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書彬沒有弄到豬肉,就去找了家人換了幾個雞蛋一路提著到了楊來娣家。

拐過彎,走到河邊,還沒過橋,遠遠的就看到一群小豆丁在橋那邊的河邊玩耍。

這幾天開始下雨,雨季眼看著要到了,小河的水也從原來只是沒過腳背那一點點,開始慢慢往上漲。

於書彬眼睛尖,一眼看到豆丁中的趙蘭珍。

更讓他吃驚的是,小女娃明顯被人在往水裡趕。

雖然這時候的河水也不深,但河中有淤泥,陷進去可不是好玩兒的。特別是這種小娃娃。

而那群毛孩子,一個勁兒拍水往趙蘭珍身上撒,還攔著她不讓她從水裡出來。

“幹什麼呢?”於書彬大喝一聲,也不過橋了,直接往下走——如今河面也就半米寬,他身高腿長,是能直接跨過去的。也就是水邊雜草很深,不過靠近石橋這裡都好很多。

幾個孩子看到有人來了也沒跑,趙蘭珍兩隻腳還在溼潤的淤泥裡陷著,卻已經笑開了花:“小於叔叔!”

於書彬看得清楚,女娃娃的褲腳已經完全打溼了,溼了的還有衣服,就連頭髮上臉上都有水,真明顯就是被人故意弄的了。

“你們幹什麼?不知道淋水要感冒嗎?誰讓你門來耍水的?”

還沒攏先無差別訓斥一通,跨過去的同時順手就把趙蘭珍抱了出來,這河邊泥土確實很軟,他自己還沒碰到水,跨過去都踩了幾個深深的腳印,差點自己都陷進去了,抱出趙蘭珍更有種地裡拔大蔥的感覺。

沾沾黏黏的。

這感覺就不好,再看,果然,趙蘭珍兩隻腳上全是泥不說,連帶褲腿都是泥。而他更感覺噁心的是,他右手摸到的也是一片髒汙溼黏。

把人放下來一看,果然,趙蘭珍背上一大坨泥塊,還有好些小手印。如今這泥直接沾到他右手上了。

“誰幹的?誰幹的這是?!”他黑了臉。

一眼望過去,旁邊站了大大小小十來個孩子。

自己剛才想的果然沒錯,這些娃娃根本不是簡單的耍水,純就是在欺負趙蘭珍。

“都誰幹的?”他狠狠把手一甩,泥點子就甩到了那些圍著的娃娃身上。他的目光更是快速鎖定了一個大男娃,他之前就看的清楚,就這小混蛋還拿泥巴塊兒扔人。

“你是誰家的?誰教你們欺負人的?”

大人到底是有震懾力的,這夥剛剛嘻嘻哈哈對著趙蘭珍又是推搡又是潑水又是扔泥巴塊兒的大小孩子,看到於書彬後都往後退了點,手上的動作也都停了。

“不說是吧?以多欺少是吧?看我——”於書彬才剛動了一下,胸口忽然一痛。

“打他,打他!”

於書彬都來不及躲,一陣“疾風驟雨”就迎頭而來。

“小於叔叔!”

趙蘭珍驚呼。

而被沾上了無數泥點子的於書彬,此刻是真的怒氣值滿點了。

囂張,太囂張了!這群小兔崽子!

就連臉上都沾上了泥點子!

他伸手一抹,邁開長腿就要去逮人。

“略略略!”

那男娃娃衝著他做個鬼臉,一聲令下:“跑!”

一群娃娃瞬間四散奔逃。

於書彬更惱火了,都忘了自己還提著雞蛋,發了狠就要去攆。

“雞蛋!雞蛋!”趙蘭珍在一旁驚叫。

於書彬才回過神,看看提籃裡的雞蛋,已經有撞壞了的,幸好還沒稀碎流出來。

再看成了真泥腿子的趙蘭珍,想到她小娃娃一直這麼溼著說不定就要感冒,也只能遠遠看一眼那些個娃娃,一臉鬱悶牽著趙蘭珍回家。

“哎喲,這是咋了?蘭珍你跑哪兒調皮去了?我不是說了不許去河邊玩嗎?”

楊妙華一看趙蘭珍的樣子,就氣得聲兒都拔高了好幾度,甚至都沒顧得上於書彬。

“小於,你自己坐啊,我得弄這皮猴子去。”

抬頭就這一眼,看到於書彬身上也有泥點子,也沒多想,只以為是抓她家這泥猴子給沾上的,頓時不好意思連連道歉,“唉,這可真是……小於你就不該管這小東西,說了無數遍讓她不許下水,她還給我這麼鬧,真是……對不住啊小於,回頭這衣服拿來我給你洗。”

“不用不用。”於書彬連忙解釋,“二姐,不是那樣,真不是那樣,不關蘭珍的事兒,是那幫小兔崽子……”

他三言兩語就把剛剛的事情說了,楊妙華聽得也是心火旺盛,雖然上輩子身為倒補戶窮摳搜,家徒四壁沒底氣,不能給女兒撐腰,她知道三個女兒都受了不少欺負,可重生一次再經歷,那火氣還是蹭蹭往上冒。

“一個個簡直是無法無天。我非得找他們家長評評理去!”她氣得拉著趙蘭珍就往門外走,“你也是,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玩水,不要跟他們一起調皮,你說你怎麼就不長記性呢?你就跟梨花他們玩兒還不夠的?你可真是……”

她說到這兒於書彬也想起來了:“你是說招娣同志家的娃娃嗎?我剛看到了,他們……”明明就是在那群小兔崽子當中。算了,這不是重點,氣上頭的本來就不好說啥。更何況這話顯得有點挑撥離間了。他轉而提醒,“二姐,我看還是先給蘭珍把衣服換了吧,娃娃還小,別整感冒了

。”

“這天怕啥感冒?就是得讓她自己難受難受,不然下回不長記性。”

關鍵是得保留證據去找人掰頭。

趙福安看她真要去找人理論的樣子,瑟縮的性子又冒了頭,開口就是阻攔:“你也得了,都要吃晌午了還去找誰鬧啊?要不是她自己不聽話,能弄成這樣?你也少說兩句,再說就是洗洗衣服的事兒,你不洗我來洗。”

“趙哥,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於書彬比楊妙華還先炸毛,“怎麼能說是蘭珍的錯?那群小兔崽子就不是好東西,你瞅瞅,我這身上都是泥點子,你這意思我也是自找的唄?”

“我、我不是……”

“知道你不是說我,但都一樣。蘭珍就是有錯也是太老實,換我早跟那些人扔回去了。不對,我們蘭珍還是太小。蘭珍,你聽叔叔說,他們那就是大欺小,以後遇到這種情況,別人怎麼欺負你,你就怎麼還回去,打不過咱就跑,就找幫手,跑回家還有我們呢!是不是?別老實站那兒捱打。實在不行你就喊,就像剛剛那種時候,打不過又跑不掉,你就大喊大鬧,喊大聲點,記住沒有?”

看趙蘭珍點了頭,可憐兮兮的眼神中去了惶恐,慢慢堅定。於書彬眼中也浮出了笑意。

“好了好了,二姐你也彆氣了,來來來,進屋去,給我們蘭珍收拾一下。”

他推著楊妙華進屋,還安慰她:“至於找家長的事兒,你不用擔心,這事兒有我。一群小王八蛋以多欺少就算了,還欺負我一個外來知青,真以為我不跟小孩子計較?”

楊妙華勸解的話被堵了回來,好氣又好笑,沒辦法只能先給女兒收拾。

她知道於書彬這個同志是有點愛潔的,也只高聲喊他:“你先把身上擦擦,回頭衣服拿來我給你洗。”

“不用,就這一身好去算賬。”

因著這一遭,本來要說那件事的也都打住了,不過楊妙華不是那種吞吞吐吐的人,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小於,你說的那事兒,不是我們不答應,實在是這其中有些情況,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飯後趙蘭珍被她按到床上睡午覺去了,她自己扶著肚子坐在大門外屋簷下,和於書彬面對面解說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至於趙福安,他不愛說話也不讓他白杵著,就在房前屋後逛著,當做望風。

於書彬聽得整個眉頭都皺起來了,他本來興致勃勃還真以為是有什麼大行動,結果就這?但對於那些人私底下的騷操作他倒是並不驚訝,什麼時候都不缺投機分子搞小動作。

他唯一有些疑問的就是:“二姐,你確定那不是孫叔他們做的?”

就跟孫大山對他的人品存疑一樣,他同樣對孫家人保持理性的懷疑。

楊妙華使勁兒搖頭:“那肯定不是。絕對不是。你就放心吧。”

“要是孫叔他們做的,這事兒人哪能告訴我們,我又怎麼會告訴你呢?”

於書彬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又問:“那趙哥是要去了?”

楊妙華點頭道:“是,只要孫叔他們確定要去的話,這事兒我們肯定是要參與的。”

“還有,小於,這事兒你可不能往外說啊!”

於書彬本來還皺眉想事情呢,聞言不由笑了:“放心,二姐,你這麼信任,我能背後捅刀子嗎?我那也不至於啊!”

就是要舉報,那肯定也是針對那真正搞小動作的人,而且也務必得等二姐他們把事兒辦完過後。

“二姐,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他心裡已經計劃好了,也不能全等孫家,他既然知道了,還是得親自去看看,不過得小心點。

楊妙華驚訝:“你還要去啊?”

都說了根本不是山裡的野豬了,他咋還沒打消原來的想法呢?

“那當然了。其實聽了之後,我覺得這可比打野豬刺激多了,應該也挺有趣的。”他笑,這時候又像個沒啥心眼的大男孩了,說的話都沒心沒肺的,“所以二姐你和趙哥得在孫叔面前多幫我說說好話啊,這麼有意思的事兒我更想參與了。”

“而且,”他眨了眨眼睛,“這事兒我可以負責掃尾,保證事後絕對不會出一點岔子,你跟孫叔好好提提唄?我其實還挺有用的。”

說他沒心眼兒吧,馬上就能說出這話來。

別說,楊妙華聽得還真動了心思。

一開始願意把事兒原原本本說出來,固然有信任於書彬這個小同志的原因,本質上還是覺得要是不說的話,萬一他莽莽撞撞瞎摻和反而容易壞事,不如跟他說明白。

他不說還要待一段日子嗎?有了這些豬肉,至少日子能更好過不是?——有一說一,雖然於書彬出手大方,但這年頭物資是真缺啊,尤其是吃的,就是他捧著錢票也未必就能每次都換到合心意的東西,也是做不到天天開小灶頓頓都吃肉的。

如今卻是真覺得有了他參與那是百利無一害,就算萬一中的萬一不幸中的不幸真出事兒了,說不定他還能給兜個底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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