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和寅虎再互相望了一眼過後,轉身重新走出了這間屋子。

屋外,依舊是漆黑的夜色,但籠罩著整個山陰村的迷霧似乎再少了許多。

夜色也沒辦法遮擋老辰和寅虎的視線,順著這條穿過村子的泥路,還能看到些類似的痕跡,

有路上被腳磨或者手抓出來,翻出來的泥土,

有院子邊,拉著的根晾衣繩,繩子上還綴著已經乾的發硬衣服,繩子底下卻還放著個盆,

盆裡還剩下兩件沒晾上,同樣已經乾透了的衣服,晾衣服的人卻已經看不到。

大多數人家的屋裡門都沒關緊,或是虛掩著就透出個昏暗的縫隙,或是就敞開著,讓屋內屋外夜色混在了一起。

兩人先後再走進路邊幾家屋子,然後看到了最開始那家類似的情況。

掀開一角的被子裡早已經冰涼,卻沒人回去將它暖起來。

倒在地上的凳子座椅,也沒人再將它扶起來。

地上還落著電視機的遙控器,廚房水槽或盆子裡還放著沒戲的碗快。

甚至還看到落在床邊地上,磕掉了漆,熄了螢幕的手機。

種種跡象和痕跡,都清晰地在老辰和寅虎眼前展現出這‘山陰村’幾天前或是更早一些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顯然,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這村裡住戶原本仍在繼續的生活。

如果沒有這場變故,可能那天有個老太太會在床邊和自己遠方的孩子通完電話後,又再和自己老伴嘮叨幾句才睡覺。

可能歲數大了覺少,半夜還幾次醒來看看窗戶外的天亮了沒有。

但總歸,過幾日或者怕孩子煩,過更久的時間後再給她孩子去一個電話,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

最開始那間屋子的對夫婦,可能也會一個在屋裡看著喜歡的電視,一個一邊端著飯碗到門邊,和村裡其他過路人說話。

到今天這時候,聽到村裡狗吠,可能還會按亮燈,披上衣服出來望一眼。

但實際上就是,

此刻這村子昏暗死寂一片,看到身影,也看不到燈光亮起。

再看了眼地上和路邊的痕跡,老辰和寅虎相繼將目光不斷抬起,視線延長。

直到最終,都望向村子尾。

地上和旁邊,所有的痕跡都未曾有過掩飾,就明晃晃地呈現在這兒,

最終指向了這唯一的方向。

“啪嗒……”

很細微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響起,

但在這周圍的一片死寂下,還是傳到了老辰和寅虎身前。

與此同時,前方,那村子尾的地方,

漆黑中亮起了一盞昏黃的光亮,像是給老辰和寅虎指明著方向,

或者說,就有人此刻就在那兒等著他們。

那處有座屋子,亮起的燈光就照亮屋前的院子,

即便是在這兒,老辰和寅虎也已經大概看到那屋裡走出了一道身影到院子裡,

大概是拿著把長掃帚,掃著院子,

長掃帚上稍硬的枝條就嘩啦嘩啦不停地響。

“這村子幾十年前就過河村,也沒見有河穿過。”

“可能是幾十年間,河流改道,就改了名字。”

寅虎望著那燈亮起來的地方,自問自答了句,同時順手將手裡一份資料遞給了老辰。

老辰接過,看了眼。

是‘山陰村’那掌握著特殊能力者的備桉和資料。

在這村子出現特殊事件,而這村子還存在一位能力者,

那不管是被動的還是主動的,好的壞的,必然會和這件事產生一些牽連。

異調局自然也提前拿到了這人的資料。

資料上的資訊,老辰之前也已經看過,

“有非我們調查員的人提到,之前這人似乎瞭解過‘圓夢匕首’。”

寅虎多說了句。

老辰轉過頭,望了眼寅虎,再望向那亮燈的地方,

做好準備好,兩人朝著那地方靠近。

……

燈光是從這間屋裡透出來的,

從敞開的堂屋門,斜長的在院子裡映出一塊,直到和院子隔了條路,從村尾繞過的河水上。

拿著幹‘鐵掃帚’掃著院子的是個年輕男人,面容老辰和寅虎都格外熟悉。

只是年輕男人不見抬頭,就專注掃著地,只是院子本身就是泥地,越掃它反而灰塵瀰漫起來越多。

老辰和寅虎到了這院子邊,除了嗅到這灰塵味道,就是濃烈到灰塵也壓不下去的惡臭,

對這腥臭惡臭的厭惡,是人本能裡的反應。

老辰和寅虎基本都只是望了院子裡那男人一眼,確認了那男人的身份過後,就朝著男人背後亮著燈的屋子裡望去,

那屋子裡就是傳出惡臭的地方,那屋裡如同惡鬼地獄,詭異而扭曲,

各種汙穢和血腥遍佈了牆面,地面和屋頂,

先前找不到的村裡其他身影也找到了,只是已經零碎的不成樣子,

除了同樣破爛的衣服,也看不出來原本的模樣。

而視線越過這血腥甚至可以說恐怖的屋子,看到的就是那被供在供桌上的‘圓夢匕首’。

那把精緻的匕首上,此刻也滿是乾涸的汙穢血腥。

“……兩位異調局的老朋友來了啊。”

這時候,掃著院子的年輕男人停下了動作,笑著和老辰和寅虎說道。

老辰和寅虎目光落在年輕男人身上。

年輕男人自然就是那位以死亡脫身的‘代行者’,他依舊頂著上次出現在異調局面前時同樣的面容,

只是比上次看起來稍年輕一些。

“看來我對主偉力粗糙的模彷,還是如此的拙劣不堪。”

“這麼快就被貴局和各位強大的調查員抓住了尾巴,就像是個表演著漏洞百出魔術的滑稽魔術師。”

老辰和寅虎做著防範,但默契都沒直接對這代行者出手。

在這位‘謊言與欺騙’的代行者能夠以死亡脫身的情況下,儘量進行一些拖延可能更適合。

老辰和寅虎沒出聲。

而年輕男人則似乎有些感慨,但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我正清掃著院子,就恭迎著兩位調查員的到來。我去給兩位調查員搬兩張凳子,屋裡的汙穢有些難以打理,我想兩位調查員也不會這樣願意進屋。”

說著話,頂著這張稍年輕面孔的代行者,轉過身,從屋簷底下搬了兩張凳子,

泰然自若地依次放到了老辰和寅虎兩側。

“你這次還準備像上次那樣脫身?”

老辰停頓了下過後,選擇直接詢問了句。

這句話問得尋常,而年輕男人回的也尋常。

“是啊。不知道貴異調局這場有沒有找到阻止我這樣逃離的方法,或者特殊物品。”

“沒有。”

年輕男人自己也給自己搬了張凳子,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

老辰停頓了下過後,直接搖頭。

年輕男人笑了笑,

“看來我們多了一些信任的基礎。”

老辰沒有回答這句話。

在‘謊言與欺騙’的代行者面前,實在沒有撒謊的必要。

或者說,很難做到。

“你現在的面容,就是屬於你自己?”

旁邊的寅虎頓了下過後,直接問道。

“是啊,我說過,我從不製造謊言。”

年輕男人格外的坦然,即便是不加上隨時瀰漫著的蠱惑力量,

話語都讓人很容易相信。

“看來兩位調查員已經調查過我的身份,應該瞭解了不少。”

“這或許對我們之間擁有基礎的信任很有幫助。”

對於異調局調查他身份,年輕男人沒有意外,也沒有太多反應。

老辰望著這位代行者,沒說話。

而旁邊的寅虎,則是望著這位代行者,思考了下過後,

問出了個正常人都不會選擇回答的問題,

“你用上次的方法脫身,會有什麼代價?”

“會有。代價可以說超出正常人能夠承受的範圍,也可以說很輕。”

但這位代行者以超出常人的坦誠,直接進行了回答,

“我死了,然後在謊言中復活。”

“中間呢?”

“沒有中間,就是這樣。”

老辰和寅虎都懂了,脫身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中間到復活的過程是斷續的。

誰也不知道,這是真的復活還是隻是冒出來一個擁有完全相同記憶的新個體,是否是新個體,他自己都不知道。

這個代行者背後的神也是‘謊言與欺騙’,而不是某個掌握著生命或者死亡權柄的存在。

老辰和寅虎看著這神情坦然的‘代行者’,

“我從不製造謊言,或許兩位調查員也可以給我一點真誠。”

這代行者再出聲對著老辰兩人說道。

就在這時候,旁邊那屋裡,又再亮起了一盞臥室燈。

“孫兒……乖孫……”

就像是丟了孩子,那屋裡的老人先是低聲然後大聲,

直到喊著,慌亂地外套都沒披上,從臥室床上爬了起來,

到了堂屋,看到屋外熟悉而模湖的身影,才鬆下來口氣,

“爺爺。我在這兒。”

“怎麼在院子裡,有人來了嗎?是你爸爸回來了嗎?”

老辰和寅虎看著這代行者,神情自然地站起了身,應了那老人一聲。

爺爺?

他現在身份的爺爺,他自己的爺爺?

同時,老辰和寅虎也看到了這位站在堂屋裡燈下的老人面容,

很清楚的,就直接認出來,這就是山陰村那位能力者。

資料上顯示,老人獨子,唯一孫兒早夭。

要麼這代行者單純蠱惑了這老人,要麼就是取代了他那早夭孫兒的身份。

“不是,就是來客人了。”

“哦……來客人了啊。那你先招呼著,我燒一壺水。”

老人似乎是因為站在光下,在燈下反而眯著眼睛,有些看不清屋外幾人的身影,

聽著他孫兒的話,應了聲,就開始忙活起來。先去房間找了件衣服披上,就轉身進了廚房。

“你爺爺?”

寅虎轉回頭,看著這位代行者出聲再說道。

代行者看著那老人走進廚房過後,轉回頭臉上重新露出笑容,笑著而坦誠地向寅虎回答道,

“我爺爺。”

“我爺爺復活了我。我從謊言中復活。”

“這是圓夢匕首的作用?”

“哈……你看,寅調查員,你也相信圓夢匕首的存在。”

代行者聽著寅虎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是主的偉力。”

“需要付出代價的實現願望才夠真實。越是痛苦的,難以企及的,越是堅信地存在。而我爺爺願意付出這有些大的代價,復活他的孫子。”

“復活是主的偉力,我的出現是我的謊言。”

“不過你們也知道的。這樣代價復活的人總會有些不完美。我爺爺的孫子喜歡吃肉。”

代行者轉過頭,朝著那滿是汙穢詭異的屋裡望了眼,

“當然,我不喜歡。”

再轉回頭,他對著老辰和寅虎兩人再笑了笑。

老辰和寅虎都不怎麼說話,只是這樣聽著這代行者說完。

“這村子的消失也是你的謊言?”

“一切都是謊言,只是不屬於我。貴異調局在製造謊言上就弱於主的信徒。”

先笑著這樣說了句之後,年輕男人還是給出了回答,

“消失是我對主拙劣的模彷,偉力是主的垂青。”

聞言,老辰和寅虎再望了眼那屋裡放著的圓夢匕首。

也就是說,可能還有圓夢匕首,或者說一眼上朔更背後的‘謊言與欺騙’的作用。

“你的主也做了類似的事情?”

寅虎再追問了句。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謊言之下的信徒,而不是謊言的主人。”

“或許我,我們所看到也都是謊言。一層層謊言之下,是否真的存在真是也不一定。”

代行者依舊坦然地說道,

然後停頓了下,笑著再對老辰和寅虎說道,

“我想和上次不一樣,這場我們應該算是交流,而非審問。”

“那詢問了這麼多問題,兩位是否也能為我解惑?”

“兩位調查員,或者異調局是怎麼發現的這裡,什麼時候發現的?”

代行者抬起頭望了眼天空中的霧氣。

這層原本濃郁的迷霧已經消散了大半,乃至於看得清漆黑的夜空和異調局盤旋的直升機和各種武器。

對於這個問題,老辰和寅虎都沒有做回答。

給出當頭棒喝,節省了時間的是神啟組織的啟示。

那位強大的啟示不一定害怕這位謊言代行者的存在。

但老辰等人卻不可能向這位代行者透露相關資訊,作為交流的籌碼。

“好吧,看來我們還是缺乏必要的信任。”

“其實,兩位強大的調查員,與其相信那是否是人的存在,不如相信我。”

“至少我肯定是人,我們也不一定是敵人。”

“‘你的存在就是個謊言’”

對於這看似說得真誠的話,老辰只是回了一句這代行者曾經說過的話。

而這位代行者聞言,則是笑了起來,沒再說話。

“……兩位客人。你們都是我孫兒的朋友吧,來,喝杯茶水吧。”

那老人忙活著,清洗了杯子,燒了壺熱水,

終於再提著熱水走了出來,一邊笑呵呵招呼著,一邊給兩人倒茶。

“乖孫兒,你要不要也喝杯水啊,夜裡天氣寒啊。”

開始的時候,這位代行者笑著在一旁看著這一幕,

直到老人對他說話,他重新站起了身,

“爺爺,我就要走了。”

“走了?你要去哪?去哪啊?”

代行者低下頭對這位老人說道,

老人步履蹣跚,抬頭望著,眼裡先是有些疑惑,然後又有些焦急。

代行者再望了眼這老人,卻沒再說話。

而老人則是陷入了他剛出現時的那種茫然發愣中,站在原地望著他,一動不動。

只有壺裡提著的熱水還冒著熱氣。

“兩位調查員,那這次我們就先聊到這裡,下次再見。”

對著老辰和寅虎出聲說了句,他笑著再轉回了頭,望了眼旁邊還頓著動作的老人,

“我爺爺或許對你們有用,說不定我還會再來看看他。”

“他只是受到了謊言與真理的蠱惑。或許你們可以晚些時候再審判他。”

“你在幫他說話?”

“誰不想要個為了復活你,寧願付出慘重代價的爺爺呢,你說對吧。”

“……主。”

這代行者重新抬起頭,嘴裡再吐露出一個字。

整個身軀,就像是砂礫,瞬間垮塌,成了一堆爛肉和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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