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三進院落,院中小樹桂花開,一場秋雨綿綿後,雪白片片鋪陳一地,平添了幾許秋涼。

真正入秋了。

胡茵茵帶著不修邊幅的司徒大娘,從後門走入了院子,二女甫一入眼看到的便是此刻的景象。

斑駁桂樹下,一身材高挑的青衣男子,單手負後,正在池塘邊望著一本書入神,遠處青煙鳥鳥,白牆烏瓦的江南水鄉成了這幅畫的點綴。寧靜的小院,遠離了塵世紛擾,澹忘了恩怨情仇。

那名男子的頭髮也很有特點,一頭烏髮垂於後背,以兩縷鬢髮在腦後扎一根小辮子束於背部,使得烏髮不至於凌亂。從側面看去,另有兩小縷鬢髮垂於男子的前胸。

此人給司徒大娘的第一感覺,便是斯文,安靜,像是一個與世無爭的讀書人。

“舵主。”胡茵茵踩著小碎步上前,躬身行禮,渾然沒了面對司徒大娘的灑脫坦蕩。

司徒大娘暗暗吃驚,這一看背影便覺氣質出眾的男人,就是江湖人口中人人得而誅之的玉魔?

“如果沒記錯,此地乃是本舵主修身養性之地,是誰給你的膽子,敢把不相干的外人帶來?”

那男子發話了,聲音很有磁性,然而也透著一股很有穿透力的殺氣。

胡茵茵慌得趕緊請罪,半跪在地道:“舵主恕罪,屬下罪該萬死,只是,屬下帶來的人,乃是一位重情然諾的女俠,且一心投靠我等,相信舵主會用得上……”

那男子冷冷截口道:“胡茵茵,未得本舵主允許,私自洩露此地,該當何罪?”

胡茵茵臉色慘白,過了片刻,忽抬起右掌,功力運轉,狠狠一掌朝著自己的天靈蓋打去。赫然是要以死謝罪。

這一掌要是打實了,鐵人也得魂飛魄散。

站在後面的司徒大娘沒想到玉魔如此冷酷無情,也沒想到胡茵茵那麼傻,事發突然,也幸虧司徒大娘反應夠快,嗖地衝上去,拼盡全力抓住了胡茵茵的手。

司徒大娘沉聲道:“妹子,是姐姐我非讓你帶路的,要死也是姐姐死,與你何干?秦舵主,我這妹子一向忠實可靠,如此手下,你怎捨得犧牲?千錯萬錯是我司徒靜的錯,你要立規矩,我這條命給你便是!”

前方的男子終於轉過身來,正如江湖傳聞那般,此人極為年輕,年輕得讓人嫉妒,可這樣年輕的人卻已成了魔門的一舵之主,那張俊朗得幾乎挑不出瑕疵的臉上,噙著一抹微笑:“這可真是奇了,一個個要死要活。你是什麼人,竟有膽子與本舵主這麼說話?”

不愧是玉魔,果然邪氣凜然,司徒大娘暗暗一凜,抱拳道:“在下司徒靜,給面子的江湖同道都叫我司徒大娘。”

秦鵬笑意不改,可落在司徒大娘眼裡,儼然帶著諷刺。

也是,她司徒大娘在江南武林一帶,大部分底層江湖人知道她,可放眼更高層次,又有幾個人知道她是哪個?

在最新一期的龍榜中,秦鵬已然躋身第五位,尤其與‘劍仙子’江夢影一戰,近來更是傳遍了大江南北,令這位魔門後起之秀備受矚目。

像這等年輕一輩的風雲人物,怎可能將她一個跑江湖,幹風媒的底層人物放在眼裡?

原本信心滿滿,覺得能在秦鵬手下大展拳腳的司徒大娘,一下子有點焉了,此時才意識到自己這種份量,恐怕根本沒資格讓眼前的年輕人多看一眼。

偏偏越是如此,司徒大娘就越能瞭解到胡茵茵的深情厚誼,冒著殺頭危險,帶著她這樣一個江湖泥腿子,跑來見舵主,只為了達成自己一廂情願的請求……

這一刻,司徒大娘是真的感動到無以復加。以往她和伍英傑等人也不是沒懷疑過胡茵茵在背後動手腳,但今日的所見所聞,讓她徹底推翻了這個懷疑。

人家犯得著嗎?花那麼大力氣,為了什麼?何況金月舵還有能耐勾結孫園和鐵鷹幫不成?

司徒大娘又是羞恥又是後悔,自覺沒臉再待下去了,但也不能坐視胡茵茵自殺,朝秦鵬求饒道:“秦舵主,您是江湖俊傑,我的命就在這裡,你隨時可取,但妹子是無辜的,請你別怪她。”

秦鵬冷笑道:“犯了我的規矩,還算無辜?本舵主統率一舵,若無規矩約束,豈不是無人將我放在眼裡?”

胡茵茵絕望道:“姐姐,是我害了你,舵主,屬下一條賤命死不足惜,請你看在屬下鞍前馬後的份上,留我姐姐一命吧。”

說罷,又要自殺謝罪,再度被司徒大娘攔下。

見妹子現在還替自己求情,一向義薄雲天的司徒大娘哪裡受得住,急眼之下,叫道:“秦舵主的規矩,未免太過刻薄,就算我這妹子有錯,難道還不能將功補過嗎?”

秦鵬哼道:“將功補過?說得倒是容易。”一副根本不信胡茵茵能幹出好事的樣子。

司徒大娘是徹底被這對主僕逼到了牆角,也顧不得害臊了,硬著頭皮道:“不瞞秦舵主,小婦人行走江湖數十載,別的本事沒有,收集情報還算麻利。

聽聞貴舵剛建立不久,想必各方面還缺人手,若是秦舵主不嫌棄,小婦人願帶著手下兄弟歸附。

舵主別忙著拒絕,小婦人知道以舵主的眼界,看不上我等小打小鬧。還請舵主給我半年時間,若是半年之內,我與眾位弟兄不能讓舵主滿意,舵主再處置不遲。

可若是我等幹得還算入眼,也請舵主不要再歸罪我這妹子,饒她一命吧!”

話說完,頭一低,不敢去看秦鵬的臉色,對於秦鵬願不願意接受這個條件,司徒大娘根本一點底也沒有。

時間好似極為漫長,漫長到司徒大娘的後背都浮起了一層薄薄汗液,她算是親身感受到了玉魔的壓力。

就在司徒大娘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秦鵬毫不留情打擊道:“你這算毛遂自薦嗎,還真有臉的。”

胡茵茵像是豁出去了,急眉赤眼道:“舵主,難道你怕了,怕姐姐乾的出色,令你顏面無光,害怕到時顯出你看人不行?如果怕了,屬下無話可說。”

“妹子住口!”

司徒大娘差點嚇得魂飛魄散,這妹子瘋了不成,可見到胡茵茵嬌軀微顫的樣子,立馬知道這妹子打算拼一把,心裡怕著呢,就越發自責起來。

有妹如此,司徒大娘怎能落後,亦是道:“如果秦舵主連等待半年的勇氣也沒有,那小婦人無話可說,秦舵主動手吧。”

“哈哈哈……”

秦鵬可謂是怒極而笑,冰冷的眸光掃視二女幾個來回,點點頭,一副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不要命了的樣子。

“好,好,好,想不到我秦鵬竟有一天會被兩個女人鄙夷。胡茵茵,司徒靜,你們記住今日的話,別怪本舵主不給你們機會,就以三個月為限,要是幹得好,本舵主不跟你們計較,可要是什麼都沒幹出來,你們自己提頭來見!”

雖然把半年變成了三個月,可司徒大娘還是有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至少獲得了三個月的生存期。

不過司徒大娘沒走,低頭低聲道:“舵主,小婦人還有一個請求。小婦人雖是真心歸附,但,但小婦人和眾位兄弟絕不會幹任何傷天害理之事,還望舵主見諒。”

“姐姐!”胡茵茵嚇得大喊,那意思是舵主都做出這麼大的讓步了,你怎麼還敢提要求呢。

秦鵬的聲音像是冰碴子一樣,宣判道:“三個月,如果沒幹出讓本舵主滿意的事,你,還有你所有的弟兄,全部都要死,滾!”

原本只是司徒大娘一個人的事,但因為司徒大娘提出的條件,所以物件一下子擴大到了所有人。

這就是代價,這就是觸怒他秦鵬的代價!

司徒大娘明白這一切已經晚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間小院子的,只知道玉魔比傳聞中還要喜怒難測,還要邪氣森森。

可事已至此,後悔已經無用,現在她要是敢退出,恐怕不用等孫園和鐵鷹幫,那個魔頭第一個就會把屠刀斬向她和她的兄弟們。

三個月!

司徒大娘暗暗握緊拳頭,湧起一種強烈的時不待我的感覺。在生存的威脅下,以至於她來不及和胡茵茵多聊,當即就辭別胡茵茵,趕往了與伍英傑等人的匯合之地。

很明顯,這批剛剛加入金月舵的生力軍,等不及適應魔門的條條框框,立刻就會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到無限的江湖事業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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