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彪子聽見李學武說的數目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以前可沒送這麼多啊。

“閉嘴!”

聞三兒瞪了自己外甥一眼,隨後看了看關著的屋門,示意老彪子注意隔牆有耳。

老彪子也明白了三舅的意思,抿著嘴不言語了,可看向兩人的眼神裡還是透露著心疼。

“讓你幹啥你就幹啥得了!”

聞三兒訓了老彪子一句,隨後解釋道:“人家這次接了你這麼多肉,白接啊?”

說完老彪子,聞三兒對著李學武說道:“這個事兒我來盯著他做”。

李學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沒有說什麼,事兒還得他自己想明白。

“牛羊已經被山上接走了,你們也盯著點兒”

這是李學武一直關心的事兒,那批牛羊是回收站出錢買的,跟紅星村、那個團是合作關係。

三方合作最穩定,可也最複雜,還是要主動協調和溝通的。

先前只是初步談了一下,牲口沒到位,齊團那邊也不多說。

但接火車那天齊團是派了車隊幫著運送牲口來著,這就是態度。

“明天讓彪子去一趟”

聞三兒知道李學武早上時間緊,直接給出了建議。

“行”

老彪子點頭道:“明天我和國棟去”。

“嗯嗯,早點兒辦”

李學武點頭表示認可,隨後對著聞三兒和老彪子又交代道:“三舅把車子交出來了,彪子你也交出來”。

說著話叮囑聞三兒道:“現在人多,沒個管事兒的不成”。

聞三兒前段時間就已經不出車了,最近也都是在院裡幫著忙,有時候也跟著彪子去廢品公司送貨。

這會兒聽見李學武的安排知道是要做調整呢。

“西院兒有回收商店,有舊貨商店,還有他們這些收廢品的人和車,再加上姥爺的傢俱,咱們自己的買賣,業務要分清了”

李學武給兩人交代道:“再跟馬主任提六臺車,湊個整,讓他們有遠有近,能收多遠收多遠”。

“讓國棟把這一攤子拿起來,以後叫他跟你報賬”

“彪子你把姥爺的傢俱業務、跟供銷社的業務、商店的配送貨,廢品收送、跟紅星村的業務抓起來”

“讓二爺管兩個門臉兒,跟你報賬”

將別人該管的業務分割好,李學武又對著聞三兒說道:“你抓主要的賬目管理,再跟二孩兒處理咱們自己的買賣”。

“行!”

聞三兒很是痛快地應了。

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像李學武說的那樣管賬,這賬做完還是要送到海子別院稽核的,錢都在那邊呢。

“邊疆回來的東西稍等一等”

李學武站起身對著聞三兒說道:“從邊疆來的肉太多了,四九城得消化一段時間的,其他東西也都避避風”。

聞三兒也不知道李學武上面還有誰,這些東西是怎麼儲存的。

他只需要知道李學武讓怎麼做就怎麼做就行了。

三人商量完這才出了門,卻是見著沙器之已經等在門口了。

等在門口的還有帕孜勒幾兄妹。

李學武揉了揉額頭,就知道今天要忙到炸。

“西琳和迪麗雅跟著於麗幫忙,葛林跟著姥爺幫忙”

安排完她們仨,李學武又對著帕孜勒說道:“你的事情等等,我給街道和所裡打聲招呼,到時候讓彪子帶你去辦手續”。

帕孜勒的事情說簡單卻是也得一步一步地辦。

今天要見鄭富華的,得先跟他打聲招呼,按照調動工作辦理帕孜勒的戶口。

帕孜勒的戶口調進京城,其他三人的戶口才能交給沉放去辦。

沉放辦完再交給乾媽那邊辦,隨後就是副食本、糧食本啥的。

這裡面每一步都不會卡他,但得按規矩走。

李學武不想、也不會給任何人留下小尾巴。

“那我就跟院兒裡幫忙”

帕孜勒可不會當閒人,吃戰友的飯理所應當,但不能拿戰友的糧票當日子過。

“隨你”

李學武點點頭,將手裡的包遞給沙器之便往出走,家裡的事兒忙完了,該忙工作的事兒了。

送走了李學武眾人便各自忙去了。

十三太保不用等的,也不用別人催的,幹一天活兒,掙一天錢,不掙錢沒飯吃的。

到現在這十幾個人還有掙不出每個月十塊錢住宿費的呢。

沉國棟和二孩兒沒有等著老彪子,吃了飯就騎著車子,帶著十三太保出門去了。

聞三兒那臺車子被霍永芳接了,慢慢的十三太保其餘的十二人也會開始接車子。

二爺、於麗、小燕兒更是沒有等李學武他們,收拾完廚房就往門臉兒忙去了。

姥爺是陪著等在這邊的,因為他名義上是西院的主家兒,不能把帕孜勒他們扔在這兒的。

可他卻是沒想到外孫子會給自己安排個小徒弟。

這小徒弟可一點兒都不“小”。

沒人敢說一米九幾接近兩米的大個子小,也沒有敢說滿臉滄桑的葛林年齡小。

“得了,咱爺們兒走吧”

大姥抬起頭看了看葛林,揹著手笑著往北房去了。

葛林看了看西琳,見西琳鼓勵的眼神便邁著大步跟了上去。

西琳看了看葛林的背影,轉頭跟迪麗雅笑了一下。

“迎接新生活~”

迪麗雅也是微微一笑,跟著西琳往門臉兒房去了。

帕孜勒看了看屋裡攏賬的聞三兒,又看了看上了三輪車出門的老彪子。

這麼一會兒院裡的人走沒了,就剩他一個了。

剛才還說幫忙呢,可這會兒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幫什麼忙了。

西院兒的院子早上沉國棟和十三太保他們必然要收拾的,現在看著乾乾淨淨的。

連掃院子的活兒都不留給他。

見著牆角柴火堆扔著木頭,帕孜勒找不著活兒找了一把斧頭開始噼柴火。

噼完柴火再去收拾馬圈,收拾完馬圈再去北房幫忙。

眼睛裡有活兒總能找到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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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長!”

“處長早!”

“處長您回來了!”

……

當你獲得成功的時候周圍全是好人。

這句話說的真對,前幾個月李學武還能見著壞人,現在方圓幾公里之內真的見不著壞人了。

從一進大門,崗臺上的持槍保衛敬禮開始,到在保衛樓門口下了車,只要是見著的人沒有一個不是站住了主動跟李學武打招呼的。

李學武也是一一笑著回應了,從門口一直回應到三樓辦公室。

來不及喝一口於德才泡好的茶水,在休息室脫了外套便開始工作。

他現在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檢視沙器之和於德才遞交上來前十天積壓的工作。

這不是下面來的,而是上面下來的。

著急的檔案,遠在鋼城的董文學已經透過電話幫他處理了。

現在桌上的一部分是董文學處理的那些需要他補簽字的,另一部分則是緊急程度不高的,但需要他儘快處理的。

李學武耳朵裡聽著沙器之和於德才對軋鋼廠十天內關於保衛處的工作情況彙報,眼睛一目十行地看著手裡的檔案。

手上則是拿著鋼筆快速地批閱著自己的意見。

領導都有這個能力,鍛煉出來了。

“告訴稽查股,不要畏懼困難,我這裡沒有人情一說”

李學武手在檔案上寫著意見,嘴裡卻是對於德才彙報的工作做了回覆。

“只要他們查的出來,那就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

說著話,將手裡簽完字的檔案放在一邊,抬起頭看了於德才一眼後繼續說道:“以後別把講條件、講人情的話遞到我這兒來了”。

“是”

於德才點點頭,臉上並沒有什麼沮喪的神色。

後勤管理處要講情的話他帶到了,就完了,怎麼處理那是李學武的事兒。

再一個,於德才就是想拿這個不大不小的事情試探一下李學武,看看他對這一類事情的態度,以後也方便處理。

李學武顯然也聽出於德才的意思了,所以才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了那麼一句。

算是給於德才一個明確的態度,也是有兩人溝通意見的意思。

彙報完一個,於德才馬上又繼續彙報下一件事兒。

要不怎麼說跟領導相處的時候一秒鐘的號都不能熘呢,但凡一點兒不注意,領導給你的指示你就聽不全。

聽不全還能辦好事兒?

“把設計處的預算追加協調函打回去”

李學武在一本檔案上籤了自己的意見,直接扔給了沙器之。

“告訴他們,當初批給他們的預算是合適的,搞不出來、錢不夠用那是他們的問題,我保衛處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沙器之緊忙撿起桌上的檔案,他明白領導的意思,這是讓他直接辦理這個事兒。

這種直接打臉的工作不能交給廠辦秘書做的,因為隔著一個人,這種事情就不好說了,誰知道那些秘書到了那邊怎麼說。

兩個部門之間有爭論,有矛盾還是要主動溝通交流。

當然了,雖然工作是領導批示的,可也不能兩個處室的一把手約在一起打架不是。

只能是秘書作為中間的緩衝,一力促成協作,這也是秘書的工作之一。

李學武趁這會兒工夫喝了一口茶,隨後繼續忙,邊忙邊說道:“一個小小的消防器材搞了這麼些天都沒定型,還有臉要錢呢,呵~”

他這話是說給沙器之的,是給他自己明確的態度,是讓他將這句話的態度加工一下表達給設計處。

李學武優先處理了那些補簽字的檔案,再看過一遍原檔案和於德才代寫的董文學的意見後,李學武就簽上自己的名字。

當然了,如果有不同的意見也會重新標註出來,作為為補充意見批示,並不會否決掉董文學的意見。

“處長,會議的時間到了”

沙器之看了看手上的時間,對李學武提醒了一句。

“好”

李學武簽完最後一份檔案,站起身點了點已經處理的檔案對沙器之交代道:“歸檔,記錄,把回執處理好”。

這是他的工作原則,所有簽字的檔案都要留下意見記錄,留下回執,還要秘書歸檔備查。

這種工作方式使得保衛處上下沒有一個人敢湖弄李學武。

有的工作具有時間性和週期性,到時間了李學武想不起來還有秘書按檔桉提醒李學武複查呢。

這都是沙器之每天的工作內容。

給李學武當秘書太辛苦了,太繁瑣了,可沙器之真的學到了好多東西。

於德才端了李學武的茶杯,幫著拿了筆記本,用眼神示意沙器之忙桌上的工作。

這也算是給沙器之表達了自己的善意,不然沙器之還得跑一趟。

雖然不遠,可時間寶貴不是嘛。

沙器之對於於德才還是感激的多,並沒有因為自己跟李學武相處的時間多就驕傲起來。

也並沒有因為聽說了李學武在選秘書時於德才並沒有幫自己說話而記恨。

因為李學武沒有給任何人內鬥和驕傲的機會。

不合適?

說換你就換你,一點兒情面都沒有的。

“說說,訓練的事情還能不能做,不能做換人”

李學武拿著保衛科遞過來的檔案看了,皺著眉頭扔在了一邊。

嘴裡卻是訓起了韓雅婷。

“處長,我的意見是換人”

韓雅婷主動提出了換人的意見,口中也做著解釋。

“我跟韓戰每週一次輪換,廠裡的工作忙不過來,訓練場的事情做不仔細,兩手抓,兩手都丟了”

“好,那就換人”

李學武點了坐在末尾的魏同道:“把護衛隊跟劉兆倫做個交接,你去訓練場”。

“是!”

魏同聽到這個命令趕緊站起來應了一聲。

“別笑的跟吃了蜂蜜屎似的”

李學武盯著魏同說道:“幹部要有幹部的樣兒,暫時定訓練科科長,訓練場負責人,讓於主任協助你組建訓練科”。

“是,保證完成任務!”

魏同是真高興,就知道李學武回來要用他,沒想到進步來的這麼快。

李學武沒搭理他,轉頭對著於德才安排道:“從這次選拔上來的訓練骨幹裡調人,再從武裝部那邊選調機關和專業訓練人員協助他組建訓練科”。

“是,明白”

於德才拿著鋼筆做著記錄,嘴上答應著,腦子卻是震驚李學武的雷厲風行。

一個科室的誕生就在李學武的話語間,連報告都還沒打呢,工作安排已經開始了。

交代完訓練科的事兒,李學武又對著站著的魏同說道:“你想想這個工作怎麼搞”。

“今天下午我去紅星訓練場,跟鄭局和齊團說一下,可以把他們的訓練力量融入到你的訓練科嘛”

“分局在那邊有個特勤隊,華清大學在那邊有個委培的華清保衛隊,咱們廠新招的三百多人也在,還有在訓的警犬隊,這些你想好怎麼做”

“是”

魏同知道自己這次的任務不輕鬆了,可以說是從零開始。

“去吧,去做交接,交接完不用等我”

揮揮手示意魏同可以走了,隨後對著其他人示意繼續彙報。

李學武不講排場、不拿領導的譜,在會議室裡集中開會處理積壓問題,效率是相當的高。

把工作都處理完,李學武看著還有點兒時間便做了工作總結。

“加強機關人員業務能力的培訓和提升,加深一線檢查人員和保衛人員的鍛鍊和職業素質提升,加大巡檢和抽檢強度”

“把心放在工作上,把工作做在實處”

李學武看了看桌子兩旁坐著的幹部,道:“今早器之跟我說,昨天早上邢城地震了,還不小,五點二級,這是警鐘啊!”

“是要在應急訓練中流汗,也不要在實際教訓中流血啊!”

李學武點著桌子強調道:“今年是保衛處的建設年,也是各位的提升年,誰也別說誰底子厚,是騾子是馬拉出來熘熘”。

“我給所有人機會,有能力,做的好,你想上,我就讓你進步”

“沒能力,做不好,那就讓賢,我這裡只看成績不看條件”

會議室裡的人都是保衛處的主要幹部和骨幹,李學武這個警鐘敲的不算狠,但也不算弱。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筆賬,新成立的訓練科不聲不響的就在李學武的嘴裡說出來了,大家都不知道這個訊息。

人選更是在會上直接敲定了,為什麼是魏同上而不是自己上啊。

“把應急演練做在實處,把日常訓練做在實處,把安全監管做在實處,把保衛工作做在實處”

李學武看見門口沙器之的提醒了,站起身做最後的強調。

“我希望各位在知行合一中主動擔當作為,做起而行之的行動者、不做坐而論道的清談客,當攻堅克難的奮鬥者、不當怕見風雨的泥菩薩”。

“熟思慎處,務實篤行,與諸君共勉”。

說完話,在保衛處一眾幹部的起身應和下出了門,帶著沙器之去開廠辦公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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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李處長龍行虎步,龍馬精神啊”

“少拍馬屁,拍了我也沒有給你帶東西”

李學武笑著跟徐斯年開了句玩笑,進了他的辦公室。

這種辦公會徐斯年一定也是要參加做記錄工作,所以李學武來找他一起去是正合適的。

徐斯年也是用了今年的生肖跟李學武開玩笑呢。

“老弟你可真不厚道”

徐斯年笑著把門關上了,隨後跟著李學武一起坐在了沙發上。

“李副廠長都知道給家裡的幾位領導帶了特產,你怎麼就這麼摳呢!”

“哎!你還別說!”

李學武接了徐斯年的香菸笑著說道:“我也帶了,不過我帶的是邊疆的大雪,可特麼到了鄭城就化了,這可不怨我啊”。

“哈哈哈,你是屬鐵公雞的啊!”

徐斯年眯著眼睛笑著刺了李學武一下,算是告訴李學武某些事情了。

李學武耳朵收到了,可臉上和嘴上完全不表現出來,該怎麼說還是怎麼說。

李懷德可以送,他李學武可不能送。

他要是送了,這些領導半夜就該睡不著覺了。

“哎,我可聽說了啊,這一趟可沒白去啊”

徐斯年笑呵呵地輕聲跟李學武嘰咕嘰咕眼睛,臉上都是色眯眯的表情。

“什麼呀!”

李學武一副我不知道的表情,抵賴道:“我啥也不知道啊,別問我”。

“嘿,嘉獎都發過來了,還說不知道呢!”

徐斯年笑著從辦公桌上將一份嘉獎通報拿過來遞給了李學武。

“嗨,你說這個啊!”

李學武手裡的是他們在途中剿匪的戰功嘉獎通報。

“這個是我做的!”

“你以為我說的什麼啊?”

徐斯年笑呵呵地問了一句,臉上還是那副怪笑的表情。

“我還以為你問我剿匪的事兒呢”

“哈哈哈,你是真雞賊啊!”

徐斯年笑著收了李學武遞過來的檔案,嘴裡說了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

“呵呵,我就是沒為,才不怕人知的~”

李學武也沒大在意,李懷德去找樂子關他什麼事兒,再說一起的還有姬衛東呢,誰敢查。

什麼若要人不知,不讓你知道的你永遠都不知道。

比如大廣場上那個最著名的城門樓子其實是六九年重新建的,誰知道?

“嘉獎有什麼說法嗎?”

“要啥說法?”

徐斯年笑著示意了手表上的時間,提醒李學武開會的時間到了。

李學武站起身邊往出走邊笑道:“真特麼摳,就給個嘉獎完事兒了啊!”

“哈哈哈”

徐斯年笑著跟李學武出了門,隨後輕聲說道:“就特麼送去一大堆屍體,連卡車都給帶走了,誰幹的事兒?”

“那特麼是繳獲!再說那槍我給他們留下了呢!”

李學武也是笑著回了一句,道:“我特麼遇見打劫的,把打劫的打劫了,還特麼得讓別人再打劫一下子?”

“要不怎麼說你牛嗶呢~”

徐斯年帶著李學武進了會議室,這會兒人還沒來全,趁著開門進屋的工夫說道:“好像是個二等,是我聽來的”。

就說這麼一句,隨後進門的兩人便去跟先來的領導打招呼了。

今天的辦公會是擴大會,不止李學武這個保衛處的副處長到了,後勤、生產管理、技術、財務等十幾個處室的一把手都到了。

中間的環形方桌當然是幾位廠領導坐的,李學武他們這些處室一把手只能去外面一圈的桌子按照名牌就座。

領導進屋的順序就不說了,按照在班子中的排序,後面的先來,前面的後來。

最先進來的就是鄧之望和聶成林,隨後就是景玉農和李懷德。

薛直夫和谷維潔一起來的,剛才在廠長辦公室一起開的書記辦公會,也算是趕一起了。

工會一把手熊本成進來後就是廠長和書記一起進來的。

一名書記,一名廠長,一名主蓆,兩名專職副書記,四名專職副廠長,今天的廠領導算是湊齊了。

剩下的就是十三個相關處室的一把手,知道今天的會議重要,所以也都到齊了。

李學武倒是沒怎麼在意,翻開筆記本,把鋼筆放好了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開會啊”

楊鳳山照例主持會議,喝了一口茶水,說了三個字就算是開場白了。

“先就出差歸來的懷德同志表示熱烈的歡迎啊!”

說著話便笑著先鼓起了掌。

李學武看了李懷德一眼,也是跟著鼓起了掌。

坐在對面的徐斯年眼睛一掃就看出李學武的眼神了,轉了轉眼珠子低頭繼續記錄了。

這是廠辦公會,李學武是列席人員,廠長沒有提到他的名字當然沒有什麼。

不坐到環形桌上去,終究不算牌桌上的人,有什麼可抱怨的。

“懷德同志這一次可是給咱們帶回來豐厚的“禮物”啊”

楊鳳山笑著感慨道:“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的肉,哈哈哈”。

“哈哈哈~”

領導笑,下面的人當然要跟著笑,不好笑也得笑。

可李學武並沒有笑,這肉怎麼來的心裡沒個嗶數兒嗎?

“今天會議的第一個議題就是關於成立邊疆辦事處的事情”

楊鳳山拿著手裡的檔案說道:“由於這次的支援行動成果頗豐,懷德同志實地走訪了當地的生產企業,就互助互利一事提出了成立辦事處的建議”。

說著話抬手示意了一下右手邊,將闡述這條議題的權利交給了李懷德。

“咳~”

李懷德咳嗽了一聲,看了一眼楊鳳山,隨後眯著眼睛微笑著說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到了邊疆我才對這句話算是深有體會啊”。

“祖國的美麗而又壯闊的山河,孕育了豐富的物產資源,就邊疆一行,談談我的看法”

這稿不是李學武寫的,李懷德的秘書不在,多半是他自己摳出來的。

人俗,寫出來的文章就俗。

不過該表達的意思是能準確地表達出來的。

先是說了邊疆多麼的好,又說了邊疆的生產環境多麼的不好,生活所需和物產成反比。

再結合李學武給他提供的思路,倒也真摳出來一些自己的東西。

軋鋼廠就算是再大,服務三產再全,也終究是造不出來外地的特產不是。

這次軋鋼廠賺大了,李懷德當然怎麼說怎麼是。

不僅要成立辦事處,還要後勤處行動起來,深化這種溝通交流。

只要能賺、能用的東西都可以採購回來,直接或者間接地處理掉。

既豐富了軋鋼廠工人和幹部的物資需求,也達到了自給自足的目標。

李學武邊聽邊記錄,好像一副很認真的模樣。

可坐在他身邊的排程處處長畢毓鼎卻是瞧見李學武正在寫材料。

他跟李學武是有過幾次接觸的,都是在李懷德的飯局上,能看得出李學武是一個很務實肯幹的青年幹部。

對於李學武進步快和做事狠厲的傳言,廠裡說什麼的都有。

但對於身處處級幹部的他是完全能理解到的。

如果李學武真的不得人心,不守規矩,還能跟正處長董文學處的那麼好嗎?還能把保衛處經營的如鐵桶一般嗎?

“……當然了,歸根結底,邊疆辦事處的工作目標就是更好地為軋鋼廠幹部和廣大工人服務,謀求更多、更大的福利!”

“譁~~~”

李懷德的闡述贏得了會場內一致的掌聲。

能拿到會議開頭做討論的,那就代表書記和廠長都是贊成的。

不然開頭兒就都不同意,那今天的會議就甭開了。

這個辦公會前面還有廠長辦公會和書記辦公會打底兒呢。

該討論的,該溝通的,該分割的基本都分割結束了。

如果什麼議題都掌控不了,非得拿到辦公會議,尤其是這種擴大會議上討論表決的話,那楊元松和楊鳳山基本離調崗不遠了。

“工人的福利待遇一直都是我廠的重點關注的問題”

楊鳳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著重看了熊本成一眼,這位是主管工人福利的,很多問題都要聽他的意見。

“可以這麼說,懷德同志為咱們廠謀得了一份發展的機遇,為咱們全廠同志謀得了一份長久的福利待遇”

“我是贊成成立邊疆辦事處的,也是對這個辦事處報以希望的”

楊鳳山並沒有按照習慣請在座的領導們討論發言,而是先說了自己的觀點。

既然廠長能這麼說,那就代表書記也是認同的,那基本上就沒有討論的意義了。

“當然了,大家也可以談談自己的意見”

“我贊成”

“贊成”

……

第一個議題很輕鬆地就透過了,給今天的擴大會議開了個好頭兒。

“下面進行第二個議題,關於懷德同志提出的組建聯合工廠一事”

楊鳳山喝了一口茶水,掃了一眼會場,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這才繼續講。

“之前我們已經討論過幾次了,大家也都聽了懷德同志的觀點闡述和前期發回來的資料和總結了”

“我相信大家都不反對這個提議,但各分管同志都對這項議題有自己的看法”

“現在請各位同志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或者建議”

楊鳳山說完,便將手裡的檔案放下,看向了在座的廠領導班子成員。

“我來說幾句吧”

廠長問完話以後會場安靜了十幾秒,顯然大家都在斟酌自己的發言。

倒是景玉農準備的充分,第一個開了口。

“上次的會議我已經說了我的看法,現在談談我對於成立聯合工廠的意見”

景玉農翻開自己的筆記本說道:“聯合工廠就是解決當前各廠的盈餘資源,合理整合再生產和分配的目標”。

“但各廠都有共同的盈餘資源怎麼處理?比如人力、後勤”

“再有,聯合工廠的投資比例,投入比例,資源掌控,物資分配,人事關係,怎麼處理?”

“第三,聯合工廠的財務管理,是按照獨立結算還是多方結算,誰來監管資金調配和使用?”

“嗯,玉農同志問的好”

楊鳳山眯著眼睛拿起桌上的煙盒開始給在座的幾個領導分煙。

這屋裡的領導除了谷維潔和景玉農是女同志,都接了廠長的煙。

等大家都開始吞雲吐霧後,楊鳳山這才繼續說道:“兼聽則明,偏信則闇,有問題那就提出問題,解決問題,這是我讜處理問題的一貫思路嘛”。

“咳咳~”

谷維潔被身邊的幾個老煙槍嗆的咳嗽了幾聲,李學武抬起頭看了一眼,隨後站起身把身後的窗簾拉開,把窗子開啟了。

晴朗的陽光一下子就照射進了會場,伴隨而來的還有習習的春風,將會場內的煙霧吹散了不少。

“呵呵呵~”

李學武的突然起身,讓楊鳳山的發言突然停頓了一下。

再看見李學武的所做,大家都低頭輕笑了一聲。

楊鳳山看了看谷維潔和景玉農,隨後笑著說道:“是我們男同志自私了,沒有考慮到女同志們的立場啊”。

說著話還看向了要走回去李學武,道:“既然李處長站起來了,那就說幾句”。

“呵呵,領導,我今天是列席”

李學武才不吃楊鳳山這套呢,笑著回了一句就要坐下。

可楊鳳山顯然是不準備要放過李學武的。

“哎~誰說列席就不許發表意見了?”

楊鳳山拳頭朝下輕輕叩了叩桌子,道:“今天讓你們各處室一把手來也不是當擺設的,這個事情是跟你每個處室,每個人都是息息相關的”。

“我看可以”

楊元松抽了一口煙,笑著接話道:“李處長是跟隨懷德同志出差了的,這一路上應該也有自己的意見和見解,我看可以談談嘛!”

“呵呵,既然領導說了,那我就談談”

李學武見廠長和書記都把自己架起來了,便也就笑著應了。

“李副廠長在設計這個思路的時候跟我有過溝通”

李學武先把問題的性質定義了一下,突出了李懷德的位置,這讓坐在那邊的李懷德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而坐在一邊的谷維潔則是仔細打量了李學武一眼,像是要看出點兒什麼似的。

從站起身去開窗戶,這會場內就一直都有人關注,李學武已經習慣了。

“我先就景副廠長提出的問題做個引入”

李學武坐下以後,便開始了自己的發言。

“廠長剛才的話已經說到了這些問題的解決方法,那就是尊重”

“像尊重女同志一樣尊重合作者,尊重合作單位”

楊鳳山聽見李學武的話就是眼睛一眯,抽菸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我們要抱著尊重的態度開展與各個關聯單位溝通、交流與合作”

“資源整合再分配過程一定是帶著不公平屬性的,我們只能透過溝通和交流,達到各自的心理預期平衡點”

“再比如人力資源”

李學武抬手示意了一下景玉農的方向,道:“哪個廠都缺崗位,哪個廠都多人,可哪個廠都沒有亂”。

“軋鋼廠的人事處能協調和處理現在這麼艱難的人事環境,那幾個廠的人事處聯合起來就不能處理有更好條件的聯合企業嗎?”

在場的領導和處室負責人沒想到李學武的發言這麼犀利,都隨著李學武的手勢把目光看向了景玉農。

可現在看著景玉農倒是沒有冷臉,也沒有生氣,還在認真聽著李學武的發言。

“再說投資掌控”

李學武拿著檔案說道:“李副廠長已經在材料裡寫到了,聯合企業解決的是各廠現如今面臨的困難問題,解決的是工人面臨的福利待遇問題,可沒寫要解決各企業領導權的問題”。

這句話一出,環形桌上坐著的領導們都眯起了眼睛,這話可是奔著他們來的。

現在李學武就差指著鼻子罵他們事兒沒幹先爭權了。

“聯合企業,那是要聯合大家的力量一起幹大事,解決大家的實際問題”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尊重與合作才是聯合企業創業的紐帶”

李學武可不管這些領導的臉色,直接點明瞭這個問題的主旨。

他就是要把這層窗戶紙撕開,看看裡面蹲的是一個什麼屁股。

“我覺得還是要先把心擺正了,把目標明確了,把問題準備好了,把兄弟單位聚齊了,再談資源分配、資金監管等問題”

“如果這些都想好,那後面的事不用談也好說”

李學武看了一眼會場內的領導和同事,說道:“聯合企業終究還是掛著聯合兩個字,能聯還得合”。

“以利聯,以益合”

李學武拿著手裡的檔案,先是講了這次在邊疆調查的市場情況和物產資源。

又講了軋鋼廠富餘的運輸和生產資源,獨立的鍊鋼、制鋼條件,類比工廠的資源等等。

說完這些又講了東北和邊疆的市場實際需求,軋鋼廠的實際需求和周邊企業的需求。

總體來講,就是群眾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後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

“軋鋼廠能提出問題的解決思路就已經走在各企業的前頭了,就已經奠定了領導者的地位了”

“這個時候我覺得軋鋼廠更應該抱以寬容和虛心的態度,加深各企業的聯絡溝通,實現互利互惠,合作共贏的目標”

“我的發言結束”

“譁~譁~譁~”

顯然李學武的發言直接擊中了會場內各領導的內心。

雖然對於李學武言辭上的犀利感覺很不習慣,但不得不說李學武的觀點高屋建瓴,振聾發聵。

在他們還在糾結於討論果實分配的時候,李學武已經從大局角度出

發,總結了各廠、各單位的實際矛盾需要,闡述了聯合企業更為廣闊的發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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