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周蘋果一向都是逆來順受的，好說話、臉皮薄、任人宰割彷彿是她永遠撕不掉的標籤。

第一次這麼義正言辭地說話，周家三兄妹有點愣在那裡。

反應最快的還當是周森，“我沒有！”

“你自己去，趕緊的趕緊的，別把晶晶和磊磊給餓壞了。”說完，餘光還是忍不住往周蘋果手中的毛錢瞟。

周蘋果拉上週磊，“讓磊磊跟我一起去吧，他那鼻子靈，知道哪個新鮮好吃。”

周磊一聽要帶自己去，眼睛都在放光，“走走走。”

出息！周森在心裡罵了一句弟弟，倒也沒有攔著，“慢點，慢點！”

老三為了方便，做盒飯的地方離他們村裡的中心位置還是有點距離的，在靠近省道的地方搭了個小房子，就在那裡洗菜做飯。

家裡是有輛腳踏車的，但原主本來不會騎，只能拉著小孩的手往前走。

過了大概20分鐘，周蘋果才帶著周磊回家來，用鐵盆裝了兩個肉菜，肉是偏油的，放在以前，崇尚健康生活的周萍是看都不會看一眼，但現在，她只聞這個味兒，口腔裡面就忍不住分泌唾液。

剛剛周蘋果已經給護食的小傢伙洗腦了一遍，什麼大家都是一家人，哥哥也很辛苦，她也不容易，有好吃的就是要一起分享，磊磊已經答應待會大家一起吃。

能講得通道理，周蘋果表示還是比較滿意的。

中午的飯菜是不成樣子，但是米飯煮的還行，沒有夾生或者燒糊掉，把帶回來的東西放上桌，周森看著周蘋果的手，“沒找錢？！”

周蘋果看他這摳門樣，和她剛剛出來打工時候那連一口水都捨不得讓員工喝的老闆簡直可以畫上等號，“老三要收攤了，剩了點東西，讓咱們全部給包圓了，咱們不虧。”

聽到這話，周森才認真看了一下盆裡面裝的東西，的確是滿滿當當的，他點點頭，“行，現在天氣冷，東西不容易壞，磊磊和晶晶吃，吃不完，晚上再吃。”

“哥哥和嫂嫂也吃。”周磊已經開始流哈喇子了，不過他是個講信用的小孩，既然剛剛已經答應周蘋果，一家人要一起分享，現在自然而然要信守承諾。

“你們吃就好，我吃這個！趕緊的吧，不然待會都涼了，吃了鬧肚子。”周森很堅持。

“你也是孩子，也在長身體，有好的就得吃，不然到時候和村裡那王二溜一個樣子，可咋整。”王二溜是個侏儒，才1米4多，周蘋果拿他做比喻，是嚇周森呢。

畢竟她那短命老公也有個183，就算周森營養趕不上去，也不至於會那麼矮。

“而且呀，你也不想，磊磊和晶晶養成吃獨食的習慣吧。”周蘋果說的這句話，似乎惹惱了周森。

“他們才不會呢！”周森這個護崽子的，聽不得別人說半句他們的壞話。

“磊磊和晶晶的本性肯定是好的。”周蘋果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安撫她的情緒，“但教育也很關鍵，一味的寵愛是不行的，而且你也是孩子，沒有道理總是一味地要你做出犧牲。”

“我是哥哥。”周森的身材很瘦削，長期的壓力讓他成熟，但臉還是稚嫩的，這樣的矛盾感，讓周萍想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一種壓抑的蒼涼油然而生。周萍有一瞬間的同情，但一想到他對自己的態度，又馬上心硬起來。

“行了，我還是你們大嫂呢！都聽我的。”周蘋果說道。

周森不服氣地看著周蘋果。

周萍毫無猶豫地瞪了回去，“聽著，周森。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今天的飯菜會這個樣子。”

“我中毒了！”周萍惡狠狠地說道，“你把每分錢都控制得死死的，咱們只能用自己做的質量不佳的蜂窩煤，今天做飯的時候，門窗關得緊，我也沒有念過書，不知道那到底發生了啥，就知道我胸悶氣短，就暈了過去。”

“我是鬼門關走過一次的人，我知道你們周家對我有大恩，但你哥死了，已經死了兩年了，這兩年裡面，我盡心盡力照看你們，沒有過一絲絲的鬆懈，我覺得我沒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

“你要是總把我當成這家的保姆，不當成這家的一份子，不當成你們的嫂子。那行，就按照保姆來算！”

“當初你哥給了我家1000塊錢的彩禮，我沒有啥陪嫁，加上這些年物價也的確是變貴了，就按照1200算。現在我去城裡打工，做計件的，我一個月也能掙個100來塊錢。就按照100塊錢算，我一年就能夠還清你們家的彩禮錢。”

“當初我年紀不到，也沒有和你哥領結婚證。我今兒願意留下來當你們嫂子，是我有良心，你最好別得寸進尺。”

周萍以前是賣房子的，一張嘴能把客戶的彩虹屁吹到天上去，自然也能夠把人說得恨不得往地裡鑽。

周森人生的恐懼，已經很多很多了，父母的接連去世，哥哥的噩耗傳來、姑母的猝然長逝——

命運對他已經十分不公，周蘋果的話猶如最後一根稻草，讓他臉色蒼白。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天人交戰之後，他低下了自認為驕傲的頭顱，“嫂子，吃飯吧。”

周萍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小孩子家家的，整天心思那麼重，長不高的。”

周蘋果又說自己長不高！

周森有點不開心，心裡暗自發誓，一定要好好鍛鍊，要長得像哥哥一樣高大威猛，定不能讓這個女人看不起自己。

周蘋果和周森的這番爭執，導致飯菜都涼了。但大家都沒有說什麼，默默地把飯菜都吃完了。

周蘋果把碗筷先放廚房裡面，打算下午燒了熱水再來洗。

大冬天的，讓她用冷水洗，她才不樂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