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她吃虧,就是讓她去欠人情而已。

楊妙華不傻,看得穿事件的本質,更看清了自家大姐在其中的為難。

這也是給婆家逼的沒辦法了,總要走上一趟的。

她也只能應下:“那我幫你提一下,但說好,我不得說是我要的哈,說了人小於也不信哪!還有別個應不應,我也不曉得,打不到包票的哈!”

“要得要得,只要你肯幫忙說句就行。”

楊大姐實在沒招了。

“那你還是在這裡吃了飯歇一會兒嘛!”

大概是說定了,沒有了心頭煩惱事,楊招娣沒再推拒,兩姐妹帶著個小娃娃吃了飯。

飯後楊招娣主動洗碗,楊妙華也沒不好意思,大著肚子有人搭把手也是好的。然後她拿出剩下的布頭來,好一些的布都已經做了衣裳了,這些實在是很碎的,有些可以說是小布條了,縫也可以,但太費事兒還浪費線。

楊妙華打算用這些碎布巾子來做鞋底,厚厚的縫一起雖然不能沾水,但晴天出去走是沒問題的。

“都做鞋底多可惜,你看這幾片,縫一縫直接做雙布鞋多好。”楊招娣看著這些布頭眼睛裡放著光,“於知青是給你拿了多少來,都還剩了這麼多。”

這些都是裁衣服剩下的了,楊妙華也沒太小氣:“大姐你也來做嘛,選一下,給梨花做雙鞋子應該是夠的。”

“她小娃娃穿啥子新布鞋哦!”說是這麼說,楊招娣手上卻很麻利,不過是半個小時,就弄出了個模子。

楊妙華看一眼,她也是常年納鞋底的,別的不說,看鞋碼是很準的。粗粗估量一下,就猜到了這鞋是給二外甥做的。

也是,不說她大姐自己也是個重男輕女的,就是真給梨花桃花兩個女孩兒做了,回去方家老婆子也要念叨的,那就不知道要奪去給誰穿了。還不如直接點給男娃做鞋。

對二外甥楊妙華沒多大的印象,大概是因為二外甥小的時候楊妙華自家日子就很難,根本就沒怎麼幫襯過對方,反倒經常要靠大姐幫忙,姨甥倆並沒有建立什麼深厚感情。不像老六老七,那真那可以說是她幫襯著看著長大的,又得了她不少好東西,來往多了不說感情,就是印象肯定要深些。還有一個原因是這個方老二結婚後老婆生第一個就難產死了,之後他自己出去打工,那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之後就在也沒回過鄉,說是在浙江那邊給人做了上門女婿還是怎麼的反正在那邊安了家,楊大姐自己都很少提及,楊妙華就更不會追問了。

重生之後楊妙華也沒多關注這三個外甥,原因也差不多如上。上輩子彼此都沒什麼多大的牽扯和印象,重來一次就更必要去增加聯絡了。

再加上得知了這仨外甥跟外人一起欺負自家女兒,她心裡能喜歡他們才怪了。要不是大姐來了,碰上了,又確實是有多餘的布頭——這多餘其實也是因人而異的,說實話現在農村有什麼能是多餘的?就是再舊的衣服,縫縫補補都能穿,這些布條子,做不了衣服還能縫個月經帶。實在都縫補不了的,那也還能塞被子裡充當棉絮。

是的,如今生產隊就窮到這地步,至少有一半的人家蓋的鋪蓋裡面塞的是穀草,幾乎所有人家墊床都用的穀草。本地不種棉花,不產棉,供銷社棉絮供應極少,還貴。社員們只能因地制宜,利用打完穀子後曬乾的穀草充當棉絮。當然也多虧這裡的冬天不是特別冷,還沒到零下。

她自己也做不了那麼多鞋,眼瞅著就要生產了,這時候坐月子雖然還沒那麼多講究(主要窮人家沒條件講究),可沒到那地步,楊妙華自然也不願意月子裡還一直動針線費眼睛,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給大姐一點便宜,也堵了她的嘴。

“我問你個事哈!”做著鞋,楊大姐又開口了。

“你說嘛。”

“於知青和孫家小女兒的事,是不是真的哦?”

“啥子事?”楊妙華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抬頭看她擠眉弄眼的,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說的啥子哦!別個亂說,大姐你咋也信那些話哦!兩個都才多大?於知青就不說了,孫菁菁才讀完初中,還是個娃娃,你說啥子喲!”

“啥子叫啥子嘛?那還不是別個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小?十四了就是該說親了,還小。哎呀,你就當是跟我透露一下,是不是有點那個意思嘛?你放心,我不得出去亂說的。”

“沒得沒得。”楊妙華想到之前那倆知青鬧的就很煩,沒想到現在連大姐都來問了,覺得離譜的同時也趕緊幫他們闢謠,“這不是我說不說的問題,是根本就沒得那回事,我咋個說嘛?難道編嗎?編也編不出來撒!大姐你聽哪個說的?肯定是沒安好心亂說的,別個於知青是要回城的,菁菁又還小,編這些話的人就不想人好,你不要跟那些人夥到一堆了。”

她還特意叮囑:“特別是你還要找人家換東西,可千萬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惹人不高興生意就說不成了。”

“哦哦。這麼回事啊!”楊招娣看她一臉嚴肅不似說謊,更不像有所隱瞞的樣子,點點頭,又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唉,也是無風不起浪,他們都在說的嘛!就前兩天,於知青不是還鬧到公社去了嗎?他們就說的是謝書記想把孫家小女兒說給他家老二,那個於知青曉得了跑到公社去鬧得嘛……”

“??!!”

楊妙華瞪大了雙眼,手上的動作都停了。

“等等,大姐你剛才說啥?什麼什麼公社?”

“你還不曉得啊?”楊大姐比她更吃驚,“不是有人說那天你們趙福安好像還一路的嗎?你都不曉得啊?”

“是,是一路的。但是不是這個事啊,咋傳成這樣了?”

楊妙華只覺十分荒唐,第一個是謝書記想要孫菁菁做兒媳婦的事兒怎麼就傳出來了?第二個就是咋又把於書彬和孫菁菁扯一起了?

前者也就算了,本來就有的事兒,傳出來倒不意外。但後者,這些人咋想的呢?看到年輕男女就一定要編排點故事嗎?

她不得不詳細追問。

這才知道,這流言早就傳開了,而且甚至是在整個公社都傳開了。

楊妙華第一反應是糟了,她還是應該跟村裡人保持點聯絡的,不然這麼重要的訊息,就在一個生產隊裡她都不知道,這也太可笑了。

然後就是憤怒,她覺得這是謝書記的報復!哪怕不是,也肯定跟他有關係!這般胡亂臆測添油加醋,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再稍微深想一下,她意識到一個最直接的問題,這次孫菁菁的高中定然是吹了——如果說之前還有點可能的話,現在被人傳她這些流言,又是謝書記家又是於書彬,便是為了避嫌,她這名額也百分百拿不到。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楊妙華想到就說,“是為了上高中的推薦!大姐,你還不知道吧,孫菁菁這回考試是第一,推薦讀高中的話,她這個成績還是很有可能……”

她把其中的彎彎繞繞大致說了一下,楊招娣聽了哪還有不懂的?

“我就說嘛,於知青條件那麼好,哪裡可能真的看起鄉下女娃兒?”楊招娣一拍大腿,“這不曉得哪個傳的,真的是害人。但是話又說回來,那於知青跑到公社去又是做啥子?不是說跟孫二娃一路的嗎?”

“唉,大姐,我就這麼跟你說嘛,謝書記確實跟孫叔提過,想把菁菁說給他家老二。你曉得那是書記,又卡著高中推薦的,孫家哪惹得起嘛?他們家對菁菁又好,哪裡可能——你曉不曉得謝書記那個老二哦?是個瘸子,小學都沒讀完的,現在都十八了……”

“於知青呢,你還沒看出來啊?他就是個暴脾氣,跟孫家走得近,曉得了這個事還哪有不出頭的?”

楊妙華還自曝了過失:“還是怪我,我聽到謝書記就害怕撒,菁菁那麼好,說給瘸子,多造孽啊!我又沒得辦法,就跟小於說了,結果就那樣了……肯定是公社那些人故意編的,你還不曉得,這幾年說的推薦讀高中,不都是他們那幾爺子,你我這些人家哪個的娃娃讀成高中了嘛?他們就是不想菁菁去跟他們搶名額,專門扯些鬼話出來……”

她說的義憤填膺,楊招娣的心思卻飄遠了。

早就聽了流言,她自然知道謝書記家那個老二的情況,聽起來是不咋行的樣子,但這年頭,哪個嫁人就只看那個人本身了?看的是彩禮,是男的家裡條件!謝書記接兒媳婦,那彩禮能少了?而且嫁過去就能住青磚大瓦房,吃穿都不愁,這還有什麼不好的?說不定還能靠著公爹在公社謀個職位,以後再生兒子,那不就妥妥也吃上皇糧了嗎?

她是覺得孫家有點不識抬舉呢!不過也是,那孫家嬌慣女兒得很,那個孫菁菁也是,小小年紀一副狐媚子樣,多半心氣高著,是嫌謝書記這根高枝兒還不夠高呢!

但這些話她知道是不能在這時候說出來的,而她驚訝的還有一點:“你說這還是你給於知青傳的話?你讓他去公社他就去了?”

她自然是知道那個於知青對二妹一家子很多照看,說真的,要不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二妹跟她一樣都長得不咋地,也不是個有那種心思和本事的,她都要忍不住懷疑這個於知青是被二妹給勾住了。

你就說吧,明明之前換兔子都得她去當中間人的,怎麼突然的人家關係就那麼好了?那於知青簡直就是去送好處的!

“給你說了小於人好的嘛!再說哪是看我的面子哦?我哪有那面子。給你說了的嘛,孫叔他們要去打野豬,小於一直都想跟著進山,這回他們一起都做了好久的準備工作了,於知青也不能看著孫家出事撒!”

她又提到野豬,本來對所謂野豬之說將信將疑的楊招娣這才有了點實感:“真有野豬啊?”

於知青都去摻和了,應該不能作假吧?

“那你們咋能讓知青去啊?萬一出事兒了咋辦?”

楊妙華胸有成竹:“放心,實話告訴你,昨天就把野豬抓住了,今天他們直接拿肉回來。”

之所以會花了那麼多時間做準備工作,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一切都要在山上完成。不管是逮豬殺豬還是分肉,而且地點要儘可能地遠離司機放豬之地,這一切要做好,要掩人耳目,要坐實野豬的名頭,乃至於後頭的殺豬分肉,沒有一件是容易的。得需要對地形的熟悉和各方面的考量,樁樁件件都得花時間。

“真的啊?那沒出事兒啊?”

“能出啥事兒?你別忘了大山叔可是有槍的。”

兩姐妹說到這裡,有這麼一樁大稀奇吊著,大約也是想看看能不能真拿到肉回去——那樣即便不能從於知青這裡弄到布,回去對婆家也能有個交代。

楊招娣倒是坐踏實了,又問起楊妙華的肚子:“這馬上就要進六月了,你這是不是也要生了?”

此時農村沒有日曆,大家說時間月份都是說的農曆,直到千禧年,很多孩子出生上戶口都寫的農曆日期。

“這一胎要是個男娃兒就好了,生的時間也好,等掰了苞谷再怎麼都有糧食,餓不著,等不到幾個月又打穀子,能養活。”

楊妙華上一個夭折的兒子,就是因為出生在青黃不接的時候,本來母體孕期營養就不足,生下來楊妙華根本都沒有奶水,糧食也沒什麼,那瘦小的嬰兒就養了個把月,到底是沒養住。

這事兒上輩子已經傷心過了,如今提起來也就只有一點淡淡的遺憾。

姐妹倆又說了一些生產的事,包括請接生婆之類的,一晃就到了傍晚。

夏日天長,很晚了都還不會黑,但人心裡對時間還是多少有點數的。趙福安幾人還不回來,楊妙華心裡多少有了點緊張。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楊二妹!楊二妹!”

就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大聲喧嚷。

“楊大妹!楊大妹在這裡沒?”

“楊二妹!楊二妹!你大姐是不是在這兒?”

“楊招娣!楊招娣!”

“你娃娃落堰塘頭了,楊招娣!楊大妹!你快去!”

兩人急忙跑出來。

剛一聽清,楊招娣就是腿一軟:“啥子?落哪個堰塘了?快,快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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