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民警拿了紅繩,一臉紅紅火火恍恍惚惚走了。

旁邊,林煜朝姜寧寧感激的笑了一下,上前,“今兒多謝你,那什麼,我也能要個紅繩兒嗎?不不,買,我能買個紅繩兒嗎?”

姜寧寧疑惑看著他,“你買紅繩兒幹什麼?”

林煜撓撓後腦勺,“我剛剛聽了一嘴,你說讓那大哥給惦記的人燒了,我,我也惦記我爸我媽。”

姜寧寧:……

這玩意兒,你爸你媽真用不上。

拍拍林煜肩膀,姜寧寧說:“給你爸媽燒點別的吧,這玩意兒吧,要因材施燒,不能刻板。”

林煜:……

哈?

硬是腦子裡空白了一瞬,才又想起自己原本打算說什麼。

林煜將那倆小木頭人從兜裡拿出來。

“他們把這個給你了?”一眼看到那黃布符紙木頭人,姜寧寧疑惑一下。

林煜就說:“原本是物證,不給我的,我說,我想留個紀念,求了求情,他們商量了一下,說這個不影響給吳家人定罪,就給我了。”

“說定什麼罪了嗎?”姜寧寧問。

“和我談話的那位大哥說,製造販賣劣質酒水導致他人喪命,而且喪命人數還不少,又是用了我爸的名義辦的法人,單單這個就是重罪,至於當年我爸媽的死亡原因,還在查,不過大機率就是他們做的。”

說起這些,姜寧寧沒在林煜的臉上看到那種痛不欲生的悲和苦。

反而更替他心酸。

這些年林煜日子一定過得艱難。

人只有在經歷過足夠的艱難,才會在面對這些在常人眼裡是莫大悲痛的事情的時候,更平靜。

姜寧寧轉移了話題,指了林煜手裡的木頭人,“你拿這個留紀念?”

林煜忙搖頭。

“不是,這不是上面有符紙啥的,當時在現場我也不好多問,那個白家辦Y婚那個直播,我看了,我就想著,那個Y婚現場你都能給他砸了,你還說你家喪葬店的東西燒下去底下人能收到。

我就想,你能幫我看看這個符紙嗎?我爸我媽……”

他想說,魂魄是不是還在這木頭人裡。

但再堅強,這話,也沒說出口。

不落忍聽那個結果。

既不想爸媽被困縛其中,可又抱著僥倖,萬一在呢,是不是可以見一面。

這些話,沉沉裹在舌尖兒,一個字吐不出。

好在姜寧寧明白,故作風輕雲淡,“那都是封建迷信,你別信那些,不就是一張破符紙麼,你要真是擔心,我幫你處理。”

一把拿起那符紙,往手心一攥。

好麼~

迎風一吹就是一把齏粉飄揚呢~

林煜:……

眨眨眼,腦子都空白了。

姜寧寧拍拍他肩膀,朝他笑,“這下不擔心了吧!都是封建迷信,那啥,要不要去我店裡坐坐,挑個別墅給你爸媽燒下去?”

林煜:……

這封建到底迷信不迷信了!

喪葬店。

林煜挑了一個大別墅,又挑了幾套定製的衣裳和一兜兒元寶。

結了賬,按理說,該走了,他沒動。

姜寧寧也不催。

林煜磨蹭在櫃檯旁,猶豫了好幾猶豫,最終沒憋住,問姜寧寧,“我當時在吳家喝的酒,明明是也是從那酒瓶子裡倒出來的,為什麼我那酒水就一股白水味兒?”

頓了一下,又問。

“還有,當時吳老二明明是要打我,可他忽然變了,他打了吳老大和吳老三,還讓我趕緊離開。”

林煜搓搓手。

“是誰在幫我?”

白威就站在林煜旁邊,林煜問完,白威立刻擺手。

“別和他說。”

姜寧寧挑眉:你確定?

白威篤定點頭,“嗯,別和他說。”

姜寧寧笑了一下,朝林煜道:“可能是冥冥之中你爸媽在幫你吧。”

林煜一下紅了眼睛,卻搖頭,“不是。”

“不是?”姜寧寧倒是好奇他的這份肯定了。

“我最近幾天,總感覺到有人在我身邊陪著我,尤其是晚上睡覺的時候。”

不知是有所感應還是如何,他轉頭看向白威的方向。

白威嚇一跳,立刻要躲,可轉念想到林煜看不到自己,又沒捨得躲開,只朝他齜牙樂。

帶著點不好意思,撓撓自己後腦勺。

林煜望著空蕩蕩的身邊,看了一瞬,又朝姜寧寧道:“沒有鬼嗎?”

姜寧寧堅定點頭,“沒有,別胡思亂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覺,睡覺之前給你爸媽把別墅燒了,說不定能夢到,行了,快回吧,我也要關門打烊了。”

林煜提著一兜子東西離開。

姜寧寧坐在櫃檯後面看白威,“怎麼不讓說呢?你不是喜歡他?”

白威嘿的一聲笑,飄在那裡晃了晃。

“說了又不能真的人鬼情未了,再說了,我吧,活著的時候就是行走的大總攻,他又不是我這類的,他還是好好活他的吧,找個漂亮姑娘,結婚生子,好好過日子,和我一個鬼糾纏什麼。”

白威抹了一把臉,朝姜寧寧擺手。

“他甚至都不認識我,別和他說,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存在過。”

“可你救了他,沒有你,他這一關不會過得太容易,不想讓他報答嗎?你為了他上了活人的身,差點讓陽氣燒的魂飛魄散。”姜寧寧問。

“試探我呢?”白威笑了笑,“放心吧,我說不找他就肯定不找他了,我不是那種人,我做什麼,全憑心意,我願意我才做,我不願意的,別人勉強也勉強不來。”

一句話撂下,白威轉身離開。

姜寧寧沒攔。

命數皆有造化。

夜深人靜。

老民警下了班,回了家,從廚房翻出一個不鏽鋼盆兒。

“老哥幾個,我就不去外面路口燒了,就在這裡吧,你們要真能收到,別害羞,過來和我聊聊天。”

不鏽鋼盆兒往茶几上一放,老民警提了一件兒啤酒放旁邊。

開了一瓶兒,灌了半瓶兒。

“想你們啊。”

“這麼多年了,我回來得有二十多年了吧,二十多年了,二十三年零一百二十一天。”

拿起旁邊的打火機,老民警將姜寧寧給他的紅繩點了。

看著火苗兒往上躥,沒開燈的客廳裡,他紅著眼落淚,蜿蜒一臉淚珠子。

旁邊,他沒注意的地方。

落地窗的紗簾在無風的夜裡飛起一個邊兒——

刺啦。

一聲不輕不重的響。

老民警倏地抬頭,目光如鷹看過去一瞬,摸了身後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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