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克林坐在沙發上跟安妮一起收看了A晚間新聞。
節目中,威爾·麥克沃尹對著這位發言的議員正在輸出,其言辭之激烈遠超A在網路上釋出的新聞稿。
安妮最近不知怎麼也開始關注時政新聞了。
布魯克林只聽了一會兒,就準備切換頻道了。
在他們早有預謀的連環打擊下,軍方抱著頭捱了三天的打,今天才堪堪緩過神兒來。
這位議員是軍方推出來探路的急先鋒,是用來投石問路的石頭。
不過布魯克林並不認可。
想著丟擲一個議員就平息風波?
長得醜想的倒是挺美!
他們雖然算不上謀劃很久,但怎麼說也是有心算無心,如果這麼快就能讓軍方從猝不及防被打的找不著北的狀態下清醒過來,如果僅僅是為了一個議員,有必要鬧這麼大嗎?
現在主動權掌握在他們手中!
布魯克林瞥了一眼電視機裡的議員,扯了扯嘴角。
他甚至都來不及出手,這個莫名其妙跳出來試探水深淺的議員就已經被噴成了篩子。
紐約媒體看起來乖得像貓,那是因為他們不想收到來自的指數傳票,不是真的變成了貓。
看起來像貓的有可能是老虎。
畢竟聯邦近乎7成大型媒體的總部都設在紐約。
布魯克林切換頻道的動作被安妮制止了。
隨著產期的臨近,安妮的肚子越來越大,已經開始影響她的出行跟工作,這讓她不得不將更多的工作轉移到家裡來。
不能換其他頻道,布魯克林只能抱著安妮,雙目幽深地望著電視螢幕,威爾·麥克沃尹對議員的噴吐則漸漸遠去。
他開始思考接下來的步驟。
軍方丟擲一個誘餌,或者說一個馬前卒來試探深淺,探查他們的動向,這是早在他們預料範圍之內的。
事實上這一步要比他們預料的稍微早一些。
布魯克林他們本以為今天的新聞會被錢德勒·凱恩甦醒佔滿,軍方還得繼續焦頭爛額地面對媒體大眾的指責,身陷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之中。
他們預計的是至少需要等明天,庫爾將軍第一次傳喚結果出來後,輿論焦點開始從錢德勒·凱恩遇刺桉轉移向移交法院的多起軍方案件時,軍方才會開始試探。
畢竟以軍方僵化的老掉牙反應能力,暫時應該還不會想著跳出局外觀察情況。
除非是有熟悉輿論戰的人出言提醒。
布魯克林很自然的想到了帕特里克·內斯特,然後微微搖頭。
雖然軍方的反應比他們預計的要快半天,但這對他們來說是好事情。
這說明帕特里克·內斯特坐不住了,他已經開始做熱身運動,準備下場了。
看來他非常看重這次大選……
………………
2020年1月20日,週一。
外熙熙攘攘,異常的熱鬧。
劃分出來專門用於停放餐車的地方已經擺滿了餐車,來自世界各地的特色美食香氣摻雜在一起,吸引了不少人駐足。
記者們蹲守了一夜,就想看看軍方會不會狗急跳牆,對來個武裝突襲,偷走錢德勒·凱恩檢察官用命換來的證據。
昨晚的陣仗聲勢浩大,尤其是在紐約媒體全部轉載報道了議員的採訪新聞後,外面的自發守衛力量令人咋舌。
布魯克林一反常態地沒有讓哈里森直接去地下停車場,而是在記者們面前晃悠了圈兒。
果然,他才剛下車,就被眼尖的記者群團團圍住。
布魯克林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往裡走,嘴裡不停地回答著問題。
“沒錯,我們已經向庫爾將軍發出傳票,但目前尚未收到滿意的答覆。”
“嗯,我們與軍方進行過溝通,上次溝通的結果是軍方拒絕響應傳喚,稱庫爾將軍有緊急軍務,但我們尚不能確定庫爾將軍是否會出席。”
“看法?身為一名法官,我必須保持公正客觀的立場,在沒有見到庫爾將軍出現在法庭之前,我不會發表任何觀點。我需要對我的言行負責。”
“庭審?是的,當值法官將一部分桉件下發到了我這裡,你沒看我們官網發出的排庭時間嗎?”
“哦,我們是寫著僅供參考的,僅供參考的意思就是需要考慮客觀情況,比如自然災害,當事人身體情況等突發因素對庭審的影響,有時候會出現這種意外,並非當事人願意看到的,也不是我們願意看到的,這時候我們需要調整時間。”
“很抱歉,我不清楚庫爾將軍的緊急軍情是什麼,我只知道在我過去的職業生涯中,緊急軍情並不算突發狀況,並不能排除在外。”
“試想一下,假如你收到法院傳票,但你拒絕出庭,理由是你們公司要加班,難道我們也要往後延期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是的,不止一件,錢德勒·凱恩檢察官已經秘密跟蹤調查很久了,記得去年下半年就有不少高階將領或軍官在紐約活動,這引起了檢察官辦公室的注意……抱歉,我不能透露太多,這涉及到桉情。”
“有沒有可能非公開審理?這要看被告方是否會申請,檢方是否會接受,如果雙方都願意不公開審理——那我是沒什麼意見的。好了,我要遲到了。”
布魯克林來到門口,衝圍繞著自己的記者們擺擺手透過安檢。
這種隨便就接受採訪的事情在過去兩年裡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今天的布魯克林十分反常。
有些敏銳的記者已經發現了這一點。
不過他們不在乎。
有新聞就是好事兒。
平常不接受採訪的人突然接受採訪更是好事!
布魯克林也不在乎。
他以前不接受採訪時處於多方面因素考慮,現在他都已經擺明車馬準備跟軍方來一場有限制的肉搏了,還在乎其他因素?
再在乎這在乎那的,他人都要被逼得掉下懸崖了。
一個小時後,9號法庭內。
庫爾將軍沒有出現在法庭上,代表他前來參加庭審的是一整個律師團隊。
這是在布魯克林意料之中的事情。
輿論在不斷髮酵,事態在不斷升級,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庫爾將軍是否回應傳喚出席庭審,已經不僅僅是一場簡單的桉件那麼簡單了。
無論願不願意,在整個以錢德勒·凱恩遇刺桉為中心的馮寶中,庫爾將軍代表的都是軍方,他出席庭審,或許會挽回些許顏面,在輿論上可能能搬回一些分數,可同時也代表著整個軍方向敵人低頭。
在軍方的視角中,他們的敵人並不明確。
他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背後有一雙看不見的黑手隱藏在黑暗之中,這雙黑手的主人對軍方虎視眈眈,目的不明。
他們只感受到了敵意,無法確定目標。
他們甚至不知道敵人是衝著軍方來的,還是受到合作方帕特里克·內斯特的池魚之殃。
沒到大選年,這顆星球上所有發生的與聯邦有關的事情,幾乎都跟大選有關。
那麼,這件事也是嗎?
是現任總統先生搞的鬼,還是共和黨玩兒出的新花樣?亦或者是境外勢力?
軍方無法確認敵人身份,更無法確定敵人的目標。
這是最棘手的問題。
也是他們昨天下午釋放餌料的目的。
他們需要透過餌料的動向確定敵人的方位,確定敵人的目標。
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情況下貿然行動,是很不明智的選擇。
這時候讓庫爾將軍出現在法庭上,根本都不用開審,就已經先在氣勢上輸一頭了。
可如果不讓庫爾將軍出席庭審,就會公眾一種‘畏罪’的假象,並不能拯救他們的形象。
正因為如此,軍方才會讓庫爾將軍召開新聞釋出會。
在那場新聞釋出會上,雖然庫爾將軍沒有按照排演的流程走,更沒有按照事先寫好的發言稿發言,但他所表達的意思其實並沒有出問題。
發言稿上,軍方同樣不同意庫爾將軍出席庭審。
這雖然會令輿論持續發酵,卻也能讓局勢短暫地維持在現階段,不至於在他們還沒熟悉的情況突兀地進入到下一環節。
現階段是什麼?
現階段就是錢德勒·凱恩遇刺,媒體及大眾認為是軍方所為,但軍方並沒有做,軍方感覺很冤枉,感覺莫名其妙,滿頭霧水,軍方感覺來者不善,但不知道來著身份跟目的。
下一個環節是什麼?
沒人知道。
至少軍方不知道。
突兀的發生衝突,軍方被動接受戰爭,被破招架,已經因失去先手而陷入不利境地,再在還沒搞清楚情況之前讓事態升級進化,邁入下一個環節,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誰會在沒摸清楚環境時就跟人貿然開戰?
軍方現在要做的就是停留在原地,仔細思考,謹慎探索,摸清楚環境,搞清楚發生了什麼,等掌握足夠多的情報,從瞎子、聾子變成耳聰目明,重新掌握主動權,再進入下一步。
軍方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
這是布魯克林他們精心設計的迷魂陣。
此陣可隱藏身份,擾敵視線,亂敵軍心。
軍方是個龐然大物,貿然與這樣的龐然大物開戰,只有傻子才會做這種事。
需要對他進行層層剝皮,讓他從一個龐然大物退化到老弱病殘,才是真正動手的好時機。
同樣陷入進退兩難境地的還有庫爾將軍。
自從那天的釋出會結束後,庫爾將軍已經被確立為可丟棄的棄子。但這顆棄子還能發揮一下餘熱,為軍方做一點兒貢獻。
庫爾將軍已經被從軍方這個集體中排擠出去了。
這一點他自己深有體會。
他不再是軍方的一員,而是軍方的棋子。
作為曾經的軍方一員,他深知軍方的秉性。成為棋子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下場。
但庫爾將軍卻對此無能為力。
他只能任憑擺佈。
他無法擺脫軍方。
…………
布魯克林只是略作停頓,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被告席,並未對庫爾將軍沒有到場出席庭審一事發表看法。
早在制定計劃之時,他們就考慮過軍方會停滯不前的情況。
易地而處,他們也會做出跟軍方相似的選擇。他們甚至推測出了軍方解決問題的方案——推庫爾將軍下水。
快刀斬亂麻,直接推庫爾將軍下水,充當替死鬼,將一切都安排在庫爾將軍頭上,及時捨棄庫爾將軍。
這樣一來,庫爾將軍與軍方就會切割開來。
一切都是庫爾將軍做的,跟我軍方有什麼關係?我們頂多是監管、領導不利,我們錯了,我們下次不敢了……
但這需要極大的魄力,需要在現階段就看得清繼續拖著庫爾將軍上路所帶來的損失遠比舍棄庫爾將軍要大。
否則是不可能做出這個選擇的。
總不能誰隨便嚇唬一下,軍方就跪地求饒吧?
總得探清楚對方的來路,衡量好利弊得失吧?
總得考察下市場吧!
布魯克林他們正是算準了軍方會捨不得庫爾將軍,在沒有完全探明環境的情況下,哪怕下定決心捨棄庫爾將軍,也不會完全做切割,而是會想盡辦法榨乾庫爾將軍的剩餘價值,讓他發揮餘熱。
正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會認定前面的迷魂陣會生效。
而等週一桉件一開庭,不管他們願不願意,媒體大眾的視線都會從錢德勒·凱恩遇刺桉上逐漸移開,焦點會逐漸變成起訴桉件本身。事態會自動升級,進入下一環節。
庫爾將軍出席或者不出席庭審,真的不重要。
布魯克林是不會給軍方停下腳步修整、熟悉環境的時間的。
他就是要以快打慢,帶著軍方不斷變換戰場,讓對方時刻保持瞎子聾子狀態。
“請全體起立,號法庭現在開庭,由尊敬的布魯克林·李法官主審。”
韋伯斯特的嗓音響起,讓本就十分有序的法庭迅速恢復安靜。
布魯克林將水杯放在桌上,放下電腦跟筆記本,不緊不慢地坐下,開啟電腦,按下開機鍵,然後慢條斯理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等待電腦啟動的時間裡,他喝著水,漫不經心地觀察著法庭內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