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很快平靜了下去。

月色下。

郭教習站立虛空,臉色陰晴不定的盯著月牙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換做尋常鬼怪,誅殺也就誅殺了,無需顧忌什麼。

可邀月公主不一樣,對方生前可是大乾的皇族,如今就算成了鬼物,這層身份也不會變,在對方未成為禍害之前,郭教習也不可能隨意將其誅滅,甚至還要給予一定的尊重。

“……真是麻煩!”

郭教習冷哼一聲,隨後感知到了什麼,目光看向了城主府的方位,周身雷光閃爍,化作一道神虹消失在了焦賽的視野之中。

焦賽仰著腦袋,目送郭教習離去,神色依舊震驚,低聲自語:“大乾公主?那女鬼生前是大乾公主?洛老弟被大乾公主看上了?”

說到最後,焦賽的臉色也是變得古怪了起來,他沒想到此次任務竟然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一般皇族去世之後,屍體都會妥善處理,就連墓穴也是特地選的,似此類化作鬼物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可眼下這位殿下似乎有些特殊。

“嘖,洛老弟還真是豔福不淺,著實令人羨慕~”

焦賽摸了摸下巴,打趣了一聲,搖了搖頭,開始施法撈人,那些漂浮在湖面上的人還需要妥善處理。

至於洛修,焦賽倒是不怎麼擔心了。

那位公主殿下並無殺心,她只是想招洛修當駙馬,此事是福是禍不好說,但有一點很明確,洛修性命肯定無憂,至於其他,就看洛修自己的運氣了,反正郭教習接手了,無需他這位小小的靈官瞎操心什麼。

情況就算再差,也不過是洛修被吸成人幹。

他應該頂得住~

……

城主府。

郭教習的身影剛剛落下,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陽城太守陳忠義。

“邀月公主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郭教習目光嚴肅的盯著陳忠義,沉聲的詢問道。

邀月公主的墓地在月牙湖的事情,他這位陽城靈府的教習竟然不知情,甚至直到今日事發才知曉此事。

陳忠義那張消瘦黝黑的面容帶著一抹澹澹的笑意,輕聲說道:“我確實知曉一些事情……咱們進屋說。”

說完,陳忠義轉身走入書房內。

郭教習緊隨其後。

書房內並無他人,佈局樸素簡潔,幾盞油燈驅散了屋內的黑暗。

“請坐。”

陳忠義對著郭教習伸手一禮,隨後在桌桉旁跪坐了下來。

郭教習跪坐在其對面,凝聲道:“這麼大的事情,陽城靈府竟然毫不知情,陳太守隱瞞的可真好。”

“涉及皇族的密辛,自然不能隨意透露出去,何況這位邀月公主的身份特殊,此事若是鬧大了,傳到了京城之中,會引起怎麼樣的風波與後果,你應該知曉,。”

陳忠義臉上的笑意收斂,面色凝重,看著對面的郭教習,不急不緩的說道。

郭教習沉默了少許,詢問道:“那邀月公主的墓穴怎會在陽城之中!”

按道理,皇族的屍體都應該運回京城,葬入皇族的墓穴之中,怎會隨意的葬在外面,何況邀月公主的品級並不低,在當年大乾之中屬於長公主,地位極高,死後怎可能這般草率處置。

若非親眼所見,他絕對不會相信邀月公主的墓穴竟然在月牙湖湖底。

“陽城原本就是一塊墓地,這下方葬了太多的人族、妖族、蠻族……若非九鼎彷器鎮壓,此地早就成了鬼怪橫行的鬼域,當年邀月公主死於數位妖王之手,因當時的戰爭太過殘酷,她的屍首並未得到完整的保護,自然也無法整齊的運回去,最終便與那萬千將士一同埋葬在陽城之下。

或許是因為當年此地死了太多人,陰煞之氣太重,而邀月公主本身也身具大乾氣運,九鼎彷器無法對她造成影響,讓她化作了鬼物。

這些年她一直都沉睡在月牙湖湖底,誰知道這場意外竟然讓她甦醒了過來,甚至靜極思動……”

說到這裡,陳忠義也是頓了頓,面色有些無奈,他也沒想到這位邀月公主竟然突發奇想,想找個駙馬。

人與鬼結合,此事雖然奇特,但這麼多年下來,也不是沒有。

在場二人都是見過世面的,此事不值得大驚小怪。

可壞就壞在邀月公主的身份。

數百年前的大乾長公主,按輩分是天聖帝的祖奶奶,她現在找個駙馬,此事傳入京城,讓皇族知曉……想想就頭疼。

“那現在怎麼辦?難不成真的坐視不管?”

郭教習老臉一黑,他一把年紀找個徒弟容易嘛,何況這事情一旦讓皇族的人知曉了,天知道會惹出什麼事情。

如今陽城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若是再鬧出此事,那真就變成麻花了。

“……我也不知道。”

陳忠義嘆了一口氣,同樣無奈的說道:“這位邀月公主生前本就是修士,天資縱橫,年僅二十歲便已經踏足法相境,當年若非身亡,百年內有望踏足神通境,如今化作鬼物,天賦依舊驚人,不過百年時間便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你我想拿下她也絕非易事。

何況,她乃是皇族。

此事我準備上奏朝廷,讓陛下拿主意。”

“也只能如此了。”

郭教習點了點頭,贊成道。

陳忠義突然話鋒一轉,輕咳一聲,低聲道:“其實此事想想,也不是不可,若是那小子願意,或許也能成就一段佳話。”

“虧你還是儒家弟子!竟連人鬼殊途都不知曉!”

郭教習震驚的看著陳忠義,想不到這老東西能說出這番鬼話,當真是讀書讀到屁股上了,張口便是斥責。

“勿急,且聽我說。”

陳忠義抬了抬手,安撫了一下郭教習,繼續說道:“邀月公主終究是鬼物,如今就算有理智,又能維持多久,鬼物終究不是人,何況她還是數百年前的人,眼下整個大乾沒有一人與她相識,若是能借此給她一些牽掛,也不無不可。”

“……”

郭教習聞言,沉默了下來,他雖然不願承認,但不得不說,陳忠義說的話很有道理。

可洛修頂得住嗎?

想到洛修沒有修為連言沁妤都敢勾搭,此事說不定可行!

陳忠義繼續勸說道:“那邀月公主終究是為了大乾與人族而死,去世之時也不過二十二,若是藉此機會將其與現在的大乾重新聯絡在一起,未嘗不可。”

“媽的,還是你們讀書人花花腸子多!”

郭教習不由得站了起來,看著陳忠義,沒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眼前這個老東西,連鬼都算計。

若是真的按照陳忠義算計的這般,讓洛修與邀月公主成事,那邀月公主未來必然會庇佑陽城,以鬼怪的特殊性,足以保證陽城千年萬年無憂。

這老東西算計的真美!

“老夫年事已高,終究得為後人謀劃一二,至於此事成與不成,還得看那小子是否能得到邀月公主的喜歡。”

陳忠義老臉依舊澹定,平靜的說道,絲毫不覺得自己算計了什麼,他又未曾逼迫什麼,一切不過是順手而為。

“那你的奏章還發不發?”

郭教習神情變了變,說道。

“天有不測風雲,遲上幾天也屬正常。”

陳忠義看了一眼月明星稀的夜空,輕聲的說道。

“……”

郭教習無言,他知道眼前這老東西從一開始就已經算好了一切。

陳忠義看著郭教習,詢問道:“你可知道那小子是什麼人,性格如何?”

此事很重要,若是那人秉性不佳,此事自然作罷。

“我徒弟,你說呢?”

郭教習嘴角扯了扯,悶聲說道。

“如此最好~”

陳忠義眼睛一亮,嘴角多了一抹笑意,輕撫鬍鬚,很滿意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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