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沒有月亮的長安城裡突然升起來了一輪皎潔的明月。

明月飛的不夠高,不過,恰好掛在大雁塔的塔尖上,也正好可以讓全長安的人看見。

明月上還有一些隱約的暗影,有的像飛天的仕女,有的像枝繁葉茂的桂樹,有的像兔子,有的像蛤蟆,桂樹邊上影影綽綽的黑影更像一個伐木的樵夫。

李治背靠巨熊獨自飲酒,寢宮的窗戶推開,就能俯瞰整個長安城,在很多個夜晚裡,李治都是一手舉杯,懶散的瞅著腳下的世界,對於他來說,這是最愜意的時候。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李治已經不怎麼喜歡跟武媚對酌了,他更加喜歡一個人享受目前的場面。

他身上的衣衫敞開著,露出白皙的胸膛,眼看著一輪明月從晉昌坊緩緩升起,李治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這只是一盞孔明燈而已。

這下子,長安就什麼都不缺少了。

本身就疲憊至極的金媃筎,如今更加疲憊了,就在剛才,皇帝用最粗暴的方式佔有了她,加上她本就是禁果初嘗,赤裸的身體橫呈在床榻上,美的觸目驚心。

當金媃筎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李治面前,準備坐在他對面培養一下感情的時候,李治卻冷冷的呼喚道:“來人,送樂浪郡主回休憩之地。”

金媃筎驚愕的瞅著李治,她想不明白,剛剛還在纏綿的兩個人,怎麼在纏綿過後,就成了陌生人。

不等她想的更多,兩個宦官就拿著毯子走過來,將**的金媃筎用毯子捲起來,扛起來就走出去了。

李治細心地剝好一支蜀中進貢的冬筍,塞進巨熊的嘴裡,聽著巨熊喀察喀察的吃著竹筍的聲音,自己也拿起一隻據說用人參煮過自後再油炸的炸雞啃了起來。

消耗了很多體力,李治覺得自己也應該補一補。

如此明月,如此長安,如此世界,如此大唐,李治很想吟詩一首,可惜,腦袋裡全是那個二百五曾經吟誦過的詩歌,自己不管起什麼樣的開頭,什麼樣的情緒,都跟二百五做的那些詩歌相去甚遠。

這讓他的情緒變得非常煩躁。

此時,應該是晉昌坊最熱鬧的時候吧。

“來人,起駕晉昌坊。”

左春聞言,立刻跪倒在地諫言:“陛下,宮禁已然落鎖,不可出宮,這是祖制。”

李治怒道:“胡說八道,當年父皇也曾半夜出宮,與臣子夜遊長安,怎麼到朕這裡就不成了呢?”

左春連忙道:“那是貞觀十七年的舊事,奴婢也曾說過同樣的諫言。”

李治道:“為何我父皇就出去了呢?”

左春低聲道:“太宗皇帝將奴婢打昏了,還用繩子綁起來,掏走了奴婢的令牌,假扮宦官出宮的。”

李治瞅瞅左春腰間的金色腰牌,也看到左春特意探過來的腦袋,他不是太宗皇帝,不能像他那樣隨心所欲,雖然自己想要打昏左春也不是一件難事,這樣做終究不太好。

就指著掛在大雁塔上的明月對左春道:“派人快馬去二百五那裡,以一盞茶為限,給朕寫一首關於月亮的詩出來,朕要看看,他在寫詩一道上,是不是真的無人能及。”

左春低聲道:“陛下,皇后在一盞茶之前,也發出了這樣的皇后令。”

李治聞言笑了,對左春道:“終究是皇后啊,跟朕一個心思,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去皇后那裡,等著一起品鑑一下。”

左春這等皇家奴婢,最喜的就是看到帝后關係親密,生活和睦,唯有這樣,他們這些奴婢在這宮禁中才有好日子過,所以很開心的跟著皇帝跟巨熊起去了武媚的兩儀殿寢宮。

這樣的好日子,武媚自然也是睡不著的,李顯躺在搖籃裡呼呼大睡,武媚看了一會,就滿心歡喜,這個孩子長得很壯實,不像李弘剛出生的時候那麼孱弱。

自從李顯出生之後,李賢就交給了教養嬤嬤,對於這個孩子,武媚不聞不問,倒是皇帝經常問起來,偶爾還會去專門看看。

聽女官稟報說皇帝要過來,武媚嘆口氣道:“看樣子那個新羅婢並沒有伺候好陛下。”

女官笑道:“新羅婢對於陛下來說不過是一道風景,貪一時新鮮,皇后這裡才是陛下的家。”

武媚道:“恨不能此身化為男子。”

女官不敢接話,武媚隨即冷笑一聲,就看到宮門開啟了一條門縫,緊接著,從門縫裡擠進來一顆碩大而滑稽的熊頭,然後,宮門大開,李治披著一件大氅從外邊走進來,隨手把大氅從身上抖落,就穿著一身褻衣走了進來,等巨熊不情願的走進去之後,左春連忙關上宮門,守在外邊。

武媚笑吟吟的迎上來道:“樂浪郡主伺候的可好?”

李治瞅瞅武媚的肚皮道:“你又伺候不了朕。”

說罷,就開啟兩儀殿的窗戶,超外邊看了一眼道:“被太極殿的屋簷擋住了。”

武媚隨即推開另外一扇窗戶道:“這裡只能看到長安一角,不過,雲初弄出來的那顆月亮還是能看到的。

哦,陛下來妾身這裡是來看妾身,還是來看雲初新寫的詩作的。”

李治大笑道:“朕本來一個人在太極宮俯瞰長安,心中生出很多思緒出來,想要賦詩一首,這腦袋裡卻總是被雲初寫的那些詩作擋著,出不來。

原本想著讓他賦詩一首,沒想到皇后已經搶先一步下令了,朕,就過來看看這個二百五到底是如何寫月亮,寄託情思的。

對了,你讓人家寫詩,就沒有什麼賞賜嗎?大過年的不要丟失了我皇家臉面。”

武媚哼了一聲道:“他妹子在本宮的夜宴上,從背後抽出一根棒子想要打人,最終收穫了一群人的感激,這事情本宮還沒有計較呢,他還想要什麼樣的賞賜?

陛下也是的,除夕夜跟妾身一起過不好嗎?卻貪戀那個新羅婢的身子,完事之後又覺得索然無味的,難道就不能等一天嗎?”

李治將身子靠在窗邊的軟榻上,懶洋洋的道:“就是因為知道你會嘮叨,朕才把明日才要做的事情提前給做了。

至少,契必何力對我大唐還是忠心耿耿的,這樣的臣子要早日接回來。”

另外,朕已經完成了承諾,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武媚嬌笑道:“誰都想要遼東,誰都拿不走遼東,這就是陛下的遼東方略?”

李治大笑道:“遼東事,遼東畢,新羅人既然抓住了契必何力沒有殺,那就是要賣一個好價錢,這天下能為契必何力出一個好價錢的只有朕,所以,朕要看看舅父能在遼東耍出什麼樣的花樣來。”

武媚笑道:“最好是幹出一些賣國求榮的事情出來。”

李治笑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賣國求榮四個字放在他身上不合適,只能說,看看他到底能幹出什麼樣的出賣大唐利益的事情。”

話說完,就皺著眉頭對武媚道:“我們明明在說這天上的明月,怎麼又開始說這些令人心煩意亂的國事了?

你要是再提起,朕就走了。”

“好好好……不說了,要不我們說說那個新羅婢是怎麼伺候陛下的?”

“哇呀呀,朕要走了……”

被皇后派出來討要詩文的春嬤嬤,進了晉昌坊之後,就發現自己的一雙眼睛就不怎麼夠用了。

才走了不長的一段路,她就看到有女子跟蛇一樣柔軟的在一個筒子裡鑽來鑽去。

看到一個壯碩的跟山一樣的男子肩頭扛著一根椽子,一個屁股很大的美麗女子正順著椽子往上爬,所有人都盯著人家的屁股看,而那個女子偏偏還要做一些讓自己的優點更加顯著地動作,繼而引來一群狼的嚎叫。

當這個女子從椽子上倒翻下來,嘴巴里叼著一個很大的竹筐,人們就把竹籌雨點般的丟過去。

春嬤嬤摸摸自己的臀部,覺得自己那個部位也不小,那個椽子自己也應該能爬……一時間浮想聯翩。

不過,在經過一片竹林的時候,她又看見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英俊男子,正在把手裡寒光閃閃的刀子往一個旋轉的圓盤上丟,而那個圓盤上竟然綁著一個身穿吐蕃人衣衫的漂亮女子,每丟出一把刀子,人群就驚叫一聲,偏偏刀子每一次都能準確的落在吐蕃女子的腦袋邊上,頭頂,肋下,胯下……

最要命的是,那個女子不但不害怕,還故意在圓盤上不斷地扭動,提高那個瘸腿男子丟刀子的難度。

眼瞅著一柄刀子牢牢地釘在那個吐蕃女子的胯下,春嬤嬤就覺得自己胯下勐地一涼……真是又有趣,又刺激……

皇家的馬車不會因為春嬤嬤的喜好就停下來,而是繼續朝雲家走。

不過,在馬車穿過街面的時候,春嬤嬤還是收穫了很多東西,其中以各色動物模樣的軟綿綿的玩偶最多。

才走進雲家大門,她就看到娜哈小娘子拿著棒子追打同樣拿著棒子的太子殿下。

而太子殿下的反擊也非常的兇狠,兩個人圍著一座石頭假山在打架,還不時的跳上假山打的乒乒乓乓的。

春嬤嬤從未見過如此兇悍的娜哈小娘子,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彪悍的太子殿下,雖然身高不如娜哈小娘子,力氣不如娜哈小娘子,卻能毫不費力的爬上一人多高的假山,在捱了三四棒子之後,總能打中娜哈小娘子一棒子。

兩個人誰都不喊痛,戰鬥的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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