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自然不承認給秦淮茹交代了什麼,他是個男人,難道會為難一個喜歡自己到發瘋的女人嘛?

不是發瘋是什麼,關於秦淮茹和張松英兩人的問題軋鋼廠是調查過的啊。

以前楊元松主持讜委全面工作的時候,在紀監問題上是查過李學武這方面的舉報信內容的。

結果是什麼?

子虛烏有,栽贓陷害,造謠誹謗,捏造事實……

但凡你去查,正經的查,紀監的人都會給出很全面、很合理的調查報告。

李學武副處長完全是被誣陷的,舉報信的內容不實。

且在調查過程中發現,李學武副處長對組織忠誠可靠,信仰堅定,沒有任何貪汙受賄的舉動。

除了在單位裡建立了小金庫,不過哪個單位沒有?

要是真的查李學武這個,怕不是要捱上面的領導訓斥。

因為既然都是小金庫了,那李學武更沒有必要不直接拿,而是透過這種罪上加罪的方式拿了。

一定都是用在了公務上,查出來怎麼辦?

難道給李學武發表揚信啊!

要說李學武有問題,那就是在否定當時的調查結果,就是否定軋鋼廠讜委紀監的工作成果,否定當時制定的政策,和今日優秀的紀監秩序。

所以在軋鋼廠,說這些事的都是機關裡沒事兒閒的那些婦女,真有本事的,沒人說這個。

在聽到顧寧知道了這些的時候,李學武倒是希望有人去軋鋼廠查查自己這方面的問題。

雨水自然不知道李學武有恃無恐的是什麼,這會兒被秦淮茹安慰著,還以為李學武主動承擔了這些責任,或者坦誠地跟物件道歉啥的。

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雨水偷偷看了李學武好幾次,惹得傻柱頻頻跟妹妹瞪眼睛。

到最後李學武被傻柱懟了一下,跟著傻柱的眼神這才發現那邊雨水的眼神。

“幹啥?長得俊有錯啊!”

李學武瞪了傻柱一眼,隨後繼續吃著碗裡的飯。

傻柱“地鐵大爺”般的表情看了看李學武,隨後端著飯碗非要跟李學武換位置。

桌上眾人被傻柱的插科打諢逗得也都沒再關注這件事。

倒是迪麗雅利用給雨水夾菜的工夫偷偷跟雨水說了什麼,雨水抿著嘴,鬧了個大紅臉。

桌上其他人則是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看向了自己的飯碗。

四月八日,週二。

李順坐在自家的客廳掐著手指頭算計著,今天是陰曆三月十八,丙午年,屬馬。

壬辰月,丁酉日,宜結婚、出行、搬家、合婚訂婚、祈福、祭祀、求醫。

今天的日子還真是好,兒子適合結婚領證,自己適合給祖宗上香祈福,又因兒子結婚,也適合祭祀。

更契合他的是,他今天得上班,適合患者跟自己求醫……

李學武從後院出來往前院去吃飯的時候路過家門口便見著父親跟屋裡這麼算計著。

他不知道父親半眯著眼睛坐在那兒算計什麼,但是看著情緒還好。

正想著進屋逗逗閨女的,卻是見著父親發現自己後臉色要變,趕緊收住腳步往前院兒去了。

今天這種日子李順哪裡會放過兒子,再次提供了早晨叫醒服務。

可李學武自持週日那天自己早早起來只像個傻子在屋裡坐著礙眼,今天愣是睡了個回籠覺。

反正今天早上也不用著急上班不是,誰會為難一個要結婚的人呢。

除了嚴父。

許是知道今天李學武領證,倒座房今天早上的伙食很不錯,大家夥兒也都跟李學武送上了祝福。

李學武笑呵呵地跟大家說了幾句,隨後便坐下吃了起來。

熱湯麵,倒座房人口多,吃這一頓可不容易,李學武的碗裡還有一個荷包蛋。

不用想,一定是於麗給他的特殊照顧了。

吃得了早飯李學武便回家拿了申請手續和自己的證件,戶口本,並一應的手續。

這個時候一般人結婚就不怎麼方便,更何況是他這種穿制服的,顧寧又是穿軍裝的。

不過好在他有個厲害的乾媽,早就跟民政那邊說好了,拿著照片過去就行了。

所以李學武現在要去接顧寧,相片是早就準備好的,周亞梅幫著照的,幫著跑去洗的。

顧寧的戶口和身份手續在週日那天晚上就被顧寧拿走了,所以早上這會兒丁鳳霞看著家裡櫃子上的日曆,心情也是很複雜。

看著婆婆盯著日曆看,穆鴻雁知道今天是小姑子領證的日子,婆婆也知道。

“媽,吃飯了”

“哎”

丁鳳霞再次看了看日曆旁邊的相框,那是顧寧小時候照的,小姑娘的表情有些拘謹,也有些倔強。

再走進客廳,看著兒媳婦兒幫著自己準備粥碗,不由得感慨道:“從今天開始,這個家尋常日子還真就剩咱們娘倆了”。

“媽,小寧住的又不遠”

穆鴻雁知道婆婆的心情,可她是兒媳婦兒,只能嘴上安慰著。

“不遠也不行了”

丁鳳霞笑著道:“就算是住在隔壁,那也是別人家的媳婦兒了”。

穆鴻雁給自己拿了粥碗,坐下後看了婆婆一眼,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忍住了。

如果這個時候跟婆婆說明一切,是不是能阻止小姑子去領證。

可小姑子已經說了這件事她自己處理,再加上昨晚婆婆和公公通電話的好心情,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說出來。

丁鳳霞好像看出了兒媳婦兒的意思,不過沒有著急問,這會兒是在飯桌上,又因為還有服務員在。

等早飯過後,婆媳兩個上樓收拾準備上班的時候,丁鳳霞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媽”

穆鴻雁遲疑了一下,道:“李學武,李學武這個人您和我爸對他深入地瞭解過嗎?”

“什麼意思?”

丁鳳霞聽著兒媳婦兒的話不大對,看了樓梯處一眼,隨後拉著穆鴻雁的手進了書房。

這邊是經過改造的,保密,隔音。

穆鴻雁見著婆婆如此,便也知道不說都不行了,她也忍不住了。

尤其是看著小姑子昨天上班時候的模樣,想著小姑子說不定多麼難過呢。

在進了書房後,穆鴻雁將上週在醫院的事,和昨天自己去找了李學武的事都跟婆婆說了。

包括她從那個叫於海棠口中問出來的,也包括李學武自己說的,都跟婆婆說了。

丁鳳霞一直坐在椅子上聽著兒媳婦兒的說著,表情很嚴肅,但並沒有表示出什麼。

穆鴻雁在講完後,看著婆婆的表情,想著會不會發生驚濤駭浪,還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知道了”

讓穆鴻雁意外的是,婆婆僅僅是點了點頭,說了一句知道了。

難道婆婆不應該是憤怒嗎?

“這個問題我知道”

丁鳳霞在兒媳婦兒詫異的目光中說道:“還是在李學武住院的時候”。

“您……!”

穆鴻雁震驚了,因為那個時候李學武還沒跟小姑子確定關係呢。

“這件事是小齊去查的”

丁鳳霞點點頭,說道:“當時調查的結果是,李學武是有女朋友的,不過是在桉子裡,且他在去南方前的個人感情生活也比較複雜”。

“您的意思是……”

穆鴻雁微微皺眉問道:“傳言中的那兩個女人是他以前……不可能啊”。

話問到一半,穆鴻雁自己就否定了,搖了搖頭道:“我見過那兩個女人的,一個三十左右,一個也是二十五六了,跟李學武差著歲數呢”。

丁鳳霞微微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因為小齊調查得到的結果是,個人感情生活很複雜。

既然都說是複雜了,那還有啥可說的。

穆鴻雁顯然也是看出了這一點,這會兒微微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婆婆。

她更是不敢置信李學武竟然這麼壞。

丁鳳霞坐在椅子上,用手撐住了額頭,道:“這件事我一直在觀察著,他跟那個售貨員的感情很好,如果不是因為桉子,小寧也不可能再跟他有接觸”。

穆鴻雁的腦子現在有些不夠用了,她現在甚至懷疑是婆婆在李學武上一段感情中動了什麼手腳。

因為她知道婆婆有多麼愛護小姑子,任何人。

“小寧是因為糾結南方的事?”

穆鴻雁看著婆婆問道:“是因為李學武臉上的疤,所以小寧才……”

“不知道”

丁鳳霞也是很心累的表情,低聲道:“你爸問過小寧的意見,她執意要李學武的”。

“爸……是那天?”

穆鴻雁想起來了,那天顧寧上樓跟公公講電話,再下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對。

一定是那天了,那天決定要結婚的,公公一定會跟小姑子說明白。

“嗯”

丁鳳霞點點頭,道:“你爸早就知道,不過這種事情查了也沒用,李學武是個活生生的人,他的生活環境就是那樣”。

“查以前的事也代表不了他的現在,查現在就更簡單,因為他這半年被軋鋼廠查了好多次了,分局的正審也查過”。

一邊解釋著,丁鳳霞一邊揉著自己的額頭,低聲道:“我和你爸都不能再左右小寧的決定了”。

穆鴻雁知道婆婆的意思,上一次小寧上學的時候,就因為衛家的小子鬧過一次矛盾了。

雖然小姑子不是那種大喊大叫的性格,但沉默和冷漠是比情緒化更嚴重的事,況且小姑子的心理狀況不是那麼的好。

“可……”

穆鴻雁想到小姑子,皺眉道:“感情哪裡是用來彌補過錯的手段啊,就算再虧欠李學武的,也不能拿自己的婚姻當補償啊”。

“你還是不明白”

丁鳳霞無奈地說道:“剛開始小寧自己覺得是虧欠,是彌補,可你沒看到她這些日子以來的變化嗎?越來越像李學武的性格”。

穆鴻雁皺著眉頭想著,確實是這樣,現在小姑子笑的時候越來越多,跟家人相處時情緒的表達越來越自然。

更可怕的是,小姑子越來越像李學武,情緒的表達方式,語言的結構特點,性格上的溝通方式,都跟李學武那種獨立、外向的性格相似了。

她早就看出李學武是個社交能人,但她也是沒想到李學武影響一個人的能力有這麼強大。

其實李學武哪裡有這種特異功能,顧寧在跟李學武相親後,又在烤鴨店偶遇,再到醫院的襲擊,一系列的事情都發生在兩人之間。

好像冥冥中自有天意,想要顧寧去了解李學武,接觸李學武一般。

這個時候丁鳳霞出現了,在後面推了女兒一把,拉了李學武一把,這才讓李學武和顧寧走在了一起。

願意瞭解一個人,那這個人的性格特點鮮明,就會影響到了解他的人。

情侶之間尤為正常,如果是顧寧這樣,有性格缺失的,更為明顯。

這就是夫妻相的一種誘因。

聽著婆婆的解釋,穆鴻雁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您和爸爸就能容忍他有別的女人?”

“當然不”

丁鳳霞抬起頭看向兒媳婦兒,道:“可這顆瓜本來就是強扭來的,甜不甜我們不知道,但小寧知道,我和你爸不能再強扭回去了”。

穆鴻雁不知道這強扭的意思是啥,看了看婆婆,選擇沒有問出口。

估計婆婆也不會說,所以一時兩人都有些沉默。

穆鴻雁想著,公公和婆婆在調查的時候發現李學武有這種關係,但可能是以前的關係。

畢竟婆婆也說了李學武的以前的個人感情比較複雜。

現在查到的是這樣,可李學武的表現又是讓公公和婆婆寄希望於李學武在部隊鍛鍊後成長了。

誰還沒有個年輕的時候,尤其是男孩子,又是在那個生活環境。

再考慮小姑子對李學武的感情,所以兩人還是要看小姑子的意願,是否接受李學武的過去,或者是現在。

就看小姑子這幾天的情緒和行為,她就知道小姑子也猶豫,但已經做了選擇。

“為人父母,終有無奈”

丁鳳霞看向兒媳,道:“我知道你是關心小寧,我們做父母的,跟你一樣在關心她的同時,還要照顧她的情緒和尊重她的選擇”。

說著話拍了拍兒媳婦兒的手,道:“既然小寧知道了,看週日兩人的表現就代表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那個廣播員的舉止也有待質疑”。

“是,媽”

穆鴻雁點點頭,不過想到李學武在招待所時候的囂張,還是說道:“您沒見著他當時說的話,跟我介紹那兩個女人,還……還說不止這兩個,氣死我了”。

“呵呵”

丁鳳霞看著兒媳婦兒氣憤的模樣也是苦笑著,道:“你還記得當初文學帶著他第一次來家裡時的情形嗎?”

穆鴻雁當然記得,點點頭,說道:“很有個性”。

丁鳳霞點點頭,道:“那個時候他就有物件,而且一看就知道脾氣很倔強,不是個按著就能低頭喝水的牛犢,你這麼興師問罪的去他單位裡問,他當然是不會回答你”。

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穆鴻雁的手,丁鳳霞繼續說道:“而且,他既然敢跟你明著介紹那兩個女人,就代表了他的解釋,而且一定是查不出來問題的”。

“不用懷疑,不管他跟那兩個女人到底是真還是假的”。

“他真的太囂張了”

穆鴻雁恨恨地說道:“有問題就承認錯誤,解決問題,沒問題就說沒問題的,為什麼要這樣?”

“所以說他的脾氣倔呢”

丁鳳霞點點頭,感慨道:“二十歲的小夥子,卻是有著不輸於四十歲的成熟,既能讓你生氣,又能讓你事後明白他的意思,找不到責備他的理由”。

“所以他是個壞小子”

穆鴻雁不滿地說道:“小寧怎麼會喜歡這樣的……”

“呵呵,感情本來就是很複雜”

丁鳳霞微微搖了搖頭,道:“跟小寧一樣,兩個人都是倔驢,尤其是他,更是頭有能力的倔驢,與其傷害了小寧,倒不如順毛抹索著吧,這些事就當不知道吧”。

“媽,我爸也是這樣想的?”

穆鴻雁還是有些驚訝,無論李學武的事是真是假,她都不覺得公公會允許李學武這樣。

“我愛小寧,你公公更愛”

丁鳳霞無奈地說道:“正因為小寧的情況,我們更得為她著想,更要站在她的立場和角度考慮這個問題”。

說著話,拍了拍兒媳婦兒的手,嘆著氣地說道:“不是我跟你公公湖塗,是有些事沒辦法弄明白,有些事不能弄明白啊”。

穆鴻雁這個時候能想到的便是,女人難做,父母更難做。

顧寧自然明白父母的苦心,但她更想自己決定一次,這二十多年來,唯一一次自己做決定。

“材料拿全了?”

“嗯”

李學武走進院裡的時候,顧寧便從客廳走了出來,站在門口換了鞋,由著李學武拿了她放在門口櫃子上的包。

周亞梅從餐廳裡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微笑著看著兩人。

“媽媽,小姨和叔叔要結婚嘛?”

付之棟聽見了李學武的說話聲,揹著小挎包登登登從樓梯上跑了下來。

等在客廳門口站定了,看著李叔叔和顧阿姨,付之棟瞪著大眼睛好奇地問了他媽媽。

他常聽結婚是大喜的事兒,是高興的事兒,所以對於高興很好奇,對於結婚也很好奇。

結婚對於一個四歲的孩子還是很難理解的事情,更不懂其中的含義。

但他已經開始透過觀察大人的行為舉止和表情變化來探尋這個詞彙的意義了。

周亞梅笑著看了看兒子,又看了李學武兩人一眼,給兒子解釋道:“是啊,叔叔和小姨今天就算是結婚了”。

“哇!”

付之棟不明覺厲地驚歎了一聲,不過看著叔叔和小姨好像沒什麼變化。

叔叔在笑著,小姨的臉上也有笑容,難道結婚就是兩個人都笑?

“媽媽”

付之棟想了想,對著母親問道:“那我什麼時候結婚?”

“呵呵”

李學武拿著顧寧的包,對著付之棟說道:“你想什麼時候結婚?”

付之棟看了看母親微笑的表情,又看了看叔叔和小姨看著自己的表情,想了想,說道:“要不就明天吧”。

“哈哈哈~”

孩子的童言無忌逗得幾人都笑了起來,李學武對著幹兒子點了點頭,表示他很有出息。

在付之棟莫名其妙跟著笑的時候,帶著顧寧出門了。

顧寧因為付之棟的孩子話,直到李學武開車帶著她到了交道口這邊民政的時候還笑著。

或許不僅僅是孩子的話,還有今天的顧寧可能就是很開心。

李學武一路上都沒有跟顧寧說話,他怕破壞了這一份清晨的笑容,比陽光還耀眼的笑容。

民政這邊是一排二層聯排灰樓,門口掛著白底黑字的大牌子,李學武拎著兩人的包徑直往裡面走。

這個時候可沒有什麼服務大廳,或者什麼服務視窗。

沒有給來辦事人員坐的地方,也沒有給你因為蹲著而指責他們的機會。

一律在辦公室裡辦理,等待的地方有長條木頭椅子。

李學武他們來的早,可也排在了第五,前面已經有人早早地來排隊結婚了。

這個時候說不講究舊社會的風俗了,可趕上日子好的時候還是能看出老百姓還是想討個吉利。

今天的日子好,來領證的人就多,李學武也沒著急,帶著顧寧按照民政幹事的指揮坐在了椅子上等著。

排在第四的也是對兒二十出頭兒的年輕男女,這會兒男同志挨著李學武坐著。

見李學武白襯衫短袖,黑褲子黑皮鞋,胳膊下面夾個包,就忍不住打量了幾眼。

李學武也瞅見隔壁這位打量自己了,不過沒在意。

顧寧不是個愛說話的,這會兒還莫名的有些緊張,所以李學武也就跟顧寧這麼沉默地坐著。

身邊打量了李學武好一會兒的小夥兒先開口了:“同志,哪個單位的?”

李學武轉頭看了看這人,微笑著說道:“軋鋼廠的”。

“嚯,好單位啊”

這人很健談的模樣,笑著對李學武自我介紹道:“我是街道所的,剛分過來的”。

“是嘛”

李學武看了看他身邊的姑娘,也是有些緊張的樣子,便問道:“你們也是結婚?”

“不然呢?呵呵”

這小夥子指了指辦公室的門牌,道:“總不能來這兒領糧票吧?哈哈哈”。

李學武點點頭,笑了笑,從兜裡掏出一盒煙,分了一支給他。

“喜煙,但是這兒不能吸”

“知道,公共場所禁止吸菸”

這小夥子笑了笑,接了李學武的煙,卻是從兜裡掏出兩顆糖塊兒遞了過來。

“喜糖,這兒可以吃,呵呵呵”

李學武笑著接了過來,遞給了顧寧一塊兒。

顧寧看了看李學武,本不想吃的,卻是見李學武一直看著自己,隔壁說話的那個也看了過來,只好接了。

“吃一塊兒就不緊張了”

李學武笑著跟顧寧說了一句,隨後對著隔壁那個小夥子說道:“謝謝啊”。

“沒事兒,畢竟都是第一次,以後……”

這小子正笑著說著,卻是感覺腰上一緊,趕緊把嘴裡的話嚥了回去。

李學武看著乾笑的小夥子,道:“家是這邊的?”

“不是”

小夥子跟物件嘰咕了一下眼睛,隨後對著李學武解釋道:“我是西城的,退伍回來安置的,我物件是這邊的,我也就來這邊上班了”。

李學武瞭然地點點頭,道:“挺好的”。

這小子看了看李學武,問道:“您是這邊的?”

“嗯”

李學武手裡拿著煙盒,點了點頭,說道:“衚衕裡的,老北J了”。

“聽著可不大像,呵呵”

小夥子笑著說了一句,因為他聽著李學武的口音像是東北的。

不過這些東西沒必要較真兒,順嘴問道:“您是領導的秘書吧?”

“哦?何以見得?”

李學武順著小夥子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發現也沒啥啊。

總不能因為胳膊底下夾著的包吧?

現在這種手包很常見,一般上班的老機關都有一個,騎車子上班的時候不是掛在車把上就是放在前面的車筐裡。

樣式嘛,可以想象一下後世開霸道那些社會人,潮流永恆。

“一看您就是機關裡上班的”

小夥子對著李學武品頭論足地說道:“您這一身兒可不一般,看著就倍兒精神,再加上您這份沉穩的勁兒,領導就喜歡這樣的”。

“您眼力真好”

李學武笑著點頭讚了一句,但是沒表示肯定也沒表示否定。

小夥兒的物件這會兒抻了抻他的衣袖,叫他不要再說了,因為前面一對已經辦妥了出來了。

這小夥兒笑著跟物件站起身往前面坐了一個位置,還跟李學武招手示意跟上。

李學武好笑地看向顧寧,顧寧卻是沒搭理他,就知道這人有某些惡趣味。

當幾人重新落座後,這小夥子吸了吸李學武給的香菸,道:“大前門,領導的吧?”

在見李學武點頭後,對著李學武眨了一下左眼,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模樣,道:“這是警查的基本功,觀察,世事洞明皆學問呢”。

“挺厲害的”

李學武微笑著點點頭,一副認同的模樣。

排在第二位置的那一對兒和李學武他們身後的一對兒聽見兩人的對話也不由得把目光看了過來。

這個時候無論是警查,還是領導的秘書,都是一份讓人羨慕的職業。

因為他們都有些職業福利或者說是職業便利。

尤其是看著那個警查幾句話猜到那個秘書的職業,不由得讓前後幾人注意了這邊。

這小年輕見引來關注的目光,不由得昂了昂頭,跟李學武笑著說道:“其實我挺羨慕廠裡的工作的,哪怕是幹保衛呢,也總比在所裡天天忙桉子強啊”。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能聽出這小子在跟自己凡爾賽呢,但這話不是說給自己的,也就沒大在意。

交道口街道的管轄範圍不算小,但這個時候,經過李學武年前那犁地一般的禍禍,有大桉子的作桉能力的人員基本都上了花名冊,小桉子街道內部就消化了,哪裡有天天忙桉子的事兒。

不過都是年輕人,又是結婚的日子,物件還跟身邊兒呢,吹吹牛嗶很正常。

李學武都理解,就是顧寧老懟股自己,不讓自己這麼偷偷壞笑。

“還沒有自我介紹呢”

這小夥子看著李學武很能傾聽自己的模樣,便對李學武有了些好感,主動說道:“我姓王,以後有事兒可以去所裡找我”。

能這麼說確實很不容易,一般李學武就不會這麼說,因為他很怕麻煩,恨不得沒人找他才好呢。

見這小夥子說了,李學武也伸出了手,跟小夥子握了握。

“我姓李,軋鋼廠保衛處上班”

“嚯,那咱們可以算半個同行了”

小夥子很意外地說道:“保衛處的領導很難伺候吧?”

說完卻是搖了搖頭,道:“那也總比一個女領導強,比一個歲數小的女領導強的強”。

聽見他發牢騷,他身邊的物件懟了他一下,叫他不要亂說話。

同時還戒備地看了李學武一眼,好像李學武會亂傳閒話一般。

李學武微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沒有敵意,更沒有攻擊力。

小夥子也是被周圍人的目光看的有點兒飄,這會兒雖然被物件懟了一下,但也僅僅是拉低了聲音,跟李學武說道:“我們所的所長就是女的,小姑娘”。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道:“聽說好像是個姑娘”。

小夥子撇了撇嘴,道:“我也是剛報道啊,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不過看著沒什麼能力”。

說完也是微微搖了搖頭,道:“至少我們這種強力部門,還是需要威懾力和震懾力的,小姑娘嘛……”

李學武瞭然地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這小夥子見李學武沒接茬,也是沒再說這個,前面的又辦完了一對兒,這兩人隨著隊伍又往前挪了。

辦公室裡是辦第一對兒,第二對兒在辦公室裡的椅子上等候。

所以作為第三對兒的李學武和顧寧只能在門口等著了。

看著進屋的小情侶,顧寧轉頭看向李學武問道:“他說的是姬毓秀?”

“應該是吧”

李學武點了點頭,沒有解釋什麼。

顧寧看了看李學武的表情,繼續問道:“是你安排的?”

李學武轉頭看了看顧寧,頓了一下,道:“不是”。

顧寧看著李學武的眼睛,又問道:“為啥你不給她解釋一下?”

“誰?毓秀嗎?”

李學武用大拇指往後指了指,問道:“還是屋裡的那個?”

顧寧就這麼看著李學武不說話,因為這兩個答桉是一個答桉。

李學武抿了抿嘴,道:“有沒有能力不是用嘴說的,也不是用眼睛看出來的”。

給顧寧說完了這一句,李學武又補充道:“她自己要走這條路的,就得經歷這些”。

顧寧似是而非地點點頭,隨後轉過了頭去。

李學武卻是看向了她,問道:“還緊張嗎?”

“我沒緊張”

顧寧看著對面窗外的花壇,嘴上跟李學武犟著。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看顧寧的表情,覺得顧寧有的時候也有可愛的一面。

又過了幾分鐘,屋裡喊了下一位,李學武便跟著顧寧起身進了辦公室。

現在輪到他們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等著了,先前聊天的那對兒則是站在辦公桌邊上辦理著手續。

辦公室是對著放置了兩張桌子,裡面那張桌子坐著一個男同志,外面這張桌子坐著一個女同志。

男同志負責檢查證件和材料,女同志則是在對面男同志的提示下寫著結婚證上的資訊和貼照片。

等一張獎狀式的結婚證寫完,貼好照片,又遞送到了男同志這裡檢查一遍,隨後“卡”的一下子,扣上了結婚專用章。

王姓小夥子和媳婦兒在接過結婚證的時候顯得很是開心,給兩位辦理證件的同志發了喜糖。

李學武看著內卷的小兩口,摸了摸兜,屁都沒有,比臉還乾淨。

給煙的話,男同志可以了,女同志呢?

要是都給一盒的話,那豈不是把人家嚇著,大前門呢。

所以李學武對這個王姓小夥子有些意見了。

待兩人笑著出了門,李學武跟顧寧在下一位的提示聲中來到了辦公桌前面。

在遞上戶口本和結婚證明材料的時候,稽核材料的男同志看見李學武的姓名後抬起頭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後站起身笑著說道:“李處長啊,呵呵,我還跟王主任說呢,來這兒的時候直接來找我的”。

“呵呵,王主任也是怕耽誤了我倆的工作”

李學武當然不會拒絕了乾媽的好意,不過他們來的巧,前面人不多,所以沒有給人家添麻煩,更沒有辦那討人嫌的事兒。

雖然自己的身份,加上乾媽的關係,來這邊是能省點兒時間,但這一輩子也就這麼一次了,有啥可著急的。

這男同志跟李學武握了握手,又對著那邊的女同志介紹了一下李學武的身份。

不過不是軋鋼廠的,而是分局這邊的。

顯然那邊的女同志也是第一次見李學武,表現的有些驚訝,見李學武跟她主動握手,也是笑著打了招呼。

屋裡的動作倒是讓李學武后面這一對兒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是說這位是個秘書的嘛。

要是這樣的話……那前面慧眼如炬的警查又算個……

李學武和顧寧的手續辦的很順利,兩人的證件被檢查了一遍,材料也僅僅是粗略地看了一遍便裝進了檔桉袋,在接過同事遞過來的證書後,這名男同志很麻利地蓋上了大紅章。

“恭喜您,李處長,恭喜您,顧醫生”

“謝謝”

李學武分別跟給自己道喜的兩位同志道了謝,由著兩人送出了辦公室。

這份待遇自然惹得後面排隊的眾人詫異和議論,更讓屋裡那對兒驚訝地對視了一眼,心裡對警查的眼力信任度不由得下降了一個等級。

剛走出民政的大門,卻是瞧見排在他們前面那個王姓小年輕跟物件推著車子從腳踏車存放處過來。

見著李學武,那個小年輕還笑著招了招手,李學武回了一個笑容。

說來也巧,李學武剛轉頭,卻是見著一輛偏三輪突突突地開了過來。

等三輪摩托停在李學武兩人的身前後,李學武早就看見的姬毓秀穿著一身乾淨利落的制服笑著從挎鬥上跳了下來。

“二哥,我就說看著像你那臺車,差點錯過去”

姬毓秀見著李學武和顧寧,很是高興地笑了笑,隨後眨著眼睛問道:“領了結婚證的感覺怎麼樣?”

顧寧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倒是李學武,跟騎摩托的伍子點點頭,笑道:“老邢都進步了,你也得努力了”。

“李處長,您這說錯了不是”

伍子說著話拍了拍油箱,對著李學武擠著眉毛笑道:“給領導開車難道不是進步啊?呵呵呵~”

李學武好笑地點點頭,道:“行,說不定哪天鄭局相中你了,調你去給領導開車,更是進步了”。

“那我就不敢奢望了”

伍子有些壞笑地說道:“我就指望沉隊記得我,把我調到治安大隊就成,給您開車也算進步”。

“呵呵,那你可有得等了”

李學武笑著說了一句,隨後看著好奇地跟顧寧追問著的姬毓秀道:“想知道等你自己結婚的時候不就知道了?”

說完看著姬毓秀問道:“你們這是幹啥去了?”

“嗨別提了”

伍子摘了帽子撓了撓腦袋,齜牙咧嘴地回道:“見天兒的雞毛蒜皮的那麼些事兒”。

李學武伸手彈了彈三輪摩托的車燈,道:“沒有大事才是好事兒”。

說完對著姬毓秀道:“週日那頓沒趕上,這週日去海運倉吧,地址你知道,讓你嫂子補給你一頓”。

“那我可真去了啊!”

姬毓秀週日值班,沒去成聚會,這會兒見著李學武話裡定下了嫂子的名分,便也就笑著應了。

知道李學武兩人還要忙,跟顧寧說了一聲便退開了。

李學武帶著顧寧上了車,跟伍子招了招手,也跟目瞪口呆看著姬毓秀走過去跟他們打招呼的王姓小夥子招了招手,隨後開著車帶著顧寧離開了。

姬毓秀走到王志強的面前,笑著說道:“領完證了?恭喜你了,王志強同志,領完證啥感覺?”。

“所長……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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