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先生,人本無翅,如何自飛?”

“以夢為馬,聘天下,華羽為服,棲梧桐樹,堅韌為翼,長空萬里,付出甘之如飴,所得歸於歡喜,便是騰空九天。”

“敢問先生,何處可得窺門徑?”

“長安!”

“長安何處?”

“爾在長安太久,不識長安真面目矣。”

“如何識得長安真面目?”

“且隨某家來……”

於是,晉昌坊的人就看到光頭溫柔帶著一個走路一瘸一拐的少年,看看晉昌坊的佈局,看看晉昌坊一明一暗的流水渠,還偶爾鑽進國營糧店,國營布匹店,國營車馬店……進去看看,進去了也不買東西,就直接讓掌櫃的介紹國營店的特點,與作用。

這種場面不僅僅是掌櫃的見多了,就連普通坊民也見多了,即便是沒有問到他們,也紛紛獻上一張溫暖的笑臉。

在晉昌坊,溫柔就是主人,直到大慈恩寺的大門近在眼前了,溫柔才對姚崇笑道:“怎麼樣,這裡的佈局與你建議的黃河環線佈局如何?”

姚崇並非笨蛋,聽溫柔如此發問,想了一下道:“黃河環線的想法過於粗糙了。”

溫柔笑道:“對!晉昌坊的佈局看似雜亂無章,其實已經形成了特有的運轉方式,少年人的想法天馬行空,往往能讓人耳目一新,但是,想要落到實處,就需要行家裡手插手了。”

姚崇道:“先生見過學生完整的佈局嗎?”

溫柔點點頭道:“是的,可惜你的佈局過於宏大,當今世上,也只有長安才能力量完成你的夢想,所以,留下來吧,看看你的佈局,將來會開出何等矞矞皇皇的奇花出來。”

“洛陽也不成嗎?”

“不成。”

“何故?”

“此城雖為新都,卻已然老態龍鍾,長安雖為舊邦,卻為少年之城,少年人就該居住在少年之城,不該久居老大之邦,徒靡歲月。”

姚崇想了片刻道:“容我思量。”

溫柔見狀並不著急,而是繼續帶著姚崇進了大慈恩寺,上了大雁塔,立於高塔之上,整齊的如同菜畦一般的長安坊市,就落在眼前。

見姚崇看的出神,溫柔就笑吟吟地道:“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一城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國為?”

姚崇道:“狄光嗣與先生交往密切?”

溫柔道:“親如父子。”

“所以,他毆打學生,也是出自先生的安排?”

溫柔道:“某家嘗聞,預得好鐵,必先經歷千錘百煉,去火,去雜質,而後才能得一塊好鐵,再經千錘百煉之後,經淬火,方得百鍊鋼。”

姚崇吞嚥一口口水道:“所以,狄光嗣就是一個錘子?學生算是淬鍊過了?”

溫柔斜了姚崇一眼道:“千錘百煉,講究的就是要挨一千錘。”

姚崇冷哼一聲道:“除過狄光嗣,還那家少年可以捶我?”

溫柔笑眯眯的道:“恰好,某家家中小兒覺得某家過於看重你,所以……”

姚崇道:“他也想捶我?”

溫柔笑呵呵的道:“他在晉昌坊大食堂後面的竹林等你,你不用擔心,那裡也有幾隻花熊,慣會與人同眠。”

姚崇看著溫柔道:“為何一定要比武藝呢?”

溫柔憐憫的看著姚崇道:“比別的你會輸的更慘。”

姚崇少年心性,怒道:“我不相信。”

溫柔笑道:“犬子溫歡少你兩歲,你們同為少年人,去見識見識也好,年輕人嘛,總要有一顆不服輸的心思才好。

當然,你若是害怕,可以不去。”

姚崇瞅著溫柔道:“雖然明知這是激將之計,學生還是想要見識見識令郎的不凡之處。”

溫柔笑道:“去吧,其餘的事情等你們打過之後再說。”

姚崇道:“學生還沒有拜入先生門下的心思。”

溫柔點點頭道:“某家知曉,等你發現誰都比你強,你打不過任何一個人的時候,你自己會主動來求我當你的師父,你若是不能堅持下來,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答應。

畢竟,等英才而教之,是一種愉悅,得蠢材而教之,就是一種痛苦了,而我,只要英才。”

姚崇狠狠的看了溫柔一會,轉身就下了大雁塔,前往小竹林的路上,姚崇還在想怎麼才能讓那個叫溫歡的小子跟熊睡整整一晚。

溫柔下了大雁塔,就來到了雲家大院。

“這孩子對自己很有信心啊。”

雲初提起毛筆放進筆洗裡面洗墨。

溫柔道:“年輕人真好,明知道會輸還是抱著勝利的希望去做事了。”

說罷,就來到雲初的桌案上看了一眼他新寫的文章誦唸道:“文、武、成、康,周朝之少年之時也,幽、厲、桓、赧,則其老年之時也。

高、文、景、武,漢朝之少年之時也,元、平、桓、靈,則其老年之時也。

自餘歷朝,莫不有之。”

雲初點點頭道:“國之長生,最重要的就是延長少年時。”

溫柔道:“給太子的?”

雲初道:“他最近反倒失去了少年人的活潑,變得死氣沉沉的,這可不是好事情,他還要當很長時間的太子呢,過早的變得陰沉,可不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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