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橋一臉緊張盯著她,慌忙問道:“怎麼樣,是很難吃嘛?”

他疑惑地夾起一塊放進嘴裡,重重嚼了兩下,口味一般,卻也沒到難以下嚥的地步。

擰眉抬頭,重又看她,卻迎上了一雙含笑的眸子。

宋星橋恍然大悟,自己這是中了計,被她詐了。

他假裝冷下臉,陰沉沉道:“師妹到底何意?”

雲熙看他嘴角用力往下壓,試了幾次,即將成功之際,竟往上翹了起來。

她先笑了起來,道:“我自是感慨宋師兄你廚藝出眾,竟會作出這等美味來。莫不是偷偷從翠福軒打包了菜餚帶過來蒙我吧?”

“我宋星橋從小光明磊落,何曾做過騙人的舉動。這光乳釀魚可是我跟慶王府的大廚學來的,涼州城裡哪個菜館子也沒有這一道菜。”

三分委屈,七分驕傲,他忍不住翹起唇角。

他的笑很難得,尤其是時隔經年之後,如春日酥雨,冬日驕陽般難得。

雲熙一時看得愣怔。

四目相對,各自含羞,卻又不甘退卻,眼神糾纏了好一會兒,方才羞答答避開。

雲熙低頭噗嗤一聲笑起來。

“師妹笑什麼?”

宋星橋一旦褪去偽裝,便像是破了封印。他探頭過來,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

雲熙不好意思再看他,夾起一塊魚肉又放進嘴裡。剛才不覺有它,此時只覺鮮香在舌尖流轉,這竟是她從未品嚐過的美味。

卻原來,愛情飲水飽,吃苦也如蜜,便是現在雲熙的寫照。

“你既早準備把我帶到此處,為何信中又提到白鶴書院?”

宋星橋的小把戲,自然瞞不過雲熙的眼睛。這青峰寨裡雖然沒有大肆修整,卻也是精心做過佈置的,肯定不是臨時起意而為。

宋星橋笑笑,並不否認,迎上雲熙的目光,淡然道:“師妹聰慧,什麼都瞞不過你。我原本計劃,便要帶你來這裡的,只是怕有人走漏了風聲,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畢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才出此下策,虛晃一槍的。還望你莫要見怪。”

這個藉口勉強說得過去,可他輕飄飄的視線,讓雲熙覺得不踏實,抿唇又問:“何謂不必要的麻煩?”

“這些年涼州城州府一職,幾任都不曾出過清官。前有劉望舒,後有許易。他們相繼落馬之後,對這個肥差虎視眈眈的人大有人在。

我乃朝廷命官,御史欽差,一舉一動自當小心謹慎,萬一中了別人的圈套,輕則名譽受損,重則……”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雲熙自然也能想得出來,宋星橋猶如拋在明處的誘餌,暗處妖魔鬼怪伺機而動。

這麼一想,莫名又對他十分心疼。二十出頭的年紀,明裡暗裡須端起中年人的老練成穩。

果真是難為他了。

雲熙笑笑,揭過這個話題,沒再問下去。

“如此良辰,喝一杯如何?”

宋星橋彎著眉眼詢問。

他的笑如清風霽月,雲熙看得出神,不自覺點了點頭。

等他執起酒壺幫她把酒杯斟滿,方才回過神來推脫。

卻是已經晚了。

他說:“此乃御貢桂花釀,香甜不上頭。我從京中帶回了兩壇,本是準備孝敬我乾孃的,沒想到……”

他嘆了口氣,搖搖頭,彷彿努力把悲傷甩掉:“寶兒被你照顧得很好,我自是放心的。我替乾孃敬你一杯。”

提起丹娘,兩人難免唏噓。

雲熙自是不敢當,忙道:“丹娘夫人生前待我很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回報她而已。無論長幼還是情分,都應是我敬她才對。”

她大大方方端起來,朝上虛虛敬了一下,揚脖喝了下去。

初入喉時,只覺香甜,猶如香飲,待那杯清涼下肚,舌尖品咂方覺出微微的辛辣來。

雲熙鼻尖冒出汗來,吐著舌頭倒吸涼氣。

宋星橋笑著忙問:“可還適應?若覺得喝不了,莫要強求。”說著話,夾起一筷涼拌時蔬遞了過來。

條件艱苦,並無多餘的碗碟。

雲熙愣神的功夫,他已經把銀箸遞到了她嘴邊。

雲熙臉更熱了,遲疑著沒動。

宋星橋卻絲毫沒覺得怪異,滿目期待望著她,提醒似的“啊”了一聲,催促她張口。

雲熙這才遲疑著張口。

尋常涼拌時蔬,一道再普通不過的家常菜,今日吃在嘴裡,卻滿口香甜。

必然是青峰寨上荒廢的菜地裡長出的菜餚,吸收了天地靈氣,不同於城裡菜場裡催熟的俗物,才會這麼好吃。

雲熙在心裡暗暗勸慰自己,可不論她如何自解,忍不住一張秀臉漲得滾燙通紅。

她兩手貼在臉頰,藉著手上的清涼,散去滿臉熱氣。卻又怕被宋星橋看出破綻,惹他取笑,只得藉故酒氣太猛,來隱藏自己的失態。

這餐飯餘下的時光,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品咂桂花釀的味道,品評他的廚藝,不知不覺間,一壺酒見了底。

兩人都不是嗜酒如命之人,尋常輕易也不會喝酒取樂,自然酒量很淺。

只一壺酒,兩人眉目之間都染上幾分醉意。

微醺之下再開口說話,自然也就卸下了幾分防備。

宋星橋眯著眼望著雲熙,嘴角一抹淺笑,如一隻獵豹,得意地端詳著自己的獵物。

“宋師兄有話不妨直說好了。”雲熙舌尖不聽話,言語之間微微混沌。

“若我說了實話,你會怨懟於我嘛?”宋星橋眸色深沉。

雲熙搖了搖頭。

她早有預料,宋星橋那麼高深的人,斷不會只因她一人之故回到涼州,而耽誤那麼多正事。

他胸懷天地,縱馬山河,雖然兒女情長,卻絕不沉溺。

雲熙笑得坦然。

宋星橋突然神色一轉,剛剛還柔情似水的眼眸,突然閃過一道冷鋒。

他說:“我奉皇帝之命,前來剿匪。”

“剿匪?”雲熙訥然,扭頭環視屋內。心道青峰寨的土匪們早就四散而去,事實擺在眼前,他這句剿匪又是何意?

雲熙好奇地問:“敢問宋大人,誰是匪徒,這涼州城裡還有匪徒嘛?”

“匪徒四散,匪首依舊在。”

“匪首?”

宋星橋點頭,雙眼驟然睜開,抬手一指,“你姚雲熙,便是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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