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看著你哭我也難受”

“嗚嗚~”

……

李學武帶著沙器之也才剛下樓,便聽見樓拐角處有人正哭著。

跟沙器之對視了一眼,李學武帶著疑惑的表情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走了走。

沙器之卻是已經聽出來是誰在那邊了。

“處……處長!”

周瑤本來還勸著正坐在花壇上哭著的傅林芳,見著李學武過來,趕緊站了起來。

李學武看了滿臉慌張的周瑤一眼,隨後把目光看向了正低頭忍著哭聲抹眼淚的姑娘。

這個雖然低著頭,但李學武還是認出來了,當初從綜合科裡主動申請調走的那個女大學之一。

“處、處長……”

周瑤在保衛處待了這麼長時間,看見李學武還是覺得害怕。

尤其是這會兒她沒上班,卻是跟著同學在這兒聊閒篇兒,讓領導抓住了,更不好意思了。

李學武卻是沒搭理她,抬了抬眼眉,對著低頭不語的傅林芳問道:“嫌我們保衛處的花池子旱了,來給澆澆水?”

“唔……”

傅林芳已經準備好接受李學武的訓斥了,甚至有可能是嘲諷。

當初聽信了服務處的好,說能當股長,毅然決然地調離了保衛處。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當然知道這麼做會給李學武這位部門負責人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現在她遭受到了困難,跑回來找還留在保衛處的同學哭,受到李學武的嘲諷也是應該的。

可哪知李學武卻是沒訓斥,也沒嘲諷,只是澹澹地開了個玩笑。

這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甚至比嘲諷還難聽,可就是心裡舒坦了好多。

傅林華抬起頭看向李學武,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李學武的目光已經不在她的身上了。

“兩點啊,熱了吧!”

李學武抬手看了看手錶,對著有些緊張的周瑤點了點傅林華,又指向了廠院區的方向說道:“招待所說咱們冷飲廠弄了個冰淇淋機,造的雪糕是奶油味的,去吧,帶她去嚐嚐”。

說完便轉身往回走了,那邊韓建昆已經把車準備好,正在等著他。

沙器之看了錯愕著的兩人一眼,笑著道:“去吧,有人問了就說處長讓你們去的,好好嚐嚐,好吃的話回來告訴處長一聲”。

“……是”

周瑤看了看已經上車的李學武,又看了看沙器之,不知道這是啥意思,只是滿臉的哭笑不得。

等指揮車開走後,這才轉頭看向了已經不哭了的傅林芳。

“這……我們處長是拿咱們當愛哭的小孩子了嗎?還用冰淇淋哄著咱們?”

“真好”

傅林芳也是正望著指揮車離開的方向,呢喃道:“周瑤,說真的,我有點兒後悔了”。

“……?”

周瑤低頭看了看有些痴呆地望著前面的傅林芳,勸道:“我跟處長說說,把你再調回來吧”。

“你都有這麼大的面子了嗎?”

傅林芳笑著抬起了頭,看著亭亭玉立的周瑤,微微搖了搖頭道:“算了吧,軋鋼廠不是我的,也不是他的,別為難李副處長了”。

說完看了看遠處的主辦公樓,道:“反正離畢業也沒幾天了,到時候定崗還得重新分配呢”。

“好了~!”

傅林芳吸了吸鼻子,露出了一個微笑,伸出手拉了周瑤的手站了起來。

“咱們去吃冰淇淋吧,別浪費了李副處長的好心,我可好久都沒有吃到過奶油味的冰淇淋了,今天也算是藉藉咱們保衛處之花的光”

“什麼呀~他就是老古董!”

周瑤也是被傅林芳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前這廠裡就有好事的在私底下評出了這個花那個花的。

有車間一枝花,有科室一枝花,有處室一枝花,還有更高階的廠花。

那廣播站的於海棠以前就被這些好事者稱作廠花,連叫了兩年多,到後來於海棠自己都認為自己是廠花了。

人長的漂亮,身材高挑,五官勻稱,又有文化,能寫能說能跳的,這廠花也算名副其實。

等她們這批女大學生來了,這好事者又開始新一輪的廠花評選了。

當然了,得先是從車間開始,從科室開始,一級一級的選出來。

可不是明目張膽地擺擂臺,而是這些男人們私底下談論的。

要說這一沒發起人,二沒組織機構,可這評比結果就是能得到大家的公認。

周瑤長得漂亮,又是留在了保衛處,所以就有好事的管她叫保衛處之花了。

這也是保衛處近幾年來第一次有了花的稱號,韓雅婷長的也好,但是沒人敢叫。

不過保衛處倒是不缺稱號,還有一個保衛處之虎呢。

周瑤見傅林芳拿李學武跟她打察,便笑著嗔道:“都說是同齡人,可你看他,比我爸還深沉,不知道的還以為五十多歲了呢~”

“噗嗤~”

說到這裡,周瑤忍不住捂住嘴偷笑道:“還奶油味兒的雪糕~他是不是想著拿這個回家哄他閨女的?嘻嘻~”

“你就這麼拿領導開玩笑啊?”

傅林華調笑道:“這樣看來你的膽子確實大了,在保衛處也適應了啊,都開始拿領導當爸爸了”。

“還算可以吧,我們處長這人確實不錯,其他同事也都還算好,至少我想畢業定崗的時候還留在保衛處”

周瑤理了理耳邊的長髮,視線低垂,好像在心裡承諾什麼似的。

傅林華看了看周瑤,笑問道:“為了這個寵你,拿你當小朋友哄的李副處長?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你們領導了吧~?”

“去你的~你又好了唄!還有心情來笑話我!”

周瑤嗔著捶了傅林華一下,兩人漫步走在去冷飲廠的廠路上,嬉笑打鬧卻是小女孩的做派。

今天傅林芳來找周瑤,哭的卻不是別的事兒,就是外事部組織的留學生來參觀,被保衛處給攪和黃了的事。

好巧不巧的,建議景玉農組織這項活動的是王敬章,而給王敬章提這個建議的就是傅林芳。

傅林芳所在的學校就有安南的留學生,她以前也跟著這些學生去各個工廠和單位參觀學習過。

因為都取得了很好的宣傳效果,所以,當王敬章在服務處會議室集思廣益,提出如何提升服務質量,搞好服務宣傳工作的時候,傅林芳便把以前的參觀經歷講了一下。

這又能提升外部宣傳,又能加強內部宣傳的好方法自然一語便中了王敬章的下懷。

因為是傅林芳提出的,這次的活動就由傅林芳做了輔助性的支援和籌備。

可當參觀活動受挫的時候,王敬章鬧去保衛處被撅回來,心裡的火沒處撒,自然訓斥了她。

本就是還沒畢業正在實習的小姑娘,連番經受社會和機關套路的毒打,哪裡能忍得住。

在王敬章辦公室就哭了一陣,但王敬章這個時候可沒有了當初勸她們來服務處的好嘴臉。

更不沒了好耐心,因為她哭就不訓她了。

結果就是忍不住,又跑來保衛處找了以前關係不是那麼好的老同學。

她倒不是埋怨保衛處這麼做,而是覺得自己沒運氣,組織的活動正好趕上了大檢查。

其實想找個人抱抱委屈,同在一個處室的黃詩雯離得更近,但傅林芳就是沒去。

自打上次黃詩雯一暖瓶水倒在了大領導身上,被擼了股長的職務,再回來上班,就像變了個人一樣,看誰都像是壞人。

就連她這個老同學都不信任了,覺得是她帶自己來了服務處才有了這麼多丟臉的事的。

現在黃詩雯上班就往那兒一坐,也不跟人說話,當然也不會來找她說話。

人生的際遇就是很奇怪,以前關係不咋地的兩個人,換了個環境,就又好了起來。

而沉放就不這麼覺得,以前他是正所長,李學武是副所長的時候就很好。

現在嘛,李學武是副處長、正隊長,他是副隊長了,他就覺得人生都不好了。

“要說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可你總得親自曬吧?”

沉放站在操場大門處,看著從車上走下來的李學武撇嘴道:“你可倒好,一天打魚,六天失蹤”。

“有一天就不錯了,還想我天天都能來啊?”

李學武對著沙器之招了招手,接過手包掏出了兩盒從鋼城買的香菸扔向了沉放。

“嚐嚐,勁兒大”

“合著去了特麼趟鋼城,就帶回來兩盒煙啊?”

沉放歪了歪嘴角,一邊往兜裡揣一邊說道:“這也就是你硬給我了,不然我都不想要”。

“沒事兒,回頭兒你多幫我值幾天班就成了”

李學無所謂地走到了門邊,往操場上望去,而站在一邊的沉放頓時覺得手裡的煙不香了。

“我現在還給你成不成,我可是都沒拆封的”

沉放拿著香菸就往李學武手裡塞,嘴裡滴咕道:“特麼的,上個月我一天都沒回去,這次回家我兒子管我叫叔叔,艹!”

李學武好笑地接了香菸又甩給了沉放,道:“你看看你,就是不理解你兒子的良苦用心,這是讓你在單位好好工作呢,不要擔心家裡,因為家裡已經沒有惦記你的了”。

“彆著急,你也會有這麼一天的!”

沉放才不跟李學武鬥嘴了,這小子就特麼嘴厲害!

這可真真的是冤枉李學武了,李學武還見過嘴更厲害的,比如凌晨的時候……

“特勤小隊回來就參加訓練了?”

“這叫收收心,在外面都待野了”

沉放撇了撇嘴,道:“特麼的到底是執行任務去了,還是特麼養大爺去了,我看著個個都肥了”。

“呵呵,可能是鋼城的水土養人吧”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把目光看向了操場上正在訓練的治安大隊。

“不要過於苛求治安大隊比肩特勤小隊的訓練,這兩支隊伍的應用方向不同”

說著話,轉頭看向沉放叮囑道:“一個是當快速反應的,一個是當日常巡邏的,戰馬和馱馬可不能放在一塊兒練,別再練出個四不像來”。

“你這形容可得收著點~”

沉放眼神示意了一下操場上說道:“現在正是隊員們心氣兒高的時候,我還正想著兩邊互補一下士氣,好比比戰鬥力的呢”。

“呵呵,比比可以,但別來真的”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沒再往操場上看,轉回身往辦公室一邊走著,一邊笑著道:“馱馬練趴了就沒馬力了,戰馬練傲了,就沒底氣了”。

“還是你懂訓練啊”

沉放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一會兒我去看看訓練日誌,明天改大綱”。

“慢慢來,咱們已經做的很不錯了”

李學武回頭看了沉放一眼,頓了頓,問道:“齊團長回來了嗎?”

“沒有,聽張成功說這個季度預計開墾三千畝山地,除了日常的訓練,齊團長都過去督戰了”

沉放挽了挽作訓服的袖子,摘了頭頂的作訓帽,跟著李學武進了辦公區,嘴裡唸叨著:“這邊的卡車都帶上山了,說是要移山填海,造個平原出來”。

“嚯~可得悠著點!”

李學武輕笑出聲道:“密雲的水庫用了多少人來著?少說得有四十萬吧,那還是抽調了冀省的大量人力畜力”。

“移山填海?呵呵~饒了密雲吧!”

李學武跟來往的辦事員們點著頭,嘴裡說著山上的笑話,跟沉放逗殼子玩。

“大隊長好,副大隊長好!”

“好好”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等進了門,轉頭看了一眼剛才敬禮打招呼的大姑娘,對著沉放問道:“這誰啊?”

“教員,正治文化教員”

沉放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後湊近了低聲提醒道:“小心著點,你已經是結了婚的人了”。

“哦,謝謝你啊!”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道:“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我已經結婚了”。

眼睛抹噠了沉放一眼,轉身繼續往前走,嘴裡滴咕道:“狗拿耗子~”

“我……”

沉放看了看進了辦公室的李學武,撇嘴道:“狗咬呂洞賓……”

“在外面滴咕什麼呢!”

李學武這會兒卻是突然轉身,手扶著門衝著沉放喊道:“趕緊的,開會!”

“艹!耳朵還特麼挺好使!”

沉放一邊往屋裡走,一邊滴咕道:“好的不靈壞的靈!”

“啥時候回來的?”

王小琴聽見李學武的聲音便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見著沉放拎著帽子進來滿臉的憤憤便笑問道:“這是咋了?”

“今天凌晨到的軋鋼廠”

李學武應了一聲,又看向了沉放,笑道:“估計是中暑了,神神叨叨的”。

“呵呵~”

沉放冷笑了一聲,嘴咧的老大,也把王小琴逗得笑了起來。

三人進了李學武的辦公室,沙器之早把茶沏好了。

“上午在軋鋼廠開了個會”

李學武在兩人落座過後給兩人遞了煙,一邊點了,一邊介紹道:“相信具體的內容小琴政委應該知道了”。

王小琴點了點頭,剛才還玩笑的表情這會兒已經嚴肅了起來。

顯然,她也清楚地認知到了這份檔案的意義。

都是在體制內過活的,自然對京城的訊息關注的比較多。

收音機裡的都不說了,這報紙上的內容也是一天一個樣,眼花繚亂的。

當然了,身處這個江湖,大家看的都不是報紙上的具體內容,而是看風向。

結合內部下發的檔案進行自我感知和領會。

有領會的好的,那就能抓住政策的核心,便於下一步的工作開展與實施。

治安大隊的政策就是由管理層領會了上級的意圖過後,經過自我的定義,再傳達給下面的同志。

治安大隊的管理層有三人,類似於八一六團,卻因為彼此的私人關係,顯得倒是和諧的多。

“說說吧”

李學武點了點菸灰,道:“這件事發酵起來,咱們的轄區一定會有影響”。

“豈止是影響啊~”

王小琴嘆了一口氣,道:“分局那邊可能都要出問題,涉及到了學校和各單位,估計正在醞釀中”。

沉放抽了一口言,嚴肅著表情道:“我更擔心的是執勤力量和環境安全,現在正值夏季,人正是多的時候,治安維護一定會出現情況”。

“嗯,這些都是重點”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分局那邊的情況暫且不管,先顧著眼巴前的”。

“先說說執勤的事”

李學武衝著沉放這邊點了點,道:“晚一點我跟各廠區的保衛處聯絡一下,組織一個夜間治安巡邏隊,你負責協調和分配”。

說著話示意沙器之記下來,同時點了點沙發扶手,道:“把夜間巡邏的那支隊伍協調出來,兩個中隊負責白天,增加一倍的人手,著重打擊治安破壞活動”。

“是!”

沉放點了點頭,有了李學武的支援,他的工作就好做的多。

不過兩個中隊也才兩百多的人手,全東城不大夠用啊。

“是全東城還是……?”

“找重點”

李學武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這麼大的面,撒下去根本不起作用,給我找幾個點,連成線,結合遠端指揮中心,聯合打擊”。

說完看向王小琴,叮囑道:“對於治安類桉件,按照應急處置原則,一應所有制造混亂或者蓄意破壞的,先按拘留處置,時間不限,慢慢審”。

“明白”

王小琴點點頭,應了李學武的安排。

王小琴負責治安大隊正治科的工作,也負責預審科的工作。

在審訊和稽核中有著重要的話語權,李學武交代她這麼做,無非是她跟黃乾的關係好些,拘留手續方便。

這倒是便宜黃幹了,按照就近原則,其實治安大隊的處理桉件嫌疑人都是逮著哪兒近送哪。

不過最近東城一監所有了大專案,急需人手,黃幹可是沒少往各分局,各所打電話要人。

“再說說重點單位的事”

李學武的眉頭皺的很深,使勁咗了一口煙,吐著煙霧道:“各重點機關都有自己保衛部門,各學校也有相應的保衛措施,但這些人的素質良莠不齊,保不準會出什麼亂子”。

“分局那邊……?”

沉放皺著眉頭看向王小琴問道:“現在如果申請組織協調一下,看看開個會,加強一下防範措施會不會好一些?”

“開過了”

王小琴點了點頭,道:“估計這個月還會有,但效果……不一定盡如人意”。

“這是難免的”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承平日久,應對危險的緊張意識提不起來,開多少會都沒有用,我說這個的意思不是叫你們……”

說到這裡,李學武頓了一下,道:“這次的危險程度不比以往的各次,我希望治安大隊所有人都有一個充分的認識,要提高站位,提升正治思想覺悟,啊?”

“是”

王小琴和沉放看向李學武的嚴肅眼神中又帶了一些複雜。

帶領大家創造成績,獲得榮譽的領導讓人敬服,而關心下屬安全的領導才是最受愛戴的領導。

李學武話裡的意思很明白,重點區域是問題發生的根結,而這些保衛人員還沒有個正確的認識。

如果出現了問題,難道都得治安大隊來當這個狗皮膏藥嗎?

李學武不願意,相信治安大隊所有人都不願意犧牲。

包括正治上的,在處理這種問題,最麻煩,最難以把握尺度問題。

依照李學武的意思,重點放在治安桉件上,以巡邏為主,以打擊非法活動為輔,至於重點單位嘛……

李學武不是都說了嘛,出現問題是難免的,他們自己不小心的,只要你們不出現,這個鍋該是誰的還是誰的。

“最後說說這內部的事,和分局的事”

李學武視線低垂,抽了兩口煙,想了想,這才繼續道:“打鐵還需自身硬,我看這基礎訓練和應急處置還得練,尤其是武器和器械的使用”。

說到這裡,李學武示意了沙器之一下,從沙器之遞過來的檔案裡翻找了一頁圖紙放在了茶几上。

“防爆臂盾:集攻擊、防禦、鎮暴破碎、約束等功能於一體”

“體積合適、質量結實可靠、穿戴舒適且攻防一體,能夠大大提升一線執勤人員的防禦力與反擊力”

說完又放了一張圖紙在茶几上,介紹道:“防爆棍,純鋼質地,一頭填充了橡膠,一頭是球鋼,有兩種,一長一短”。

介紹完兩份防爆器械後,李學武將剩餘的檔案遞給了沙器之,點了點沙發扶手道:“接下來治安大隊就練這個”。

王小琴不是一線指揮人員,也不是主管訓練的,便由著沉放將兩份圖紙拿過去看了。

“要用盾牌和棍子?這……”

王小琴皺眉問道:“是不是在反應上面會削弱應急處置的能力?”

“不然”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城市治安維護,一線執勤力量面對更多的是普通人,攻擊力沒那麼高”。

說著話點了點沉放的方向道:“但相應的,對執勤人員的要求會增加,我們畢竟是城市安全的守護者,第一反應是制止,而不是消滅”。

“槍械處置問題確實乾淨利落,但也沒有了再處置和緩和的餘地”

李學武神情感慨地說道:“如若不是特殊極端的情況,我是不建議使用槍械的”。

“當然了”

講到這裡,李學武又強調道:“執盾和棍棒,並不是要求不能攜帶槍械了,可以攜帶短槍,且配備一定數量保證的長槍,執勤人員的安全問題也是我們要考慮的範圍”。

王小琴點點頭,道:“這倒不失為一套優秀的處置方案,尤其是應對城市安全防衛”。

“其實還有防禦的作用”

沉放看著手裡的圖紙道:“盾牌能防禦攻擊,棍棒能防禦執勤人員犯錯誤,以免治安大隊受到其他方向的攻擊”。

沉放的話卻是讓王小琴皺了皺眉頭,一想到分局的情況,便有些擔心了起來。

李學武眯著眼睛,卻是鎮定自若。

“兩手準備,其一,強化訓練,制定相關的處置程式,什麼時候應該反擊,反擊的時候什麼情況下可以用盾牌,什麼情況下可以用棍棒,什麼情況下可以用槍械”。

“其二,正治科完善審訊和審理制度、手續,找兩個筆桿子出來,把典型桉例和特殊桉件寫出來,要有程式,有公信,把執勤情況公佈出去”

說完這兩條,李學武彈了彈菸灰,道:“不要怕困難,不要怕麻煩,這是社會進步過程中必然的表現,早發現,早預防嘛”。

王小琴和沉放均是點了點頭,同意了李學武的觀點,同時也在心裡想著接下來的工作佈置。

這一下便多出來很多工作,兩人要在日常工作的同時,還得快速推進、落實這一次會議李學武所提出的要求。

“盾牌和棍棒的使用我給咱們請了一位老師”

李學武將手裡的菸頭抽了最後一口,按滅在了菸灰缸裡。

“武校的老師介紹,前朝驍騎營的一位小旗,以前就是帶訓盾牌和棍棒兵的”。

“呵呵,這倒是越來越“退步”了”

沉放笑道:“咱們經過了幾十年的變革和戰鬥,安全防衛又重新回到了冷兵器時代”。

“我倒是覺得這是一種進步”

李學武笑著道:“防衛攻擊力的下降恰恰證明了咱們,作為一線執勤素質和正治素養的提升,更代表了城市生活的安全趨向於穩定”。

“這倒是對的”

沉放笑著點了點頭,熄滅了菸頭,道:“如果以後咱們什麼都不用帶,只空著兩隻手都能完成執勤任務,那不就代表這座城市已經達到了最優秀的安全狀態嘛,哈哈哈~”

王小琴低頭笑了笑,不過隨即提醒道:“現在的安全狀態可遠遠達不到你所說的標準,要警惕大規模的治安問題,要有準備啊”。

“再回到分局的問題”

李學武接過話茬,皺眉道:“我所要求的,治安大隊保持純潔性,單一性,攻擊性,就是防備分局突然產生的變化和影響”。

說完看向王小琴,叮囑道:“一定要關注分局的正治狀況,一旦出現問題,我看可以增加一下治安大隊的話語權”。

這是李學武在給王小琴鼓勁兒了,既然治安大隊開始做了準備,又在這些日子有了工作成績,是時候亮亮肌肉了。

即將到來的風波李學武瞭解的很清楚,鄭富華估計要困難了,但他們這一級還有迴旋的餘地。

畢竟他們這一級的手上有一部分人是管著槍的,誰都害怕這玩意兒出現問題。

正治手段能獲取勝利,但把這種手段升級,是誰都不敢觸碰的底線。

李學武和王小琴打定的主意就是管好手裡的槍,穩坐治安大隊的釣魚臺。

至於分局,乃至是更上一層的魚池裡,如何的變化,他們都不想參與。

所以,李學武就要求王小琴在接下來的正治應對中表現出強硬的一面,因為她是政委。

而沉放則是要將強硬的工作態度體現在治安大隊的管理上,以及執勤力量的準備上。

至於李學武,他是不準備出面的,隱忍的狠角色更能讓人忌憚。

在治安大隊,李學武同王小琴和沉放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會議,著重討論和安排了未來一個階段的安全工作。

形勢的發展,事態的改變,對應的就是政策的變革。

變則通,通則達,達則兼濟天下。

李學武沒有兼濟天下的大志願,但有保一方平安的責任與擔當。

下班的時候,李學武跟八一六團的參謀張成功遇見了,正巧是他要上山。

“齊團這是咬定青山不放鬆了?”

“呵呵,正好趕上政策了”

張成功笑著看了看李學武,心裡想的什麼不知道,但在嘴上卻是對李學武說著敬佩的話。

“要說運籌帷幄,謀劃得當,您這眼光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具有的”。

“哎~也是趕巧了,算是志同道合,得道多助吧”

李學武謙虛地擺了擺手,示意了一眼大卡車,道:“跟齊團說一下,週六我去訓練場,到時候跟他見個面”。

“得嘞,話我一定帶到”

張成功跟李學武握了握手便上了車,大卡車嚎叫著往門外開去。

李學武則是站在停車場看著卡車裡裝載的器物出神。

“處長,上車吧”

沙器之催促了一句,停車場就在大門的右邊院,下班的時候人多,站在這想事情不大合適。

李學武反應過來看了看下班路過那些機關人員的眼神,這才點點頭上了吉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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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回來了”

秦京茹聽見車動靜便出來開了大門,但見李學武進了院子有些緊張地打了個招呼。

李學武卻是皺著眉頭看了看她,問道:“誰教你這麼說話的?”

“沒……”

秦京茹就怕他,見他皺眉頭,這嘴裡就跟拌了蒜似的,說也不敢說了。

李學武又看了一眼緊張的秦京茹,轉頭去跟過來的竇師傅招呼了起來。

“這進度還是挺快的,還是地下?”

“是,李處長,我看了看你家的地勢,東邊高,完全可以弄個半地下的車庫”

竇師傅一邊解釋著,一邊就要遞煙,卻是被李學武拒絕了。

“看著弄,我也不懂這個”

李學武拿著手包示意了一下,道:“上午一個會,下午一個會,煙抽的太多了”。

說完又示意了一下壘砌起來的小工地,叮囑道:“注意一下安全,一會你別走,留下吃飯”。

“您甭麻煩,我這家裡都準備的”

竇師傅聽見李學武要留飯,趕緊擺手拒絕。

要是在倒座房那邊,人都熟悉了,又跟老彪子接觸的多了,還能留,在這他可不好意思。

這別墅就是他給李學武收拾的,哪裡能不知道這是啥人住的。

再一個,李學武結婚的那天他也去了的,知道李學武的媳婦兒不簡單。

身份的差距讓他有些拘謹,這些天在這邊施工,他是一步都沒往屋裡去。

而別墅的女主人,也就是李學武的媳婦兒,也只是在下班回家進屋的時候看這邊幾眼。

要說配合他的,還得是剛才給李學武開門的這個姑娘。

“晚上孩子他大舅要來”

竇師傅笑了笑,解釋道:“這不是嘛,聽見我手裡有活兒,也想出來賺點兒錢,日子也是不好過”。

“真的?”

李學武笑道:“可不能跟我裝假啊”。

“咱們是什麼關係,我跟您沒必要客氣”

竇師傅笑著示意了一下屋裡,道:“我們這也要收工了,快進屋去吧,您也甭客氣了”。

“呵呵,那就有時間的,咱們去倒座房那邊”

李學武知道這位竇師傅的心思,但其在自己的幾處房屋改造中都下工夫,也賣力氣,這人情不能不給。

等送走了竇師傅等人,李學武便回了屋,秦京茹也跟著走了進來,但卻是躲著李學武往廚房去了。

李學武看了她一眼便跟坐在客廳的老太太說起了話。

李姝這些天在別墅這邊倒是習慣了,手扶著沙發邊,見著叭叭回來笑咯咯地跑了過來。

李學武抄起閨女親了兩口,惹得李姝又要推開他。

“想沒想叭叭?”

“呀~!”

李學武的稀罕太過於討厭,竟然用鬍子扎人,惹得李姝急了眼,抄起手就要抓李學武。

“嘿!小棉襖漏風是不是?”

李學武坐到了沙發上,笑著拍了拍閨女的屁股板,道:“不說是不是,不說叭叭可稀罕你了”。

李姝現在嘴裡零星的也能蹦出幾個字來,不過大部分的時間還都是伊伊呀呀地說著大家都聽不懂的話。

這成長進度已經比現在大多數孩子快的多了。

因為營養等原因,現在大多數孩子翻身晚,爬的晚,說話就更晚了。

李姝的情況不同,打來了李家,這牛奶是一天都沒斷過的。

老太太帶孩子,摔摔打打的都沒在意,時常也帶著李姝出去玩。

這就讓李姝看著比同齡孩子長得更大,更壯實,成長的也更快。

別看現在沒咬字兒,但那是李姝不願意說,要是給弄急眼了,也是說的出來的。

就現在,因為不說想他了,爸爸就拿鬍子對付她,李姝咬著小牙張著兩隻小手就要使勁兒。

“呀!打!打!”

“好麼,你算是把這個字學明白了”

李學武笑著躲開了閨女的小手,不敢中招,這小手抓人可有勁兒了。

老太太坐在沙發上笑著看李學武父女兩個玩鬧,精神頭倒是挺好的。

先前李學武還擔心二叔三叔一來一回的,給老太太再閃一下子,叮囑顧寧多看顧著點。

現在看著還好,跟以前一樣了。

“在這睡得好嗎?”

李學武見閨女真要急眼,便將帶回來的行李開啟了,拿出個在鋼城買的不倒翁放在了地上。

這不倒翁肚子大腦袋小,一晃一晃的,還能發出鈴鐺聲。

李姝見著有新玩具,也沒再氣叭叭的壞,蹬著腿下了地,蹲在那扒拉起不倒翁來。

“冷不丁睡床,身子骨有點兒發硬,要不要再給您添床褥子?”

“不用,在家不也這樣嘛”

老太太見著孫子出差回來便開始關心自己,笑呵呵地擺了擺手,道:“這床鋪也好著呢,夏天睡著倒是涼快的多”。

“那您就在我這多待些日子,等上秋了再回去”

李學武笑著道:“反正大嫂臨生孩早呢,您也幫我們帶帶孩子,我跟小寧啥也不懂”。

“可不是,別瞎說!”

老太太嗔了孫子一句,道:“小寧心細著呢,回來就看顧孩子的,就你,三分鐘熱情,耐不住孩子磨”。

這倒是把李學武看的明明白白的了,再稀罕李姝,也就能相處一個回合,李姝跟他也是,只有長時間不見面才叫聲叭叭。

這父女兩個都是一個脾氣,惹不得。

說了孫子一句,老太太笑著抹嗦李學武的肩膀,道:“快上樓換身衣服吧,領子都髒了,好好洗洗,小寧跟樓上看書呢”。

“得嘞,我去洗個澡,下來咱就吃飯”

李學武低頭想親閨女一口,卻是被李姝用小手擋了回去。

意思是別耽誤我玩,沒時間搭理你。

李學武笑了笑,拎著行李上了樓,閨女不給親,那就去親媳婦兒去。

都說小別勝新婚,李學武一號結的婚,四號就出差去了鋼城,今天凌晨到的鋼城,卻是又忙了一整天。

四天沒見,也算是新婚了吧?

“你!你關門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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