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什麼呢?”

肖囂的視野如同絲線一般,從椅子上的男人身上緩緩的收回。

他心情複雜的看著這個男人,總算明白了他為什麼要穿著這麼一件古怪黑色的小裙子,為什麼這明明是一個男人,但業先生卻稱呼他為“女人”,這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的生命,已經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來自於那個善良的,自己想活,卻沒有機會再活下去的女護工。

但是,明白了這一切,肖囂的心情卻似跌入了谷底。

“大概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種祝福吧……”

業先生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進了肖囂的耳朵:“是一個女孩在離開這個世界之際,留下來的情感寄託,正因為有這種純粹的美好,所以他才能在洶湧的絕望面前撐下來……”

“不然,他早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

“不……”

肖囂搖了一下頭,忽然道:“這是一種詛咒。”

業先生明顯有些意外:“嗯?”

肖囂微微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剛剛進入這條走廊時,感受到的那種由淺入深,從無盡的失落再到生出了這種讓自己解脫的念頭,再到這種念頭愈發的強烈直至變成誘人的糖果,再到如今這種近距離觀察著他時,那種強烈的,恐怖的,陰沉沉如同地獄一般的黑暗感。

他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絲絲的怒氣,或者說恐慌:“這就是一種詛咒。”

“讓不想死的人死去,是一種悲慘,讓想死的人活著,同樣也是一種悲慘。”

“我不否認那個女孩是善良的,美好的,只可惜,她仍然不瞭解這個人,她只是將自己的願望強加於這個男人身上,所以她以為的祝福,對這個男人來說,只是一種詛咒……”

“……”

慢慢說著,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緩緩向前邁出了一步。

感受到那個男人身上湧現出來的,更為強烈的灰暗與絕望壓抑,神色有些悲傷。

“讓一個日日夜夜經受著受苦凌遲的人艱難的活著……”

“還有什麼比這更殘忍的?”

“……”

業先生似乎也沒想到肖囂會這麼說,不知怎麼應對,沉默了下來。

良久,他才低聲開口:“但或許就是因此,他才保持了這一刻的平衡。”

“他強烈的求死意志與堅持活下去的意志,使得他保持了現在這種狀態,那強烈的痛苦物質已經達到了驚人的A級,當初我與老會長髮現他時,幾乎都感覺到了恐慌,但卻又因為他居然在這種程度上,仍然保持著穩定而感覺震驚,所以我們在商量過後,留下了他。”

“我已經經過了測算,一旦他的平衡被打破,那恐怖的求死慾望,黑色的絕望潮水,會瞬間形成淹沒半個城市的巨大浪潮,在這黑色的潮水之中,無論是原住民,還是異鄉人,又或是地獄組織的成員,都會被這強烈的求死慾望所籠罩,最終不受控制的結束自己的生命。”

“A級畸變事物,就是有著這種足以威脅城市的恐怖力量。”

“這就是,我稱他為最強大武器的原因。”

“……”

肖囂深深呼了口氣,低聲道:“所以,黑門城對抗地獄組織的關鍵,就在這一點上?”

“是的。”

業先生慢慢道:“我可以引爆他的絕望,這很簡單。”

“只需要抹掉那個女孩對他說過的話就可以。”

“但是,我無法控制他的絕望感,也就是說,一旦引爆,那麼黑色的潮水波及範圍內,所有的生物都會失去生存的意志,不分敵我,也無法控制規模,並且只有一次機會……”

“這就是我無法確定的原因。”

“畢竟,我們並不是真的想要引爆這顆炸彈,與地獄組織同歸於盡。”

“重點是在威懾,逼迫地獄組織離開。”

“所以,究竟該如何利用這顆炸彈達到相應的目的,又是否真的要引爆……”

“這都是會長需要決定的事情。”

“……”

“威懾是麼?”

肖囂不用業先生解釋太多,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像之前世界的核彈,大家手裡都有這玩意兒,但只是用來嚇唬人,誰真的引爆了,誰就要承擔一切都將可能被毀滅的後果,業先生現在也只是將這個黑門城裡隱藏著的恐怖事物告訴自己,但該怎麼用,他也並不確定。

他帶自己過來,也只是為了跟自己商量一下。

如何用這顆炸彈威懾地獄組織那些人,達到兵不血刃的目的。

可是……

看著眼前那個坐在塑膠椅子上,安靜而沉默,彷彿被絕望潮水時刻淹沒著的男人。

肖囂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種無法遏止的渴望……

“可是……”

他忽然抬起頭來,聲音聽起來有些怪異:“我是真的想引爆他啊……”

“你……”

業先生向來慢條斯理則有條理的機械電子音,在這一刻都出現了些慌亂。

他從肖囂的話語裡,感受到了他真實的情緒波動。

此時的肖囂,一直處於強烈的思維爆炸狀態,因而表情很澹,看起來無論說什麼做什麼地,都異常的平靜與從容,但惟獨在說出了這句話時,卻讓人感受到了一種堅定,甚至是期待,這使得他都忽然之間大失方寸,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恐慌,以及事態失控的走向……

這又不是鞭炮,怎麼能說點就點呢?

這樣的話語他無法說出口,畢竟這可是會長……

而這樣的驚愕情緒,在持續了數秒之後,他卻又忽然想到了更深的一層,情緒緩緩沉澱:

“一切由你做主。”

“……”

“很好。”

肖囂直到這時,臉上才緩緩露出了笑容,道:“那我們的任務就不是怎麼用它來威懾。”

“而是選擇怎麼將他引爆了。”

“……”

業先生頭一次發出了嘆惜似的聲音,低聲道:“是的。”

這一刻,他也想通了,或許,正是因為這樣,隱秘羅盤才會指引這個人坐上會長的位子吧?哪怕是自己,哪怕早就知道了有這麼一顆炸彈的存在,但面對地獄組織那樣的瘋子,業先生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他不知道這樣一顆炸彈,是否真能夠威懾地獄組織的人。

又很確定,一旦引爆,那將給黑門城帶來無法挽回的巨大損失。

但直到看見了肖囂的堅定,甚至隱隱的期待。

他才忽然明白,或許,也正是隻有他這樣的人,才能夠成功起到威懾地獄組織的作用吧?

這位新會長,比地獄組織可怕啊……

倒是肖囂,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後,便輕吁了口氣,轉身向外面走去。

他已經有些承受不住眼前這個男人帶給自己的,那種強烈的輻射,隨時有幹掉自己的慾望出現,而這種輻射,還並不是這個男人真正的痛苦物質,那是因為他將所有的痛苦物質,求死的慾望,全都積壓在了自己的身體裡,因為太過濃烈,因而散發出來的一絲絲波動而已。

僅僅是這一絲絲波動,便已經如此可怕,那誰知道完全釋放之後會怎樣?

肖囂也沒有往這個方向深思。

他只是想著,一定要幫這個男人解脫。

“他其實是很善良的人啊……”

“……”

因為善良,他才會在女護工提出自己自殺的行為會影響她前途時剋制著自己。

才會為了女護工想活下來的願望,忍受著這無邊的痛苦時時刻刻,艱難的活在世上。

但善良的人,為什麼要承受這樣的折磨?

所以自己一定要引爆他,不是為了別的什麼,而是要幫他解脫。

只不過,當他離開了走廊,且越走越遠時,房間裡,那個坐在了塑膠椅子上的男人,彷彿泥塑木凋一樣,幾乎紋絲不動的男人,卻忽然慢慢的,抬起了自己僵硬而遲緩的腦袋。

他確實是有著A級威脅的畸變事物,但還沒有徹底畸變。

所以他其實理智還在,只是已經喪失了對這個世界上所有事物的興趣。

直到剛剛肖囂與業先生的對話,在這沉默如墳墓的空間裡,清晰可聞,進入了他的耳朵。

他看著肖囂離開的方向,眼角忽然微微的溼潤。

嘴唇翕動,無聲的說出了兩個字:

“謝謝。”

“……”

“……”

“不必再擔心了。”

也就在肖囂離開療養院時,黑門城裡,仍處於心情忐忑,不知所措狀態中的幾位騎士們,便在同一時間,收到了業先生的通知:“我剛剛已經與會長進行了討論,制訂了可以有效打擊地獄組織的最後方案,諸位,這一次,不是我們黑門城要承受地獄組織的二次襲擊……”

“而是,我們對地獄組織的復仇。”

“……”

不論是楊佳,還是紅眼睛凌平、大蛇姐妹、橋底老周,乃至如今還沒有拿到中級騎士契約,卻已經被人視為預備騎士的軟軟,頓時都被這一條訊息驚到,他們知道業先生是不撒謊的,哪怕他也曾經騙過楊佳,但也只會利用資訊的誤差來誤導別人,而不是真的欺騙。

那麼,他們真的商量出了什麼?

但他們又能有什麼樣的計劃,敢說出這麼自信的話?

“要命了要命了……”

而在所有人都陷入震驚,業先生卻拒絕回答時,一直習慣了在暗中跟著肖囂,又在業先生的特意允許下,見到了療養院裡的男人,並且聽到了他們對話的小四,陷入了無盡惶恐:

“業先生帶會長看了一顆核彈……”

“而會長一聽就很興奮的表情要把他給點了……”

“現在只是在考慮炸誰啊……”

先更這一章,需要後面再捋捋劇情,現在我也在反思寫法,不敢在沒思路的時候硬寫,與其讓大家看毫無實質水章,還不如每一章都有實實在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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