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業讓她們守著包裹,自己又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帶了兩個大油紙包,裡面是熱乎乎的包子,噴香的肉包子,聞著都讓人流口水。

“先墊墊肚子,這回去還長著呢。”

可不是,再如之前那麼一番折騰下來,等回到紅旗五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換以往這個時候人都熬不住要打瞌睡了,楊妙華卻是精神矍鑠額也不能這麼形容,因為她只是清醒地難受,暈車再加一路山路顛簸,有月亮也得提高警惕不然萬一翻車了(雖然這個機率很低很低,但還是有可能的嘛),所以愣是沒有一丁點的睡意,回到家那臉色難看的簡直就像是三天沒睡覺。實在是沒眼看。

趙福安還沒睡,知道他們今天要回來,還等著的,一看到楊妙華,鬆了口氣又忍不住擔心:“怎麼這個樣子?還沒吃東西呢吧?我給你熱點——”

“別別別。”楊妙華連連擺手,想到這來回的折騰,只覺得後來那句“要致富先修路”說的真沒毛病啊!上輩子外孫女還埋怨坐班車去縣城要兩個多小時太折騰,那是他們真不知道修路通車之前有多難啊!也怪不得如今這些山裡人就沒有往縣城跑的,隔得太遠了,除非是真在縣城有親戚,不然光是住宿都是問題——你說當天往返?不好意思,現在這條件,當天往返是幾乎不可能的。

小女兒似乎被吵醒在床上哇哇哭,楊妙華心疼地把娃娃抱起來,母女兩天未見,她也漲奶有些難受,這時候稍微洗漱一下,就抱著孩子喂起奶來。別說,可能對小娃兒來說母乳是比較香,這兩天從孫家拿來的麥乳精顯然把她委屈壞了,這會兒大口吃奶都差點嗆著了。

楊妙華輕哄著她,又飛快跟趙福安說起此行的見聞,當然,有關裁剪衣服那檔生意的考量,內心是如何失望與沮喪她並沒有說出來,畢竟現在還是要做,不能覺得可能賺不到錢就什麼都不做,試一下還是要的。

再說,回來的時候,她也跟孫建業打聽了一些事情,心裡已經有了更多別的考量,那沮喪此時此刻已經被拋在了腦後,她興致勃勃地跟趙福安說:“你都不曉得,我在一家供銷社的時候,碰到有三輪車來送鴨子的,就那種臘鴨子,跟我們這邊鄉壩頭過年弄的那種一樣的,一車都是。”

“供銷社嘛,肯定多撒。別個就是專門收上去賣的。”趙福安聽著也饞,但也沒覺得多稀奇。這不就跟供銷社從他們這些農民社員中收購雞蛋一個道理嘛,統購統銷,供銷社有很多臘鴨子有什麼稀奇的?

“你曉得啥子哦?那個騎三輪車的,我一看就曉得是下頭生產隊的,不是供銷社的人。我還去問了,別個當真是跟我們一樣的農民,是壩子公社那邊的,別個說鴨子就是他們公社的,他們辦了個養鴨合作社,專門餵鴨子的,才有這麼多鴨子賣到供銷社來……”

“壩子公社?在哪兒哦?都沒聽過的,還辦合作社,怕不是就在縣城邊邊哦?”

這時候的趙福安都沒出過公社,縣城是什麼樣子他不知道,縣城周邊有哪些地方,他也不知道。

楊妙華點頭:“對,就是挨著縣城的,不是我們這個方向,是縣城往省城走那邊,那邊挨著水庫的,又在大河邊邊上,別個就靠餵鴨子都發了。”

壩子公社在後來是什麼地方楊妙華當然知道,那時候,因為有水庫有大河,風景不錯,地理位置也好,還搞出了風景區,他們先很多人都會去那裡釣魚泡溫泉啥的,旅遊業搞得紅紅火火,算是發展頂不錯的一個地方。但如果不是這趟縣城之行,又恰巧在供銷社遇到這麼個人,她真的都不知道那裡曾經還搞過養鴨合作社。

羨慕當然是羨慕的,不管是養鴨還是後來搞旅遊,人家都是有條件,因地制宜,又緊挨著縣城,自然容易發展,而他們這些離著縣城都那麼遠的山旮旯,又什麼條件都沒有,能發展什麼呢?

心裡是這麼想,楊妙華面上卻一點沒顯露出來,她仍舊一副打了雞血的模樣一般:“我問了孫二娃這個合作社的事情,其實別個可以搞,我們這裡也可以搞啊!”

“你在做夢哦!”趙福安及時叫停,“想一出是一出的,你都說了別個公社搞合作社嘛,是因為有那些條件,你這兒有啥子嘛?再說搞得起來還用你來帶頭啊?公社那些領導隊長大隊長那些別個搞不來?就你贊花兒?”

“你還是不要一天到晚想東想西的了,你這回是去幹啥子的嘛?你們都投了那麼多本兒下去了,現在就好生做好那個嘛!”

趙福安說的是很有道理的,只不過楊妙華已經清楚意識到自身的缺陷,她所依仗的不過是重生的那一點點超乎這個時代的記憶,但對於裁剪縫紉服裝設計與製作,她其實真的沒什麼熱情,更別說天賦了。這一條她根本比不過孫菁菁,哪怕如今的孫菁菁還需要她幫忙縫紉,兩個人還沒勉強可以說是合作,可一旦孫菁菁真要往這條路上發展,超越她是遲早的事情,而且弄到縫紉機之後,甚至就完全不需要她了,而那時候,她也沒那麼厚臉皮硬要去跟人繼續搭夥佔便宜。

就這麼說吧,裁剪縫紉的生意能做下去,以後也必然是孫菁菁的事業,不會再跟她楊妙華有多大關係。

人要未雨綢繆,得過且過是萬萬不行的。

“你先聽我說完嘛!”楊妙華也很堅持,“我又沒說要餵鴨子養鴨子這些,其實我們可以搞個專門包灰包蛋賣灰包蛋的合作社啊!”

她其實有認真想過的,自己一個人做幾個人做,那叫投機倒把,但如果能成立個合作社,把大家都拉進來,扯起了公家的大旗,那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事情乃至於做生意了?

就比如說這個灰包蛋,一旦能夠成立個合作社,到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去收購鴨蛋,製成灰包蛋之後,再賣到供銷社,到時候全程都是公對公,就不存在什麼私人買賣投機倒罷了。而且真能把規模做大的話,大家也都能從中賺錢的。

“而且我也看了,縣城裡都好幾個供銷社呢,現在都沒有賣灰包蛋的,我們能做出來的話肯定有市場,而且你想啊,山裡路遠,其實下來收購鴨蛋的也很少,也不便運輸,如果做成灰包蛋不就好多了嗎?到時候……”

趙福安只是一臉震驚的看著她,半晌才終於開口:“問題你會做嗎?”

好吧,這一下子就把楊妙華打回了原形。對於怎麼做灰包蛋,她確實不懂啊!

而且她還明白一點,就算她會做,以她的能力,也根本不可能真的拉起來一支隊伍去成立什麼合作社,就是成立了,她自己也沒那個能力去掌握,到時候也只能是為他人做嫁衣——真是非常清晰的自我認知和無比悲慘的現實狀態了。

好在說合作社什麼的本來就只是一時興起,她的目的還是在趙福安身上:“那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我們也總得找點事做吧?特別是你,未必你覺得真靠種地靠那點工分能養家啊?”

“讓你跟著孫叔,你都學到了些啥子嘛?”

趙福安說不出來。

楊妙華就問他:“孫叔他們是不是到處在收東西?你曉不曉得他們都收了些啥子?”

“還不就是我們生產隊裡頭這些東西?肉啊蛋啊雞鴨啥子的,還能有些啥子嘛?”

“就這些?”楊妙華不大相信,“這回去縣城,孫二娃好像幫人帶了啥子東西上去,別個還說下回要多帶些。我看不像是你說的這些……我問你啊,他們有沒有收過嗯啊子【1】殼殼和書柑【2】兒皮皮這些?”

“這些有啥子用嘛?哪個收這些?”趙福安直接搖頭,“別個有啥子掙錢的路子,沒給你說的你還是莫打聽了。”

楊妙華心裡一下子就穩了。

不管是嗯啊子殼殼還是書柑兒皮皮,其實都是八十年代後期才開始興起來收購之風,這年頭在他們這裡還聞所未聞,就算有赤腳大夫用這些入藥的,也不會大規模收購。

而這兩樣在如今的生產隊都不是農業生產品,如果有人收購一定會很明顯。但現在都沒聽到風聲,而且趙福安也否認了,那說明孫家幫人帶的多半也不是這個,至少不是在用這個來賺錢。

那麼,他們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搞這個呢?她記得上輩子,街上專門收購這些的都賺了錢,後來都進了城,隱約聽人閒聊的時候也說過做這個還是很掙錢的。

但問題又來了,現在外面有這個需求嗎?定價怎麼樣?他們能以什麼名義去做這個二道販子呢?……

問題太多太多,再次超越了楊妙華的認知,如果是受過一定教育的人,這時候肯定知道再怎麼都得先列個計劃表啥的,可她卻實在沒有這種意識,她只覺得多想一想腦子都要炸了,最終她決定,兩頭並進。慢慢來,別一下子想太多想太遠,說不定根本就幹不成呢?

先試試自己去找這些東西,拿到供銷社去問他們收不收,又是什麼價格。同時,還是得問問於書彬,人家城裡人,有知識,見識廣,肯定也知道外面都什麼地方收購這些東西,又是什麼價格。

於是,之後趙福安就多了一項事情,見到嗯啊子殼殼,全都要撿回來放好。就連趙蘭珍都聽到了這一囑咐。小娃娃出去玩都會有意識尋找蟬蛻。

至於書柑兒皮,那還得等著,書柑兒都還沒熟呢,等熟了再來說剝皮的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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