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雲薇便追著問穆陽萬娘娘的事,或是詢問楊娘娘,不再關心穆陽了。

“真的嗎?我不信。”

“哦,原來楊娘娘拿戒鞭打過你?”

穆陽雖是心不甘情不願讓雲薇注意力被別人牽引走,他又如何能拒絕雲薇的要求?

於是,他不動聲色摟著雲薇,交代起以前的事。

許多他以為已經忘記的事,回憶著,說著,漸漸的穆陽眸子深沉,繃緊的身體也許因為雲薇,也許因為記憶的影響,身體也軟和下去。

雲薇看著穆陽的變化,深藏功與名,治療穆陽真是太不容易了。

萬娘娘同楊娘娘再好,哪有治療穆陽重要?

穆陽自己並不知道有病,可雲薇卻知穆陽病得不輕。

“楊——當初你被楊少主——她是不是不在?”雲薇按住穆陽僵硬得手臂,問道:“我不相信她會故意把你引去,讓你……”

穆陽修長濃密的眼睫蓋住異色,薄唇幾乎抿成一道線,懷裡的人如同小動物一般一下一下撞擊著自己的胸口,她撥出的氣息都帶著一股暖暖的滋味。

雲薇並沒用言語催促他說出答案,用實際行動表明,你別想矇混過去。

腐爛的地方不挑破,完全去掉腐肉,永遠也無法癒合。

甚至穆陽還會繼續偏執走走下去,認為對他好的人最後都會傷害他,或是為了利益好處而出賣他。

如今穆陽還能真心對雲薇,肯再次相信雲薇。

雲薇都覺得穆陽天性太單純了。

不過,也許這也是穆陽最後的瘋狂,他不怕最後雲薇出賣自己,大不了就是一無所有的毀滅。

一點沒有陰鬱邪魅拖著天下底下人一起死的反派作風。

門口的捲毛咕嚕了兩聲,不是我的鍋。

雲薇不屑撇嘴,所以你說,你成了狗!

正因為穆陽讓讀者心疼,才越發怨恨毀了美好的作者,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穆陽輕聲說道:“不是她設計的話,那就是……只有阿……皇上了。”

雲薇緊緊抱住穆陽的腰,將臉頰完全埋進他胸口,哭,她開始做作樣子,後來卻是眼淚怎麼都止不住了。

“對不起,對不起。”雲薇一遍一遍哭著道歉。

穆陽摸了摸她的後腦,緩緩垂眸,“做的人都不怕,你哭什麼,況且不破不立,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嗎?更進一步,最先跨入阿爹最想到的境界。”

雲薇哽咽道:“你成了神仙,那我怎麼辦?也好,我一定死在你之前,也不用傷心了。”

穆陽:“……”

“你就沒有什麼話同我說?”雲薇從他懷中抬起頭,一雙紅紅的眼睛盯著穆陽,提醒道:“這時候可以有的。”

穆陽身體下意識後仰,突然靈感閃過,“我不在意做陸地神仙,同你一起,你死我死,不讓你一人走奈何橋。”

雲薇甩開穆陽,翻身下了床,頭也不回出門,不輕不重的踢了捲毛一腳,“連討好都不會,活該你單身一輩子,算了,我還能指望你啥?”

捲毛衝著困惑的穆陽呲著狗牙,“汪汪汪。”

穆陽:“……”

他到底做說錯了什麼?捲毛方才是鄙視吧,他被一隻狗看不起了。

捲毛搖著尾巴,笨蛋,你的功力分雲薇一半,她不就成了女俠了?可以同生共死了嗎?

這是他的鍋,沒給穆陽開情感這條線。

“薇薇,我們該回去了。”

姜氏走到雲薇身邊,溫柔將雲薇的頭髮按到腦後,“王爺的病情已穩定,太醫很盡心,你不用太過擔心,去向萬娘娘磕頭告辭。”

雲薇同萬娘娘告辭,萬娘娘並沒有多說,只是看了雲薇一會兒,笑著說道:“我想我們以後少不了再碰面,阿陽有你,我也可以放心了。”

雲薇俏麗微紅,磕頭後退了出去。

“阿孃,她長得好看嗎?”

五皇子好奇,雲薇腳步突然加快了不少,絕對不能知道五皇子臉盲!

不知道的事,她就不用操心了。

捲毛吐了吐舌頭,看向雲薇的目光多了幾分憐憫,想得太美了,在大皇子同穆陽有齟齬,漸行漸遠之後。

五皇子是穆陽唯一的弟弟了,當嫂子的雲薇怎能不關心小叔子呢。

而原本五皇子就是因為臉盲而被皇上害死的,萬娘娘萬念俱灰同皇上徹底決裂,自刎而亡。

臉盲好像也是屬於雲薇能治療的犯愁,雲薇不行,不是還有姜氏嗎?

就算從醫學上治不好,雲默肯出手幫忙的話,皇上再因為疑心害死五皇子就不容易了。

萬娘娘眸光帶著幾許玩味,“好看極了,你不是一直叫著要嫂子嗎?我在宮裡管不住你,往後你可以常去雲府上玩,我聽說雲先生脾氣很好,你可以多同他請教,還有云先生獨子功夫了得,你可以同他探討武道。”

“在阿陽面前,你別再提起武道了,我怕他難受。”

五皇子連連點頭,只要不待在宮裡,不被小舅舅拽著說一些話,他可以勉為其難去教雲薇的哥哥功夫。

嗯哼,他可是四品高手呢。

五皇子託著下顎,好看極了,到底是多好看哪,所有人在他看來都一樣。

女侯趕到靖王府後,卻是進不去門,穆陽交代過,女侯是不許入王府的。

她又不能把侍衛砍了,只能在府門口等,她正焦急的走來走去,吱嘎開門的聲音,一輛馬車從側門駛出。

侍衛們紛紛低頭做恭送狀,管家在後諂媚無比道:”姜夫人慢走,等王爺病情好轉,必會登門道謝。”

這下,不用女侯猜了。

她停下腳步,死死咬著嘴唇,一雙眸子恨不得穿透馬車簾子——馬車沒停她也沒有追過去,目送馬車越醒越遠。

王府側門再次關上,女侯一人站了許久,直到日頭完全落下去,王府的燈籠掛起來,女侯倦怠說道:“回府。”

用過晚膳後,雲默提溜著老爺子去試衣服,老太太暗暗揉著肚子,聽雲愛張牙舞爪說著今日的事,她同她哥是如何大殺四方,在馬球場上打得寧縣主潰不成軍。

老太太時不時打個飽嗝,燭火柔和她略顯刻薄的眉眼,有夫在側,孫子孫女繞膝,吃飽喝足,這才是她想要過的日子。

慈寧宮富麗堂皇,御膳房的御廚烹飪出來的菜色比姜氏做得更好看,味道也好,終究少了一股人氣。

老太太越發不想走了,眼前的孫子孫女不是親生的,可是老頭子的骨血,也同她親生的沒差了。

“我同萬娘娘見了一面,說了一會兒話。”

姜氏眸光柔和,看著雲薇說道:“她沒欺負我,也沒瞧不起我,好奇打聽我同女侯之間的事。”

“我從來不怕您受委屈,萬娘娘縱然不喜您,她也不會明白著欺負苛責您,我是想問,您覺得她性子怎樣?”

“她——”

姜氏思索片刻,說道:“她應該是真心對靖王好,把靖王當成親生的兒子看待,對皇上還看不太出來,我又不是火眼精睛,萬娘娘讓人親近。”

雲薇放下一半的心,為姜氏即將到來的婚禮忙碌起來,盤算要到的賓客,需要花多少的銀子。

管事們出來進去,向雲薇回事,也有領雲薇的命令去辦事的。

成親絕不是一樁幾句話就能成的,不說別的,就主動上門遞帖子的勳貴們,雲薇也不能完全把人拒之門外。

而且明知道這些人是來等著吃瓜的,雲薇也得好好招待。

最大的報復就是不讓他們吃成瓜,絕不能讓女侯或是江氏過來鬧一場。

穆陽的事攪和了雲薇見女侯的計劃,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訊息。

看女侯今日的表現,以及江氏被皇上取走真氣後,承受烈焰焚身之苦,雲薇不用再過多擔心她們兩人再鬧出事。

姜氏猶如甩手的掌櫃,眼見著雲薇一直忙到深夜,直到雲薇託著疲倦的身軀離開後,姜氏叮囑淘媽媽:“別忘了給薇薇送補品過去。”

淘媽媽伺候姜氏卸掉頭釵珍環,詢問道:“一切都交給姑娘操持?”

“薇薇不是做得很好嘛。”姜氏手拿著梳子,一下一下梳理披散到胸口前的青絲,輕笑道:“今日我碰見女侯了。”

“主子——”淘媽媽大驚失色,擔心說道:“是不是她說了什麼?”

“薇薇怎麼可能讓我受欺負。”

姜氏眸光幽深,手指捲起髮梢,纏繞住手指,幽幽說道:“她比我印象中老上許多,說來奇怪,我同她明明該是母女,我沒有一丁點的異樣,看她如同看一個陌生人。

從小時候見她就不喜歡,她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如今她老了弱了,我還是無法喜歡上她,也許是我同她天生母女緣分太淺。”

“橫豎有姑娘在,她再難鬧出么蛾子,緣淺就別再糾纏,姑娘叮囑過我,讓您放寬心,沒有她,您過得會更好,不缺人愛您,敬您。”

“說得也是,有不少人需要我操心。”

姜氏淺淺一笑,披上外衫爬上了床,淘媽媽伺候她安置,退出了門去,姜氏盯著挑弱的燭火,久久無法閤眼。

燭火中浮現一個驕傲漂亮得小女孩倔強指著女侯說著什麼……小姑娘被按著頭跪在年輕得女侯面前。

女侯說,她不知禮數……以後她越來越胖,笑容越來越少了。

大姐姐因她而亡,她便揹著愧疚如同著了魔非要求得姜老太太得疼愛…..

一切都源於初見時她的冷漠,小姑娘得倔強。

姜氏眨去眼底的淚,果然是母女緣淺,才會彼此只有怨,沒有愛。

皇宮,皇上按了按太陽穴,又拿起毛筆批閱奏摺,問道:“你萬主子可回宮了?”

賀太監躬身說道:“沒有,娘娘派人回話,靖王病情尚未穩定,她不放心同五皇子在靖王府多留一日。”

皇上手一頓,毛筆似有千斤重,賀太監窺皇上陰沉的面容,打了個哆嗦,“要不奴才去傳話,召娘娘回宮?”

“不必了。”

皇上忍了忍,終究沒能忍住,沾滿了墨的毛筆重重的落在奏摺上。

賀太監連忙跪下了,撲通,撲通,伺候的奴才接連跪地,趴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皇上仰頭靠在龍椅上,望著上房梁,輕聲問道:“穆地主還沒有回靖王府?”

賀太監不敢抬頭,聲音低沉:“閩王尋友未歸,靖王府的人也去閩王常去的地方找過,沒見到閩王,聽跟著——閩王的人說,他去了月樓,靖王的人想不到他去了那個地方。”

“月樓?”皇上疑惑問道,“何地?”

“是青樓。”賀太監繼續解釋:“據說只有熟人才能進入月樓,他們不接待外人,一般男子進入不耗光精力,一般很難出來。因江氏的事,閩王殿下幾個舊友特意邀請閩王去過一次,然後閩王就,就隔三差五去月樓了,特意瞞著靖王。”

皇上突然坐直身體,眸光灼灼,“給朕準備衣服,朕也去一趟月樓,見見讓三弟都流連忘返的月樓。”

“皇上,那地方太醃髒,您不能去。”

“再髒的青樓,朕都去過。”

皇上邁出門口後,他高大健壯的身軀停了片刻,“昭陽殿可有動靜?楊妃可知阿陽的事?”

賀太監剛從地上爬起來,聽到又是要命的問題,腳一軟再次跪下了,該死的,他就知道姓郭的老雜種突然病了,沒有好事。

若論鼻子靈敏還是郭老狗,稱病躲開伺候皇上的活兒。

“昭陽殿一直關著殿門,沒聽說楊娘娘有任何吩咐,今兒,那邊一個人都不曾出來過,晚膳都是小廚房自己做的,沒叫御膳。”

賀太監悄悄抬頭,看到皇上望著昭陽殿方向,他不懂隔著挺遠的,皇上到底聽什麼?

皇上換好便衣,偷偷溜出宮去,他已是跨出宮門,再次停下了腳步。

賀太監生無可戀,無法阻止皇上,可陪著皇上去逛青樓——他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

“陛下?”

“不能去了。”

皇上略帶幾分遺憾,拔腿向大皇子寢宮方向走去,“朕同阿晨說過,不可操之過急,他——他從來沒有讓朕省心的時候。”

賀太監悄悄長出一口氣,只有大皇子能阻止皇上今日去月樓。

“派人去——隨穆凰舞去行宮,看看江氏,她現在還不能死,不計代價讓她活下去。”

賀太監剛想應聲,他眼前一花,一道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黑衣人,半跪在地上磕頭,“是。”

皇上大步流星去看望大皇子,賀太監不敢遲疑,連忙跟上去,彷彿沒見到地上還跪著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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