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掛電話沒叫閨女接,也是因為李學武說了他和顧寧的心理問題,丁鳳霞一時有些難過。

強裝著歡笑送走了去海運倉住的幾人,丁鳳霞就把電話打去了羊城。

一般來說,家裡主動打來電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兒的,不然不會影響顧海濤工作。

顧海濤接了電話沒想到卻是閨女和姑爺的事兒。

他是知道有些士兵從站場上下來會有應激反應,他也查過李學武在部隊時候的情況,和那次受傷的經歷。

至於他閨女,那更是他至今都記掛的心病。

那晚閨女看見的黑影是誰,直到現在都沒有查出來。

老戰友心裡一直都有著痛,那些孩子至今都有心理陰影。

他能說什麼,姑爺能主動找人治療,能把實情跟這邊說,說明他沒有看錯人。

再一個,他就是職業J人,更能理解李學武心理問題,也更欣慰李學武能主動理解和承擔起閨女心理問題的責任。

唉,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顧海濤的回覆很簡單,相信姑爺,也相信閨女,兩人在革命中生成的情誼可以戰勝一切。

聽了丈夫的指示,丁鳳霞這才安下了心,一有時間更是把顧寧和周亞梅叫回家吃飯。

母親為了兒女那是什麼都能捨得出來的。

安慰了周亞梅,丁鳳霞也不想李學武剛回來就心累,笑著問了邊疆的事情,算是主動轉換了話題。

李學武給周亞梅了一個堅定的眼神,隨後跟著丈母孃聊起了這趟旅程的見聞。

在說到大雪災,說到牛羊倒斃、牧民困苦之時,又惹得幾個女人一陣唏噓。

付之棟不知道母親幾人為什麼難過,看了看手裡正吃著的巧克力又放了回去,乖巧地依偎在了母親身邊。

許是見氣氛有些低沉,穆鴻雁主動轉換了話題。

在李學武介紹邊疆帶回來的特產的時候穆鴻雁還逗著李學武說他還沒給小寧送禮物呢。

李學武哪裡不知道這位八面玲瓏的嫂子是在給自己遞訊號呢。

“禮物準備了,不能叫您瞧見”

李學武笑著很是神秘地說道:“我怕你羨慕,哈哈哈~”

說著話轉頭對著顧寧交代道:“皮箱裡就是,咱們揹著點兒嫂子啊,再讓嫂子看見,咱可給不起了~”

“幼幼幼,還是小秘密呢~”

她可不相信李學武給不起,出手就是國外的紅酒,再出手就是玉鐲。

就算是周亞梅也得了一條絲巾,付之棟又得了一盒巧克力和一把英吉沙小刀。

雖然不知道這妹夫的身家有多少,但她絕不相信就是醫生兒子和一個副處長工資那麼點兒財力。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穆鴻雁倒是沒太在意李學武這些個。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總比勾心鬥角的強。

公公婆婆對她著實不錯,愛人回來的少,可跟她也是真心的,所以穆鴻雁對待小姑子也就實心實意的。

這會兒見時間晚了,婆婆要休息,李學武也是今天到家的,就想著用顧寧的禮物為藉口結束今天的話題了。

“不讓看拉倒,下次不幫你了啊~”

穆鴻雁笑著跟李學武說了一句,又對著婆婆說道:“太晚了回去親家該說了,讓他回去吧”。

“是啊,早點兒回去歇著吧”

丁鳳霞見著付之棟打哈欠,一看時間九點半都過了,趕緊叫李學武回去呢。

“正好你開車來了,送小寧她們回去吧,我今天就不去看你的禮物了”

穆鴻雁嘴裡說著不幫李學武,可這會兒還是給李學武創造了個機會。

李學武笑著站起身,跟丈母孃道了別,又幫著把顧寧的禮物拿上了車。

沒叫丈母孃出屋,帶著顧寧和周亞梅母子開車出了門。

看著小齊關了大門,穆鴻雁摟著婆婆的胳膊笑問道:“閨女跟人家走了吧,還得是兒媳婦兒陪著您吧?”

“哈哈,好好,兒媳婦兒好~”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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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可不知道嫂子在自己一出門就“背刺”了自己,這會兒坐在副駕駛上看著道路兩旁的街燈有些說不出的意味。

夫妻雙雙把家還?

好像有點兒那種意味呢,可她又覺得好像……好像有點兒臉紅。

因為開的威利斯,李學武也沒在路上多說什麼。

再一個周亞梅就坐在後面,他也沒大好意思逗顧寧。

等到了海運倉別墅,李學武並沒有將車熄火,拎著皮箱進了屋。

也沒上樓,將皮箱放下,笑著摸了摸付之棟的小臉兒,跟顧寧和周亞梅道別後便離開了。

顧寧也是看著李學武的車走遠,這才把大門鎖了,關了房門進了客廳。

周亞梅這幾天在這住的習慣了,晚上如果在顧寧家裡吃,那便回來再看一下爐子的火就睡了。

這會兒兒子都困的睜不開眼睛了,就連巧克力都抱不住了。

“你帶他去睡吧,我去看爐子”

顧寧讓了周亞梅,隨後往廚房去了。

“走前我壓好了火的,再填點兒就成”

周亞梅將巧克力拿在了手裡,抱著兒子對著廚房的顧寧說道:“我先上樓了啊”。

“好~”

顧寧看了看爐火,確實還是有的,又用小鏟子填了煤塊兒,這才蓋好了爐蓋走了出來。

看了看茶几旁的黑色皮箱,這麼大,得裝多少東西?

嘴角微微一笑,先去衛生間洗了手,這才要去拎箱子上樓。

可剛一上手兒就差點兒晃了胳膊,她也是沒想到箱子會這麼的沉。

皺著眉頭在心裡胡亂猜著,用力拎著箱子便上了樓。

周亞梅帶著兒子睡在客房,顧寧自己睡在主臥。

輕輕拉開主臥的門進了小客廳。

顧寧看了看小客廳的圓形茶几,好像放不下這個箱子,又拎著往書房去了。

書房的大桉臺上空著呢,周亞梅這幾天看完書都會收起來,放這個皮箱正好。

許是記得李學武給她那句玩笑似的叮囑,這會兒看了一眼房門,這才開啟了箱子的皮帶鎖。

當掀開箱子看到那些書時,顧寧驚訝欣喜的眼神跟李學武在老巴朵車上看到這些書的時候一樣。

《別爾金小說集》、《舞會之後》、《養老院長》、《雙城記》……

一本一本地撿出來翻看著,都是原著文字版本的,這份禮物她真的很驚喜。

從李學武在書店第一次給她買書那個時候起,她就知道了他了解自己的愛好的。

後來自己借給他看那本《簡愛》,兩人也是從書上一點點開始接觸的。

這次尤其是個驚喜,就連放在一邊的香水和巧克力都沒怎麼細看。

她以前也收到過香水,不過不怎麼好聞,她平時也用不上香水。

這次李學武送的她倒是試著聞了一下,確實比自己以前的好很多。

不過她的職業和習慣不太用得著,喜歡是很喜歡,可也沒有書喜歡。

顧寧就站在書桌旁,撿出一本翻看一陣,微笑著像是得了寶貝的精靈。

等把最後一本拿起來翻看了一陣後,顧寧順手伸去箱子裡拿書的時候卻是抓了一疊的硬紙殼出來。

“呀!”

她還想呢,怎麼會有這麼薄的書,而且還是一疊,難道是雜誌?

等拿在手裡看的時候,這厚厚一疊硬紙殼裡包著的卻不是書,而是細絲的織物。

紙殼中間的圓形留空只能看見部分織物和顏色。

她是沒看懂裡面包著的什麼,卻是看懂了硬紙殼包裝上的文字和宣傳畫。

太羞人了,他……他怎麼送這種東西啊!

好在這主臥的隔音效果好,不然顧寧那一聲驚訝準得把周亞梅叫過來。

她這會兒也是反應過來了,自己是一個人在屋呢。

紅著臉,捏著手指,微微閉著眼睛躲閃著將散落了一地的畫著羞人宣傳畫的紙殼包裝一個個地撿起來扔回了皮箱裡。

可當她把這些東西撿完,看著箱子裡凌亂的東西,又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好了。

她不是沒見過這種襪子,可現在國內尼龍產量不高,更是沒有人穿這種的,所以現在可見不著這東西。

他怎麼這麼樣啊!

顧寧躲閃著看了一眼箱子裡的東西,氣得紅了臉。

怪不得說要揹著嫂子,原來是他要使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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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武真是冤枉啊,關鍵是他還不知道自己冤枉呢。

那箱子得到手他也沒動書的那邊,只把香水拿了出來,又往裡面填了巧克力。

就光是這麼看著,真看不見箱子裡書底下會有那個東西。

再說了,誰能想到一堆的文學名著的下面會放著它啊。

把車停進院裡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是大姥一直沒睡,等著自己來著。

其實老彪子他們也沒睡著呢,今天吃的多,喝的興奮,這會兒正躺在炕上聊著閒篇兒。

李學武也沒進屋,跟大姥道了別便往後院去了。

夜幕下的四合院很是寧靜。

每個門的兩側都亮著燈,照的院子裡的路很是清楚。

沒有三大爺家的雞飛狗跳,沒有賈家的哭鬧,沒有傻柱的不著調,這院裡是真安靜。

李學武走過前院、中院,能聽見從房裡不時傳來一兩聲咳嗽,可也不耽誤鄰居們睡覺。

他是很喜歡這份寧靜的,至少能給他心理上帶來舒適。

進了後院兒,眼看著家裡正亮著燈,李學武便想到是於麗還等著自己呢。

並沒有像上次一樣,兩個人都睡著了,這會兒雨水看著電視,於麗正跟壁爐旁的縫紉機上扎著什麼。

“你可算回來了!”

雨水站起身瑾瑾著鼻子對著李學武抱怨道:“再不回來我倆又得在這睡著了”。

“呵呵,睡著了還知道嗑瓜子啊!”

李學武脫了自己的外套,剛才進屋的時候已經看見院子裡晾著自己的衣服了,顯然是於麗今天就給都洗了出來。

“給你看了這麼多天家,吃你點兒瓜子還小氣成這樣!”

雨水憋憋嘴,衝著李學武嗔道:“下次再出門可不來幫你看家了~”

“我也沒讓你來啊~”

李學武笑著從身後掏出一盒巧克力放在了雨水面前。

“嘿!……”

雨水見李學武說話氣人,剛要開口說話,卻是突然瞧見李學武從身後拿出來的巧克力盒子,不由得換了驚喜的笑臉。

“這是給我的?”

“不是”

李學武故意氣著雨水道:“我就是擺在這兒看看”。

“那我幫你看看”

許是跟李學武熟悉了,也許是跟於麗熟悉了,亦或者是知道了李學武的一些“小秘密”,這會兒雨水跟李學武倒是沒那麼生疏了。

開啟盒子捏起一塊嚐了嚐。

“嘶~真甜!”

雨水皺著眉頭眯著眼睛,嘴裡卻是喊著甜。

蘇L真的是一個神奇的組織,他們基本不種植可可豆,可卻是巧克力生產和消費大國。

每年巧克力糖果的消耗真的是特別的高,高耳基糖果廠的巧克力更是以甜的發膩出名。

雨水冷不丁吃這麼甜的東西都被齁住了。

於麗手裡拿著布料的一角,看著被齁的不行的雨水笑道:“都那樣了你還吃~”

“好吃,真好吃~”

雨水自己吃完,捏了一塊兒強塞進了於麗的嘴裡。

“特別甜!”

看著於麗也皺著眉頭,雨水還站在一邊強調著。

李學武則是進了裡屋,邊解開襯衫的袖子邊看著於麗給找出來的那副裝表好的字。

框是黑紫色的木料,李學武不認識,底兒應該是絲綢或者錦緞的,他也不認識。

他就認識那幾個字:贈人民衛士李學武。

這個牛嗶他要吹一輩子的,沒有真東西怎麼吹,當然是要掛到新房去。

以後新房那邊是要接待一些有身份的人的,跟他們吹才有意思。

在這個院兒……不用拿這幅字吹,他吹他自己都夠用。

“是要收起來嗎?”

於麗打好了洗腳水,看著李學武站在那副字的面前愣神,不由的問道:“還是掛在哪兒?”

“我來處理”

李學武應了一聲,對著於麗說道:“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我自己來”。

“還是洗完了我給你收拾了再走吧”

於麗心疼地看了看李學武的臉,本來她管理的好著呢,現在看都有點兒起皮兒了。

她也是沒想著李學武是個厚臉皮的,哪裡會在乎臉上掉那麼一點點皮。

李學武看著於麗倔強的眼神,便無奈地走回客廳去洗了腳。

雨水吃了李學武的巧克力,可嘴上仍然沒饒了李學武。

“都那麼的大人了,打洗腳水還不會啊!”

雨水搭著腿,手拄著下巴,看著於麗伺候李學武洗腳,不由得譏諷了一句。

“不會”

李學武回答的也是很乾脆和不要臉,一點兒都沒有猶豫。

這會兒斜靠在沙發上燙著腳,眼睛眯眯著,嘴裡也不閒著。

“吃人家的嘴短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雨水也學會李學武這招兒了,咬了一口巧克力說道:“也不是你讓我吃的,憑什麼嘴短啊”。

“你說的真對啊!”

李學武笑著道:“我還真是頭一回兒見到這麼強詞奪理還理直氣壯的話呢”。

“那是你還見的少~”

雨水指了指盒子裡的巧克力說道:“你多給我弄點好吃的,我讓你見識見識更不講理的”。

“呵呵,我有病啊!”

李學武歪了歪頭,看了一眼縫紉機那邊,對著於麗問道:“做什麼呢?”

“褲子”

於麗將擦腳的抹布放在了李學武的手邊,走回到縫紉機那邊坐下了,想著趁這會兒工夫再扎幾下。

“天兒馬上暖和了,你薄衣服還沒有呢”

李學武走了三年,走之前的衣服都穿不得了,帶回來的衣服都是部隊裡的制服,更是穿不得了。

要說工人,穿啥都一樣,可李學武現在不是幹部了嘛。

春秋就是白襯衫,中山裝或者夾克衫,黑或者灰色的褲子,布鞋。

夏天還得準備短袖白襯衫,搭配李學武皮鞋或者布鞋的褲子。

於麗現在就得給李學武準備了,雖然李學武沒叫她做。

可現在李學武家裡劉茵和老太太都忙,不是她做還能是誰做。

李學武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倒是雨水,見李學武不說話了主動開口問道:“你不吃嗎?”

“巧克力嗎?”

李學武看了看雨水,道:“我不喜歡吃甜的,會長胖”。

“胖了還不好?”

雨水看著李學武驚訝地說道:“人家相物件都是挑胖的找呢,看著有福不說,還顯著你家生活好呢”。

“可拉倒吧~”

李學武笑道:“我家生活一般,就不在肉上顯擺了”。

“怯~”

雨水瞥了李學武一眼,這人就會胡說八道的。

還生活一般,就這個生活要是一般的話,那她就算是貧苦人家了,別活了。

李學武也就故意逗雨水,這姑娘是個有分寸的,不會出去亂顯擺的,不然他也不可能給她巧克力吃。

這玩意兒雖然也是糖果一類的,可現在想要吃到這種巧克力,只能說很難,非常難。

友誼商店能買到,但得用外匯或者外匯券。

顧寧家住的那種大院兒有時候也有,不過見著就搶沒了。

李學武也是感謝她在這邊陪著於麗給自己看了十天家。

再一個李學武始終對雨水有些愧疚之情,雖然不說不提的,但他記得呢。

從傻柱那邊來說,李學武也沒拿她當外人。

雖然傻柱沒有參與到西院兒的經營,也沒有幫著管事兒啥的,可晚飯一直都是傻柱在做呢。

休息的時候更是弄一頓伙食給大家夥兒改善改善,這就挺夠意思的了。

現在又把自己的房子給了雨水和於麗住,雨水的小屋又給了西琳她們住。

別看李學武跟雨水鬧,鬧是鬧,該照顧的一定照顧。

做人,欺負誰都不能欺負傻子,更不能辜負跟你好的傻子。

洗完了腳,李學武自己擦了,自己倒了水。

於麗聽見便也收了縫紉機上的活兒計,給李學武擦了屋地,跟雨水出門回去了。

臨走前雨水沒好意思拿巧克力,還是李學武讓於麗給拿去的。

等於麗走後,李學武把裡屋的字收了,關了燈便躺下睡了。

還是跟自己轉業回來那次一樣,這炕又開始以著火車的頻率“咯噔噔”地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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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鳥動前林,

晨光上東屋。

銅爐添早香,

紗籠滅殘燭。

早春時節,京城的鳥兒只有四害之一的麻雀敢來驚擾李學武的夢。

但該說不說,同一個時間點兒醒過來,三月份早晨的光線已經很足了。

家裡沒有銅爐來讓於麗給點香,也沒有籠紗的燭臺讓於麗給吹滅蠟燭。

倒是有個炕爐子讓於麗早上來了以後先給收拾了一通。

“再睡一會兒嗎?”

許是看見李學武因為自己收爐灰的聲音醒了,於麗走到炕邊,手拄在李學武腦袋的兩邊,俯視著李學武的臉。

“幾點了?”

“六點半多一點兒,要是累的話再睡一會兒吧”

於麗進屋後也沒拉開窗簾,所以這會兒裡屋顯得很是昏暗。

只有偷偷從窗簾縫隙熘進來的幾束陽光在嘲笑李學武的懶床,也在提醒李學武時間已經不早了。

“不睡了”

李學武睜開了眼睛,心裡有事兒,醒了就睡不著了。

伸手繞在於麗的腦後輕輕拉了下來。

“唔~~”

“呵呵”

逗了於麗一下,李學武便鬆開了手,輕笑著說道:“想我沒?”

“去你的~”

於麗嘴裡雖然這麼說著,卻是捧著李學武的臉低下身子又親了一下。

“睡不著就起吧,他們都起來了”

“誰?帕孜勒他們?”

“嗯,可不是”

於麗伸手給李學武拿了眼睛邊上的嗤麼湖,嘴裡說道:“早上西琳幫我做飯,帕孜勒不知道幹啥,正跟院子裡轉呢”。

李學武歪著頭看了於麗一眼說道:“除了帕孜勒我有安排,其他三人都先在回收站幫忙,你帶帶他們”。

“嗯,知道了”

於麗用手指梳了梳李學武的頭髮,說道:“看著都是挺勤快的人,昨天吃飯的時候聊了聊,人挺好的”。

“他們飲食習慣跟咱們不大相同,迪麗雅應該會做飯,她要做什麼你就給她提供個方便”

李學武嘴裡叮囑著坐了起來,伸手攬住了於麗抱了抱。

於麗也是很珍惜跟李學武在一起的時間,貪戀地聞了聞李學武身上的味道。

“冷不丁的接觸新環境都有個適應的過程”

李學武低頭看著於麗說道:“迪麗雅和西琳能做什麼就讓她們做什麼,別客氣,葛林我叫他跟大姥幫忙去做做木工”。

“嗯”

於麗知道李學武的時間寶貴,坐起身子給李學武拿了炕邊的衣服伺候他穿上。

“前幾天賈家有點兒事兒”

於麗猶豫了一下,還是在邊伺候李學武的時候邊說了前幾天發生的事兒。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李學武站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襯衫配夾克衫,真有老幹部風。

於麗給李學武調整了一下腰帶的位置,金屬卡口放到了正中間。

“秦淮茹來找我了”

於麗抬起頭看了李學武一眼,卻是沒有再往下說。

她知道,即使她不說,李學武也知道秦淮茹來找她幹什麼。

“甭搭理她”

李學武皺著眉頭任由於麗給整理了褲腳,又幫自己理了稍稍長長的鬢角。

“那丫頭進城前日子過的太苦,進城後又迷失了眼,給她什麼都滿足不了”

李學武對於秦京茹並沒有歧視或者討厭。

因為他也沒有跟秦京茹多接觸過,也沒想著有什麼交集,所以不在乎,就沒有歧視或者討厭一說兒。

現在這種態度完全就是從秦京茹的眼神裡就能看出她對農村人出身的不甘心和嚮往城市生活的渴望。

這種渴望本身是沒有問題的,但其中夾雜著怨念、挑剔和不知滿足,她本身又沒有獨立思想,很容易走偏激。

如果遇到一位良人,給她時間慢慢教她,帶她,還是能消除她這種身份帶來的心理影響的。

但前提是別找自己,李學武可沒有這個時間養花,澆花還排不過來呢。

穿了於麗給找出來的、擦得鋥亮的皮鞋,李學武拎著包出了門。

早上一貫是要去倒座房吃早飯的。

於麗也是跟早上來的小燕兒,還有西琳兩人一起做了早飯,這才來李學武這邊的。

當然了,現在人數太多,原先她們兩個做飯就是忙不過來的,十三太保早上起來也會有人輪流到廚房幫忙。

早上也不止廚房的活兒,早上起來的眾人還得收拾西院兒,清掃院子和門口,收拾三輪車準備出車。

李學武剛走到月亮門,卻是看見棒梗拎著水桶進來了。

“才起來?”

“武叔!”

棒梗先是招呼了一聲,隨後晃了晃手裡的水桶笑道:“早起來了,我去河邊撈了點兒河蝦,我奶說這玩意兒餵雞下蛋好吃”。

“雞開張了?”

李學武有些驚訝地轉過頭看了雞架的方向一眼。

“可不是,都忘了跟您說了”

棒梗笑著說道:“開張好幾天了,雞蛋都跟我那筐裡攢著呢,晚上我給您送家來?”

“好爺們!”

李學武拍了拍棒梗的小肩膀,笑著說道:“我的那份兒幫我送前院兒家裡去,你小妹要吃”。

“知道了武叔!”

棒梗好像到換牙期了,嘴裡的牙丟了一顆,說話老抿著嘴唇怕露出豁牙子來。

李學武看了看水桶裡的小河蝦,伸手從兜裡掏出來兩塊錢遞給了棒梗。

“光喂這個可喂不起,兩個月沒買糠了吧,再買點兒”

“得嘞武叔!”

棒梗笑呵呵地收起了錢,拎著水桶去了後院兒。

收穫雞蛋的喜悅讓棒梗很是熱衷於餵雞。

這院子裡的白菜幫子撿不到了,只能起大早跑去門口玉河裡撈河蝦餵雞。

李學武也不是佔便宜沒夠兒的主兒,該出的錢別佔了孩子的便宜。

進了中院兒,見著西琳他們借住的雨水那屋沒人了,顯然是都去了倒座房。

秦淮茹倒是在院裡見著了李學武,依著昨晚的熱絡,怎麼都得上趕著打招呼的。

可這會兒她正扶著秦京茹出來去廁所,有些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跟李學武說。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看都沒看秦京茹,而是對著秦淮茹問道:“昨晚沒喝多吧?”

“沒,沒喝多”

秦淮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見李學武往這邊多走了幾步,顯然是看昨晚來的那兩個姑娘。

“她們起的挺早的,去前面了”

“得了,知道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便拎著包往前面走了。

秦京茹一直低著頭不敢看李學武,也不知道怎麼,她就是怕李學武。

“三大爺早”

“爺們兒早!”

李學武也是正好走到家門口,跟正站在窗子那兒看自己的閨女打了個招呼,剛回頭就遇見走進垂花門的三大爺。

先前是三大爺主動打了招呼,李學武不能不做人。

所以先招呼了一聲,沒想到三大爺卻是把李學武攔了一下。

“爺們兒,求你個事兒”

“幼,三大爺,咋這麼客氣了呢?”

李學武還真是頭一次見著三大爺這麼客氣,先前管自己叫爺們兒的時候就挺驚訝的。

這三大爺自持人名教師的身份,可是少說這口頭語兒,更不會跟別人這麼客氣。

“嗨!”

閆富貴擺了擺手,乾巴著眼睛不好意思看了看李學武,道:“現在啊,三大爺是個廢人了”。

“哦!”

李學武退了一步,打量了一下三大爺然後說道:“這瞅著不是挺好的嘛~”

“嗨,甭提了!”

閆富貴有話多是跟李順嘮叨,可跟李學武說不出口。

“你啊,去紅星村的時候,記得幫三大爺叫解成回來一趟,我找他有點兒事兒”

“好好,沒問題”

李學武也沒說今天就去紅星村,只是在嘴裡應了。

他還得去吃早飯呢,哪有時間跟三大爺在這兒蘑孤啊。

“記得多喝熱水,多曬太陽,別老一個人瞎尋思”

李學武笑著叮囑了三大爺一句進了自己家門。

“媽”

見著母親正給李姝熱牛奶,李學武從兜裡掏出和給丈母孃一樣料子、做工的鐲子。

也沒什麼盒子啥的,笑嘻嘻地拉過母親的手使勁兒給戴上了。

“這啥?”

李學武走過來劉茵還沒在意呢,見兒子拉自己的手也沒在意。

這二兒子回來以後跟自己比以前親了不少,孃兒倆現在也近敏。

可兒子的大手爪子抓著一個啥也沒看見,等套手上感覺疼了以後這才發現自己手腕上多了個玉石手鐲。

“三號我生日,也沒趕上給您磕頭”

李學武笑呵呵地拎著包跪在了地上,給母親磕了一個頭。“兒子的生日,母親的難日,祝我媽媽永遠年輕健康”。

“這孩子”

劉茵看著跪在地上的二兒子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顧不得手腕上的鐲子,伸手就去拉兒子。

養兒方知父母恩,誰知道養李學武這個兒子她們兩口子付出了什麼。

現在看著兒子出息成這樣,劉茵只覺得自己也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福分,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這會兒嗓子更是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手一個勁兒地摩挲著兒子的臉。

李學武站起身給母親擦了擦眼淚,笑著安慰了幾句,這才進了裡屋。

老太太見李學武衝著自己來了,捏著菸袋趕緊擺手示意李學武別過來。

李學武卻是笑著將一串玉石念珠塞在了老太太的手裡。

“孫兒的念想就是您健康長壽”

李學武摸出一個珠子給老太太看了,道:“出差正想著您在家照顧李姝不容易呢,碰巧見著了,確實是緣分,合該孫兒孝敬您的”。

也沒給老太太反駁的機會,見著閨女撲過來,逮著抱起來親了一口。

李姝現在卻是不想著爸爸抱了,躲閃著李學武就要去看太太手裡的是啥玩意兒。

李學武則是怕李姝在炕上追自己,抱著送到了母親懷裡,拎著包就出了門。

“這孩子~”

劉茵抹著眼淚要追李學武都沒趕趟兒。

老太太眯著眼睛看了看手裡的黃玉念珠,不仔細看看不出什麼來。

衝著早晨的陽光摸著看了,卻是每一顆念珠上都有一個不同筆體的壽字。

老太太這輩子不信佛,不通道,信佛通道不如行正道。

她家老頭子祖輩都是治病救人的醫生,現在大兒子子承父業,二兒子正直孝順,三兒子為國奉獻,孫子、孫女成人成才。

老太太信只要心擺得正,不怕災殃,不懼橫禍。

可今天孫子送的念珠還是讓老太太起了貪念。

老太太祈盼自己多活幾年,多給孩子們照看幾年重孫子,讓下一輩兒的孩子們好好長大成人。

站在客廳的劉茵是抱著孫女老淚一把把,看得李順直皺眉。

揮手示意一直看著這邊的李雪趕緊接了孩子,嘴裡說道:“行了啊,趕緊做飯吧,要遲到了”。

“那不是你兒子啊!”

得!李順這是自己撞槍口上了。

劉茵把孩子給了閨女,瞪了李順一眼。

“兒子都惦記著我,跟了你二十多年了,連個石頭子兒都沒得著!”

劉茵怕幹活兒傷著,抹了手上的鐲子,嘴裡卻數落著李順。

李順也知道自己開口一定得得這麼一句。

可他也沒轍,總不能自己去做飯吧,做飯也沒用,這一句早晚得落自己身上。

誰讓現在兒子有出息了呢,李順現在是有口難言啊。

李雪抱著李姝看了看父親的模樣,偷偷笑了起來。

李姝見著小姑姑笑,也跟著咧開了小嘴兒。

李學武可不知道父親在身後唸叨他呢,昨晚提前走躲過去了,今早又是不等自己父親說話把禮物給了老太太和母親。

他現在也怕父親罵他,因為一瓶酒,這麼大的人了,再挨頓罵多難為情啊。

主要是那瓶酒也沒落在他肚子裡啊,捱罵也應該是那兩個色痞挨。

一進倒座房見是西琳和迪麗雅在忙活,幾個小子在往桌子上端鹹菜和窩窩頭。

“吃的習慣吧?”

李學武上了桌以後對著帕孜勒問了一句。

帕孜勒則是看向了西琳和妹妹迪麗雅。

西琳笑著說道:“有的吃就不錯了,以前餓急眼了連牧草都吃”。

“那你還真幸福~”

老彪子坐在凳子上笑著說道:“我們以前餓急眼了只能喝西北風”。

“哈哈哈哈哈哈~”

桌上坐著的人哪個沒捱過餓?都知道餓的滋味兒難受。

所以別看昨天晚上的伙食不錯,今天早上就是窩窩頭米粥鹹菜也沒人抱怨什麼。

現在倒座房養著一大家子人,真的是有的吃就不錯了。

要不是李學武從東北帶回來的那批糧食充足,誰家能養的起這麼多人。

就算都幹活兒掙錢也買不著這麼多糧食啊。

李學武的糧食本就在聞三兒手裡,他是從來沒自己領過糧食,也沒見著過自己的糧食。

能折騰這麼大的一個攤子,讓這麼多人吃飽,已經很不容易了。

今早時間緊張,李學武給老彪子使了眼神,兩人都快速地把早飯吃了,隨後跟早上來的聞三兒去了西屋。

“三舅今天去把賬算了”

李學武把賬本和公章放在了桌子上,叮囑聞三兒道:“把賬算清楚以後跟軋鋼廠財務科那邊對接好,儘快把錢划過來”。

“是提現金嗎?”

聞三兒特意問了一嘴,這個時候可沒有銀行轉賬那麼簡單的資金處理方式。

單位與單位之間可以進行大額現金交易,當然了,也是因為這個時候資金監管不到位。

“現金”

李學武強調道:“提出來的錢你留下三萬在賬上,剩下的做賬到京西採購服務部去,現金交到賬上去”。

“明白”

聞三兒知道這是李學武在做資金轉移了,他是不敢問這麼多錢要安排在哪兒的。

既然說了這現金送去賬上,那就是別院那邊了,聞三兒只能聽李學武的命令列事。

別看這錢也有他們的股份,可現在誰也不敢提分錢,那不是分錢,那是分道揚鑣。

跟著李學武意味著什麼他和老彪子都清楚,那麼多錢放在賬上還不覺的。

聞三兒怕真交到自己手裡�

�把持不住,還是給李學武處理的合適。

這錢他也不怕李學武昧下,想昧下也不會帶著他們玩兒了。

說完這次錢的事兒,李學武轉頭對著老彪子交代道:“馬主任那邊不能虧了,三舅提出錢以後帶上點兒菸酒,再拿五百塊錢去”。

“五百?!

!”

老彪子聽了話兒就忍不住要說話:“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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