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花皺起了眉頭,以往被這麼多人圍著,她是很得意的。因為她比這些睜眼瞎能寫會算,他們圍著她也是為了讓她記工分好看些,那是都得討好著她。

可現在,楊來娣居然質疑她,這些人圍著看她的熱鬧,這就讓她不高興了。

“楊二姐,你這麼說是有你的道理。但是我們記工分也是有規定的。早就說了,孕婦是拿不了滿的工分的,你要這麼講,以後大家都這麼鬧,生產隊記工分不就全亂套了?”她搬出了規定,“而且,你也說了,你之前身體就不好,工分就沒記滿的。你今天是身體好精神好,但你能保證以後每天都能幹這麼多嗎?到時候又要怎麼算呢?”

她搶在楊妙華前面:“你說看乾的活來記工分,今天也就算了,你這恰好是八分地單出去的,以後跟大家一起幹的時候還多,到時候又怎麼算?這個不好算的,我們也沒這個規矩。”

生產隊記工分要說簡單粗暴也簡單粗暴,就是按勞力按工時,至於效率,只要不是太差,大家偶爾磨磨洋工,其實也沒人在意。

這樣做也是有道理的,他們這地方屬於丘陵地形,溝溝壑壑坡坡坎坎的,不可能把土地給人平均分配活計,也沒法兒分,只能是大家一起幹,按時間按勞力來算,早就有一套執行很久的記算工分的流程規定。

楊妙華很清楚這些,她也沒想真的能一步到位,畢竟她現在確實是孕婦,去爭那滿的工分也著實說不過去,還落人話柄,非要鬧下去也是她沒理。

好在她本身就只是想要提前打個底罷了,也就做出一副理解的模樣:“你這麼說也是,我現在確實也不大說得準。你這意思,就是要等我以後生了,才能記滿的是不是?”

實際上,上輩子,不管是楊妙華還是趙福安,在生產隊記工分的年代,基本就沒有能記滿的時候,而她現在就是要一點點試探,去爭取自己應得的利益。

“對,反正你現在是不可能記滿的。”李小花只想快點打發她,回答得也很敷衍。

楊妙華卻不依不饒:“好,大家都聽到了,等我生了,我再跟她們記一樣的。”

李小花撇嘴,想說你楊來娣憑啥跟人一樣拿滿的?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拿過滿的嗎?又想想那是之後的事情了,也就順口道:“那等你生了再說。”

“好,大家都聽到的哈,也看到了,我楊妙、楊來娣就是現在幹活也不比誰差,以後肯定是要跟大家一樣拿8分的。”

“哎喲,來娣,你心氣兒還高呢,還要拿8分!”

“我看你也別想那些了,先把孩子生了再說吧。”

“就是,你們現在一家就三張嘴,兩個人掙工分,儘夠了,還是老老實實幹活。”

大家嘻嘻哈哈,對她要爭取8分滿的工分顯然都有種不以為意看好戲的態度,畢竟一開始她不是沒有提出過異議,但最後不還是都認了?

現在大家不跟她掰扯,也不過就是覺得她現在挺著個大肚子,欺負孕婦說出去不好聽,萬一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那更是晦氣的很,所以他們暫時不願意沾染罷了。

以後真要爭工分的時候,說不得又是另一種嘴臉了。

楊妙華很清楚,這種鬥爭尤其是對大家已經習慣成自然的狀態下鬥爭,自然不可能那麼順利,首先妄想一次就掰回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慢慢來吧,她現在還懷著孩子,自己也是有所顧忌,不然豁出去鬧,她還不信這些人真能欺負死他們了。

回到家,趙福安卻很不安:“你怎麼又跟他們鬧了?那工分的事兒不是早就說了嗎?你鬧有什麼結果嘛!就是要鬧等以後再鬧,現在還懷著孩子呢。”

“什麼叫我鬧?我是要我該得的,咋就叫鬧了?”楊妙華沒好氣,“再說我活兒也沒少幹,憑什麼就要少三分?”

“那你現在不是懷著孩子嗎?都是那麼規定的,你說你鬧什麼?”

趙福安又給灶孔裡塞了把柴,樹葉有些溼,煙氣出來嗆得他咳了好幾聲,還不忘嘮叨,“我就說你傻啊,你那麼拼幹什麼?人家拿滿的都才幹那麼點兒,你就拿五個工分去整八分地,還這麼鬧出來,人家肯定不安逸你。你說你這乾的什麼事兒?活兒幹了,勞力也出了,結果工分沒拿到,還光得罪人——”

“什麼叫得罪人?我不得罪人日子就好過啦?還不安逸我,不安逸就不安逸,我還不安逸他們呢!”

夫妻倆吵了個沒好臉,最終還是在趙福安被煙搶出來的接連咳嗽中才停止下來。

“這麼溼你也往裡面塞,嗆不死你!”楊妙華給他使勁兒拍拍背,又把人拉開,“真的是,你看看,家裡連點燒火柴都沒有,還這麼糊弄著過,真是沒法兒過了!”

“還不是蘭珍,揀的什麼柴?”

“你少說娃娃,你自己咋不出去揀柴?”

說到揀柴,楊妙華不免又很是無奈。

雖然身體素質體力能力都是這輩子年輕時候的狀態,但仍舊在有些地方會懷念上輩子後頭那些時光。雖然那時候人已經老了,但那光景可是真的好,比現在好太多了。

電飯煲電炒鍋電磁爐什麼的就不說了,村子裡家家戶戶都安了天然氣,根本不用發愁燒柴的問題,可回到現在,他們不僅只能灰頭土臉繼續燒柴灶,關鍵想燒火都缺柴禾。

在村子裡,經常見到要煮飯的時候,家家戶戶的主婦們在外面用竹耙子摟草撈落葉回去引火燒火。然後一邊燒火一邊繼續出來摟柴。

這都還算好的,至少自家有柴可以摟,像他們家,現在自己的竹林都沒有,只能到處出去撿柴禾,那都是別人揀剩下的,能有什麼好的?

楊妙華就提議:“我看我們還是得種兩窩竹子,不種竹子連點引火柴都沒有。”

“你說得輕巧,那不是種不起來嗎?再說現在去哪兒搬嘛,人家怎麼會輕輕巧巧就讓你搬回來?”

現在這年頭,大家其實都挺喜歡竹子的。主要竹子長得快,用處又多,燒柴都還是其次,能做各種農用工具,實在是價效比很高的東西。

種竹子也不佔地方,就房前屋後種一兩窩,不用幾年它自己就會慢慢長出一大片,夏天可以遮出一片陰涼地。但這兩年種竹子的還不是很多,雖然有這些用處,但說到底,竹子也不能吃不能穿,這會兒土地都是生產隊的,每家每戶有自留地的都很少,但凡房前屋後有點地的,寧肯見縫插針種兩棵青菜蘿蔔種幾棵苞谷,也不捨得拿來種竹子。

而對楊來娣這個小家庭來說,他們不種竹子最重要的原因都還不是這個,純粹是他們種不起來。

這事兒說起來還真就是這麼邪門兒,在土地下戶之前,在大女兒結婚之前,他們這個小家就彷彿被詛咒了一般,不僅他們兩口子生了兩個兒子都夭折,他們餵豬餵雞餵鴨什麼都喂不起來,養不了多久就會養死,就連自家自留地種點糧食種點菜,都愣是比別人家的長得小許多。你就說那最皮實最賤的牛皮菜瓢兒白,人家種的長得大顆大顆的,他們家的愣是小小一顆,實在是沒眼看。這種竹子也是如此——這才是他們家窮的根源。像彭五叔五嬸兒那樣的,人家就是憑藉副業翻了身的,他們卻愣是幹啥啥不成,一家子十幾二十年都窮得叮噹響。

直到大女婿招贅上門後,他們家這種情況才開始改變。

當然,後來楊妙華信佛之後,也遇到過風水大師跟她講過,說她家原來的位置風水不好,她孃的墳墓就在屋後,那又是條山溝,從山溝吹陰風下來,陰墳的溝風就正對著他們的住房,這麼長年累月天天吹著,這人當然就會走背運,家裡更不可能人丁興旺六畜興旺了。

而為什麼說大女婿上門才開始改運,倒也不是大女婿的原因,用風水先生的話來說,純粹是因為他們後來改了住房位置,再加上種的竹子長了起來,擋住了陰墳的溝風,慢慢才不受影響。

至於改住房位置,那又是另一樁事了——八零年,他們這一片走火,附近挨著的七八戶人家都燒了,遠遠看去天都燒紅了一大片,他們那兩間茅草房也沒能倖免。之後重新蓋房子,沒錢啊,東拼西湊的,最終還是拿了大女婿出的彩禮錢,又買下了旁邊幾間損壞的房子,休整之後,重新改了家裡的格局,原來的灶房還用著,但那間住房卻是沒住人了。

作為一個在農村土生土長一輩子沒上過學讀過書的四零後,也不懂什麼封建迷信什麼科學世界觀,她只知道結合自身的一切經歷,故而楊妙華對那風水先生的說法是非常信服的。

如今聯想到這一茬,她心裡其實是非常焦急的。不,應該說,之前她思考的時候就著急了。

但她有什麼辦法呢?

這才剛進71年,距離土地下戶都還有十年,後來她家住房的位置,那裡現在都還是別人的房子,難不成要她去放火嗎?

可就是放了火,也沒錢去買那房子那宅基地啊!

就算想換個位置起房子,還是沒錢啊!

歸根結底,一切都是錢!錢錢錢,哪哪兒都要錢,沒錢一切都白搭!

可錢又從哪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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