況,沒時間再同皇上較真下去。

她知道皇上舍不得穆陽出事,於公於私他都不能真不管穆陽。

皇上寧可同她爭吵也不放太醫去看穆陽,終究是等著她服軟低頭。

皇上重重的抿了抿嘴唇,俯視著哀求自己的萬娘娘。

萬娘娘服軟態度極好,此時他再提封妃大典上讓她叩拜追封的皇后,萬氏不會反對。

皇上心突然沉甸甸的,替兒子委屈:

“阿陽是你的兒子,阿晨呢?你可曾把他當做親生兒子看待?他叫了十幾年的阿孃,你從來之後看過他一眼嗎?問過他的病情一句?”

萬氏垂下頭,嘴角彎出一抹嘲諷,露出好看有美的脖頸,“臣妾知道錯了,臣妾這便為大殿下侍奉湯藥。”

皇上的手撫上萬氏白皙的脖頸,她知道自己喜歡看她繾綣柔順,最愛她微垂腦袋完全順服的模樣。

何時楊妃也如萬氏?

萬氏突然站起身,皇上尷尬收回手,負再背後:

“哪用得上你侍奉阿晨湯藥,朕不願你太偏心,忽略了阿晨,等朕百年之後,阿晨才是你的依靠。”

“臣妾謝陛下好意,臣妾不敢同大殿下生母皇后娘娘爭,臣妾身子骨弱,高僧都說過,不是長命的,許是走在陛下之前,縱然臣妾僥倖活過陛下,您走那一日,也是臣妾去皇覺寺出家,為皇上祈福之日。”

萬娘娘柔聲說道:“沒有陛下的皇宮,臣妾一日都住不下去。”

皇上伸手拍了拍萬氏的胳膊,略帶幾許動容。

他未必會完全相信,卻是滿意萬氏的態度。

“臣妾去看看大殿。”萬氏柔柔一笑,這次沒有再提替穆陽要求太醫。

她著急亂了心神,竟忘了皇上的性子,修煉還是不到家,遠不如在昭陽殿中閉門撫琴的楊姐姐。

楊妃可以’事不關己‘,她無法坐視阿陽出事。

“朕並非不疼阿陽,這就——”

皇上話沒說完,吵鬧聲音傳進來,“讓我進去,我要見父皇,你們這群該死的奴才敢擋著本殿下?”

寶劍出鞘的聲音極是清脆,五皇子高亢喊道:“四哥要死了,父皇也不管嗎?”

萬氏雙腿一軟,差點又跪下了,兩個兒子都是她捧在手心上的,一個生死不知,一個在她眼皮子底下作死!

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攤上這麼兩個不省心的玩應!

“二郎……”萬氏依靠著皇上,手緊緊抓住皇上的袖口,淚珠速速滾落,期期艾艾說道:“小五的話不是真的,是不是?”

皇上一把摟住萬氏的腰肢,安撫道:“朕死了,阿陽都死不了!”

“你們退後,讓五皇子進來。”

“遵旨。”

同五皇子拔刀相向的守門的侍衛立刻散開,他們是大皇子的侍衛,五皇子持劍入宮,他們不可後退一步,除非有皇上的命令。

五皇子小跑衝進來,手中的寶劍還沒來及收入劍鞘之中,皇上怒道:“逆子,你是要逼宮不成?”

萬氏道:“還不快把寶劍收了!”

五皇子手一鬆,寶劍落地,撲到皇上跟前,雙眼含淚,哽咽道:“四哥,四哥人事不省,他真的——真的快死了呀。”

萬氏手心滿是冷汗,臉色煞白,眼前一陣陣眩暈,“你說什麼?阿陽——他不就是捱了幾板子嗎?再難再兇險的關頭,他都闖過去了,怎會在此時要……”

“二郎,救救阿陽。”

萬氏哭倒在皇上懷裡,“我怕……再像上次阿陽被毀了根基那次……二郎坐了皇上,您保證過阿陽一生榮華富貴。”

“二皇子,三皇子,以及譚大人求見陛下。”

“都滾進來。”

皇上正愁沒法子安撫萬氏。

他承諾的事多了,能不能做到全憑他的心情。

二皇子端正肅穆,三皇子文雅方正,一身書卷儒氣,譚曄英俊臉上帶了幾分焦急。

三人本是面和心不和,彼此互相看不起。

此時在皇上面前跪了一排。

萬氏怕他們三人都只顧著穆陽,而無視大皇子,那不是在幫阿陽,而是盼著阿陽被皇上徹底懷疑上。

二皇子剛正沉穩,率先開口:“聽說大哥病了,兒臣特意來看望大哥,不知大哥病情如何?可有能用到兒臣的地方?”

三皇子聲音帶了幾許陰柔之氣,一雙桃花眼上挑:“父皇常說兄友弟恭,兒臣也是來看望大哥的。

大哥不醒,兒臣寢食難安,正好尋到幾個保養身體的方子,一會兒讓太醫看看,可適合給大哥用,另外兒臣新得一株百年人參。

大哥用不上,阿陽也能用得上。”

“臣剛從靖王府出門,靖王殿下……剛剛甦醒,不過病情仍然沉重,高熱不退,臣懇請陛下派太醫為靖王殿下診脈。

靖王殿下征伐多年,早些年經歷過生死劫難,他看著還好,內裡怕是已傷痕累累。”

譚曄最後一個開口,直接了當說道:“太醫去幫靖王殿下降溫,還需要懂得武道的高手去王府,為其調理,否則,臣怕靖王殿下內傷越來越重,挺得過這次,熬不過下次。

靖王殿下是大殿下的智囊,是皇上重臣愛將,為陛下同大殿下征戰謀算多年,雖然陛下因功勞封他為王,可皇上無視靖王病情,功臣兵士也會覺得心寒,大殿下清醒後,也會傷心,為靖王著急怨陛下薄情。”

長長一番話,有理有據,整個寢宮空氣都有幾分凝滯。

皇上放開萬氏的腰,萬氏連忙後退幾步,慢慢垂首站立。

這三個比自家生的那個不省心的兒子真是強太多了。

五皇子還想叫嚷,萬氏一個眼刀飛過去,五皇子如同捏住脖子的鵪鶉,趴在了地上。

萬氏又掃了譚曄一眼。

最會說話的就是他了。

天穆王朝的良心果然是名不虛傳,尤其是提起大皇子真真是點睛之筆。

以她對皇上的瞭解,皇上會借坡下驢,原本皇上也沒看著阿陽出事的心思。

威脅最大的人絕不是穆陽!

皇上故作沉思,寢宮一片安靜。

此時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

屏風後的太醫們早就停止了交談,呼吸都有意的放輕。

突然,一聲驚呼打碎了寧靜,“大皇子,殿下,殿下睜眼了。”

皇上微不可見勾起嘴角,伸手過來,萬氏連忙將手遞過去,兩人相攜著快步繞過屏風,走到床前。

“阿晨,你總算是醒了。”

皇上的關切溢於言表,“你要擔心死朕嗎?朕罰你同阿陽哪一次做真了?你去為阿陽擋廷杖,阿陽為你……為你硬頂著朕的火氣,你們兩人弄得朕不罰都不成了。”

“阿陽,阿陽如何了?”

穆晨掙扎著爬起來,皇上一步上前扶住兒子的胳膊,“別動,你別動。”

穆晨感覺一股暖流從皇上掌心滲入身體裡,緩緩遊走在經脈之中,穆晨睜大了眼睛,“父——”

皇上面對著穆晨,微微搖頭,一邊繼續輸送內勁,關切道:“你還要為朕出征川蜀,救出朕的結義兄弟,好好將養身子,阿陽曾經跨入過武道,他捱了廷杖,比你醒得更早一些。”

穆晨嗯了一聲,渾身舒服極了,一個個閉塞的經脈被暖流重新梳理過,血脈暢通,再用力時無淤積滯澀感覺。

“這……這就是武道?”

穆晨忍不住輕聲問道,皇上緩緩收回真氣,指腹在穆晨丹田處輕輕點了點。

穆晨明瞭氣沉丹田,那道能引發他的真氣安靜的沉入丹田,並未如同往日一般散於經脈,無法在體內停留。

他以前不曾在意武道,覺得領兵征戰用不上。

原來他不是不在意,而是練不了之後的自我寬慰。

“曄兒進來給你大哥看看,他是不是不打誤撞,找到開啟武道的穴位。”

皇上聲音恰如其分透著驚喜。

“是,陛下。”

譚燁眯了眯眼眸,平靜無波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大皇子,點頭道:

“臣恭喜大殿下了。”

“是嗎?我真的能練武了?”

大皇子不敢置信睜大眸子。

譚燁食指搭在大皇子的脈搏上,“一日入二品,大殿下只比昔日靖王殿下稍差而已。

武道路漫長,誰也不好說一定能邁入高品鏡,天賦極好的人遇見的磨難也多,如同靖王倒在半路上,一身功夫便宜了旁人,他自己內傷極重,稍不謹慎便有可能喪命。

臣建議大殿下按部就班修煉,不可著急,萬一如楊少主走火入魔只能奪天眷神子根基——這世上未必能有第二個適合大殿下的天眷神子了。”

大皇子原本的歡喜僵硬在臉上,重重的抿了抿嘴唇。

萬氏在一旁不肯吭聲,要不說皇上最疼大皇子。

最像皇上的兒子還真只有穆晨一個。

“阿爹趕緊派人去診治阿陽,我……我也要去看他。”

穆晨已經翻身下地,“更衣,狗奴才快來給本殿下更衣,阿陽有個好歹,你們,你們都得給他陪葬。”

“你的身體……”皇上見穆晨堅決,無奈道:“罷了,朕答應你了,阿陽已清醒,朕直接讓太醫院的太醫都過去給他看診,阿晨你,同曄兒先去天道宗,請宗主親自去一趟靖王府,為阿陽梳理暗傷。”

穆晨躬身道:“兒臣代阿陽謝過父皇。”

皇上欣慰般點頭,目送穆晨兄弟出門去。

譚曄也是他給穆晨選定的重臣,他們多多相處,穆晨一定能用好譚燁。

二皇子同三皇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同時沉默下去。

“皇上,臣妾同太醫一起去靖王府吧。”

“父皇,還有我,我護送阿孃去王府。”

五皇子又蹦躂出來,不管不顧嚷嚷:“四哥也需要阿孃,每次四哥生病,都是阿孃陪著他,我給四哥哼歌聽。”

“去吧,去吧,帶著太醫都去。”皇上無奈戳了戳五皇子的額頭,“看在阿陽清醒的份上,朕就不罰你帶利刃硬闖進見了,再有下次,你阿孃求朕都沒用。”

五皇子撓了撓腦袋,大咧咧回道:“沒了,沒了,四哥不會總暈的。”

“你——”

皇上無語了。

阿陽暈一次,五皇子就闖一次?

“二郎。”萬氏眸光透著哀求,“等阿陽病情好轉,臣妾同他一起教小五遵守規矩,他再敢冒犯,不用您教訓,臣妾親自動手教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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