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哉,峨峨兮若泰山;

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琴師俞伯牙遇到了知己鍾子期,於白鷺以為顏華年也是自己的鐘子期。

於白鷺修行之初,不喜歡寒光閃閃的寶劍,她選擇了師父祖傳的獵妖鞭。

那時顏華年笑著表示,他也覺得,於白鷺的氣質和功法,更適合使用長鞭。

於白鷺甚是欣喜,頗有種“子之心而與吾心同”的歡愉。

後有一日,於白鷺耍了幾招新學的鞭法給顏華年看,顏華年卻一臉遺憾的嘆息二人不能一起舞劍。

當時於白鷺有些震驚,原來,顏華年內心是希望她學劍。

後來,於白鷺漸漸發現,顏華年很愛口是心非。

一開始,他對她說的話,做出的選擇都極力贊同,積極配合,估計因為演得過於真摯,導致他自己都相信了。

但隨著時間推移,他會在不經意間,對曾經讚許過言論,又發表不同意見,與她相左。

什麼“高山流水”,只不過是他刻意製造的一層假象。

她不怪他,知道他只是想要討好她,但難免有些失望。

是以,當他與她要斷交之後,她曾深深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心有靈犀靈魂伴侶令總是配合她的顏華年倍感壓力?

可她,從未要求他來迎合自己的想法和選擇。

“出來吧!同我說清楚,當初到底為何那般決絕的非要離開,如今卻又來打擾我的生活?”

像是丟了魂兒的於白鷺站在榕樹下喃喃自語,語氣悽楚,滿面哀傷。

風吹如絲藤蔓,像是簾幕般籠罩住於白鷺。

於白鷺的頭又開始脹痛,她捂住腦袋,蹲在地上。

為什麼,顏華年你當初到底為什麼與我斷交?

好想,知道答桉!

一聲聲低吟中,於白鷺心頭的渴望被無限放大。

“小鷺,你在這裡做什麼,是來接爸爸回家的嗎?”

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在於白鷺頭頂上方響起,她勐地抬頭,就看到爹爹於大勇上手提著一隻兔子,像她得意的炫耀。

“怎麼樣,你爹爹我入山從未空手而歸。”

小時候,於白鷺時常入山接上山打獵的爹爹回家。

若是打到山雞野兔,她一定提著在大街上晃盪一大圈兒,一臉得瑟驕傲的逢人便說,看,這是我爹打的。

於大勇被稱為仙龍鎮最厲害的獵人,有一半兒的功勞來自於白鷺的大力宣傳。

“幹嘛一直傻愣愣的看著我。是肚子餓了鬧脾氣了?”

“我剛才摔了一跤,膝蓋破了,走不動,爹爹揹我下山。”

六七歲的於白鷺說話奶聲奶氣,指著自己的膝蓋,扁著嘴巴向爹爹撒嬌。

於大勇伸手戳了一下於白鷺的小腦袋瓜:“就你淘氣,四處亂跑,摔到了吧!褲子都磕破了,回家看你娘怎麼收拾你。”

滿眼寵溺的於大勇蹲下身,讓於白鷺趴在他的背上。

爹爹結實的後背像是家裡的床一樣令人心安,於白鷺趴在上面,迷迷湖湖,很快就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彷佛有一輩子那麼長。

夢中,自己日後成為一名聞名遐邇的獵妖師,除妖衛道,得了大功德,飛昇天界,從此與父母和弟弟分離。

“我不要,我不要成仙,不要與爹爹分開。”

從夢中掙脫的於白鷺驚坐起,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劃過她的面頰。

抬手摩挲,原來是淚。

為什麼要哭?

是因為做惡夢,要與爹孃分離嗎?

望著上前關心她的爹孃,於白鷺的小腦袋滿是疑惑,為什麼她明明在哭,但心裡卻萬分的高興,好像有什麼無比珍貴的東西失而復得。

一頭扎進父親的懷裡,她扭著小身體,撒嬌道:“爹,我想吃野豬肉。”

這一句話,點開了記憶的開關。

倏然間,無數的記憶像是一顆顆轟天雷,勐地在腦中炸開。

十年前,於白鷺生日。

她說,爹,我想吃野豬肉。

然後上山打獵的爹爹,被黑狐妖踏雪尋梅殺害。

十年過去了,她還未能幫爹爹報仇雪恨,怎能厚顏無恥的回到曾經最美好的那段兒時光裡。

淚珠劃過面頰,於白鷺的身材勐地長高,她望著眼前的父親,抬起重如千斤的右手。

“爹,真希望是你啊!”

可惜,人生無法重來一回兒!

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子,不停的從於白鷺面上滾落。

她閉上眼,將嗚咽壓制在喉嚨間。

爹,有朝一日,我一定手刃踏雪尋梅,為您報仇!

倏地睜開眼,揮出一鞭。

清脆的鞭聲響徹天地間,於大勇的幻象瞬間破碎。

漫天簌簌落葉中,於白鷺滿眼堅毅,一臉淚痕。

該死的雞血藤妖,一定是其在作祟。

方才空氣中忽然瀰漫起的刺鼻氣味兒肯定有毒,將人隱藏在心底的秘密和渴望具象化。

她想要,從顏華年那裡得到一個答桉;也想要,可以回到爹爹還活著的那個從前。

她有想要釋懷的遺憾,在她十歲生日的那一日,不讓爹爹離開家半步;也想要在十五歲生日的那一日,阻止師父進山去尋踏雪尋梅。

唉!

有些可惜,她清醒得太快,未能借助幻象,再見師父丁七三一面。

師父,你也是夠狠的心,就連夢中都不肯來看我一眼。

算了,是您徒兒我不爭氣。

請您相信,將來有朝一日,我定砍下踏雪尋梅的腦袋再帶上一壺好酒,去你與爹爹的墳頭兒,咱們三個好好喝上一壺。

到那時,在塵埃落定的夢中,咱們再見一面,釋懷一切,求個來生再聚。

“啪”的一聲,旋轉而上的獵妖鞭,將於白鷺周身縈繞的藤蔓全都絞碎。

漫天綠色飛屑中,她緩緩走出大榕樹籠罩的陰影,眸光明亮,舉目四望。

冷溶去了哪裡?

難道也似她剛剛一般,深陷在幻象之中,沉溺無法自拔?

北玄曾說過,冷溶並非是剛剛化形成人的小魚妖,而是修行數千年的土龍。

若是如此,那他在這數千年間,都經歷了什麼?

為何會失去法力,淪為凡人?

是犯了錯,受到天界懲處了嗎?

還有,他也曾有過高山流水的知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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