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牙都給砸碎了。”
“你瞧瞧，好幾塊了都。”
孔建文皺著眉頭，一邊清理著牙齒上覆蓋的淤泥，一邊偏頭和溫所長議論。
陳翰與莊雲鵬、林雅他們，也都圍在旁邊，伸頭看著。
因為棺槨塌陷的原因，這些牙齒都經歷過一次棺蓋板的撞擊。
這也是為什麼棺內的玉璧，大多都碎成了好幾塊的原因。
就連堅固的牙齒，在這股衝擊力的作用下，也開裂了好幾個。
牙齒，在人還活著的時候，還是非常堅固的，算是人體內數一數二堅固的骨骼了。
不過，在人死後，牙齒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漸漸鈣流失，變的酥酥脆脆的。
林雅就在旁邊一臉好奇的問道：“孔教授，酥不酥？”
她一臉渴望的表情，不知道還以為是在問什麼可口的麵包酥不酥呢。
孔建文搖了搖頭：“酥倒是不酥，就是這個都崩裂開了。”
“哇，牙還不少呢。”旁邊的溫所長，饒有興致的拿著根竹籤，指著牙齒現場教學了起來。
“這是上頜，這是下頜。”
“底下可能還有。”
“這等於說可以解決很多問題了。”
“去找體質人類學家到位，讓他們來提取這些牙齒的樣品！”
人死之後，面板、頭髮與眼睛以及鼻樑高低都無法辨認。
但牙齒因外包堅硬的琺琅質，可比骨骼儲存更長時間，因此其差別具有分類學與考古學上的意義。
對於科學家來說，小小的牙齒或許也能成為解謎關鍵。
牙齒是人體最為堅硬的組織，一旦礦化生成通常不會被代謝更替，能保留個體幼年時的食譜資訊。
保留完好的牙齒，是極為珍貴的分析樣本。
透過同位素方法科學分析，是能夠分析出海昏侯生前的食譜的！
同時，根據這個牙齒，還可以知道海昏侯生前有什麼病！
關於劉賀的健康狀況，《漢書》上說，劉賀患有“疾痿”！
疾痿是什麼病，在現代學者們口中眾說紛紜。
根據部分記載了海昏侯生平的文獻分析，有的學者們認為這是一種風溼病。
有的說，疾痿是一種半身不遂。
也有專家，認為劉賀可能得的是嵴柱炎。
可以肯定的是，劉賀身體不好，行動不便，這是可以肯定的！
而透過這口牙齒，卻有了探究劉賀到底是患有什麼病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透過這些牙齒樣本進行去汙處理，放入液氮研磨機中打磨成牙粉，還有可能能夠從中提取DNA分子，對研究西漢華夏人DNA也有重要作用。
海昏侯劉賀的骨骸朽毀眼嚴重，殘存的狀如朽木，但牙卻真真切切的保留了下來，這無疑是十分珍貴的一個發現。
在體質人類學家沒到來之前，孔建文和溫所長決定暫時先不針對劉賀面部這塊區域進行後續的考古清理工作，而是將工作轉移到了劉賀的腰腹部。
在劉賀的腰腹部，留存最多的文物，就是各式各樣的玉器了。
這些玉器上，都附著了很多淤泥，有的玉器甚至已經被淤泥給染成了墨黑色的。
不過對待這些淤泥，每一個考古工作人員，都是小心翼翼的，用竹籤輕輕剃下器身的淤泥。
而這些剔下來的淤泥，則都要被收集起來。
為的是日後檢測，最大化的獲取文化資訊。
因為這些淤泥，雖然看起來像是泥巴，但是大機率應該是墓中原本的絲織品所腐爛後留下的物品。
對考古工作來說，是沒有任何一件廢棄品可言的。
棺內的任何東西，都是重要的文化資訊！
玉管、琥珀臥虎、瑪瑙天珠、玉帶鉤、一件件玉器，被小心翼翼的提取了出來，放入文物盒中儲存。
這些玉器每一樣都樣式精美，工藝精湛，顯然是皇家才能擁有的器物。
想必這些玉器都是劉賀從皇宮裡帶出來的，也只有這些玉器，才能配得上劉賀曾經“帝王”的身份，才能陪著他在內棺中隨葬。
陳翰此時就在大約劉賀腰腹部的位置，清理著兩根管狀的玉器。
只是簡單的清理了一下，這件玉器就露出了真容。
玉質上乘，地道的和田白玉，顯然又是一件和田玉器中的精品。
看起來像是玉管，也有可能是一件玉蕭。
不過，就在陳翰正要將這枚管狀玉器拿起來的時候，他的眼角，突然在玉器的尾部，看到了一個黑乎乎的“結晶”樣的東西。
這引得陳翰驚詫不已。
“拿個塑膠板來，這有東西！”
陳翰一邊喊著同事幫忙遞個板子，一邊拿著竹籤戳了戳這幾個“結晶”。
“這好像是瓜子啊？”
接過一塊塑膠板後，陳翰小心翼翼的夾起了一顆類似瓜子的東西，放到了塑膠板上。
“不對，不止一片啊。”
在陳翰夾起的位置底下，出現了一片“瓜子”，這讓他立馬不敢再動了。
“叫孔老師過來看看。”
保守起見，陳翰決定喊來老師看下情況。
趴在他旁邊，正在清理另外一個玉器的同事，偏頭看了看，連忙說道：“那就別動了，好大一片啊，還是請孔老師來看一下吧。”
陳翰立馬抬起頭向著孔建文喊道：“孔老師，我這裡發現了一片瓜子啊！”
正在指揮莊雲鵬清理棺槨的孔建文，轉頭看向了陳翰，隨意的問道：“幾片啊？”
“很多！”
“我這有一片全是瓜子！”
聽聞這話，孔建文立馬來勁了，拿起一副手套，一邊往手上戴，一邊就走了過來。
陳翰立馬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這是不是劉賀胃裡面的？還沒有消化的？”
“這個位置應該就是劉賀的腹部吧？”
劉賀的頭部已經確定位置了，這對定位劉賀屍體的位置，有很大的幫助。
陳翰稍微比劃了一下，就可以確定，自己正在清理的地方，正是劉賀的腹部。
在這裡發現了瓜子，那顯然最大的可能，就是這些瓜子是劉賀胃裡的，還沒來得及消化的。
在以往的考古經歷中，在墓主人的體內發現還沒消化的食物，也是挺常見的。
特別是在一些墓主人是患有急性病，突然死亡的情況下，更是多見腹中食物。
最出名的，就是辛追夫人，在她的體內，就發現了不少還沒有消化的香瓜子。
想起辛追夫人，陳翰立馬眼前一亮。
“孔老師，這不會也是香瓜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