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給小於送點啥了!”

趙福安把人送出生產隊才回來,大姨子已經回家去了——三個外甥中午也過來吃了飯,大姨姐得把小的弄回家去,不然會吵到坐月子的產婦和小孩兒。

林大娘更是早就離開了,家裡這時候只有自家人,但楊妙華卻激動得很,聽到他回來就迫不及待地向他宣佈自己的計劃。

“別的東西都不好弄,我們可以包灰包蛋啊!之前只想到了鹽蛋,其實灰包蛋更好拿,你說是不是?”

灰包蛋,其實和皮蛋也差不太多。因為本地都是用真灰來包的蛋,草木灰石灰啥的,反正看起來就是一層灰包在蛋殼上,因此得名灰包蛋。相比泡在鹽水裡,仍舊是生的,吃的時候還要蒸煮的鹽蛋,灰包蛋有一層灰包著不容易受擠壓就破爛,更好拿不說,放段時間熟了敲開外殼就可以直接吃,真的是超級方便。

“這個也是,之前怎麼沒想到呢?”趙福安還是知道灰包蛋是什麼的,雖然他其實也還沒吃過。因而這話裡並沒有什麼抱怨,反倒是懊惱多一點——光知道但沒吃過自家其實也沒包過,想不到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楊妙華卻有點被戳中,神情訕訕然起來。

這真得怪她,上輩子九幾年到零幾年的時候,也就是大外孫女讀初高中的時候,家裡沒少包灰包蛋。特別是她讀高中那會兒還得到青陽鎮去讀,來回還得坐班車,那時候家裡說寬裕也不是很寬裕,但楊妙華那時候就開始在擺地攤,做點小生意,也不是完全摳搜拿不出好東西來,因而大外孫女手裡還是有些錢的,偏她自己不學好,跟著朋友拿錢出去買影碟啥的,吃飯咋辦?就全靠家裡帶去的灰包蛋。那幾年喂的雞鴨也多,自然蛋也特別多,灰包蛋和鹽蛋都是一茬接一茬。

但她為啥這次沒能想起灰包蛋呢?說來也不能全怪她。實在是這東西后來的名聲太不好了!她死前那幾年,就是一幾年上頭,大家都說灰包蛋致癌,吃了要得癌症啥啥的,說的那叫個嚇人。加上家裡孩子不管大的小的又都說吃灰包蛋吃傷了——不得不承認,灰包蛋也好鹽蛋也罷,本質上只是一種小食,只有日子還比較艱難的時候人們才會大量做來當主要的下飯菜。一旦日子好過了,這種東西就會變得可有可無,實在想吃直接去買一點就是了。還有誰會特意去一茬一茬地做呢?

別說灰包蛋,就是鹽蛋,那些年誰家沒有個鹽蛋罈子啊?可到後頭,不僅鹽蛋罈子沒了,就酸菜罈子都沒了好嗎?家家戶戶還自己泡酸菜的幾乎都沒有了。想吃個酸菜魚?直接去買調料包!

趙福安沒注意她的神情,看到了也不能聯想那麼多啊,他只是說出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現在去包的話,還來得及嗎?怕是放不熟哦。”

“沒事,又不一定要放熟才能帶走,只要好攜帶就是了。灰包蛋包起了就不容易擠爛。”楊妙華盤算著,“再說就是現在放不熟,我們以後也可以寄過去啊!”

相比臘肉香腸先就要弄到肉,那還是比較少的存在,農村裡蛋類才是更易得的。只可惜蛋類實在不好運輸,想寄給人都不那麼方便。可弄成灰包蛋就不一樣了,本身就包了一層灰,比只有那薄薄一層蛋殼可堅固多了,大不了保險起見再加點穀草碎步啥的墊一下,有個緩衝,不管是攜帶還是寄遞怎麼都不容易摔壞了——再說寄灰包蛋這事兒楊妙華有經驗啊!

上輩子零幾年的時候,老三蘭玉兩口子在城裡打工,人情往來沒少送東西,他們自己也要有生活花銷,多數還得靠老家支援。三女婿好幾個親兄弟,老三兩個又只生了倆女兒,老人連孩子都不幫他們帶直接丟給岳家,哪裡可能會給他們那些好東西。還不就只有找楊妙華這個當媽的。而且那時候交通還不方便,他們回來的時候少,農村的土雞土鴨花生灰包蛋等等,大多數都是她這個當媽的打包寄過去的。

她越想越覺得可行,不僅是現在可以送,以後也可以做好給人寄送方便。不得不說,灰包蛋的確是個特別方便的存在。

至於說啥灰包蛋致癌,可得了吧,那是日子好了才講究的。她家上輩子吃那麼多,孫女甚至一度把灰包蛋當頓吃,也沒見誰得癌症的,可見那機率還是比較小的。再說,她家現在有那條件給小於同志包很多灰包蛋當頓吃嗎?就吃那麼幾個還能就給吃出癌症了?

楊妙華只不過一瞬間就把灰包蛋致癌的傳言放在了一邊,有的挑才能去挑去講究,現在都沒的挑,灰包蛋那就是頂好的東西了。

“你這麼說也是。於知青人好,以後要是方便我們肯定也該給人寄點東西過去的。”趙福安被她說服了。

但他很快又提出一個問題:“那還得去換鴨蛋吧?家裡鴨蛋沒幾個了,再說我們找誰包啊?”

紅蛋一般是用雞蛋做的,之前他們換了不少雞蛋,現在家裡都還有一些,倒是鴨蛋沒咋上心,是一些家裡沒咋養雞的人家來換的——現在的土種鴨蛋很多並不比雞蛋更大,相反鴨蛋比雞蛋腥,很多人家是更願意吃雞蛋而不要鴨蛋的。

鴨蛋的用途也很直接:泡鹽蛋,也就是鹹鴨蛋。只不過在如今,能有鹽蛋罈子的,那也是有點家底的人家了。還有麼就是包灰包蛋,相比更少,因為這是個技術活,鹽蛋可以說人人都會,反正就跟泡酸菜差不多嘛。有蛋有鹽有罈子再放點水,那是有手就能自己鼓搗。但灰包蛋可不是人人都會包,光是灰料的成分配比,就不是一般人搞得懂的。那就只有去找會包的人家幫你包,這就必然還得付出一筆勞務花銷,如此增加了費用,不是家裡確實日子過得好的,誰願意這麼折騰啊?

“你傻啊,還用找誰?這不都送上來了麼?”

“啊?”

楊妙華伸手一指:“你看看。”

那是個放在床頭下的蛇皮口袋,並不大,一開啟就是灰。趙福安驚訝:“這是……弟弟他們拿來的?”

“要不然我哪兒想得到送灰包蛋啊!”

“一、二、三、四……”

“不用數了,8個,她那個人我還不知道,不想欠人情呢。”

楊妙華語氣不算好,可實際上心裡怎麼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這種心理她自己其實也有,一方面生怕自己吃虧了,覺得和這些很久不來往的人走動沒啥必要,說不定還會被佔便宜;另一方面吧,別人稍微對自己好點,就又十分要強,不肯欠一丁點的人情,生怕說出去沒了面子。

她是真沒想到聶菊芳竟然還送了8個灰包蛋來,禮都扯平了,居然還想著要留下來照顧她,一時之間對這位曾經很是厭惡的後孃,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是她自己包的啊?”趙福安只關心當下的問題,“那你的意思是找她幫忙?”

“其實我看這8個給於知青拿走就挺好。以後的可以以後再說嘛!你看咋樣?”

他說著拿出一個蛋輕輕搖晃,沒感覺到流動感,很是興奮:“這應該是熟了的,可以吃了,就給於知青,他拿走也方便。”

雖然都是包了一層灰,可熟的當然還是比生的更好的。真有大力磕碰了,熟的還能洗洗再吃,生的那可就只能壞了扔了。

楊妙華點頭:“應該都熟了的,我也是那麼想的。以後再包的話就去找她,多給她幾個蛋的事嘛!”

上輩子弟弟沒了之後,弟媳婦沒有一兒半女的,沒多久就改嫁走了,只剩了聶菊芳老兩口,只有兩個人分的地也少,她就是靠著包灰包蛋的這個手藝賺錢維持老年生活的——九幾年到零幾年那十幾二十年間包灰包蛋的人真挺多的。

關鍵她本來就發愁要怎麼一點點拉近關係,畢竟要改變弟弟的命運,總不能等到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去突然蹲守吧?

那也太奇怪了。還不一定攔得住。所以功夫得下在平時。

“我想了下,等打完穀子,天氣轉涼了,我去弄點小鴨子來喂。喂大了家裡就能有鴨蛋。到時候不管是泡鹽蛋還是包灰包蛋都方便。”

趙福安皺了皺眉頭:“再說嘛。”

剛生了娃還在月子裡,他就不打擊來娣了。

楊妙華自然聽得出他語氣裡的敷衍,但她也沒生氣。

說實話,之前林大娘讓她養雞鴨的時候她不也猶豫了嗎?現在說到底,也不過是想著那幾窩竹子都栽活了,長得也還可以,說明栽的位置對了,上輩子那個風水先生說的果然沒錯,雖然現在還沒法蓋房子換住房,但竹子長起來,把早死老孃墳頭的溝風擋住了一點,那改風水肯定是有用的!

看看,他們家自從栽了那幾窩竹子,如今這生活水平就跟那竹子似的節節高了,這不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嘛!

這個年紀的她本來是沒什麼養家禽的經驗的,但這都重活一輩子了,上輩子她後來連天鵝都養過,還怕養不好土種鴨子?之前也就是擔憂風水有影響,現在看來明顯這風水已經改了嘛,那為什麼不嘗試一下?

“我說真的,到時候我們可以編兩個竹子圍擋,把小鴨子圈起來喂,等大了就趕到那邊河溝裡去,天冷了就圈到灶屋裡,你再編個竹籠子,把它們關裡面,白天再放出來,也不怕人偷,冬天多墊點草也不怕冷到……”

楊妙華是按照上輩子的經驗來說的,也確實是有實踐可能的。

然而,趙福安幾句話就給她撅回來了:“你說得容易,你那竹子剛長起來,你不想讓它長了啊?還砍竹子,編籠子,是你會編還是我會編啊?”

啊這……楊妙華也傻眼了。

她光記得上輩子的趙福安會竹編了,涼蓆啥的也就算了,他還能編板凳呢,圍擋那種可以說是最簡單的了,砍下竹子分成差不多長度,劃成竹片,再用蔑皮編起來就完了,完全沒一點技術含量好嗎?

被這麼一反駁楊妙華才想起,是啊,趙福安後來的確是會,那也是後頭自家種了竹子後才慢慢會的啊,這時候的趙福安哪裡會啊!

果然,有時候也不能太想當然。

“也是,那就以後再說吧。”

反正她現在這樣也不能養鴨子啊,就那麼順口一提,現在先想想也好,具體的還是等之後再來辦。

總得一件一件慢慢來嘛。

兩口子說了一會兒話,趙福安就去燒了熱水來給她擦身子——雖然不能洗澡,但天這麼熱,汗水把衣服都粘黏在身上了,汗酸味和餿臭還帶點血腥的味道混在一起,實在不是什麼好受的感覺。

趙福安也只能選在這晌午過後日頭最重的時候給她擦洗,不至於受涼。二來他要去幹活掙工分,也就這日頭最大的時候才有空。

小嬰兒被放在了另一邊趙蘭珍的床上,說是床,其實就是一些木頭釘在一起,勉強弄出了個床的架子,上面鋪了穀草再墊竹蓆也就完了。這種粗製濫造的東西也只有小孩兒體重還比較輕才能睡,大人怕是往上面躺著都得注意,多翻兩下身子都怕床要散架。

這也是沒有辦法,有條件誰不想睡好好的床啊?可打一張床也得不少花費,現在多的是一家三口一家四口都擠一張床的人家。趙蘭珍這已經不錯了,總比都跟父母寄一張窄窄的床要好得多。

“不要捏妹妹的鼻子,蘭珍!她還太小了。”

“哦,我就是摸摸她。媽媽,妹妹好乖啊!”

“對,跟我們蘭珍一樣乖。”

“我以後就可以帶妹妹出去玩,我也是大姐了!”

蘭珍從小就很有當大姐的自覺,幾句童言童語說得楊妙華眉眼舒展。

趙福安也給她擦洗完了,把小嬰兒抱過來換了尿片,就出去洗尿片了。

這還是這幾天第二次擦洗——上一次是剛生了不久,擦洗的非常簡略,這一次相對比較徹底一點,楊妙華感覺下面悶熱不舒服,還讓他打了熱水,自己洗了一下,洗完墊上了洗乾淨曬好的月經帶,重新躺回床上,感覺舒服了很多。

月經帶裡面塞的是草木灰,趙福安去弄的草木灰,楊妙華對此很滿意。

上輩子這時候的趙福安可沒這麼聽話,也從來都不管她這些的,就跟外面那些人一樣,覺得這種事晦氣。這回肯給她洗月經帶塞草木灰,雖然是因為她在坐月子,為了省布料——女人產後還要排惡露,不用東西墊著就會把床弄髒。

楊妙華還記得,她生老大算唯一比較艱難的,陣痛了好久,鳳仙大姐等得不耐煩,中途還趕到別家去了,別的那家都生出來了,回來她這裡還在陣痛,一直熬到大晚上,鳳仙大姐接生完就走了,啥多餘交代都沒有。她也是完全沒經驗,那又是冬天,結果把床單都弄髒了。那時候真弄得挺狼狽的。

想到月經帶,楊妙華又嘆口氣。重生回來這麼久,因為揣著娃一直沒用得上這東西,她幾乎都忘了這種感覺了。說句實話,其實真不大舒服。她想到上輩子後頭孫女用的那什麼衛生巾,一沾一撕,不用裝草木灰,輕便乾淨,用完就丟,那可方便多了。只可惜現在沒有,光知道有好東西,兩輩子都用不上!真是……沒那個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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