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你,怕是都沒勇氣出門了,這要是……”

如花花抬眼一瞧。

裡間這會兒不是課上,亂糟糟的,她這一眼正看到一個姑娘站在顧晴方面前,扯著顧晴方的一側衣領在揚聲說著什麼。

這能忍?

如花花想都沒想,從前面桌案上隨手撿起一冊書,隨手攥了一下,徑直朝人手砸了過去。

“我的書——”

如花花準頭十分精準,力氣更是不小,穩穩命中目標,發出一聲悶響。

“啊,誰呀……”被砸的人一下痛的鬆了手,口中倒吸了口涼氣,原想發怒的,結果一回頭看到如花花,頓時就啞了火。

如花花雖然來學裡不久,可江陰侯的嫡親妹妹,陛下親封的雲安郡主,誰不認識?怕是整個屋裡也沒幾個人敢惹。

那姑娘嘟囔了一句,便甩手要走。

如花花一把拉住了她,“道歉。”

那姑娘掙扎兩下,掙扎不開,便嘟囔了一句,“我說的有什麼錯,江陰侯是周饒的大將軍,還能娶一個渾身是疤的女人不成?”

如花花視線輕移,便看到從顧晴方正整理的衣領下依稀露出一道狹長的紅色痕跡,蔓延往下。

那是當初的鞭痕,破了皮,疤痕還未完全消退。

只一眼,便被顧晴方快速用領子遮了起來。

如花花眸子一抖,不由加重了手下的力道,“道歉!”

“啊……”

……

女學,繩愆廳。

如花花揉著膝蓋委屈極了。

那丫頭什麼手腕阿,是泥塑的嗎?怎麼輕輕一掐就斷了?

“你冤枉?誰家姑娘家能一手捏斷別人手腕子?”監丞瞪著她,“我早上裡是怎麼苦口婆心的和你交代的?這才多久啊,一炷香有沒有,就這樣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明明是對方挑事兒。她唯一不佔理的地方就是動了手。

如花花心知辯解無用,暗暗在心中腹誹。

倒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又被拘在繩愆廳罰抄學規,這次還是得當場抄,如花花一直從早上抄到晚上,膝蓋和手腕子都快沒知覺了,這才被放了回去。

女學早已敲了下學鍾,天都有些擦黑了,如花花一路出去,幾乎都看不到人了。

一出女學大門,她就看到了顧晴方。

看她出來,顧晴方心急如焚地迎了上去,開口問她,“怎麼這麼晚。監丞罰你了?”

如花花搖了下頭,“沒有。”

“都是因為我,”顧晴方倒是一眼看透了,“這次罰了多少?我替你抄。”

“防著我呢,”如花花晃了晃有些紅的手,道,“抄完了才放我出來。”

顧晴方心疼的替她揉了揉。

如花花回憶起早上的事,反手拉住了顧晴方的手,“都留了疤?”

“我……”顧晴方垂下了眸子,“你就別問了……”

男兒家當傷疤是勳章,可女兒家有幾個不在意這些的?

可那些人也不過是尋著由頭來找麻煩。

花以朝少年英才,十分讓人眼熱,她與花以朝的婚約明裡暗裡不知有多少人惦記著。

顧家雖空有侯爵,但卻沒有實權在手,這些年的確有些沒落了。若不是她哥哥去年中了探花,入朝做了官,怕是顧家早已被人遺忘了。

如花花說道,“你不要聽那些人胡說,我小哥他才不是那麼膚淺的人。”

“我知道,”顧晴方搖了搖頭,“我只是自己過不去這個坎。”

她接受不了旁人那些或打量或同情的目光。

“對不起,是我不好。”

“這不是你的錯,我就是有些難受,我……我緩緩就好了。

如花花心底十分自責,從學裡回去後便一直想著怎麼彌補人。

如花花一番翻箱倒櫃的,還真讓她尋到一樣東西。

她開始學識字的時候,花以朝送她的東西,被她壓箱底了,轉送顧晴方正相宜。

第二日去學裡,如花花剛坐下,便鄭重從書箱裡取出了一個紫檀木的方盒,放到了顧晴方桌案上。

“這是什麼?”

天熱,顧晴方卻還是穿了高領的裙衫,看到如花花放下的盒子,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撈起,還沒開啟,就先問了句。

“你開啟看看。”

顧晴方拎了拎,盒子有些沉,倒一時猜不透是什麼了,“到底是什麼?若是什麼貴重物品,我可不能收。”

“不是,你看看就知道了。”

顧晴方聞言便把盒子放在案上,抬手開啟了盒子。

剎那的光差點閃瞎了她的眼,顧晴方看著盒子裡的東西,差點驚掉下巴。

一塊實打實的金鎮紙!

厚厚長長的一塊,沒有什麼繁複的雕刻,用料十分的足。

她那日把鎮紙摔了,又連著這些時日沒有來學裡,連她自己都要忘了這起子事了,虧得如花花既然記得。

不過這金鎮紙……

顧晴方不由打了個激靈。

她連忙塞回去,“不不不,月牙,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要,你還是快收回去吧。”

如花花不收,“是俗了些,難怪你也不肯收,我小哥這眼光素來是不太好的。”

顧晴方動作微微一頓,卻又故作鎮定地放鬆下來。

她與花以朝接觸不多,卻知道他是人人稱頌的大將軍,一顆芳心早已暗許,此時聽說是花以朝的東西,倒真有些不捨得放手了。

第一眼看是俗了些,可多看幾眼,卻是歡喜的。

顧晴方最終還是收了,心下卻記著改日要挑了厚禮還回去。

再好的關係,也沒有白佔這麼大便宜的。

那金晃晃的一塊著實耀眼,學裡圍了好幾個姑娘上前打量,熱鬧氣氛一直持續到外面鐘響,太學從外進來。

今兒是文學課,顧晴方一邊聽著太學搖頭晃腦地講書,一邊忍不住去摸那金鎮紙。

外邊打磨得滑溜溜的,觸手十分光滑細膩,雖然是金子做的,但做工十分用心。

顧晴方正摸的上手,突然一戒尺敲在了她的桌案上,她抬起頭,正對上了太學板著的一張臉,“好好聽!”

又掃過她握著金鎮紙的手,太學嗤了一句,“俗!”

如花花舉手,得到許可後,忍不住反駁了一句,“先生此言差矣,大俗既雅。”

太學一橫眉,“怎麼哪兒都有你?是學規沒抄夠?”

如花花:“……”

她是長著一張欠罰抄的臉嗎?

一個個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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