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雖然降臨的風暴侍從被湮滅了。但我還感覺,她還在某個遙遠的地方,隱約能夠感覺到她的存在。”

寅虎身上溼漉漉的海水像是往他身體裡逐漸收縮了回去,相比於之前,他身上模樣還是有了些變化。

旁邊陰影中,無人察覺到存在的景諶再看了眼異調局的寅虎調查員。

除了他下半身腿腳就像是蒙了層人的面板,裡面是一堆互相擁擠著,糾纏著勉強構成人腿腳模樣的觸手,

之外,他左邊手臂連著的左半邊身子也有些變化,就像是皮肉褪去,露出裡邊血淋淋的血肉。

從身軀的左半邊,到頭顱之上都是一樣,只是臉上稍好,皮肉還勉強搖搖欲墜沒掉落下來。

“……那已經是接近概念性的偉大存在,掌握著磅礴而偉大的權柄,僅僅是死亡很難剝奪她的存在。”

旁邊的馬哈爾已經將那捧對他和馬哈人來說特別的海水用異調局提供的一個玻璃容器裝了起來。

再低頭望著這捧海水,停頓了陣,馬哈爾小心收著這玻璃容器裝著的海水重新站起了身,

轉過頭,馬哈爾再望向了寅虎和其他異調局的調查員。

“而你,也還沒獲得她所有權柄。只要有太多人呼喊她的名字,她總會從未知的地方歸來。”

“嗯。”

寅虎點了點頭,然後再重新抬起頭,似乎望向此刻正下著小雨的天空,或者望向未知的地方。

“除此之外,我比之前什麼時候都清楚感覺到她的存在……”

“那是風暴與海洋真正的主人……”

寅虎眼裡沒流露出恐懼,但身軀卻不自覺地戰慄。

“無法形容,無法理解,難以名狀……越是靠近她,越是能清晰窺見她的一角,就越是能感受到那種……超越一切的偉大。”

說話間,寅虎腿腳皮肉下的觸手甚至乾脆刺穿了表面的皮肉,無意識的扭動著。

“而且感覺,像是呼喚一下她,她就會垂來目光。”

對螞蟻來說,山與星球沒有多大區別。

而越是強大一些,就像是越來感受到那無邊無際的偉大。

老辰轉過頭,望了眼此刻異調局最強大的調查員寅虎,看著他渾身有些戰慄,甚至目光短暫恍忽的模樣,沒說話。

其他調查員也未曾出聲,只是順著寅虎的視線抬起頭,望向此刻重新下起細雨的夜空。

“海神是風暴的侍從,這還是你們清晰告訴我的。”

最後還是馬哈爾出聲說了句,

“越是強大一些,越是靠近,越是能感覺到那無法理解的偉大……你們是利用那類似怪物的方式強大,應該比我更清楚。”

“有時候,對比起那無邊無際,超出一切理解的偉大,的確感覺所有一切都渺小,微不足道到失去了意義……”

老辰,卯兔,爬蟲乃至寅虎先後轉過目光,望向馬哈爾。

對於異調局來說,更加清晰感受到‘神’是超越一切的偉大,並沒有什麼影響。

異調局不可能因為此刻感受的更清晰一點,就放棄掙扎。

絕望對於異調局來說都沒有意義,下次再有危機降臨,異調局也不可能閉目等死。

而且,他們曾經戰勝過神。

寅虎目光也只是短暫恍忽,就恢復了常態。

只是低下頭,寅虎半邊臉上的皮肉落在了地上,湮滅成了飛灰,順便望了眼,從自己腿腳裡鑽出,正胡亂扭動著的觸手。

“不好意思,我還稍微有些不太適應。”

寅虎笑了笑,望著腳上扭動的觸手,出聲說著。

觸手重新收縮回了腿腳的皮肉之下,皮肉逐漸重新長合。

不知道內裡的觸手消失,還是表面皮肉更厚了一些,反正從外邊正常看,再看不到寅虎腿上的觸手。

同時,臉上掉落和半邊身軀沒了的皮肉,也重新長了回來,只不過依舊有些搖搖欲墜。

重新抬起頭,寅虎望著老辰,乃至馬哈爾,再沉默了下,

說起了最重要的事情,

“……其實,按照馬哈爾先生提供的登神儀式,這次我總共進行了兩次登神儀式。”

“一次是從子鼠調查員那裡獲得了一些權柄,大概是和血肉有關係。”

“然後,才有了第二次登神儀式的僥倖成功。”

“只不過……第一次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阻礙,不像是掠奪,而是老鼠遺留了一些權柄給我……而兩次掠奪的權柄,也沒有強烈的衝突。”

寅虎向老辰等人說明著這次獲取權柄儀式最重要的過程,

最後的成功,某種程度上是藉助了外力,但算是躲過了登神儀式要求單獨戰勝她的要求。

寅虎獲取的權柄,怎麼也算是他自身擁有的力量。

“另外……進行登神儀式的時候,單獨戰勝她之後,的確有些特別的感覺。像是她的權柄和位置從失敗開始,就已經動搖了。才有後面的掠奪。”

“感覺……海洋在呼喚我,風暴在呼喚我……”

寅虎再長呼了口氣。

“另外,獲取權柄變強過後也不是沒有副作用……無時無刻我都感覺到風暴的影響和汙染,有些難受。也能感覺到一些就在這片海洋之下的扭曲怪物,風暴怪物在呼喊我。我感覺對風暴和海洋也比以前親近了些。相比於往陸地靠近,倒在這片海洋裡漂流,沉在海底對我來說都要舒服許多。”

這是異調局第一次真正使用獲取權柄的儀式。

相對於馬哈人來說還不太一樣,馬哈人是用類似聖骸那樣的特殊物品承載權柄。

異調局是用自身。

另外,異調局還服用有魔藥,有另外的力量來源。

最開始老辰追求的,那種更難以理解的偉力,也是魔藥和權柄共同成就的。

就像是此刻的寅虎一樣。

即便是寅虎沒針對他們,這些異調局的調查員依舊能感受到一些影響。

寅虎的經驗對異調局來說就很重要了。

“嗯。”

老辰聽著寅虎的話,應了聲。

寅虎說完話,緩緩轉過身,重新望向這片恢復平靜的海洋,沉默了陣再說道,

“關於老鼠……我感覺這次可能是子鼠調查員力量最後的顯現。以後……”

老辰等人對此沒有出聲,只是各自沉默。

馬哈爾拿著那裝在玻璃容器裡的海水,卻平靜而肯定地再說道,

“主的偉力永遠不會消失。只是需要往更遙遠的地方尋找。”

“就如同我來到這裡。主的榮光終會回到她的國度,也重新照耀在馬哈人身上。”

對馬哈爾的話,老辰等人沒有反駁,也沒有出聲說什麼。

只是相繼,各自點了點頭。

“我們往回走吧……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那些風暴怪物?”

“屬於這片海洋的風暴怪物,會一直留在海洋之下。”

寅虎回答道。

“嗯。馬哈爾先生,這次感謝您為我們提供的幫助和指點。就先回到異調局休息吧?”

老辰轉過頭,望向馬哈爾。

馬哈爾沉默地再望了眼這片海洋,再拿著那裝著海水的容器,點頭,轉過了身。

“……啟示先生,不知道你是否還在這裡。同樣感謝啟示先生你這次的出手。”

老辰再轉過身,對著周圍不確定的方向說了句。

同時看了眼寅虎。

寅虎對他搖了搖頭,即便是現在,在這兒海洋邊上,他依舊感知不到那位神啟組織啟示的存在。

事實上,景諶就在近在遲尺的陰影中,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也沒有出聲。

就看著老辰,寅虎等一眾異調局的調查員開始往海岸的方向撤離。

雖然這次是那‘旅人的餘暉’解決了海神降臨的危機。

但異調局依舊是有調查員犧牲……對於異調局來說,這種犧牲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寅虎調查員。之後,你跟我去拜訪一下望安河畔那位強大者吧。”

車上,老辰出聲對著寅虎再說了句。

寅虎轉過頭來,望向老辰停頓了下,然後點了點頭。

這邊,景諶望著異調局的調查員開始撤離收尾後。

就直接收回了傀儡,傀儡化身的影子直接從陰影中消失。

景諶的注意力也全都收了回來。

實在是這邊,血鷹有點吵。

……

“啾啾……”

“行了,別叫喚了。餓了就吃,想排洩就自己去廁所,不喜歡馬桶就出去找個地方,小心別拉到別人頭上就行!”

從剛才那兒少海上,異調局的寅虎還在掠奪海神權柄開始,

或者說,還更早點,從那烏紅血色在少海天空,和少海上蔓延時,

這血鷹就變得有點躁動,先是來回轉頭,發出叫聲,然後乾脆從景諶的肩膀上撲騰了下來,

落在了書桌上,衝著景諶不停的叫,叫聲實在有些淒厲。

淒厲到景諶都要考慮是不是給血鷹做下絕育。

這會兒收回注意力,景諶一個大掌蓋在了血鷹頭上,然後揉搓了兩把。

血鷹頓時就沒聲了,只是縮著身子,承受著景諶手輕輕從它身上羽毛上劃過的撫摸。

“叫得像是誰搶了你的崽,搶了你吃的似的。”

景諶再說了句,再雙手捧著血鷹,給它翻了個身,考慮了下絕育的事情。

結果看了圈,也沒找到什麼關鍵的地方,只能放棄這個想法。

嗯……血肉生物估計也不需要絕育。

再望了眼在他手裡,完全縮著身子的血鷹,

莫名的,景諶感覺這傢伙好像是有點可憐兮兮的。

“行了,行了……一會兒我再給你買點包子,單獨餵給你。”

景諶收回了手,血鷹也沒再叫,重新振翅,落在了景諶肩上。

景諶伸手撫摸了幾下,再轉過頭望向屋外。

此刻夜幕下,先前飄著的雨,已經停了,城市的燈火如同地上的點點星光,再次從夜色中浮現出來。

……

海神降臨帶來的危機落幕,已經是靠近深夜。

景諶選擇睡覺。

雖然從開始服用魔藥過後,他就不怎麼需要睡覺了。

但連著兩天沒睡覺,即便不困,之前的習慣也讓景諶感覺自己似乎的確該睡一覺了。

而閉上眼睛沒多久,景諶就睡著了。

夜裡,景諶又再做了夢。

卻不是之前那個熟悉的夢,夢裡的人物感覺有些熟悉,但所處的地方卻稍顯陌生。

整個夢,似乎無比的漫長,就像是他以第三者的視角,模湖的見證了一個人一生。

夢境直接就從那個陌生的地方開始,那身影模湖,看不清楚面容的人,直接出現在了一片陌生的大地上。

夢裡那模湖的身影最開始似乎異常痛苦,明明是個人,但腿腳卻似乎消失了,還算完好的上半身軀是皸裂的像破碎的陶泥娃娃,

明明是灰黑色為主體的夢境,那人身上卻還纏著一道道血色的痕跡,那一道道血色就跟收縮的鎖鏈一樣束縛著他。

同時,還有類似腐爛腐敗的痕跡爬滿了他的全身,各種蛆蟲就也在他的血肉間來回蠕動,穿過。

而那人似乎也因為那血色鎖鏈和腐爛,格外的痛苦。

夢裡開始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在地上痛苦的掙扎,未曾離開過最開始的地方。

只不過,這個世界,似乎就只有他一個這樣的人,除此之外,就是數不清的,各種各樣扭曲的怪物,

他的到來,似乎還帶來了一種新的怪物,一些同樣帶著些血色的怪物時不時會從他周圍不遠的地方冒出啦。

就在這痛苦的折磨和掙扎中,那人似乎在原地待了很久,期間也有不少怪物來襲擊過他。

不過都只是增加了一些他的痛苦,卻沒有毀滅他。

直到有一天,纏繞在他身上的血色鎖鏈終於像是暗澹了許多,他失去的腿腳竟然重新長了出來。

然後,這人就終於離開了原地。

他在最開始的地方留下了記號,

開始在這片陌生的大地上行走,他的足跡踏遍了整個陸地,走了一條漫長的道路,

甚至到最後,渡過一片廣袤的海洋,又在一片陸地上繼續行走。

期間渡過了漫長的歲月,遭遇了無數的磨難和艱難,但他都沒再停留下來。

他似乎是在整片陌生的陸地上尋找什麼東西,

但顯然,最後他沒有能找到。

整個陸地上,海洋中,似乎也只有一個他這樣的人,除此之外,再沒有同類。

即便是夢裡,景諶以第三視角,一個宏觀的視角看著,都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

夢裡那人,在那漫長的,在大陸和海洋上尋找的歲月裡,也幾乎沒有說過話。

不過,也有稍好一些的事情,在那陌生大地上行走的歲月裡,那人似乎僥倖戰勝了他身上的血色鎖鏈。

只不過那血色鎖鏈並沒有消失,而是逐漸沉進了他的身軀。

也是因為那血色鎖鏈和他本身的力量疊加,他得以應對這些這片陌生大地上的偉大存在。

終於,又再過了漫長的歲月過後,那人似乎是放棄了尋找。

他在一處海邊停了下來,他驅使著那血色的偉力,改造了一批和他有些類似的生物。

最開始的時候,那改造出來的生物和他還有些差距。

但隨著那些生命在他周圍生存,竟然和他變得越來越像。

最重要的是,他驚喜的發現,那些被他改造的生物竟然誕生了不低的智慧。

他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他格外高興。

夢裡的那人開始抱著最大的熱情,不厭其煩地教導那些和他模樣很接近生命語言以及其他知識。

他們稱他為主,神,以及父,

他本來想完全讓那些生命學會和他一樣的預言,但他們和他終究還是有些不一樣。

他本可以再次嘗試用血色的力量改造他們,

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這個和他類似的種族開始發展,

他們圍繞在他的身邊,他們族群有了自己的名字,

名叫‘馬哈人’。

在馬哈人的語言中,它的意思就是神卷顧之人,神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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