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妙華感覺到了林大娘態度的鬆動。

但這還不夠,之後她還是催著趙福安去孫大山面前多走動提了幾次,也積極為於書彬背書,態度比之前熱絡多了。

如是稱量了也不過兩天時間,孫大山就傳來了訊息,這次“打野豬”行動繼續,並且同意了於書彬的加入。

後來的楊妙華也有點慢慢回過味兒來,當時於書彬那麼一場大鬧,也未必就只是單純的跟孩子斤斤計較。或許,也算是亮亮肌肉展示背景?

她在這些事上的心眼兒著實是不夠的,雖然隱隱約約有些感覺,卻也不知道於書彬是不是這麼想的,也沒法問。反正事情的確是朝著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了。

定下了要行動,一旦得了空趙福安就經常帶著於書彬往孫家去,之所以說得了空,那是因為趙福安到底還是比較務實的,即便知道前面有一筆橫財要發,也沒得意忘形,每天該乾的活兒也都在幹,莊稼漢,地裡糧食才是根本,掙工分仍舊還是大頭。

楊妙華亦是如此,不過她又比趙福安的時間更寬鬆,畢竟她是孕婦,工分記得就少,她也漸漸學會偷懶,幹活的時候不會下死力,還會順便薅點嫩野菜——眼見一天天的熱起來了,都過了麥收了,其實很多野菜都長老了,她也還是儘量挑尖頭上那一丁點嫩的掐,這東西吃慣了還覺得挺好吃的,至少不比牛皮菜差。還是不用自己種的,又怎會不香?除此之外,她下工也早,她這眼看著就臨產了,本來就是拿的孕婦工分,難道還迫她跟她們一樣出同樣的工同樣的力?

方秀芹那個記仇的,倒是逮著說過幾次,都讓楊妙華給堵了回去,她現在也不是那等幹聽著受氣的了,惹急了她翻翻舊賬也不是不行!隊長又怎的?還能幹一輩子?說不定還能就這麼把他拉下馬呢!

楊妙華現在也很有點狐假虎威的氣勢了,潛意識中倒是真覺得給這裡換個隊長什麼的事兒,對於書彬應該根本都不算困難。當然,她肯定不會這麼做,也沒臉讓人這麼做。只是想想也確實讓人就有了足夠的勇氣和底氣。

但她下了工也不是就沒有事兒乾的。

於書彬搞來了一些布料,顏色多是工人藍和軍裝綠,料子摸著也清爽,他自己說是服裝廠剩下的邊角料,也確實裡面很有些都是碎布頭,但仍舊是他們這兒弄不到的好料子了,楊妙華本來不好收的,這人情欠大發了。

於書彬是很懂怎麼激將的:“看不上就算了,反正也是人家廠子裡不要的,我拿去扔了埋了就是了。”

明知道是氣話,還是給楊妙華心疼的不行:“說你是敗家子,還真是個敗家子!這都是好東西,什麼扔不扔的,你這大手大腳都什麼毛病!”

也就這個小於還能有那麼多好衣服穿,就是好些知青衣服上都有補丁——想想能分到他們這裡的知青,家裡多半都是使不上什麼力的,這也就好理解了。而他們這些農民社員,所穿衣物更是補丁打補丁,誰家能有一件體面些的好衣服,都必然是男人穿的,而且平時也根本不捨得穿,做活兒穿好衣服那不是糟蹋嗎?那是必然得等過年時候拿出來一家兄弟幾個換著穿出去串門。

“二姐你這麼說我就不高興了。”說完了氣話,於書彬也知道要哄哄人,又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開始講起了道理,“再說,我也不只是給二姐你這裡拿了來,孫叔和林大娘那裡也拿了些過去,人家願意帶我又不肯收東西,那我也不能真什麼都不表示一下吧?要是二姐你都嫌棄不收,那林大娘豈不是更不肯收了?二姐你就先打個樣嘛,本來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

確不是稀罕東西,但能弄到這裡來,也是很費了些心思的。

楊妙華更明白人不是捨不得稀罕東西,實際上送這東西才真正是更用心為他們考量的。

她也只能笑:“好好,你總是有道理,那我就厚臉皮收下了。”

索性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人情欠都欠了那麼多了,也不差這一星半點。再說,人情這東西本來也就是有來有往,非要撕扯個乾淨明白互不增欠,那就是純做生意,反倒沒一點人情味兒了。

楊妙華覺得重生後自己最大的優點就是很能開解自己,最大的改變就是臉皮越來越厚。

於書彬拿來的邊角料,拼湊一下就能做出好幾件衣物來,就是那很碎的碎布頭,也能用來納鞋底,都是可以利用的好東西。

楊妙華下了工就研究這些布頭,做出衣服來之前是不能叫外人看到的,尤其是李桂花,因為她肯定是會軟磨硬泡甚至明搶布料的,對此楊妙華真的絲毫不懷疑。

所以回去第一件事先關上門,其實這樣也不好,屋子裡光線就暗了——他們這房子是沒有窗戶的,只有灶臺靠的那面牆比人高處開了個四四方方的小視窗以及頂上兩片亮瓦,那小視窗更大的作用還是放油煙的,根本沒什麼透光的作用,亮瓦比較實用,像他們這樣根本買不起青瓦只用茅草捆了蓋房上的人家,都必得買上兩匹亮瓦安上,唯有這般屋子裡才能有些許光亮。當然日頭好的話,亮瓦下屋子裡還是很亮堂的,中午都還好,傍晚回來就有些不中用了。

楊妙華只能爭分奪秒,腦子裡還頭腦風暴,想了很多她記得的款式,計劃著要怎麼充分利用這些布料。然後她又發現了一件尷尬的事情——她根本不會做衣服,或者說,她只會粗淺弄個輪廓,勉強有個人形能穿而已。至於那些設計那些細節她根本弄不出來,甚至很多尺寸收放裁剪她都摸不準。

這又必須區別一下,簡單的縫縫補補和做成衣完全就是兩個概念。鄉下人家不分男女,縫縫補補多都是會的,但說做衣服,多半還是女人的事兒,而且也不是生下來就會的,還得有女性長輩慢慢教,這方面楊妙華自然是沒有的。而且她家啥條件?上輩子根本都弄不到什麼布料,要裁剪都是說明有新衣服穿。他們家的衣服多數都是別人穿過不要的拿給他們的,就縫縫補補將就著用唄。哪有那什麼裁剪做衣服的機會呀!

等到後頭日子好過點了,手裡有點錢了,那就更不用說了,還買啥布料做衣服啊,滿大街都是便宜的成衣——也不能說真的就特別便宜啥的,但相對去裁布做衣裳,總是要更便宜省事兒的。

但要說楊妙華為什麼會對做衣服這麼理所當然,甚至出現了對自我的認知障礙,倒也不是完全自大。

上輩子老三蘭玉初中都沒讀完就出去打工,她當媽的肯定不放心讓年輕女孩兒跟著別人跑太遠,比如南下去打工什麼的,不安全,也完全脫離了楊妙華的掌控。幾次三番的尋人介紹,就找到了隔壁青陽鎮上的一個裁縫店裡,送老三去拜了師父做了學徒工。後來家裡還添了個縫紉機,有那麼一年多老三也在家裡經常踩縫紉機,做衣服褲子啥的也並不少見。

因著這一遭,楊妙華對裁剪做衣服其實也不能算全然無知,腦子裡有著隱約的印象,只不過到底是真要上手了,才發現其實沒有想的那麼簡單——即便不做什麼設計什麼款式沒那麼多細節,但要做到合身貼身,都不是簡單的縫到一起就算完的。

到這時,所有計劃瞬間泡湯,簡直就是“壯志未酬身先死”,等等,也不能說全部,至少用碎布頭納鞋底做鞋面,甚至於拿去打補丁,這些她都還是很熟的。

可難道這麼多好布料都拿來那麼糟蹋嗎?就算不會做成衣,她也能看個大概的,這布料湊湊起碼都能做兩身的——趙福安一身,趙蘭珍一身,至於她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也沒必要做新衣服。

糟蹋是不可能糟蹋的,放著生灰更是不可能的。楊妙華果斷決定向外界求助,除了林大娘別無他選!

正好林淑雲不是也拿了布頭子嗎?倒正好湊一起了。

而且在她心裡,林大娘真就是很能幹,以至於都快無所不能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林淑雲很會做衣服,對於楊妙華這都不會也沒表現出什麼驚訝或是嫌棄,反而認真教她。

此前兩家來往,主要還是林淑雲母女倆往楊來娣家這邊跑,打從上回楊妙華跑去躲人開始,她對去孫家也不那麼陌生了。

孫家房子是很大的,之前他們在竹編的柵欄門外只能看到正對的堂屋,走進去細看才知道,堂屋、住房、廚房、豬圈、雞棚、鴨舍,直接圈成了一個四方口,就別的這麼大處房屋,至少也得是兩三家人湊一起住著。而且他們這“口”字中間的院壩也都是鋪的青石板,很是光潔,院裡竹竿做的三角撐起了晾衣杆,因為自成一方天地,晾衣服都寬敞許多,也不必像別的人家有些好點的衣服或是私密衣服都要藏起來,尤其是女人家用的月經帶,那更是不能給人看到的。

不過楊妙華在孫家並沒有看到月經帶,她也沒太在意,林大娘這個年紀那個早就不來也是可能的,孫菁菁也還小,沒來那個也正常——楊妙華根本不知道,她自己結婚好幾年,十六歲上才來了月經,那是因為她長期營養不良。她還以為女的都這樣。

楊妙華來了幾次,就發現了來這兒的好處,不僅可以躲開不必要的窺探,還能近距離觀察自家男人的動向,最關鍵林淑雲實在是個好老師,又溫柔又細心,她學得慢做不好也不會輕易呵斥她,怕是親孃在也就是這個感覺了——至少大姐是不這樣的。大姐教她的東西其實也不多,很多時候更多的是教訓和指點,那時候她並不感覺有什麼不對,大姐也是小小年紀就沒了娘,一樣的苦命,還要拖著她已經不容易了,又如何能奢求更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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