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直播助理在旁邊無聲提示“打招呼”, 何青荷立刻露出微笑，對來看直播的觀眾說：“大家好。”
又引發了一波彈幕刷屏。
他說完，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裡, 助理接著使眼色, 他這才意識到傅琛沒開口，轉頭碰了碰傅琛。
傅琛說：“晚上好。”
彈幕一片“哈哈哈哈”, “總裁好高冷，但是聽老婆的話”, “太萌了吧”。
直播能無限放大細節, 何青荷不敢動了。
在一片顏控黨裡, 有人說：“看吧, 極地夫夫果然僵硬, 兩個人呆呆坐著，像兩個假人。”
“企鵝企鵝, 北極熊北極熊。”
粉絲們立刻反擊：“好煩啊, 看不慣的人就gun，別來找存在感。”
遊戲很簡單，助理遞給何青荷一張清單，何青荷從清單上挑選三句話，然後讓傅琛念出來。
這時候彈幕姬冒出五光十色的特效, 有人給他們投了禮物。
當然中間依舊有黑子：“經典的‘辛苦了’，你們是不是在家裡也每天說五百遍啊。”
傅琛看到，說：“我補。”他戴著眼鏡，表情像平時一樣冷，“把你的地址告訴我，到時候寄收據給你看。”
“我就是特意來看極地夫夫能有多冷, 果然名不虛傳。”
直播助理出來，說：“彈幕互動先暫停一會，我們先進行一個小遊戲。”
“神仙哥哥，長得好看，性格也好。”
“小荷居然有看嗑糖文！搞得我也想去寫了。”
傅琛的語氣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起伏，平成一道直線，聲音裡完全沒有感情，像古早時期擬人技術不成熟的那種電子音。
“？？？”所有人愣住。
“感謝小荷和傅總一夜幾次……”何青荷念不下去了，臉頰有點紅，“這個問題保密。”
“感謝小荷小荷你有沒有開美顏的地雷，應該有吧，好像直播都開了一點。”
“霸道總裁，一夜七次簡簡單單啦。”
粉絲們醉了。
何青荷微笑, 當做沒看到。
“沉迷美貌的塔塔醬送出十個地雷。”
他的眉眼細緻, 隔著直播濾鏡更顯得溫情脈脈，語氣也像哄孩子似的, 彷彿能滴出水。
傅琛板著臉，開口：“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滋味該死的甜美。”
有人讓傅琛也出來感謝禮物，傅琛掃了一眼彈幕姬，說：“小孩子別破費了。”他對直播助理說，“把送禮物的通道關掉。”
何青荷看到以後，彎著眼睛笑。
“嗚嗚嗚嗚，傅總你老婆這麼萌，你知道嗎？”
粉絲們立刻激動萬分：“小荷會看網上的嗑糖文嗎？”
此時黑子又冒出來：“有錢了不起哦，好大的口氣，平臺少賺了錢你補啊。”
“沉迷美貌的塔塔醬送出十個地雷。”
直播助理則是提醒，禮物數量是流量統計重要的一環，關掉禮物到時候資料不好看，傅琛平靜地說：“反正人氣最後一名了，無所謂。”
“感謝小荷與總裁天長地久的手榴彈。”何青荷笑，“感謝小荷與總裁天長地久。”
彈幕裡的水友開始猜清單上的內容：“是什麼話啊，讓傅總承諾一夜七次麼。”
這句話出來，氣氛冷了一些，彈幕裡的粉絲開始安慰豪門夫夫：“別傷心，那些人有眼無珠，你們還有我們，我們是鐵粉，永遠支援你們，永遠不會變心。”
因為何青荷會把送禮物的id念出來，很多網友紛紛刷禮物，有的人甚至現場改名。
粉絲們不滿：“偏要送，我們送我們的，你念出來。”
他笑著感謝, 然後真誠地說：“真的非常感謝塔塔醬每次寫的文章, 辛苦了。”
何青荷神情溫柔：“有看的，感受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彈幕急吼吼地催：“快念快念，gkd！”
塔塔醬的禮物刷了一排, 水友的禮物必須念出來感謝，何青荷還是知道的。
何青荷拿到清單以後，表情有些古怪，他抿著嘴唇看了一眼傅琛，又去看彈幕姬，眼鏡裡戲謔，也有幾分不好意思。
彈幕尖叫。
傅琛說：“禮物都被平臺收走了，沒用，我不要你們的錢。”
“不愧是霸總，好霸氣。”彈幕笑成一團，紛紛讓那幾個黑子gun。
越說越離譜，何青荷挑好三句話遞給傅琛，傅琛拿到紙張，動作一頓。
“看了有什麼感受？”
“能讓我們看看嗎一夜七次是什麼樣嗎，我沒見過。”
接著彈幕爆發出大笑：“這是什麼！！！”
“有人錄下來嗎！！！還想聽！”
何青荷笑著告訴他們：“是霸總語錄，我挑的三句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
粉絲們美滋滋地說：“喜歡！”一個勁地催傅琛繼續念。
傅琛的面容覆蓋著一層冰霜，眼神冷冰冰，開始念第二句：“你這是在玩火，很好，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彈幕笑瘋了。
明明很尬的臺詞，被傅琛念出來像報喪，就連何青荷都忍不住揚起唇角，眼眸裡笑意閃動。
傅琛看了看何青荷，臉上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
這幾天何青荷看似跟平時一樣，但傅琛的感測器能感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清冷。
何青荷的情緒不佳。
傅琛知道與這些天的綜藝有關，網上的流言蜚語太多了。
他讓黃助理去處理這些流言，可評論能刪掉，卻無法堵住每一個人的嘴，也無法抹去殘留的印象。
那些評論他看著不痛不癢，不代表對何青荷沒有影響。
傅琛甚至開始考慮參加綜藝的必要性，如果讓何青荷不開心，這綜藝不上也罷。
今天直播，氣氛越來越和諧，何青荷的笑容裡帶上真心實意，傅琛透過效果進行評價，又認為參加綜藝，也不是沒有可取的地方。
畢竟之前在西南和海邊錄製的那幾期，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憶。
傅琛見何青荷開心，跟著放心，接著念第三句霸總語錄。
這一句倒是簡單，對於他來說輕車熟路。
傅琛念道：“天涼了，該讓王氏破產了。”
彈幕的歡呼聲淹沒螢幕。
“天涼王破！霸總威武！”
經過這樣一個小小的遊戲，最後一點尷尬與生疏消失殆盡，直播助理說：“接下來是彈幕提問的環節，請直播間的朋友們在螢幕上留言，我們隨機抽取，抽到的朋友可以給嘉賓們提一個問題。”
問題當然有限制，一夜幾次這種不能問，問了要封號。
這次直播本來就是為了拉近嘉賓與網友間的距離才安排，目的是消除誤會，提升嘉賓的人氣。
何青荷與傅琛肩並肩坐在一起，安靜地等待水友提問。
第一個問題：“你們現在是在家裡吧，是住的別墅嗎，大不大，有幾個房間？”
這個問題太仁慈了，何青荷笑著說：“是在家裡，是別墅，挺大的，幾個房間我沒數過，數不清，明天我問問家政再告訴你。”
彈幕發出“哇”的聲音：“炫富哦。”
傅琛在旁邊說：“臥室只有三個，其他功能間很多。”
既然提到臥室，豪門組有一個繞不開的話題。
分房睡覺。
第二個問題：“你們每天真的不在一起睡嗎，難道從一結婚就這樣？”
何青荷早料到會提到這個，說：“我們肯定是結婚以後才發現作息不一致，然後才選擇分房。”
依舊是那套說辭，他的語速很慢，有種娓娓道來的感覺，說出來的話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粉絲們沒話說了，可有人不依不饒：“不是說一夜七次嗎，七次以後再走回自己的房間，這是結婚？說句不好聽的，一掖情都不這樣。”
直播間裡自然有黑子，但也有平時看綜藝的普通觀眾，他們沒有粉絲濾鏡，說的話特別直白。
之前劉絮跟何青荷說過，分房的事必須找個機會解決，否則總有人提。
何青荷想著，要不告訴大家他和傅琛現在同房得了，只是怎麼說要想想措辭，容易被人說出爾反爾。
旁邊的傅琛說話了，他說：“我和青荷現在正在調整作息，互相磨合。”
何青荷扭頭看他。
彈幕有人說：“啥意思，這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傅琛說：“以前我們不想幹擾對方，上了綜藝以後，回來進行磨合，現在成果不錯。”
“我不認為聽取大家的意見叫自己打自己的臉。”傅琛從容淡定，態度大方。
機器人只關注成果，面子什麼的，可以吃麼。
這下所有人都沒話說了，粉絲們特別高興，這說明她們的cp感情好。
晚上睡覺的問題公開討論總歸有點奇怪，直播助理抽取下一位幸運水友，進行新一輪的提問。
第三個問題依舊犀利：“你們兩個之間的氣氛真的比其他嘉賓都冷，經常不說話，你們怎麼看待這個問題。”
不少人昨天也看了廣君的直播，昨天與今天形成鮮明的對比。
廣君和爾東善於炒氣氛，直播間裡笑料不斷，每分每秒都很熱鬧，不像今天，傅琛與何青荷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哪怕玩遊戲也剋制，總體氣氛偏冷清。
何青荷抿抿嘴唇，說：“我們一直這樣相處。”
他已經對“問題”這兩個字ptsd了。
一夜之間，彷彿所有人都在說他們有問題。
可他們何錯之有。
傅琛接著何青荷的話說：“我們在遊艇上已經表過態，我們都認為自己的婚姻沒問題，重複這個話題沒有意義。”
他直接對直播助理說：“下一個提問。”
粉絲們也說：“真的好煩，揪著這些事來來回回地說，都是那個叫friz的開頭，其他人跟風。”
“就是，人家小夫夫過日子，千千萬萬種模式，不和他們的心意就叫有問題，問題你個大頭鬼。”來看直播的本來就是cp粉多，此時佔據絕對優勢，開始噴提問的人。
那人生氣地拋下一句：“那你們就繼續這樣無聊下去吧，直播都沒人看了。”
說完，他退出了直播間。
這個話題翻篇，接著粉絲們提了一些秀恩愛的提問，比如問他們第一次擁抱在哪裡，過年回哪邊的家之類的。
何青荷平和地應對，心緒卻一直遊離。
直播間陸陸續續有人退出，或許真的太無聊了。
總覺得像差點什麼，無數人長篇大論地分析他們的婚姻，反反覆覆地研究他們的行為模式，何青荷卻覺得像隔靴搔癢，始終撓不到最關鍵的點。
直到提問環節的尾聲，有一位觀眾被抽中，她善意地提了一個利於秀恩愛的問題。
她問：“請問傅總和小荷，你們有沒有經常跟對方說‘愛你’呀？”
一瞬間，所有遮擋視線的迷霧消散，何青荷終於看清迷濛水汽後面藏著的殘酷現實。
他與傅琛無比認真地經營著婚姻，將對方奉為上賓，他們自有一套待客之道，友好鄰國正常邦交，遵循的準則來自世俗，來自自己的理解。
唯獨不源自感情。
x
那天的直播平靜地結束了，完全符合豪門組夫夫的風格，相敬如賓。
吳杞與聶平然的直播壓軸，據說兩個人直播間真情流露，現場非常感人，重新整理了線上人數的記錄。
最後四輪直播下來，豪門組的資料最差。
傅琛禁了禮物，禮物數量最少，看完全場的人數比例也最低。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
何青荷坐在辦公室裡，沒有工作，而是望著窗外的風景發呆。
有人敲門，何青荷很想裝不在，但不可能，只能說了一聲：“進來。”
李徵推門而入，第一句話就是：“小何總，何總找你，怕你不在，電話打到我這裡來了。”
大哥聯絡他竟然是透過助理，何青荷笑了笑，說：“接過來吧。”
李徵把電話遞到何青荷的手上，然後退出辦公室。
何青荷老老實實喊：“哥。”
何軒柏卻嘆了口氣，說：“你現在也成公眾人物了。”
何青荷沒理解，他現在情緒不高，說：“有什麼事情直說吧。”
何軒柏這才說：“我之前跟你說過，去參加綜藝玩玩沒事，但要注意形象，別給自己和家裡抹黑。”
何青荷皺了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何軒柏把話挑明：“什麼叫小老婆生的不受寵的私生子，有董事看到了，直接到我面前詢問怎麼回事。”
何青荷明白了，他平靜地說：“有人在網上黑我，既然是董事，應該瞭解我們家的情況，不相信才對。”
何軒柏說：“董事是可以不信，但保不準有人信，這樣不是抹黑我們何家？”
“肯定是你在綜藝上的行為有問題，才有這樣的流言蜚語。”
大哥絮絮叨叨的話語在耳邊迴響，何青荷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手裡拿著電話，繼續望著窗外發呆。
“你是家裡最省心的一個，這次卻鬧出這種事。”
何青荷的思緒一會飄到這裡，一會飄到那裡，回憶像跑馬燈一樣在腦子裡閃過。
“你不要學何亦竹，淨給家裡惹麻煩，我還得分心處理你們的事。”
何青荷想起他的婚禮，想起大哥與父親在酒席上說的場面話，又想起過年的時候，他帶著傅琛回家，何家上上下下滿意的臉。
“有一個何亦竹已經夠煩了，現在你也加入他的行列。”
何青荷又想起這一年間，他與傅琛相處的點點滴滴。
“你好歹發個宣告什麼的，澄清一下，要不要我給你找公關公司？”
傅琛每一次出差時的報備，傅琛送給他的各種禮物，傅琛和他一起吃飯時的沉默。
“喂？你怎麼不吭聲，是不是嫌我說重了？誰叫你突然參加綜藝，你以前明明最省心。”
“哥。”何青荷出聲打斷何軒柏的嘮叨，“你把李徵帶回去吧。”
“什麼？”何軒柏還沉浸在教育弟弟的思維裡，沒有跟上何青荷的話題。
“李徵本來就是你那邊的人，放在我身邊兩年了，是時候回去了。”
談到公司，何軒柏的語氣有了變化，他沉聲道：“我讓李徵在你身邊是為了輔助你，你還年輕，需要這種得力助手。”
何青荷笑笑，說：“你為什麼派他過來，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這是要做什麼。”何軒柏不悅，“不要不識好歹。”
明明在說綜藝的事，怎麼突然扯到李徵。
何青荷懶得再跟大哥糾纏，簡短地說：“李徵今天必須離開優塔。”
何軒柏從沒聽過何青荷用這種語氣說話：“這是通知，不是商量。”
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