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瑤受到了一定的驚嚇,暫且沒有勇氣再來作死,一直待在偏殿裡休養生息。

她的日子還算安穩,謝無極又離開了,她原以為步清秋會趁此機會再來做點什麼,畢竟上次謝無極都那麼說了,等同於給了她最大的許可權,可奇怪的是,什麼都沒有。

步清秋從不來打擾。

黎瑤也就樂得輕鬆。

她對謝無極已經沒有半點心思,也就不在意別人到底在謀算什麼,反正都和她沒關係,她很快就會離開這裡,離他們遠遠的。

今日天氣不錯,是謝無極這次離宮的第七天。

黎瑤懶在床上沒起,意識還不太清醒,半闔著眼睛小憩。

異變就在此刻來臨。

整個獨世宮忽然劇烈震動起來,黎瑤直接從床榻上滾了下去,絲被在身上裹了一圈,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快速跑到窗邊跳出去。

這是地震了?地震的話還留在宮內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獨世宮建在高空之中,與凡塵有一段距離,跳出窗戶也只能往宮內更開闊的地方跑。

黎瑤跑出幾步發現有不少人出來,大家都不太清楚這震動的來源是什麼。

按理如果真是地震,時間都不會太長,可這震動持續了近一刻鐘都沒有停下的意思。

要不是獨世宮修建時無人敢偷工減料,使用的都是上好的石木,這會兒怕是全都得塌了。

黎瑤跨過欄杆,遠離高樓,在震動中有些站不穩。

她看到步清秋也逃出來了,步家的親衛守著她,一點傷都沒受。

有人在議論:“這是怎麼了,是地動嗎?地動怎麼會一直震!”

“不是地動!你們快看!”

黎瑤順著說話人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那面曾經掉下去過的高牆。

身為高牆的建造者與守護神,謝無極的獨世宮離那裡肯定不會太遠,以黎瑤的修為,從這裡不難看清城牆處發生了什麼。

與其說是城牆,不如說是守護結界出問題了。

龐大的黑影籠罩在結界之外,一個兩個三個……密密麻麻,數不清的怪物將獨世宮這一面團團圍住,天色都變得昏暗起來。

牠們不斷用黏膩腥鹹的觸手撞擊著結界,結界已經開始裂縫了。

謝無極去了哪裡?城牆上站著獨世宮的守衛,卻不見謝無極的身影,他走了這麼多天,難道不是去治理怪物嗎?步清秋顯然也發現了異常,與身邊近衛說了什麼,對方轉身便走。

這個時候不留下保護她,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做?黎瑤微微偏頭,總覺得步清秋不簡單。

……算了,與她無關。

黎瑤無人保護,就得自己保護自己,她在獨世宮裡可沒閒著過,修為一直沒落下,在支起屏障保護自己不被碎石砸到的同時,還拉了身邊幾個侍女進來。

侍女感激地落淚:“謝黎小姐救命之恩.”

黎瑤擺擺手,時不時瞥一眼城牆的方向。

城牆雖高,但獨世宮也懸於空中,這個視角剛好持平。

地動一直在持續,謝無極始終沒在城牆上出現。

他到底去做什麼了?眼看守衛已經無法修復結界的裂縫,再這樣下去怪物非得闖進來不可。

自從謝無極長成,還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難道今天要見證歷史了嗎?那她是不是先跑為妙?黎瑤剛想到這裡,謝無極就出現了。

與他一起出現在城牆之上的還有方休。

右護法依然神神秘秘不見人影,方休護衛著白衣墨髮身姿高挑修長的無極道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結界的裂縫修補完畢。

但怪物並未就此離開。

牠們倒是沒再強攻結界,只是用身上不計其數的眼睛注視著相較之下十分渺小的謝無極。

謝無極衣襬飛揚,錚錚作響,長髮與腰間飄帶飛舞著,像是隨時會跳入結界與那些怪物同歸於盡。

……不對,不是像。

他真的那麼做了!“天呢!”

不止誰先驚呼了一聲,無數驚呼聲接連響起,黎瑤也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她情不自禁地追了幾步,很快又停了下來。

方休都沒跟出去,她急什麼?謝無極跳下去之前似乎跟方休說過什麼。

黎瑤以前沒遇到過這種事,不確定謝無極到底想幹什麼,但他那種人總不可能真要自殺。

方休忽然回過頭來,無疑是在望著獨世宮這邊。

他在看誰?那個角度來說,可能是步清秋,也可能是……她。

黎瑤忽然渾身僵硬,被一股無名的強大力量一扯,毫無反抗之力地墜入無邊黑暗。

“黎小姐!”

城牆之上,方休身邊站滿了守衛,他清晰地看見黎瑤被拽進了結界之外。

沒人知道那是誰做的,但他知道。

是道君。

他當然知道道君出去是為了什麼,可他想不明白帶著黎瑤的目的。

下去之前,方休將步清秋這些時日在獨世宮的行動一一告知了謝無極。

“如道君所料,步小姐身邊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謝無極負手望著結界外無數雙眼睛,漫不經心道:“什麼小姐,她也配?獨世宮只有一位小姐.”

方休從善如流:“經道君引導,步清秋怕是對道君對她另眼相看深信不疑,想來很快就會露出真面目.”

“還是太慢了.”

謝無極淡淡道,“本君來幫她加快速度好了.”

說完這些,謝無極就跳下了城牆,離開了重新變得完整的守護結界。

哪怕方休是他的心腹手下,有時也很難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其他都還好說,只這結界外的怪物,平日裡不現身的時候,出去也就出去了,以道君之力肯定是可以安然無恙地歸來。

可牠們現在都在外面。

牠們都在等著將他碎屍萬段。

這樣的情況下,只為著幫步家提速就以身涉險,實在是個賠本的買賣。

但道君選擇這麼做,方休只有聽從的份。

“守在這裡,沒我的命令,誰都不準動.”

方休一聲令下,守衛都跪了下來,他則眼都不敢眨地時刻緊盯著結界外的情況。

結界之外。

黎瑤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聞到了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味道。

腥鹹溼冷,臭味刺鼻。

黏膩爬行的水聲迴盪在耳邊,與之一起來的,還有張狂肆意的笑聲。

黎瑤猛地抬頭,在黑暗之中,只有謝無極周身亮如白晝。

她瞳孔收縮,看到他被無數觸手捆綁,肉質的吸盤勒緊他的身軀和手腳,他那麼高的一個人,她和他說話得完全仰著頭,可面對那些怪物,他依然顯得十分渺小。

靈光命劍就在他周身閃耀旋轉,無數卍字元籙將他包圍,可他一樣都不用。

謝無極的本命法器名喚墮天,是一把由本命神魂幻化的命劍——說一把不太確切,那其實是無數把,劍身周圍每一道靈光,都可以化作命劍的分·身。

而那些靈光,皆來自他手下亡魂。

七日之前,黎瑤險些變為其中之一。

謝無極有足夠的經驗和力量進行反抗,黎瑤不明白他進來的目的,也無法理解他現在為何什麼都不做,任由怪物將他捆起來。

他並未流血,比起黎瑤當初的狼狽,他更像是在……享受?這是個很可怕的認知。

黎瑤毛骨悚然地望著笑聲放肆的男人,她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他,其他的角度都被怪物包圍了。

牠們並未更進一步,只是抓著他不肯放下。

這也很奇怪。

他們是敵對的,這麼多年來下來,謝無極斬殺的怪物不計其數,怪物們殺死的人族也數不勝數,然而現在,他們相處得異常和諧,幾乎融為一體。

突然,謝無極朝下看了過來,臉上仍掛著神經質的癲狂笑意,碧綠與灰藍的異瞳停在她身上,笑吟吟地問:“你最近不是很喜歡重溫舊夢嗎?”

“……”“現在本君讓你身臨其境了.”

謝無極一點點掙脫觸手,“怎麼樣.”

他從高空落下,輕盈地停在她面前,在她難以置信地注視下彎下腰來,睥睨著她問:“有沒有很高興.”

下巴被他捏住,剛用名貴藥材長好的斷骨再次產生碎裂風險,黎瑤渾身僵硬地瞪他。

“看來你並不高興.”

謝無極更低了一些,黎瑤感覺眼前一花,好像有什麼在從他背後欺近。

“恨我?”

他摩挲著她的下巴,“已經養好了?真是令人不悅啊,本君可是還留著你的咬傷呢.”

黎瑤聞言,立刻發現他唇上還殘留著之前的咬痕,一點改變都沒有。

他不但沒癒合,反而還讓它一直保持著原狀,現在也還在流血,只是沒當時那麼多。

……神經病!真的是個神經病!“瘋小狗.”

謝無極突然說,“在心裡辱罵,本君也能聽得見.”

黎瑤渾身一震。

謝無極朗聲一笑:“真的在罵啊?”

“是不是恨不得本君去死?”

謝無極逼近,異色雙瞳逼視她,慷慨地說:“給你個機會.”

他微微偏頭,黎瑤終於看清了眼花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無數觸手朝著謝無極的後背襲來,馬上就要捅穿他了!黎瑤想要驚撥出聲,可嘴巴被人捂住,是謝無極。

他陰鷙地輕笑起來,詭譎的笑聲比那些即將取他性命的怪物還要可怕。

“三.”

“二.”

“一.”

噗呲——無數條觸手刺穿了謝無極高大的身軀,幾乎將他碎屍萬段。

就像黎瑤最生氣的時候曾經想象過的那樣。

她似乎看傻了,始終保持著被他籠罩控制的姿勢,沒有逃開,沒有趁機下手要他死得更快,當然也沒有保護他。

在謝無極滿身窟窿,身子搖搖晃晃快要倒下的時候,她避如蛇蠍地將他一把推開。

謝無極驚歎地望著她,用那種幽深詭異的眼神控訴著。

不是喜歡他嗎?那為什麼不救他?她早就看見那些東西過來了不是嗎?不是恨他嗎?那為什麼不趁機徹底殺了他?她真的看見那些觸手了不是嗎?黎瑤急促喘息著,咒罵道:“你故意的!你有病!”

他是故意受傷,故意給她看見那些奔襲而來的觸手。

他是有意為之,那她為什麼要管!這個神經病,他自己找死,她又能做什麼!在牆外他就是她唯一生的希望,她不可能真的放任他去死,可她也很清楚他是故意的,那她不管做什麼都無法阻止他自尋死路,不如儲存力量,爭取自己逃到牆的那一頭。

黎瑤不敢磨蹭,趁著怪物們又去襲擊謝無極的時候立刻朝牆上逃去。

可她剛一轉身,就聽見身後皮肉分離的聲音,暴雨般的綠色鮮血濺灑在她身上,她衣服髒了,頭髮髒了,因為是背對著,倒是沒有弄髒臉。

好險。

黎瑤僵住身子,艱難地回過頭,看到謝無極閒庭信步地走來。

他實在是很狼狽,錦衣破碎,滿身髒汙,腰間蹀躞帶扎得很緊,襯得肩寬腰細,臀也極翹。

……靠,他屁股真的好翹,以前居然沒發現。

黎瑤眼睛一熱,手抓著衣袖,恐懼地不住後退。

她一直退到城牆上,退無可退,渾身都在發抖。

謝無極手握墮天,他個子高,手中劍也比平常用的長,她粗略估計,怕是得有她人這麼高了。

他輕巧地揚起命劍,黎瑤緊緊閉上眼睛。

下一瞬,男人的身體倒在她身上。

命劍消失,光暗下來,謝無極失去氣息之前,在她頸間笑吟吟地吐出一句:“輪到你來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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