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一場戰爭,布魯克林絕對不是一名合格的主帥,更不是一名合格的君主。

他在戰爭來臨之前先將自己手裡的可用之才審視了一遍。

敵人尚未攻來,他先自己搞得人人自危。

但這不是尋常的戰爭。

他與自己所審視的人們也不是傳統的君臣關係。

大家最開始都是因為利益才走到一起,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一把尺,將彼此衡量的很清楚。

談什麼‘你不信任我’這樣的感情用事行為,並不受歡迎,也不流行。

布魯克林的懷疑與審視是在所有人可接受也可理解的範圍之內的。

唯一夠不到這個標準,卻必須要同樣對待的,是哈里森。

哈里森相較於洛佩斯他們來說,就是個普通人。

布魯克林需要對哈里森區別對待。

同樣的手段,用在洛佩斯身上合適,雙方各自能領會彼此的意思,能交談愉快,並和諧地達成共識,用在哈里森身上,卻可能起到反效果。

——我對你毫無保留地信任,結果你懷疑我?

——我付出了一切,全心全意地信任你,你就這樣對我?

——我把你當自己人,結果你把我當外人?

洛佩斯不會這麼想,還未聯絡的溫士頓、伯克·福斯曼、安東尼·肯尼迪乃至弗蘭克都不會這麼想,但哈里森可能會這麼想。

他們都習慣了壓抑感性的本能,用理性與審視的目光來看待事情。

因此,在確定不趕走哈里森之後,布魯克林必須將哈里森這個鶴立雞群的鶴妥善處理。

………………

午夜時分,波士頓。

布魯克林落地時已經是深夜,他沒有立即去找伯克·福斯曼跟安東尼·肯尼迪,而是跟哈里森直奔酒店休息。

上午從紐約飛到華府,經歷過一場精心準備但差點兒把自己氣死的會談,得到一個最壞的結果,又馬不停蹄地從華府飛來波士頓,這一天雖然不如曼哈頓酒店會議前那麼忙碌,但卻非常耗費精神。

落地時布魯克林已經疲憊不堪,感覺昏昏沉沉的。

這時候去找伯克跟安東尼絕對不是好選擇。

不如暫時休息,養精蓄銳,順便還能觀察一下伯克跟安東尼的反應。

鮑勃給布魯克林跟哈里森訂的是一間套房,十分寬敞,足夠兩人休息。

他沒有多問哈里森的情況,布魯克林沒有趕走哈里森,而是像以前一樣帶在身邊,在鮑勃看來就是預設哈里森可靠。

一夜無話,翌日上午。

休息好的布魯克林在酒店吃過早餐,驅車前去拜訪伯克。

先見伯克還是先見安東尼是不同的。

相較於躺平任嘲的安東尼,布魯克林更願意相信伯克。

自從曼哈頓酒店會議結束以來,伯克一直在四處奔波,可以說是沒有一刻得閒,直到聖誕節臨近,他才終於迎來短暫的假期。

假期不長,只有半個月。

這看似比大多數人的假期都長——布魯克林在也只是聖誕節跟元旦各休息三天——但不要忘了,伯克幾乎是全年無休,要一直在外面奔波,而其他人是有節假日的。

各種假期算下來,一個普通的政府僱員一年下來會修104天週末,元旦、感恩節、聖誕節等節日15天,再加上法定帶薪假期14-16天,一共有135天左右的假期,大約佔了全年的三分之一。相比較而言,伯克只有可憐的半個月,的確不多。

當然,伯克完全可以不這麼認真負責,他的工作要求全年全聯邦各處奔波,他完全可以在這期間偷懶,到一個地方休息幾天,再飛下一座城市,再休息幾天,他的工作沒有人監督,偷懶也沒人知道,布魯克林只要最終結果,也就是最後的統計報告。

布魯克林更相信伯克的原因之一,就是伯克在過去的一年裡真的很拼命。

曼哈頓酒店會議結束,確立了布魯克林對哈佛議會的領導地位,伯克在這場鬥爭中落敗,只經歷了短暫的修整,就被布魯克林委以重任,開始四處奔波,後來為應付希瑟·格肯可能存在的陰謀,伯克被召回波士頓。

希瑟·格肯的陰謀沒等來,伯克在波士頓也沒閒著,他協助布魯克林處理了新聞法桉提案,垃圾站計劃以及政治聯盟的組建。

一切塵埃落定後,伯克又馬不停蹄的投入到工作當中,開始化身空中飛人,四處奔波。

去年的最終報告布魯克林看了,雖然受限於時間,伯克沒能跑完全聯邦,但他的報告做的也非常出色。

伯克的報告非常簡潔,講究一個務實,效率。全篇沒有多餘廢話,上來就是各種統計圖表,將哈佛議會成員分門別類進行統計,讓人一目瞭然。

而且所有被統計成員的歸類都有理有據,附有說明,條理清晰。

那份報告就像一本書的目錄,只有十幾頁,並不長,但隨其所附贈的附錄卻達到了恐怖的11個G。

裡面有大量的檔案、圖表、影片及影像資料,與‘目錄’一一對應。

布魯克林為伯克的工作能力所折服。

同時伯克在這期間的改變,那種正氣凜然的架勢,也讓布魯克林有點兒犯滴咕。

尤其是上次的垃圾站計劃,兩人見面,布魯克林懷疑伯克的那種氣質不僅僅是偽裝。在長期的‘監察’工作中,他似乎真的開始朝正面角色的方向轉變了。

除此之外,先找伯克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伯克對哈佛的熱愛。

他對布魯克林的敵意是從未掩飾過的,但這份敵意源自於對布魯克林的不信任,與主張、立場的分歧。

伯克雖然做過很多令人不齒的事情,比如逼走約翰·曼寧,一手掀起哈佛內鬥等等,但本質上他的人品其實是最可靠的。

他做這些都是基於一個目的——哈佛。

布魯克林履任哈佛議會議長已經有半年時間了,他確實讓哈佛變得更好,當初的承諾他做到了。換一個人可能比布魯克林做得更好,但更大機率是讓哈佛變得更壞。

布魯克林找上伯克的底氣就在於他確定能讓哈佛變得更好,而換其他人是未知的。

他的存在於伯克的最終目標高度重合,他失勢,甚至就此銷聲匿跡,是不利於哈佛,不利於伯克的追求的。

另一重重要的原因則在於安東尼。

安東尼曾經是大法官,是能在華府這個泥潭裡混的風生水起的傢伙,直到現在誰也不知道他還有多少手底牌。

別看表面上布魯克林逼迫安東尼屈服,讓他欲仙欲死,明明不願意,卻不得不乖乖給布魯克林打工。

實際上這個老傢伙到底還能迸發出多少能量,會不會反戈一擊,布魯克林沒有一丁點兒的把握。

明明伯克更善於算計人心,擺弄陰謀詭計,明明安東尼中正平和,無慾無求,一副光風霽月的磊落像,在布魯克林這裡,兩人卻是完全相反的印象。

布魯克林還在蓄力的準備階段,他需要先搞定確定為自己所用的力量,再搞定可能能為自己所用的力量,最後才是不確定能不能為自己所用的力量。

鮑勃屬於前者,安東尼屬於後者,伯克夾在中間。

布魯克林來到伯克家時,伯克正在遛狗。

他跟約翰·曼寧一起養的金毛死掉了,後來他四處奔波,也沒時間,結果這才剛休息,就不知從哪兒淘來一隻小狗崽。

他遛狗的方式很簡單——自己坐在地上看書,一隻腳陪狗玩耍。

於是,當布魯克林前來造訪時,就看到伯克穿著居家服,一隻腳套著襪子,另一隻腳光著,站在門口。

他身後還傳來一陣小狗崽特有的嗚嗚哇哇的叫聲,然後一團毛茸茸的小毛球就叼著一隻襪子,虎頭虎腦地衝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摔跟頭。

看到布魯克林出現在面前,伯克是詫異的。這份詫異毫不掩飾地浮現在臉上。

他先是快速掃視過布魯克林,彷彿班主任在打量遲到的學生一樣,然後目光在布魯克林身後的哈里森身上滾了一圈兒,又瞄一眼他們空空如也的身後,這才側身讓開,邀請兩人進來。

他剛讓開,小狗崽就連滾帶爬地摔著跟頭出現在兩人面前。

見到陌生人,小狗崽鬆開讓自己摔跟頭的罪魁禍首,奶聲奶氣地衝兩人叫了起來。

伯克彎腰將小狗崽抱起來,示意兩人進來。

小狗崽在他懷裡嗅了嗅,又不安分地衝兩人叫了兩聲,於是伯克彎腰撿起襪子給小狗崽套上,小狗崽立馬老實了,不停往他懷裡縮著,企圖擺脫襪子。

伯克關上門,將小狗崽放在地上,讓他自己玩兒,坐在布魯克林對面,也不說話,一雙眼睛審視著布魯克林。

伯克的狀態很令布魯克林滿意。

除了哈佛議會安排的工作外,伯克看起來並不關心外界的事情。如果他訊息足夠靈通,應該在看到布魯克林的第一時間就能猜到他來的目的。

甚至伯克可能早就猜測到布魯克林的出現。

但是他沒有。

那種詫異是非常明顯的發自內心的,毫不掩飾。

布魯克林沒有像對洛佩斯那樣將在帕特里克·內斯特官邸裡的遭遇全盤托出,那些對伯克來說等同於廢話。

他簡明扼要地闡述了自己的處境,然後著重提到了威廉·巴爾。

“威廉·巴爾?”

聽到這個名字,伯克皺起了眉頭。

老帥哥一向風度翩翩,面帶微笑時看起來儒雅可親,嚴肅時也自由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正氣,唯獨不能皺眉頭。

他一皺眉頭,周身的儒雅與正派氣質立馬被破壞殆盡,給人一種陰鷙的感覺。

“我需要知道他是怎麼擺脫約翰·曼寧的。”布魯克林點點頭道。

伯克告訴布魯克林,威廉·巴爾是約翰·曼寧的‘個人勢力’,既然是個人勢力,約翰·曼寧難道就沒有絲毫防備手段,全靠信任?

布魯克林不相信。

既然約翰·曼寧有制約威廉·巴爾的手段,那威廉·巴爾又是怎麼擺脫這種手段的,這個手段現在又落在了誰手上?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他在帕特里克·內斯特官邸中見到了威廉·巴爾,當時威廉·巴爾跟帕特里克·內斯特相談甚歡,看起來可不像是不熟。

這是不是意味著威廉·巴爾藉助了帕特里克·內斯特來擺脫約翰·曼寧?

或者制約他的後手落在了帕特里克·內斯特手中?

亦或者更進一步,更異想天開一點兒,是約翰·曼寧自己將人交給帕特里克·內斯特的。

如果是最後一種猜想,那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這說明約翰·曼寧跟帕特里克·內斯特早有聯絡,甚至他可能早就參與到了大選當中。

只是後來因身體原因,以及伯克毀掉了他的根基哈佛,才導致計劃中止。

現在約翰·曼寧已經死了,一切的答桉只能就從最瞭解他的伯克這裡得到。

“威廉·巴爾我不瞭解。”

伯克·福斯曼搖著頭道。

“這方面是約翰自己親自負責的,我只知道威廉·巴爾跟約翰·曼寧的聯絡是存在的。”

“你確定威廉·巴爾只跟約翰·曼寧聯絡?”布魯克林追問道。

伯克本打算點頭,但又停住了。

他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緩緩搖頭。

“幾年前,約翰·曼寧聯絡希瑟·格肯,兩人串聯其他人一起制定了針對來利·克魯的計劃,那次計劃成功後,大家都有所收穫,威廉·巴爾就是這時候進入我們的視線的。約翰·曼寧將威廉·巴爾推薦給總統先生,接替了傑夫·塞申斯跟代理部長馬修·惠特克。”

布魯克林看了伯克一眼。

伯克·福斯曼的態度證明他的推測是對的。

為了哈佛現在來之不易的和平穩定,他願意幫布魯克林。

至於在門口的詫異是不是裝的,這一點布魯克林並不懷疑。

伯克·福斯曼聽布魯克林的講述時一臉的平靜,後面面對布魯克林的詢問也表現的很澹定,這與他前面的詫異一點兒都不矛盾。

伯克·福斯曼是個非常聰明的人,擅長洞察人心,這一點布魯克林從沒忘記。

或許一模一樣的談話發生在他與哈里森之間,哈里森完全聽不懂在說什麼,但發生在他與伯克·福斯曼之間,伯克·福斯曼將詫異貫徹到底才是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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