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我心不假

將人趕走，老太太又看向一旁鍾離廷，“好孩子，不管他，我們說我們的。”

鍾離廷的目光掠過屏風，忽而答，“有。”

老太太略微愣神，才反應過來他是回答剛剛的問題。

“這才好，既然心頭有人了，想來就差提親了吧？不像我們府上這些個不讓人省心的，真真要把人愁死，我家這些個有衛公子一半讓人省心我就知足了。”

鍾離廷等著老太太說完，才開口，“晚輩還以為老夫人要同晚輩保媒。”

“你呀，淨說笑，”老太太被他逗得不由一笑，“我老婆子倒是想，你自己心底有人了，哪兒還用得上我來多嘴。”

鍾離廷淺淺地笑了笑，話音一轉，道，“晚輩所心儀的，老太太也認識。”

他這話明顯話裡有話，老太太一驚，在一瞬的疑惑之後，目光看向一旁花以夕。

花以夕聞言往後挪了兩步，“阿朝那邊肯定事務繁多，祖母聊著，我去看看阿朝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才走兩步，她一頓，又打發走了周遭下人，免得有人聽到仨瓜倆棗的出去亂嚼舌根。

老太太剛想說話，便眼瞧著人沒影了，“誒，這，這怎麼走了……”

鍾離廷忽而從太師椅上起了身，一副鄭重模樣，與老太太拱手，“不瞞老夫人，晚輩心儀三姑娘。”

聞言，老夫人頓時震驚地看著他。

鍾離廷表情坦蕩又堅定，“晚輩此番未經父母媒人，私下冒昧提及，實在是情之所至。但請老夫人相信，晚輩絕不是一時興起。”

老夫人愣了幾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驚魂甫定地看過去，“……好孩子，來，你先坐。”

“我對你其人並無偏見，只是這事……”引著人坐下，老太太說著，面有難色，“這要換做旁的事，我自然沒有不肯的。但這事我一時做不了主，且我這孫女畢竟在外流落了那麼久，雖到了許親的年紀，我眼下卻也捨不得的。”

倒不說別的，就是換個知根知底的人家遣媒人來上門，她也是要拒上一拒的，一口應下倒顯得他們府上輕浮。

老太太話說得委婉，鍾離廷早便料到了這個結果，也並不驚訝，“晚輩明白。”

此事幹系重大，今次也不是提親，鍾離廷原也沒想著能成事，僅是探下老夫人的口風，表明自己的態度，在這長輩面前過了明路，更方便以後成事。

鍾離廷道，“只是希望老夫人不會直接將晚輩拒之門外就好。”

老太太，“哪裡的話，就算不結親，衛公子也是我們府上貴客，隨時來我都歡迎。”

“老夫人如此誠心待我，那我就要投桃報李了，”鍾離廷從懷中取出一物，從兩人之間的八仙方桌上推了過去，“我這兒有一物，還請老夫人收下。”

“什麼？”老太太聞言看了過去，本想推下，可只一眼，她便有些冷汗潺潺，無意識撥著手上的佛珠串，撥了好幾顆，才緩過來，遲疑道：“……這是……兵符？”

江陰侯府是武侯府，府上功勳累累，不比一般內宅的婦人，老太太自然懂些。可饒是老太太見過大場面，看清那從八仙桌上推過來的暗金色小老虎不似造假，她神色一時也難以言狀。

“老夫人果然非比常人，一眼便識得了。”

愣神了幾秒，老太太才道，“這……不知衛公子這出是何意？”

“我知曉老夫人不放心我。我今日來的倉促，也不知該如何表達我的誠意才好。”鍾離廷說得誠摯，“初次見面，這便算是我的一個保證，眼下這時局紛亂，後面不論花家未來做何選擇，我都不會主動與花家為難。”

老太太不應，“這事關係重大，衛公子實在不必如此。”

“旁的倒沒什麼大礙，只回朝後才要交的，老夫人暫且幫我收著倒也無妨。我今日所言無關利益，只有誠心，希望老夫人明白我的這份心，萬勿推辭。”

他自然不是莽撞，中容這邊，營裡調兵還要看身份，外人就算拿了兵符，也不能調兵遣將。不過照律例，打完仗、回朝後這戰時兵符得重新上交，不交那是逾矩。他此舉算是冒了些險，但捨不得孩子是套不著狼的。

老太太看著他，頓了幾息，才有些鬆動道，“你這孩子，倒讓我說什麼好……”

“老夫人，我心不假。若老夫人願意成全，我可以在您面前發誓，我會報以一顆誠心，不會有異生之子，在我眼皮底下，也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聽著他一番拳拳之心殷殷之情，老太太難得沉默了下來。靜默許久，才終於開了口，“你是個好孩子，我看的出來。不過我做不了這個主。我家長房這一脈命苦，不同旁的房的那些公子姑娘，老大夫婦去的都早，幸得家裡孩子是能撐起事的，眼下凡事自然有她兄長當家，我雖是她祖母，卻也不能直接大包大攬了。”

鍾離廷應聲。

老太太笑了一聲，話說開以後，她也鬆了口氣，拉著人問起他的情況來。

“不知衛公子如今年歲？”

“虛長了三姑娘四歲，不過我生月小，是在冬月裡，若論起來，卻是三歲零一個多月。”

“真巧，那倒是和阿朝他們同年了。”老太太感慨一番，又撿著一些小問題聊了聊，鍾離廷十分耐得住性子，全程溫溫和和的，讓人無端生出好感。

但畢竟上了年紀，聊了一陣，花以夕便回來勸著人去歇息了。

老太太有些上癮，鍾離廷便也跟著勸著，“以後自然有的是時間，老夫人身體要緊。”

老太太這才點頭，被花以夕扶著往後院去了。

老太太一走，花以朝便來了。

應該是沐浴過了，花以朝換了一身素色常服，少了幾分傲慢，態度比起先前，雖算不上和顏悅色，卻也稱得上是有些好顏色了，“我讓人備了宴席，不過看來用不上了。”

老太太勸著人用了好多點心，盤子都要空了。花以朝轉頭吩咐底下人撤了點心續上茶水。

鍾離廷不緊不慢的坐下，挑了下眉，“若是道謝的話，便不用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