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妙華甚至有些絕望。

好在那三隻兔子給了她希望,這是和上輩子所完全不同的,又讓她生出一些不同的念想出來。

老天到底還是給了她機會的吧?這都不一樣了,她也回來了,掙扎一下,總能比上輩子更好的吧?都能有這種橫財了,說明這輩子他們家運氣其實也沒那麼差不是?

這般想著,她卻更是堅定了要種竹子的想法。

目前改住房是不成了,但是那風水先生也說了,竹子長起來把那從陰墳上吹過來的溝風擋了,也是一個作用。

這般想著,睡到床上也仍輾轉反側的。

“反正我要種兩窩竹子,大不了我回外婆家去搬。”楊妙華一錘定音,“對,就趁這段時間,我找空去外婆家,別人不讓我搬就算了,我去外婆那裡搬兩窩回來栽。”

趙福安:“你真是不嫌難得走。那麼遠,到時候種不活還不是白搞。”

其實他們之前就種過竹子,還是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就種在屋後頭,第一年倒是長起來了,第二年就死了。之後再想去搬回來種,人家就嘲笑他們沒那個命,讓他們別瞎折騰。

他們也是認命了的,趙福安不知道來娣現在又是在鬧什麼。

“就是種活了,到時候還不是大家都來砍,你以為你攔得住嗎?我看就別花那個時間了。”

“我看誰敢砍!”楊妙華一發狠,“我跟你說,我這次不種屋後了,我栽我娘墳前去,誰敢去砍,我跟誰沒完。”

“你就說的兇,到時候你吼得住哪個?”

“我是吼不住,我是活人,他們不怕,我就不信他們不怕死人。”

趙福安皺起眉頭,昏暗中去看自己婆娘的輪廓:“什麼活人死人的,你現在肚子裡懷著,少說這些。”

“我就是要說。我跟你說,這次不是我想栽竹子,是我娘跟我說在下面不舒服,讓我種兩根竹子,我都夢到幾回了,你說我能不聽話嗎?”

“什麼?你說夢到你娘了?”

“是啊,我都夢到幾回了,就過年的時候就開始夢到了。”楊妙華說得煞有介事的樣子,“不然你當真以為我腦殼一熱就去種竹子啊?那不是沒辦法嗎?”

趙福安有些著急了:“這、這可咋辦?夢到死人本來就是不好的,你這還夢到幾天了,你之前咋都不說呢?”

這時候的人尤其是鄉下人對這還是很有些忌諱的,趙福安噌一下就翻過身。

“到底是咋了嘛,這幾年咱們沒燒紙啥的,那不是都不讓嗎?過年過節關上門在屋子裡還是供了的嘛,咋個還會找到你呢?找也該去找大姐啊!對了,我們還是先跟大姐說一下,你看你現在這樣,做夢還夢到死鬼子——”

“什麼死鬼子?那是我娘!”楊妙華胡謅起來一點都不心虛,也因為是胡謅才沒有一點夢到死人的慌張,“我娘還能害我不成?你看我不都好好的嘛!”

“我告訴你,我娘說了,山溝的風吹下來,她冷得很,讓我們在團團轉轉栽點竹子,擋了風,她才不冷。”

“那還是要跟大姐說。”趙福安堅持,也不知道是真的拿不定主意,還是覺得那也是大姨姐的娘,合該她也摻和進來。

楊妙華點頭:“行,這事兒我去說。”

隔日上工的時候,楊妙華就找到了大姐,把她拉到一邊悄聲說了這事。

楊招娣一臉驚疑:“真的假的?什麼時候開始夢到的?你真是,這麼大的事兒也不早說。”

“這不是現在不興這些了嗎?我就怕說出來讓人揪著就不好了。再說以前也沒這樣,我也沒當回事,這也是接連好幾天都夢到了,我覺得真怕是個事兒。我也不懂,只有找大姐問問,這事兒到底能不能辦啊?”

不只是不懂,關鍵,她的娘就是楊招娣的娘,非要關涉的話,這個村兒裡也就她們倆能管這事兒。

這都好幾年不興這種神神道道的事兒了,以前的那些神婆啊陰陽先生的,現在明面上都不幹了。楊招娣乍然聽到這種神神鬼鬼的事兒,也有些麻爪。

她猶豫片刻:“你等等我找人問問。”

“那好。大姐你有主意就最好了。”楊妙華說了又補充了一句,“要是不好說的話,大姐你就別管了。我自己想法兒搬兩窩竹子來栽就是。”

“反正娘也是找的我,這麼多年也沒能力做點啥,栽兩窩竹子還是可以的。”

兩人說完就分開,她們並不在一塊地裡幹活。

“招娣,你跟你妹說啥了在那神神秘秘的?”

楊招娣剛回去,就有人問她。

“沒啥,來娣她做了噩夢,又想栽兩窩竹子,跟我說一下。”

“什麼噩夢啊?”

“栽竹子,她找你幫忙了哦?你還是勸勸她撒,栽都栽不起來就別浪費時間了。”

“就是,還找你幫忙,我看啊,你就是對你這個妹子太好了。她也是,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還栽竹子,老老實實幹活掙工分才是正經。”

相對於大姐那邊的嘰喳熱鬧,楊妙華這邊就很安靜了——顯然,發生了昨天她爭工分的事,大家對她都挺有意見。

她隱約聽到那邊的議論,不大清楚,但遠遠看她們那種幸災樂禍又帶嘲諷的表情,聽著那些沒有好意的語氣,她也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麼。

無非又是在說她生下來沒娘,克父克母,命不好,一輩子都發達不了的話。

她聽了一會兒就懶得去分辨了,一邊想著事,一邊不快不慢地幹著活。

不算上輩子後頭那幾年,單說這一世,這還是她第一次對大姐說謊,嗯,也不算說謊吧,她對趙福安也是這麼說的。何況,上輩子風水先生也說了,她孃的墳地風水不好,溝風也會讓亡人不安,栽樹栽竹子擋住溝風,改變風水,不僅對後人好,對埋墳裡的死人也是件好事。

嗯,她這也不算撒謊了嘛。

再有就是栽竹子,她肯定是要栽的,不知道大姐會不會幫忙,要是有大姐幫忙,能去方叔家搬兩窩竹子來栽是最好的,但也不能把希望都寄託在這裡。方家對她可是很有意見的,她想想也覺得自己就是大姐的拖累,實在不行,也只好去外婆家搬竹子回來。

外婆家離這裡四十多里路,來回要花至少一天,她現在懷著孕走過去,外婆肯定要留她住一晚,到時候至少得耽誤兩天。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問題是她現在也嬌氣了,不是身體嬌氣,是心理上忍不住擔心,這麼五個小時爬坡上坎翻山越嶺的,她走得下來,肚子裡的孩子受得了嗎?

想到上輩子蘭珠身體就是三個女兒中比較差的,她就頭疼。

那就只有讓趙福安去了。可這就更不行了,現在已經開始春耕,他們給趙福安記的工分雖然少,但他怎麼說也是個壯勞力,要是在這時候走脫一天,肯定又要被人說道,糾纏起來也是麻煩……

“楊來娣,你在幹啥呢?”

一道譏諷聲打斷了楊妙華的思緒,“不是說你幹活很厲害嗎?怎麼今兒才幹這麼點?我看你是在磨洋工哦!”

楊妙華一聽就知道是方秀芹,明擺著就是來找茬的。

懶得跟她吵,楊妙華沒理會。

“喲喲,不說了?我就曉得你昨天就是裝裝樣子,這個人啊,是啥樣就是啥樣,能裝一會兒半會兒的,也裝不長久。嘖嘖,就這還想要記滿的,真的是不要臉。”

“我就提了一下,也沒見誰真給我現在記滿的了。誰不要臉誰知道,也不知道是哪個懷起了甚至都不幹活還記的滿的。現在倒是會賊喊捉賊了。”

楊妙華本來不想提的,昨天她翻李小花記的工分簿就發現了,隊長家幾個女人全都是記的8分滿的,包括方秀芹這個侄兒媳婦,她可是去年九月打完穀子生產的,七八月的時候,她肚子挺得大大的,楊妙華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她就經常只出半天工,打穀子最忙的時候,她都仗著肚子在躲懶,結果工分簿上竟然還全都記的滿的。

這種事兒即便對大家可能算是心照不宣了,真鬧出來也是不太好看的。

楊妙華也不願意對上隊長家,看了知道了是一回事兒,嚷嚷出來吵架也挺沒意思的,那不純純給自己拉仇恨麼?

可方秀芹這模樣又著實可恨,讓她只覺怒從心頭起。

就是這樣,這些自己吃幹摟盡了的,不僅不會分一勺給別人,還巴不得把他們都扒皮拆骨給全部吞吃了。是得有多無恥,才能這般理所當然地倒打一耙?

“你說哪個是賊?”方秀芹立刻就惱了。

楊妙華不欲說透,冷哼一聲:“誰懷孕誰沒幹活還記滿的誰知道,自己對號入座,就不要在這裡說別人不要臉了。我楊來娣再窮再倒黴,我也可以拍著良心說我沒佔過生產隊便宜,回回活兒沒少幹,工分就那麼點兒。不像有的人,就這麼不幹活直挺挺跟人吵架回頭都能記滿的。”

“吵什麼吵什麼?”涉及到記工分,被點了幾次的李小花不爽得很,也沒法神隱了,開口就是呵斥,當然,主要是呵斥楊妙華,“不想記工分就回去,有啥子不滿的就直說,不要夾槍帶棒的。真的是,還幹不幹活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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