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司徒大娘彷佛是溺水者看見了一截枯木,迫不及待就喊道:“快,快救人!”

其他人也吵吵嚷嚷起來,顯得一個比一個急,他們甚至都忘了來者是魔門中人,是江湖上人人厭棄的邪魔。

胡茵茵從懷中拿出一粒丹藥,快速塞入伍英傑口中,合上其下巴,丹藥化成一串能量湧入了伍英傑的四肢百骸。

胡茵茵笑道:“說來也巧,此藥名為救心丸,只要不是傷及心臟,幾乎都能治癒,我身上也僅有一顆,乃是舵主賜給我的。”

伍英傑的傷處距離心臟僅有半寸,雖然是失血過多,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說話間胡茵茵暗自僥倖,這次的事情她雖然沒搞小動作,但推波助瀾卻有她一份,要是一不小心真把伍英傑搞死了,未免不美,何況萬一將來被司徒大娘得知真相,那是要反目成仇的。

幸好幸好,如今仍有轉圜的餘地。

在胡茵茵的竭力幫助之下,伍英傑原本蒼白的臉色漸漸多了幾分紅潤,呼吸也順暢了許多,不過因為過於疲憊,沒一會兒就沉睡過去。

見到伍英傑沒死,眾人歡呼起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喜與後怕。

司徒大娘趕緊擦掉臉上的鼻涕眼淚,起身朝胡茵茵一躬到底,無比鄭重地抱拳道:“大恩不言謝,妹子,多虧了你!”

其他人都站在司徒大娘身後,同樣毫不花假地行了一個江湖禮,彷佛被救活的是他們自己。

偏偏胡茵茵最欣賞這群人的就是這點,重義氣,講情義,否則她也沒必要花那麼大的力氣。

胡茵茵朝眾人回禮道:“大姐客氣了,這次都怨小妹不好,金月壇創立沒多久,對於江湖訊息難免反應遲鈍,小妹差點就來遲了。

既然伍大俠已經沒有性命之憂,各位稍作休整,便立刻啟程吧。至於劉昭然等人,大姐也不必擔心,那種狼心狗肺之輩,留給小妹去教訓吧!”

說罷,轉身就走。

原本司徒大娘不是沒有疑慮,尤其擔心胡茵茵會提出什麼非分的請求,可此刻見胡茵茵不求報答,說走就走的乾脆樣子,反倒是急了,趕緊上前一步拉住胡茵茵:“妹子稍等。”

胡茵茵疑惑道:“大姐可還有事?若有麻煩事,還請直言,小妹能幫的一定幫。”

這義不容辭的樣子,莫說是司徒大娘,連周圍眾人都生出濃濃的感動之情。

想到自己先前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司徒大娘的臉微微發紅,緊緊握住胡茵茵的手,真誠道:“妹子,你古道熱腸,率真灑脫,雖江湖人都誤會你,但姐姐知道你絕非歹人,何以會與那些魔頭同流合汙?

妹子,不如趁此機會,與姐姐一起走吧,魔門絕非留人之地。妹子放心,姐姐雖沒有大本事,但在江南武林的一畝三分地上,還算有幾分薄面,姐姐會替你解釋清楚緣由,沒人能冤枉你。”

儼然是打算拉胡茵茵一把,要幫她迴歸正途了。胡茵茵不得不佩服司徒大娘的勇氣,還真敢想啊,以她目前的身份,又豈是一句誤會能洗白的?

如果司徒大娘是中原九大名門的掌門,或許還有點可能,否則真以為江湖人都是仁義大俠……

感受到胡茵茵的古怪目光,司徒大娘臊得差點轉過身去。她剛才也是太激動了,太想報答對方的恩情了,現在清醒過來,也知道自己的話委實是天真得過了頭,羞愧得不知道該拿什麼話彌補。

還好胡茵茵很會來事,咯咯笑道:“大姐之深情,小妹感受到了,只是大姐未免有些一廂情願,誰說魔門全都是歹人,誰說小妹現在就是墜入魔道?”

司徒大娘皺起眉頭。

胡茵茵道:“江湖人,從來都是聽風就是雨,最喜歡隨波逐流,卻不喜歡自己用眼睛去看。是,魔門確實做過很多毫無人道之事,但所謂的正道,就沒有虛情假意的卑劣之徒嗎?

各位都不是初出江湖的年輕人,有些事經歷過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有多少人,被所謂的正道俠士,所謂的名門前輩逼得走投無路,身懷血恨卻只能看著仇家繼續風光,他們都去了哪裡?我告訴你們,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投入了魔門!

所謂的正與魔,不過是世人評說,數百年前魔門最鼎盛之時,誰敢不稱一聲聖門?我輩江湖人行道天下,講的是快意恩仇,問心無愧,又何必被所謂的正與魔所束縛?”

司徒大娘沉默片刻,道:“妹子你說的話,固然有一定道理,但正道終究還是好人多,就算是偽君子,為了好名聲也得真正辦幾件好事。

可魔門不同,沒了外部的約束,那些人真正是無法無天,所幹出的惡事更是罄竹難書啊……”

胡茵茵並不否認:“所以姐姐並不能否認,魔門之中亦有俠義之輩。”

司徒大娘啞口無言。

胡茵茵就笑了笑,湊近低聲告知了自己的聯絡地點,隨後朝眾人一拱手,飛身離去,自始至終沒有任何挾恩圖報的意思。

來去如風的灑脫氣質,令一干人等暗暗喝彩。

司徒大娘只餘一聲嘆息,這份天大的恩情,也只能日後再報答了,收拾心情後,令人背起伍英傑,一行人沿著密林遁去,很快消失無蹤……

然而僅僅過了五日。

胡茵茵就接到了司徒大娘的迷信,當兩人在城外破廟見面時,司徒大娘的樣子竟把胡茵茵都嚇了一跳。

只見司徒大娘頭髮凌亂,雙目通紅,滿身俱是風塵的樣子,跟乞丐窩裡的乞丐沒什麼差別。

司徒大娘沙啞著聲音道:“妹子,能否為姐姐引見貴舵主?”

胡茵茵吃驚道:“姐姐你……”這女人確實想逼得司徒大娘主動來找自己,可她是真沒料到,自己還在佈局階段,司徒大娘就以這樣一種方式找上門來了。

司徒大娘慘笑道:“我無依無靠,孑然一身,自沒有把柄可言。然而老伍的兩個侄子,還有好多兄弟姐妹的親人,都死了。”

胡茵茵目光一滯,問道:“查出兇手了?”

司徒大娘難以壓抑的恨意從齒間蹦出:“對方很狡猾,但卻低估了我們追蹤真相的本事,是金陵孫園,還有鐵鷹幫的人。”

胡茵茵突然暗呼僥倖,她差點忘了司徒大娘最厲害的就是收集情報,像她這種老風媒,總會有一些額外的手段能得到情報。

自己要真是傻乎乎跑到人家的大本營去做手腳,沒準真要露餡。

胡茵茵問道:“大姐要見我家舵主,敢問這是何意?”

司徒大娘死死盯著胡茵茵的眼睛,語氣平靜道:“姐姐沒本事,以姐姐的人脈關係,根本動不了孫園和鐵鷹幫,但兄弟們的血海深仇不可不報。

上次聽妹子說,貴舵初建不久,姐姐別的本事沒有,但打聽一些閒散的江湖事還算麻利。就是不知道貴舵需不需要。”

胡茵茵一邊替司徒大娘感到難過,一邊卻又雀躍,因為金月舵和秦鵬都太需要這股力量了。

天馬牧場固然也是秦鵬的眼線,但到底不是專幹風媒的,同樣一件事,分析的角度根本就不一樣,完全無法同日而語。

胡茵茵安慰道:“姐姐節哀順變,咱們江湖人難道還看不透生死嗎,如今最該做的,便是血債血償,讓那些為非作歹之人付出代價。

既然姐姐願意投誠,小妹豈有阻攔的道理,走,咱們這就去見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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