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章‘神蹟’
神明...
哪有什麼神明...
如果老人口中身如墨染鎧似雪灼的巍峨巨人乃是神明的話...
我...又是什麼...
...
老人跪伏在那處山谷盆地邊緣。
她的身前擺上了一圈精心烹製的口糧，雖無幾分葷腥卻可見其誠。
她口中不斷低聲言語，像是在禱告。
這般虔誠的‘信仰’，就算是誠一也從未親眼見證過。
兩位年輕又強大的忍者就那麼靜靜站在她的身後...
要說是被強行帶過來...當然是不可能。
老人雖是在急切之下像是爆發出了一股力量，但那其實也只是誠一在主動跟隨她的腳步。
甚至在一段路程之後，老人心氣漸消又或是心有餘卻力再難足。
最後的這段路程，甚至是由帶土揹著她趕來的。
按照老人本來的意願，她是該在那微光之下虔誠禱告...但卻被誠一攔了下來。
老人口中‘神明’留下的眼睛...便是那在圓形谷地正中那散發幽光的‘月亮’。
帶土發覺了誠一那異樣的沉默...與之前那並不像他的‘頂撞’。
若是誠一，肯定該有更好的勸導才對...
為何他好似...無動於衷？
“那便是神明大人留下的眼睛...”
老人的祈禱好似告一段落。
她注視著那在月下放出光芒的第二顆月亮。
她好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口中吐露著她的虔誠。
“當初...在神明大人對忍者們宣洩憤怒之後...似乎仍不飽足...”
老者並未轉身，她仍舊雙手合十無比虔誠，只是靜靜為身後那兩位無知且懵懂之人，轉達著神的意志，述說著神的偉績。
“我看到了...”
“她目光所及之處，萬物皆為扭曲...所有事物，所有生命...都無法逃離她的視線。”
“一切，都在向她目光所聚之地靠攏...”
“一切...都被她的目光吸引...”
“好似漆黑...卻又散發著光芒...”
“最終，她的眼眸奪眶而出...在這裡升起了另一顆太陽...”
“她焚燬了所有與他為敵的一切...”
“又將所有敢於注視太陽之人...皆視為不敬...”
“皆由神明所懲罰...”
老人傾述完由她親眼所見的神蹟之後，她再度俯身跪拜...
口中彷若有音啞的悲歌響起...
“啊...神明大人...請平息殘餘憤怒...請予以世人慈悲...”
“請寬恕我等的罪孽...”
“請...”
“予老身以前往永恆國度的資格...”
...
帶土似有不忍轉頭看向一旁好似無所不能的摯友。
他有些想對這位無所不知的同伴提問...
他不寄希望於誠一能夠‘拯救’這位老人。
萬花筒寫輪眼之中映照而出的景象早就已經告訴兩人...
這位老人，早已沒救...
她周身經絡之中的查克拉，就像是渾濁的淤泥...不再流淌，只若蠕動。
就連胸口以心臟為源點的查克拉火焰，都已只有點點飄散的星火。
這並非疾病...
而是衰老。
任何人都無法抵抗的...真正來自神明的懲罰。
即便將她從此處驅離，老者的生命恐怕也至多還剩不到半年...
甚至數月...可能都有些說多了...
恐怕也是因此。
誠一之前...才只反駁，卻不反抗。
但此刻帶土心中所想，其實也並非是想讓誠一‘拯救’。
他只是想追問這位從來都無所不知的天才...
...
神明大人，真的存在嗎？
...
如果沒有的話...
......
這個老奶奶，也太可憐了...
...
但他終究沒有出口。
不管是誠一所言危險的‘微光’，亦或是老人口中道出的‘神蹟’。
其實都已經讓帶土有了自己的答桉。
不覺中，這兩位身懷重大任務的年輕忍者竟是就這樣伴隨著老人虔誠的低語慢慢等到了天空泛起青色。
新的太陽，將要從東方再次升起。
“看...”
跪伏在地的老者也抬起頭，好似看向了那將升未升的大日。
“看啊...”
“這是神明大人予以的恩惠，是我等贖罪的道路...是她對我等的慈悲...”
太陽...也是神明大人的恩賜？
這下便是連帶土都再難信老人口中所言分毫。
可等到帶土再次確認老者所看向的方位時...
所見一切...
卻是讓得這位早已見過地獄的忍者...再次從心底升起徹骨的寒涼。
昨夜月光皎潔...卻不夠熾烈。
月光無法遮掩山谷之中散發的微光，無法照徹被虛假月光所掩蓋的真實...
通往山谷中心的周圍...陳列著老人口中的‘神蹟’，述說著他們所經歷的慘劇。
他們好像竭盡全力想要前往山谷的最中心，想要觸碰那顆在黑夜中虛假的月亮。
但他們現在皆無聲息...
老者本已睜不開的眼眸在此刻彷若重新被注入光明。
她高聲呼喊，不顧音啞的嗓音。
“看啊...這便是，通往永恆的橋樑！”
她張開雙臂，彷若再次見證了神的降臨。
“神明大人啊，請與我以勇氣，追尋您的神蹟；請賜我以力量，抵達永恆國度!”
陡然間，老者掙扎著爬起身子向著山谷之下飛身躍去。
她像是再次從何處接取了力量。
讓得她好似再次找回了逝去的時光，讓她的手腳再次擁有奔行的力量。
她健步如飛，向著山谷之中疾馳而去。
她踩著微光，接受著神賜予她的試煉。
奔行著...奔行著...
不知不覺間...
四周倒下的村民們已是再次站起，重獲年輕的老人看到了他們身上的活力，看到了他們面上的飽足。
看到了永恆國度之中，他們所經歷的歡愉。
最初吟誦神之偉岸的‘祭司’，正引領著大家載歌載舞...
她看到了...神的恩賜...
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他站在神的眼眸之前，在向著老人微笑...
他張開雙臂，在等待著自己母親久違的擁抱...
...
“彭...”
......
沒有所謂‘神蹟’。
不過是...
墜落而已。
帶土收回伸出的手臂。
他的眼眸之中滿是不解，他的聲音已在憤怒邊緣。
“為什麼...要攔著我。”
一旁頭戴面具的少年沉默良久，到頭他只是低沉回答。
“你應該已經看到原因了。”
...
山谷邊緣，白骨皚皚。
越向其中，越顯詭異...
有些屍骨血肉消融而剝離，散落四周卻不腐，像是畫出了一幅崩落繚亂的繪本...
臨近中心，更有人已經伸出手掌觸碰到了那虛假的月亮。
只不過...他的手臂像是被炙火灼燒，空餘灰盡。
然其身軀，卻又儲存完好，只如風乾。
...
“他們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
“...就因為篤信神明？”
“這世間真的有所謂神明？”
“神明又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相信神明，又為什麼會有這般結果...”
“誠一...我不懂...”
帶土連連詰問，連連質疑，卻又絲毫沒有給誠一回答的時間。
因為他知道...
誠一無法回答，就像是自己同樣無法回答這般。
最開始，他不願讓誠一反駁老人的信仰，因為這會惹人生氣。
最後，他想阻止老人撲向死亡，卻又...
只得旁觀。
“...”
“沒關係...”
“我也不懂...”
...
帶土勐地轉身，不忍再看這幅慘狀分毫。
是的...
帶土其實不用問。
他早就得出了答桉。
無論如何...這個地方都不像是某種神聖。
更像是一種惡毒的詛咒，一種癲狂的發洩。
如果造成這一切的傢伙乃是‘神明’的話...
他的眼眸像是微微收緊，手掌亦是在不自覺中已然握指成拳。
...
這樣的神明...就由我來懲戒。
“我知道...這不是神蹟...”
幽幽的聲音傳來，聽不出喜怒哀樂。
帶土再度偏頭，只發現那位同伴只是俯首看著老人用以祭奠的揹簍。
看著精心烹製幾無葷腥的食糧。
“...”
“誠一？”
少年摘下面具，與那知道自己最多秘密的朋友兩眼相對。
“帶土。”
他的眼眸依舊無動於衷，只如陳述。
“這只是...瘋狂的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