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妙華給她淘了一次高中教材之後,孫建業後來進城也淘過課本,零零總總加起來,倒還真是有那麼一大摞。就這些廢書舊教材,放到77年剛剛恢復高考的時候,大家都要搶破頭皮的。

孫菁菁卻一直沒動那些書,全給放一堆收著了。

這有兩個原因,最直接的就是她的心現在都在服裝上面,正在興頭上,對旁的事情根本提不起興趣。二來嘛,那就是也有點心結的。要知道她曾經有多麼想去縣城讀高中,後來不只是沒去成,中間還穿插了那麼一檔子噁心事兒,她對上什麼高中就從心底裡有些排斥。

哪怕後來楊妙華也曾拐彎抹角地勸她不要放棄學業,還給她弄了高中教材來讓她自己看著,她也都沒當一回事,反而還說過讓楊二姐不要花這些冤枉錢的話。

現在想想,其實還是自己少年意氣目光短淺了。或者說,她其實一直都知道,哪怕大家都說讀書浪費錢,不能進縣城當工人的話還不如不讀書,她還是曉得讀書不僅僅是為了掙錢,讀書的好處還大著呢!

至於二姐偶爾冒出的那麼一兩句設想,什麼國家發展越來越好,以後說不定也會恢復高考這種話,她是一點不信的。但這並不妨礙她又動了繼續讀書學習的心思。

楊妙華不知道孫菁菁心中所想,但這趟縣城之行她對她來說收穫也是巨大的。

回到家之後,就正兒八經開始搞起了收購蟬蛻的事——雖然蟬是夏天的產物,可蟬蛻這玩意兒既然褪下來了,那就是一年四季都可以撿到的,就看人是不是足夠細心了。

孫大山一家託著縫紉機進村的時候也是引起了一陣轟動,這可是七十年代初,上輩子在他們這小山村,改革開放了十幾年公社才有人買了縫紉機開起了裁縫店。

因為是大件貨,東西又十足金貴,孫家父子齊齊出動,不僅套了驢車,還借了輛二八大槓的腳踏車,一路就這麼託著抬著顛簸著,齊心協力弄回了紅旗生產隊。

面對這樣的東西,就算孫家兇名在外都攔不住大家的熱情與好奇。

幾乎是從剛進了公社,一路就有閒人跟著過來,雖然有孫家父子擋著他們不好直接上前,但也沒走開,一路還聚了越來越多的人,直接湧到了孫家,一大堆人把孫家擠得是水洩不通。

“哎喲,可算到了,快拆開看看吧,這麼個大傢伙,也給我們開開眼吧。”

“就是啊,人家說工廠裡才有機器的,你們這都把機器搬家裡來了,嘖嘖,厲害喲!”

有捧的,自然也就免不了潑冷水的。

“我聽人說了是縫衣裳的,那縫衣裳誰家婆娘還不會了?還買這麼個機器不是浪費錢嗎?”

“嗐,你們就不懂了撒?只是人孫家給么女買的,別個兒子多了就稀奇女兒,願意給女兒花錢。”

“哦喲,那意思是嫁妝嗎?那二天哪個娶了孫么妹兒不是賺大發了?”

“嘖嘖,那以後哪個娶了孫么妹兒就賺了……”

耳聽話題朝著一個猥瑣的方向發展,楊妙華也在人群中,當下就直接揮了揮手:“去去去,少在這裡倒爐子。別個辦大件添傢俱,大喜事的時候聽你們在這兒說些屁話,一天天的自己不努力還想屁吃!”

還有人想懟回來的,一看是楊妙華都訕訕然住了嘴。

重生一年了,楊妙華在村子裡倒是也不那麼好惹了。

以前把她當軟柿子捏的那些人,現在看到她雖然還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是已經沒多少人敢當面跟她嗆了。一方面是楊妙華現在做了潑婦,遇上事兒就有種不管不顧往上衝跟人乾的狠勁兒,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這種兇狠的氣勢都能嚇退一波人了。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還是她在這半年間太活躍了,搞出了一些讓人側目的戰績出來。

“楊二妹,他們說你要收那個嗯啊子殼殼嗎?是不是真的哦?”

看吧,這才是讓大家見到她不敢懟的原因,涉及到錢了呀!萬一惹得她不高興,收別人的就不收你的,眼睜睜看著別人能賺份兒錢自己卻賺不到,那得多心塞?

“是真的,我拿到省城製藥廠的單子了,以後就要收嗯啊子殼殼了,一塊錢一斤,大家撿到都可以送我家來。”

“真的呀?一塊錢一斤?不是豁人的吧?”

“那這不是撿錢了?我的天爺!還有這種好事!”

供銷社收購價是一塊八一斤,但實際上公社供銷社根本不收,要送到縣城供銷社才行,可這中間的成本又哪是那麼好算的?

更何況,那是供銷社的價格,製藥廠是大宗採購,價格肯定是要往下壓的,給到楊妙華這裡,也就是一塊四一斤。她現在給收購價一塊一斤,已經是非常良心了,想想她還要負責運輸,那才是這其中最大的成本所在,沒見連公社都不收嗎?還不就是嫌運輸麻煩。現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能賺多少,還屬於摸著石頭過河的階段,也不敢給太高。

而對這些山裡人而言,他們一年到頭根本見不到什麼錢,而這蟬蛻又不是糧食,那完全就是額外的副業收入,聽到說一塊錢一斤,就只感覺是天下掉餡兒餅了。

實際上楊妙華也不敢把價格給高了,要是給高了,說不得會有很多人不務正業就專門去弄這個了。

可她還是經驗少了,畢竟還是比較樸實的老農思維,真正的商人真正的那種敲骨吸髓的資本家,一斤給個七八毛都算良心了。也不能讓山裡人把這當主業去掙錢啊,人家就是隨手弄點掙個零花,手裡好歹能見著那麼一毛兩毛的就已經夠歡喜了——一塊幾塊的別想了,一斤蟬蛻起碼要千一二百個蟬蛻,又不能自己批次生產,就算很努力去弄也不可能靠這個賺錢吃飯的。

所以對生產隊社員來說,此刻他們還沒想到一斤要多少蟬蛻,只聽到一塊錢一斤就覺得是天上掉餡兒餅了,一下子原本很多堵在孫家門口的人都向著楊妙華圍了過來,想要打聽更多細節。

廢話,孫家的機器再稀奇,那也跟他們沒關係,純就只能看個熱鬧,關係近一點臉皮厚一點也就是上手摸摸,算是整了個西洋景兒,可楊二妹收蟬蛻那是真能讓自己也跟著賺到錢的啊!實打實的錢不比什麼西洋景兒重要?

“就是收嗯啊子殼殼嗎?好久開始收哦?”

“哎喲,之前看你們趙福安揀,我也跟到揀了些,你現在收不收嘛?我跟你拿過去。”

有人迫不及待。

也有人還想起了自家親戚。

“光是收我們生產隊的嗎?別個的收不收?”

“都是一樣的價嗎?收到哪個時候?”

楊妙華本來就準備好大幹一場了,面對大家的熱情也是積極主動回應。

她這麼幹也不怕搶了孫家的風頭,她很清楚,林大娘巴不得把這些圍在門口說閒話的人都弄走呢。

於是很多人都跟著往她家走,因為已經有人跑回家拿東西準備來賣錢了。

當然,哪裡都少不了見不得人好損人不利己的人,就跟剛剛在孫家那裡倒爐子一樣,這會兒也有人就在那兒開始找茬說風涼話了。

“不是說不能搞這些嗎?這不是投機倒把嗎?楊二妹你還這麼搞得不得行哦?我們賣給你,怕不是跟你一夥了,二天都要遭哦!”

這話一出,也確實立刻引起了一部分人的騷動。

讓楊妙華感到慶幸的是,還是腦子清醒的人多,立刻就噴了回去。

“說啥呢你?就嗯啊子殼殼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的,啥子投機倒把嘛!”

“就是,大家雞鴨肉蛋的不好賣弄不到點錢就算了,嗯啊子殼殼都有哪個要說的嗎?”

“方秀芹你家日子硬是好過了,看不起這點錢也別斷我們大家的財路!”

憤怒的大娘甚至直接把方秀芹揪了出來。

一看是她,大家全都怒目而視。

被這麼多人瞪著,嘴上還嘰嘰喳喳有的甚至不乾不淨地罵著,方秀芹本來覺得自己沒說錯的也不免氣短,只是對上楊妙華不肯弱了氣勢,梗著脖子道:“我說錯啥子了嗎?本來就是這個道理!我還是為你們好,現在想清楚要不要亂來,不然二天出事了都不曉得咋個哭!”

“放你孃的屁!大家都一個生產隊的,都是這方的人,哪個能出事?”

“除非是你要舉報要整我們!”

“咋子嘛,方秀芹你想搞啥子嘛?是不是就見不得我們好嘛?”

想到本來能掙錢的,很有可能要被方秀芹這樣的給整黃了,剛剛看到點希望的眾人眼睛都瞪圓了,盯著方秀芹的眼神像是能放出鐳射來把她突突了。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方秀芹顯然還沒想明白這個道理,她一雙眼睛死死瞪著楊妙華,想到自開啟年跟楊來娣這個喪門星對上,自家的好日子就越過越差,反倒是這個喪門星還抖起來了,這口氣她就怎麼都壓不下去。

“一群二百五,你們以為自己多聰明,還以為她楊來娣是啥子好人嗎?她哪裡是想讓你們賺錢,她是在賺你們的錢!你們曉不曉得,縣城供銷社也在收嗯啊子殼殼,才不只一塊錢一斤,你們都是在幫她楊來娣掙錢!”

明事理的想想去縣城花費的功夫就知道這不靠譜,但也有人被說動了:“真的哇?供銷社也收啊?那縣城供銷社收是好多錢一斤嘛?”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顯眼包天師營業,手插兜創飛三界

錢兜裝滿

[民國]舊時煙雨遇丹青

玊辭

香水假面

雲夢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