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了雁門關，就進入了上黨郡內。顏良的印象中一馬平川，沃野千里。
哪知進上黨郡一看，十室九空，村莊凋敝，城郭焚燬，路有遺屍，那瘦不拉幾的野狗都敢拖人吃！
一路遇到不少逃難的民眾，慘狀無法言說。上黨郡曾經也是幷州少有的繁榮之地，上黨郡尚且如此，定襄又是怎樣的一副慘景。
“老顏，不是說黑山軍席捲上黨郡，如今有一半聚集在上黨郡嗎？怎麼我們一路過來除了屍體就是流民了，哪裡有什麼黑山軍啊？”
在數日前被袁紹派著前來的運輸糧草的淳于瓊，沒有眼前慘景受到絲毫的影響，大大咧咧的問道。
過了這上黨郡之後，已經算張燕的半個老巢了，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顏良一面派出斥候提高警惕，一面試圖猜出張燕到底要做什麼。
在進入上黨郡第二日的傍晚，離上黨城不到百里的顏良，準備找地方安營造飯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地面傳來輕微的震動。
地震？？這是顏良的第一反應，旋即意識到什麼，轉頭看向張郃，張郃不等他吩咐，立即滾鞍下馬，伏在地上，耳朵貼在地面凝神聽了起來。
“東北方向，大概有十里地。”
張郃自信滿滿說道。
“多少人？”
顏良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這時候張郃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吞吞吐吐道：“啟稟將軍，我從未見過如此大的動靜，不過我覺得即使上萬的牛、馬也不過這麼大的動靜。”
聽了張郃的話，顏良暗暗心驚，對於他的能力顏良是沒有任何懷疑的，看來很有可能是黑山軍的主力了。
“傳令下去，全軍集合，圓形戰陣！全速前進！”
顏良已經受不了，他恨不得早一點解決了這黑山軍，然後找呂布報仇！必須報仇，顏良服軟只是以為勢不如人，暫時罷了解決了黑山軍後，呂布就該好好算下如何是好了！
過不了二十分鐘，黑壓壓的黑山軍，漫山遍野的就出現了，一個個喉叫著的喊殺聲傳入耳中。
就連空氣中都彷彿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不過這沒有讓顏良麾下士兵感到緊張畏懼，反而更加的興奮。
邊地男兒，本就是在一場場廝殺中成長起來的。
體型微胖，紅光滿面的淳于瓊驚慌失措的說道:“將軍，事急矣!我們還是，還是先撤吧!”
顏良還未回答，旁邊淳于瓊頓了頓又對顏良說道:“將軍，局勢對我軍不利，趁現在還來及，趕緊撤吧，回去整頓軍馬，來日再戰！”
顏良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冷若冰霜，抽出腰間佩劍，緩緩道：“黑山軍禍起，幷州大亂，主公不以我駑劣，賜我節杖，郡國精銳盡付予我，若不能爭勝，則幷州危矣，則主公危矣，縱死亦難贖罪。生死存完在此一戰，敢言退者，斬!”
“殺！”
顏良一聲怒吼，加上淳于瓊將軍五萬六千士兵直接對著無邊無際，猶如行軍蟻的黑山軍衝了上去。
雙方接觸不到兩個時辰。
“將軍，左翼已潰！”一個滿身血跡的將領策馬而來，看到顏良，疾聲說道。說出來的話語讓中軍中的的人群心頭震顫，左翼既潰，中軍將完全暴露，這場仗說不好真的要輸了。
“你為何在此？”
“將軍？”
“我問你為何在此！”
顏良然臉色黝黑，五官剛毅，聲音洪亮，自有一番威嚴，連聲呵斥之下，那將領連話都說不出來。
“戰場傳訊，一傳令兵足矣，你為何在此？”
顏良第三聲問責當真是響徹雲霄，那將領唯唯諾諾，不敢正眼相覷。
顏良知道此時不是問罪的時候，轉頭看去，見左翼果然已經節節後退，慢慢的被黃巾分割包圍。
還有一小部分依託在中軍旁邊成了中軍的一個小方陣，形式大大的不利。
漢軍現在就像是一匹滿載的駱駝，也許再添一根稻草，就可能全線崩潰了顏良看到了，他也明白，因此別無選擇。帶上頭盔，整了整鎧甲，然後按劍。
周圍的將校都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是要撤了，性命無虞了，至於這一戰，輸了便輸了吧，反正怪罪下來也是顏良指揮不當，大不了換個統帥，對自己又無甚影響。
“事已至此，多言無益，諸君，請隨我殺敵！”
事實證明這些人想的太美好了，顏良並不是要撤退，而是要親自上陣。
“將軍，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君乃大將之才，豈能親歷刀鋒！”
旁邊立即有人勸道，聽他言語，似乎發自肺腑的關心顏良的安危。
顏良冷著臉，默默的抽出了手中的長刀，頓時那些還想要勸說的人噤若寒蟬，不再言語，紛紛苦著一張臉翻身上馬。
值得一提的是那淳于瓊由於身形太胖，跟又受到了黑山軍的驚嚇，腿軟兩次都沒能上去。
最後還是踩在一個小卒的背上，才艱難的爬上馬，不遠處的黑山軍營地，和漢軍瀰漫的悲傷、沮喪恰恰相反，這裡洋溢著濃濃的喜悅氛圍。
黑山軍的渠帥全都聚集於此，看著下方形式大好的戰場談笑風生。
“大哥！漢軍要敗了。”
楊鳳對身旁張燕說道。
“幸的陶升兄妙計！”
一旁的小渠帥都恭維起了陶升來。
和張角，楊鳳發跡之後依然保持著樸質的本性一樣，陶升一身光彩華服，繡衣玉帶，頭戴高冠，腰插寶劍，腰上拴起了香囊，懸掛著一枚玉佩。
這也是農民起義的一個侷限性，官、逼民反，老百姓起來造反是因為沒飯吃，沒法活兒，也正因此。
他們造反後做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殺掠豪家大姓，搶來的東西自不會丟棄，好衣服、好配飾便都帶在了自己的身上。
什麼事情都有兩面，搖身一變成為了統治階級，和原來的廣大佔到了對立面上。
陶升和身後一個的白袍書生對視了一眼，洋洋得意道：“漢軍值此一敗，只要這顏良一落敗，我等取得幷州也只是遲早的事，幷州將落於兄長之手，縱使孫武再生也迴天無力，袁紹的氣數已盡！”
立在他身後、左右的甲士、輕卒、騎士隨之舉起兵器，齊呼：“殺！殺！殺！”
營地外數十萬人同時舞動各色的兵器，嘶聲狂呼：“殺殺殺！”
激昂的呼聲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湧去，然傳來的高呼驚醒，扭過頭環顧著簇擁在自己身邊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顏良平面無表情，似乎無論自己下達什麼命令他們都會去執行，張郃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他壓根不知道畏懼為何物。淳于瓊想說什麼，但是嘴唇蠕動了幾下終究還是不敢再出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