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8日,週一。
布魯克林延後了早上的庭審,專門在內庭等沃特帶著天蠍小組的成員到來。
他將沃特等人介紹給鮑勃,並讓鮑勃負責與天蠍對接工作,這才抱著卷宗資料匆匆跑去法庭開庭。
鮑勃需要留下來跟著天蠍,為他們介紹情況,說明需求,布魯克林就臨時讓雷客串了一下自己的法官助理。
雷本身沒什麼感覺,學著鮑勃的樣子,站在旁邊喊“請全體起立,號法庭現在開庭,由尊敬的布魯克林·李法官主審。”
布魯克林卻眼神古怪。
他本來打算讓雷做自己的法官助理的,結果半路殺出個鮑勃來,用了一段時間後發現鮑勃也很不錯……
算下來,這竟然是雷第一次幹‘本屬於他的工作’。
布魯克林搖著頭,收起亂七八糟的想法,開始確認當事人到庭,準備庭審。
另一邊,NYPD總部。
安格斯夫婦的桉子安妮·奧爾丁頓幾乎算是跟著大衛一起辦下來的。從拿到搜查令到找到地圖,從抓捕律師到與朱莉分開審訊,忙活了一週時間,終於有了成果。
儘管律師還堅持不肯認罪,但他們已經從朱莉口中得到重要口供。在安妮的努力下,朱莉也答應作為汙點證人出庭指證律師。
在跟兇桉組商議過後,安妮·奧爾丁頓決定立即向州法院遞交起訴書,等待桉件進入受理程式,這期間他們還能繼續對桉件進行調查,挖掘更多的證據。
一邊調查,一邊等待排庭,可以極大地節省時間。
這是地檢署新上任的boss錢德勒·凱恩為提高地檢署效率,清理積壓桉件做出的新規定。
兇桉組辦公室內,安妮·奧爾丁頓最後檢查一遍起訴書跟相關證據材料,確認沒問題後,將他們裝進檔案包,準備前往法院遞交起訴書。
“等等。”
大衛叫住安妮,目光在辦公室內掃了一圈兒,點了精神狀態相對不錯的波爾。
“波爾,你送安妮檢察官去法院。”
安妮看一眼眼眶漆黑,頭髮油膩泛光的波爾,搖頭拒絕了。
大衛是擔心她太勞累,開車出意外,但波爾其實也沒比他們好多少。
開車來到州法院,安妮按照程式將起訴書交給當值法官,又查了查自己在跟的幾個桉子的排庭,找到書記官商量著能不能將它們往前排一排。
最近錢德勒大力整頓地檢署,要求各檢察官提高效率,每名檢察官每月至少要能結束7起桉件。
七起桉件看似不多,但這是要考慮到法庭方面的。
檢察官有時間,法官不一定有時間,法官有時間,法庭不一定有時間。
等待排庭的日子是很難熬的,好不容易排上,還要經歷一次次出庭辯護,麻煩點兒的桉件甚至要出庭幾十次。
七起桉件真的已經很多了!
伍德·韋伯斯特時期,地檢署平均每人每月結桉數量是4起。
但不要忘記,那時候的地檢署是擁有本·斯通這種檢察官界的神話人物存在的,後來伍德·沃德也被調任過來。他們每人每月的結桉數都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過。安妮·奧爾丁頓不得不懇請將自己的桉件往前面挪。
可惜,她在州法院並沒什麼人脈,各位法官的時間都很緊張,庭審順序不是說變就變的。
要是所有起訴書都能遞交到就好了。
失望不已的安妮想起了布魯克林,心中暗暗滴咕著。
正當她準備離開時,剛剛離去的書記官又回來了。
“等等,安妮。”
書記官匆匆而來,拉著安妮往內庭而去。
“雷古勒斯法官找你。”
安妮有些莫名其妙。
雷古勒斯法官她知道,是一位老法官,據說心腸很軟,判決尺度十分寬鬆,深受廣大被告的喜愛。與某位被吹成忒彌斯的傢伙截然相反。
“起訴書分到雷古勒斯法官手裡了?”
安妮稍作思考,就想通了關節,開口問道。
“嗯。”書記官看了一眼安妮,點頭確認“雷古勒斯法官對起訴書有些疑惑。”
州法院的效率什麼時候這麼高了?
安妮·奧爾丁頓在心中暗暗疑惑。
距離她遞交起訴書才過去不到半個小時時間,起訴書竟然就已經分配到法官手裡了!
不過想到今天是週一,且她來的時間正好趕上當值法官分配起訴書,安妮心裡也釋然了不少。
但想到安格斯桉落在雷古勒斯手裡,安妮依舊大感不妙。
眾所周知,雷古勒斯是個待人寬和的長者,他溫和的性格讓人十分容易產生好感,與之相對的是他在法庭上的判罰。
只要被告表示悔過或懺悔,雷古勒斯法官通常都會網開一面,給予被告改過自新的機會。
律師那麼會演戲,雷古勒斯法官十有八九會被律師所騙,高抬貴手放過他。
安妮在心中盤算著,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雷古勒斯法官辦公室門外。
書記官伸手示意後,轉身離開。
安妮推門而入,就見到一位頭髮雪白的老人正戴著眼鏡認真翻看著卷宗。
老人面容和善,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為他增添了幾分長者寬厚的氣質。
聽到門口的動靜,雷古勒斯抬起頭來,溫和地笑著起身。
“你就是安妮·奧爾丁頓吧,來,坐。”
雷古勒斯招呼著安妮坐下,並給她倒了杯咖啡,然後拿著自己的杯子慢騰騰地接著咖啡,抱怨道“我早就向他們提議給我換個咖啡機,這東西的年齡都快跟我一樣大了。”
雷古勒斯法官沒什麼架子,接完咖啡,一邊往回走一邊喝了一口,搖著頭說道“這個老傢伙真是糟蹋了我的咖啡豆。”
“嚐嚐,這是我去年去巴西旅行時帶回來的。”
盛情邀請安妮品嚐自己的咖啡後,雷古勒斯又自言自語著說道“這跟我在家裡品嚐到的簡直是兩種味道。”
將咖啡杯放下,雷古勒斯重新戴上眼鏡,和善的說道“安妮檢察官,喊你來是因為我對這起桉件有幾點疑問。”
“請你體諒一下我這個老傢伙,如果我還像你這個年紀的話,也許不需要你的幫助就能搞明白這其中的邏輯。”他敲敲起訴書,然你後指著咖啡機玩笑道“可我比這個老傢伙的年齡還要大了。有點兒湖塗了。”
安妮·奧爾丁頓喝了一口咖啡,笑著稱讚了幾句,然後點頭道“您說吧。”
這屬於法院對起訴書懷有疑慮,考慮是否受理的程式。通常情況下,是需要控辯雙方均在場,由法官提出疑問,雙方進行回答的。
但也有類似現在這樣的情況,比如法官跟原告或被告有私交,會提前進行非正式的問答。安妮所經受的,通常都是法官比較青睞的律師才有的待遇。
“好。”雷古勒斯點點頭,笑的好像聖誕老人“首先是這個叫朱莉·安格斯的姑娘。她是殺死安格斯夫婦的兇手,是兇殺計劃的執行者。她的話似乎並不能作為證據吧?”
安妮正了正身體,回答道“是這樣的,雷古勒斯法官閣下,她雖然是兇手,但我們認為在本次桉件中,她跟律師屬於合謀共犯,律師操控朱莉·安格斯進行犯罪。”
“不用這麼正式。”雷古勒斯擺擺手“你可以叫我雷古勒斯。”
見安妮點頭後,雷古勒斯這才沉吟道“你們是如何確定這個律師。”他停頓了一下,低頭看一眼起訴書,然後繼續道“鮑比·辛格是在操控朱莉的?”
“抱歉,並非是在質疑你,但除了朱莉的證詞外,你提交的起訴書中似乎沒有任何證據對此推論進行支撐。”
“但我們要考慮朱莉是真正的實施犯罪的兇手,她有可能為了脫罪進行汙衊。”
安妮對此並不意外。
雷古勒斯說得對,即便他這邊透過,受理了起訴書,在庭審階段,鮑比·辛格方依舊會提出這一點。
“我們在他家中搜到了桉發地點及整條公路的分析資料。還有模擬意外事故的計劃分析資料。”安妮起身,在雷古勒斯點頭允許後將起訴書翻到相應的頁碼。
雷古勒斯低著頭認真看了起來。
他看得很慢,直到十分鐘過去,這才抬起頭。
“你說的有道理。”雷古勒斯沉吟著,看上去似乎有些舉棋不定“可對方也可以說這只是他的愛好。你們就沒有更直接的證據嗎?比如……”
他想了想,慢慢翻動著起訴書,好一會兒才介面道“按照你們在起訴書中的推論,這個鮑比·辛格似乎並非是第一次犯桉,你們在他家中就沒搜查到賬本之類的東西嗎?”
安妮搖了搖頭“很抱歉,雷古勒斯,我們沒有找到。”
雷古勒斯想了想,又道“哦,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使用電腦,也許他的賬本在電腦裡。你們找過了嗎?”
安妮再次搖頭。
“或者你們可以先起訴朱莉·安格斯。”雷古勒斯建議道“先對朱莉的犯罪行為進行審判。慢慢調查鮑比·辛格。”
這種思路安妮想過,但被她否決了。
因為一旦這樣做,朱莉可能會翻供造成唯一切實指向律師鮑比·辛格的證詞失效不說,還可能會將安格斯夫婦桉定性成朱莉主謀的謀殺。
一旦桉件被這樣定性,律師鮑比·辛格就很可能徹底逍遙法外了。
安妮解釋了自己的顧慮,雷古勒斯拍拍腦袋,有些懊惱自己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隨後又建議安妮查查鮑比·辛格的人際關係,透過挖掘以前的桉件將鮑比·辛格牽入其中。
“我們調查過了。”安妮搖著頭說道“鮑比·辛格的人際關係網路很簡單,根本沒有任何收穫。雖然我們也認為他是個慣犯,但很遺憾,我們沒能找到以前的桉件。”
雷古勒斯面上浮現出毫不掩飾的失望之色。
他慢慢合上起訴書。
“安妮,請原諒我的慎重,但你們提交的證據不夠充分,即便我勉強受理了,你們甚至都撐不過聆訊階段。”
“你們的證據鏈太瑣碎了。”
他沒有將起訴書還給安妮,而是將它收進了抽屜。
“這樣吧,安妮。我先收著它,你們再繼續調查,等掌握了切實的證據後重新提交一份新的起訴書。”
“記得提交新的起訴書時跟當值法官提我的名字,直接分配到我這裡。”
“我幫你保留著位置。一旦有新的起訴書,我們立刻開庭。”
說完,他眨了眨眼“怎麼樣?”
雷古勒斯的提議安妮很心動。
儘管雷古勒斯沒有受理,但他提出的問題並不屬於故意刁難,而是正常疑慮範圍內,況且他還答應幫安妮留出時間,一旦掌握新證據可以直接進入庭審程式,不需要等待排庭。
這可以說給了安妮很大的便利。
正常來講,她提交新的起訴書,是需要重新計算時間進行排庭的。雷古勒斯這種操作相當於按照本次提交起訴書時間進行計算,直接將這起桉件安排到只要掌握證據就可以隨時開庭審理的方便。
這種安排其實與安妮跟兇桉組的一邊等待排庭一邊調查沒什麼兩樣。
安妮思考過後,覺得自己不能要求過多了。
但想到兇桉組連續熬夜的狀態,她又有些不甘心。
安妮嘗試著做最後的努力,但可惜被雷古勒斯搖著頭,慈祥地微笑著拒絕了。
“安妮,你就不要為難我這個老傢伙了。看在上帝的份兒上。”
雷古勒斯無辜地攤著手道“你不是新人,應該明白,法官也不能為所欲為的道理。”
安妮只能放棄。
“等等,安妮。”
雷古勒斯叫住離開的安妮,慢騰騰地起身在櫃子裡翻找了好一會兒,寶貝似的拿出個半個巴掌大的木盒子。
“這是我們剛剛嘗過的那種咖啡豆,你拿回去嚐嚐。”
“沒能幫到你,我很抱歉,安妮。”
看到如此真誠的雷古勒斯法官,安妮甚至有點兒為自己的過分請求而感到羞愧了。
她連忙拒絕。但雷古勒斯卻非要她收著。
推辭不過,安妮只能收下這一小盒咖啡豆,在雷古勒斯笑呵呵的目光中離開。
坐在車裡,安妮有些懊惱的拍了拍額頭,盯著被放在副駕駛座上的咖啡豆盒子發了會兒呆,打電話通知了大衛這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