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七海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夏目直樹出奇地冷靜。

他似乎是早已習慣了被七海夜摟著,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像是陷進了水氣球。

他也早就習慣了這個女人的撥雨撩雲,似乎挑逗別人成了她此生僅次於繪畫、飲酒的樂趣……

不過夏目直樹自始至終都很清楚,這個“別人”僅限於自己。

“你說的擦槍正經嗎?”夏目直樹笑著反問。

七海夜便答:“那得看你,這件事從來不取決於我的,小傢伙~”

夏目直樹注視著她嫵媚的眼神中清澈的自己,思緒回到了十幾年前的夏天。

也是在這棟房子裡,淺井月和七海夜這對姐妹的身影充斥著他的童年。

依稀記得淺井阿姨有寫作的愛好,據說年輕時曾拿過鎮上的文學比賽一等獎,後來因為生活放下了筆,卻仍留著隨手寫些散文的習慣。

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淺井月筆下的月亮。

她善寫月亮,自己卻不圓滿。

亦如七海夜擅畫夜空,自己卻不璀璨。

小姨的整個人生,大致上可以分為兩部分……鄉村和城市。

而連結這兩部分,或者說其中都有的身影,便是自己了。

這一點夏目直樹十分清楚。

或許她也曾璀璨,在無數個無人知曉的夜晚——

十年前七海夜等的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十年後她在等一個虛無縹緲的藍色人影……

那麼眼前呢?

七海夜慢慢地湊近夏目直樹,兩個人撥出來的氣纏綿在一起。

輕輕地,她吻在了他的臉頰上,好像是天上的星星飄落的觸感。

自始至終夏目直樹都沒有反抗,反而闔上了雙目。

“你不拒絕我。”七海夜鬆開摟著的夏目直樹,看著他重又緩緩睜開的眼睛說道:“但好像也沒做好準備呢。”

夏目直樹倒是很坦然,挑了挑眉反問:“你倒是做好準備了,能跟真緒板著個臉當仇家,拍拍屁股走人。然後把所有的爛攤子都推到我身上來,那我怎麼辦呢?我可沒小姨你灑脫。”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說不定真緒剛才已經從窗邊看到我出了村田叔的門來了你這裡,正掐著時間算呢,但凡我待在你這的時間可疑起來,今晚這一面就算是你我最後一面了。”

“那多久算是可疑?”七海夜舔了舔自己嘴唇,眼神變得如絲一般。

“四十分鐘以上,算上進門和出門,我要是再過二十分鐘不從這裡出去,她就要過來敲門了。”夏目直樹看了眼臥室牆上的掛鐘,聳了聳肩:“到時候手裡拎著的是菜刀還是水果刀,取決於她之前是在做飯還是削水果。”

“有四十分鐘呢小傢伙,不賴嘛~”

“是四十分鐘以上。”夏目直樹頓了頓,似乎是在糾正些什麼。

七海夜便笑的很開心,揉著他的腦袋彷彿又回到了他小時候來串門的那段日子。

“看不出來呀小傢伙,平時感覺你挺成熟的,在這方面倒是有些孩子氣的不服輸。不過貌似好像男人都對時間很敏感呢。”

“就像女人都對年齡和體重敏感一樣?”夏目直樹搖頭說道,“所以我得回去了。”

“是嗎?”七海夜低著眉輕聲說道,“也是。”

多想留他過夜,可小傢伙現在還不屬於這裡。

七海夜太清楚如果夏目直樹接受了自己將會意味著什麼了。

自己和淺井真緒的關係可是實打實的。

這不僅僅對於夏目直樹來說是一道坎,對真緒也是,對自己也是。

自己鼓起了勇氣邁了過去,頭疼的也會是小傢伙們。

起身來到門口,夏目直樹回身看著略有失落的七海夜,其實有些於心不忍。

頓了頓,他開口道:“酒味很難聞,所以也許下次不喝酒的話……沒什麼,明天記得早起,雨宮叔叔會過來拜訪,村子明天要舉辦流水宴。你是知道的,到時候也許會放煙花,你想睡懶覺也睡不安生,倒不如今晚早點睡。”

說罷,他看向七海夜的眼神柔和了些許,輕笑著揮手:“晚安,小姨。”

走出屋門來到院子裡,天空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月明星稀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麼。

來到院門口,夏目直樹轉身看去,能看到站在窗邊的身影,七海夜在注視著他,目送他離去。

夏目直樹低了低眉,在心底打定主意,推開院門邁腳出去,一步就跨過了門檻……

現在,這道坎就只剩淺井真緒了。

回到家之後,父母都還沒有回來,最近工廠的事很忙也很缺人,他們每天都得八九點才能到家。

家裡只剩了坐在沙發上擼貓的淺井真緒……和桌子上削好的蘋果以及一把水果刀。

“回來的還挺快。”淺井頭也不抬說道。

妹抖在她的懷裡大氣不敢出一聲,鬼知道剛才她拎著水果刀站在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看的樣子有多恐怖!

還以為今天要見證人類之間的廝殺了呢。

夏目直樹嚥了咽口水,強作鎮定走過去想拿盤子裡的小兔子蘋果。

“誰讓你吃了?”

一句冷不丁的話讓夏目直樹渾身一股惡寒,淺井也終於抬眼看過來。

那眼神眯著,讓夏目直樹僵在原地不敢動,額頭上已經滲出細汗了。

怎麼感覺下一秒桌子上的水果刀就有可能插進自己胸口呢?

而且以淺井體力9的速度,自己很可能會反應不過來的。

振不住刀。

“別吧,謀殺親夫誒。”夏目直樹一臉無辜,“我沒幹壞事,罪不至死……真要殺我能不能放我回去,一小時後我再來領死?”

淺井冷笑一聲:“真想到我小姨夫?”

“這不是……還沒當呢。”夏目直樹試探著坐到了淺井真緒身邊來,沙發下陷,讓兩個人挨在一起。

淺井沒有反抗!

很好,能哄!

夏目直樹很清楚以淺井的性子和腕力,自己跑到哪都是不安全的,還不如迎難而上。

“不逃跑反而向我靠近嗎?”淺井挑眉說道:“勇氣可嘉。”

“我知道今天發生了許多……額……讓你不那麼愉快的事。”夏目直樹一邊說著一邊試探性伸出手,想要從後方摟住淺井的肩膀,“但是我都可以解釋,比如說跟學姐去函館約……不是,去幫她打聽田徑比賽就屬於是誤會……疼疼疼!

淺井反手兩根指頭捏住夏目直樹手背上的細肉,惹來一陣哀嚎。

“在遊樂園裡打聽比賽是吧?怎麼,和泉她準備跟過山車比一百一十米跨欄?”淺井眯著眼睛:“而且你好像不知道我到底是為什麼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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