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妙華陷入了從未有過的迷茫和不安中。

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和上輩子發生了完全不一樣的轉變而不安,還是因為這個已經在預期中的兒子直接消失了而迷茫。

也或者兩者都有。

人就是這樣,哪怕嘴裡心裡都說過了無數遍,女兒也是繼承人,生男生女一個樣,但真的事到臨頭了,才會發現其實自己是有偏向的,是有期冀的,也是會失望的。

一連幾天楊妙華都提不起勁兒來,就像霜打了的茄子,完全的沒有一點精氣神。

也幸好這段時間本來就沒什麼多餘的安排,也就是下地乾乾活掙點工分,處理一下家務啥的,不用出門,否則她這個狀態,恐怕還得生出點事兒來。

就這樣也夠嚇人了,外人還好,就算有看出點不對勁的,畢竟現在楊妙華跟以前也不一樣了嘛,他們也就背後嘀咕兩句,最多就跟著擔心一下是不是她那嗯啊子殼殼的生意要黃了,那不是以後他們都掙不到這點零花了?

孫家人也看出來了,林大娘安慰幾次,楊妙華也沒法說啊,她能把自己重生的事兒都吐露出來嗎?對著趙福安尚且不能,更何況還是別的人。

不過對林大娘她好歹還應付幾下,表示自己沒什麼大事兒,就是這段時間感覺有點累。林大娘也知道他們家確實是沒發生啥變故,幫著安慰安慰也就是了。

只是可憐了趙福安,他是每天都面對著低氣壓情緒低落顯得陰氣沉沉的楊妙華的,且不說這種情感體驗就不好,就說作為枕邊人,看著她這樣子也憂心啊。整得那是除了自己個提心吊膽的,還得啥都盯著,因為這人精神不好恍恍惚惚的就容易出錯。

終於他也是忍無可忍了:“來娣啊,你這到底是咋子了?都說你是心裡不痛快,可你這心裡到底是有啥子不痛快嘛?你別憋著,你說出來,我能解決的都跟你解決了要不要得?就是不能解決,你說出來,有我幫你分擔分擔,你也不用這麼憋著難受是不?”

對此,楊妙華的回應是給他一個幽怨的眼神,怪誰呢?除了怪這輩子改變的東西太多,也怪這老公不中用啊!怎麼上輩子都有的孩子,這輩子竟然還沒了呢?

趙福安被她盯得渾身發涼:“你倒是說話啊,就這麼看著人你讓我心頭髮慌你曉得不?嚇人!”

楊妙華也不忍了:“你說蘭珠都兩歲了,我啷個還沒懷起呢?”

雖然真要說的話,這輩子各種事情多了,操心的事兒多了,夫妻生活確實沒上輩子那麼頻繁。更多的時候小兩口就頭挨頭商量事情,真滾到一起的次數是大大減少了的。這個楊妙華也反思了自己,大概是經過了前世,這女人家,真的上了年紀過後,那方面真沒什麼需求的,甚至會覺得煩。這種經歷和心理產生了之後,哪怕是回到了更年輕的軀體之中,也多多少少帶了些回來,不說徹底厭煩吧,但肯定也不像以前小年輕的時候,沒啥娛樂就愛滾一起。

可又沒真的禁絕,哪怕一週就三四回呢,那不也是有的嗎?所以歸根結底,還得怪趙福安不行。

這些思量沒有明說,但趙福安看著她的眼神卻彷彿已經明白了,當下整個人都紅了起來,他甚至不敢看楊妙華的眼睛:“這、這該來的時候總會來的,你不要著急嘛。”

“我沒急。”楊妙華說的很平淡,她真沒急,要急了也不至於到現在才發現這孩子沒來。她只是還有點不確定,就那種感覺既定的軌跡卻偏航的感覺。在此之前,她一直為現在的人生髮展與前世產生了大大的不同而高興,直到現在,她發現這種變化也可能不全是好的。就好像飄在空中一下子落了下來,還有種不真實感,混雜著那麼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隱隱疼痛。

但她這樣卻是更把趙福安給嚇到了:“你是不是聽人說啥了?你別管那些人,一個個嘴裡都沒好話,以前啷個說我們的你忘了?那不都是故意編排嗎?我們現在這日子能過好,以後肯定還能更好,你管他們說啥子喃?”

的確,眼瞅楊妙華日子過好了,大家想要從她這裡掙點零花,自然是儘可能不會在她面前說從前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但小人嘛,永遠都是恨人有笑人無的,以前說她孤命就得一輩子受窮的,現在不好說這個了,就乾脆拿她到現在還沒兒子來說嘴,“掙再多又有啥子用?還不是絕戶頭!”“兒子都沒生一個,二天還不是幫別個掙的”……有人說自然就有人傳,楊妙華兩口子身為當事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過就當不知道而已。

楊妙華沒想到趙福安其實還這麼在意,這時候說這些,其實他自己才是真的都聽進去了吧?

這讓她心裡更不舒服了,就是啊,還有那麼多人在看笑話呢,她那麼淡定其實也就是知道還有這個兒子出生,到時候自己只要好好養住了,就能直接打臉這些人,可現在這兒子沒了,竟然沒了,她找誰說理去啊?

而且,這個兒子都沒來,那麼接下來的發展是不是都變了?

只要這麼一想,楊妙華心裡就難免惴惴的,老三不會也不來了吧——雖然上輩子到後頭她是有些怨老三的,覺得這個閨女除了小時候嘴甜會哄人,長大了卻一點也不聽話,結婚不聽話就算了,後來更是完全不把他們當爹孃看,在城裡買了房他們當爹媽的都沒去看過一次,別的就更別說了。她先死還好,有老頭子在,老三還回來燒百日,逢年過節祭祀推不掉也會來。等老頭子死了,百日祭祀的時候,老三直接說工作忙也不回來了,逢年過節就更別提了,那是根本不會到墳前來看一眼。心裡怎麼會不怨呢?哪怕自己不肯承認偏心,嘴裡總對老二說老二回孃家打秋風最多,可實際上這話也就騙騙外人,捫心自問,老二也就拿點糧食,後來孩子都讀出去後,哪怕也沒啥大出息,但家裡日子好過起來了,逢年過節三百五百的也會給他們,只有老三,見不到人也見不到錢,甚至喊她回家團聚吃個飯啥的,總有藉口說什麼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做不了家裡的主。真是搞笑了,腿長在她身上,婆家還能用繩子給她捆起來不成?老二一說她這樣不行,她還翻舊賬說老二佔了孃家最多便宜,她自己沒回孃家背糧食啥啥的,老二隻能氣得啞口無言。而那時候的楊妙華已經是一縷孤魂,聽著又如何不氣憤呢?是啊,老三沒回孃家背糧食,那是因為根本就用不著她回家啊,他們這對偏心的爹孃就會主動把各種好東西給她送上門去,花生核桃菜籽油土雞土鴨土豬肉,覺得農村的比城裡的乾淨又便宜,自家有的就拿自家的,自家沒有的就拿錢買了寄過去……想歸想,怨歸怨,那也畢竟是她疼了一輩子偏心了一輩子的小女兒,正因為愛才會那麼怨,因為很在乎才會一樁樁算得這麼清楚,又怎麼會說捨得就捨得呢?

越是想這些,楊妙華就越難受。她更分不清是為這個沒有來的兒子感到難過,還是為可能也會沒有的老三而感到不安。

趙福安沒想到自己一安慰反倒讓人情況更嚴重了,甚至有點茶飯不思那感覺了。又過了兩天,看楊妙華待家裡木木的,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就掉眼淚,他真的是嚇壞了,也不好對外人說,乾脆一咬牙:“走,我們去看看。總不是這輩子都懷不上了!”

他直接把楊妙華帶到了徐中醫家,請徐中醫給他們兩人都檢查了。

一聽說是檢查這方面的,徐中醫也沒笑話啥的,很鄭重地給兩人把了脈,結論是:“身體挺好的啊,都沒啥毛病。挺好的了,看得出來,你們現在這日子可是比大家都好多了啊。”

看他嚴肅的表情上出現笑容,趙福安也輕鬆了下來,本來不好意思繼續問的,看旁邊楊妙華仍舊皺著個眉頭的模樣,只能一咬牙自己問了:“真的都沒問題?那怎麼現在都還沒有——”

有些話是真不好說出口。

不過徐中醫是能聽明白的,他原本笑著的表情又收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我再看看。”

他又再給兩人把了脈,這次比之前時間更久,都完了才說:“真沒問題。只要保持好心態,孩子總會來的。再說你們年紀輕輕的,又都生過孩子了,著啥子急啊?”

現在還沒有計劃生育,農村裡也基本沒有節育措施,日子好過點身體不是太差的,四十多懷孕的都有,就比如彭五嬸兒,她家老么就是她四十高齡了才生的。所以徐中醫把過脈,確認兩人那方面都沒問題,就不太理解他們這種急切的心態。

趙福安鬆了口氣:“我就說嘛,你看徐中醫都說了,你就不要擔心了。”他拍拍楊妙華的肩,又轉過頭,“謝謝啊徐中醫。”

楊妙華一聳肩抬手推開他的胳膊,滿腦子都是無語,還覺得有些丟人。

她是擔心生不出孩子麼?她明明是……算了,根本沒法兒說。早知道趙福安是拉著來這裡檢查這個,她真的就不該來。丟人啊,傳出去別人又不知道要說啥了。

她不爽,還記得感謝徐中醫:“等會兒下午我把雞蛋拿過來。”

請人把脈醫治開藥啥的,不給錢也得給點東西。

徐中醫道:“你等一下。我給你開點藥。”

“啊?”趙福安瞬間驚了,直接站了起來,“她咋個了?她是不是生病了?還吃藥,是不是多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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