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虎堂後有一間閒置的空屋子,被臨時徵用做了洞房。

門上貼著喜字,屋內掛著紅綢子,一派喜氣洋洋。

麻九老鷹抓小雞一樣,拽著雲熙邁過門檻,哐噹一聲,關上了房門。

緊跟在他身後,摩拳擦掌準備鬧洞房的一干人等,吃了個閉門羹,差點把鼻子磕掉。

眾人面面相覷,卻又不死心,豎起耳朵貼到門上聽裡面的動靜。

還有人繞到視窗,扒著窗楞縫往裡瞧。

一群餓漢子,跟狼一樣,圍在門口。

趙二爺跟麻九爺是多年的老友,關鍵時刻當然要為他排憂解困。

他擠到最前面,背對門板,門神一樣,把眾人攔了下來。

“趙二爺,咱們青峰寨好容易辦一樁喜事,不鬧洞房多沒意思啊。”

嬉皮笑臉說話的人名叫姜畔。

他是寨子裡的大夫,跌打損傷,傷風感冒,他都能瞧。

說起來,他還是麻九的救命恩人呢。

三年前,麻九率領弟兄們劫了一趟鏢,那次情況極為兇險,鏢師們人多功夫又強,要不是麻九提前選地形搞伏擊,佔了地形的優勢,差點被那幫鏢師反制。

苦戰到半夜,總算是勉強勝出,卻也損傷慘重。

麻九本人也被流箭所傷,那支箭很兇險,從麻九的肩膀處射穿,差一點要了他的命。

那會兒青峰寨沒大夫,要想醫治,得跑到山下去找醫館的郎中。

醫館的郎中們,見到是青峰寨下山請人,嚇得恨不得就地打洞遁地消失。

青峰寨是個泥潭,終有一天要清算,好人們沒人願意跟他們扯上關係。

姜畔趴在山頭瞧了半天熱鬧,見麻九傷重沒人給醫,便跳出來主動請纓替他療傷。

據他自己說,老家本在中原,祖上世代行醫,傳到他這一輩時,已經是第五代了。

他本可以老婆孩子熱炕頭,過著吃喝不愁的小日子。可橫生意外,有一年老家鬧饑荒,孩子老婆都給餓死了。

他一個人沒了羈絆,不想留在傷心地,便背了個小包袱開始雲遊四海。

他看到麻九他們快意恩仇的樣子,很是羨慕,替麻九療傷之後,便主動提出留下來。

麻九求之不得,對他也是尊崇有加,格外禮遇。

只是,姜畔平常是個沉默寡言的性格,大多時候只聽不說,今兒卻興奮得有點反常。

趙二爺衝他笑了笑,說道:“姜大夫今兒是怎麼了,瞧著比大當家的還要高興。”

“大當家的納妾,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從今往後,咱們青峰寨就要後繼有人了,我能不高興嘛。”

姜畔說著壓低了聲音,湊到趙二爺耳邊說:“沒記錯的話,大當家的有四十一了吧,體格再壯,終究年歲不饒人。我就是想問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幫忙?幫什麼忙?你小子蔫壞蔫壞的。”身後有人起鬨。

“想哪兒去了,我的意思是,我手裡還有一根野山參,那玩意大補,大當家的要是需要,我這就給他拿過來應應急。不惑老男人面對二八小嬌娘,力不從心,也在情理之中。”

糙老爺們之間的笑話,懂的都懂,人群中又爆發出一陣鬨笑聲。

趙二爺推了他一把,罵道:“你小子嘴巴有毒,開口準沒好話。大當家的正值壯年,體格跟牛似的,不用你瞎操心。前院準備了酒席,大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咱們好好慶賀一番,就別在這礙眼了。”

趙二爺轟著人往外走。

男人的兩大愛好,無非女人和酒。

看著別人嬌妾在懷,他們起鬨熱鬧,折騰得再歡,也免不了自己晚上孤枕難眠的結局。

所以,與其自虐,還不如喝酒來得痛快。

眾人三五成群,結伴喝酒去了。

不大會兒,洞房門口便只剩下了趙二爺和姜畔兩個人。

“姜大夫,你怎麼還不走?”趙二爺催道。

姜畔踮了踮腳,衝著門內喊道:“大當家的,你要是不行,就跟我說,我那有野山參,研成粉合著酒喝下,立馬見效。”

“嘭”的一聲,不知什麼東西砸到了門上。

麻九的聲音,悶悶地傳來,“姜畔,你小子再瞎說,老子把你那藥廬給你砸了。”

涉及男人的面子,麻九格外暴躁。

姜畔笑起來,衝趙二爺道:“大當家的急了,看來還是心虛啊。”

“沒你小子這樣的,當眾戳人短處,回頭大當家的得了空,饒不了你。”

趙二爺說笑著,推著姜畔往外走。

洞房門外一個人都沒了,頓時安靜下來。

麻九站在床邊,望著雲熙,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他往前邁了一大步,雲熙往後縮了縮。

“你認識星橋?”麻九很突兀地問。

雲熙愣了一下,心虛地搖了搖頭。

“不認識?”麻九語調上揚,分明不信。

雲熙猜不透他到底什麼意思,咬著牙,堅持說自己不認識。

麻九兩臂交叉胸前,繃著臉俯視著雲熙,冷聲道:“不管你認識不認識他,我跟你交個底,星橋是我的底線,從今往後,你不許跟他有任何瓜葛。”

麻九這人絕非看上去那麼粗枝大葉。

難道剛才她在人前失態,被看出來了?

雲熙心裡打鼓,臉皮發燙。

麻九又道:“不管咱們的關係是真是假,他既然尊你一聲二孃,你便得守著本分。”

一個二孃,把雲熙叫得臉又紅了。

“你們姚家的事兒,我可以插手,如果情況需要,青峰寨的兄弟們也可以幫忙。唯獨一點,星橋不能被牽扯進來。”

麻九態度不容置疑。

“為什麼?”雲熙硬著頭皮問。

“打從決定留在青峰寨那一刻,我心裡就很清楚,我這輩子落入泥潭,再也洗不白了。可是星橋不一樣。他還年輕,有大把的未來,他跟我們這群人,都不一樣。所以,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和他以前有什麼牽扯,從今往後,你是我麻九的妾,你對他不許動一絲一毫別的念想,否則……

麻九語氣不善。

雲熙抿了抿唇,垂眸道:“否則怎樣?”

“協議作廢,我這就把你送回去。從今後橋歸橋路歸路,誰也別礙著誰。”

一段長長的沉默,久到麻九沒了耐心,抬手過來拉扯雲熙,要把她送走。

“行,我答應你。”

“你最好發誓。”

雲熙沉眸舉起了右手,一字一頓,“我姚雲熙跟宋星橋,以後再無瓜葛,絕不會把他牽扯進這個亂局之中,若是違背……這輩子情無所依,老無所靠,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女孩子說出這番話,不亞於男人的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麻九很滿意,點了點頭,語氣緩和了許多,又叮囑道:“那小子機靈,他若問你,你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夏七娘,決不能向他透露半點以前的事兒。”

雲熙點頭,可那股心氣,讓她咽不下這口氣,遂硬氣道:“你放心好了,我們之間的交易,我自會遵守。你也得把你那寶貝乾兒子看牢了,別讓他纏我才是。”

涉及女孩子的矜持和麵子。

麻九目的達成,又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潑皮樣子,“你放心好了,明兒我就把他攆下山,科考之前不許再回來。

男人自然應當以事業前途為重,女人不過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等他考上狀元那一刻,皇帝老兒的閨女也配得上,又何須再惦記一個落魄的鄉紳之女。”

落魄鄉紳之女?

別看麻九塊頭大,可真是小心眼嘴巴毒,一張口就讓人恨得牙根癢癢。

雲熙被氣得臉色泛白,狠狠瞪他一眼,轉身看向別處。

麻九故意使壞,擦著她的耳邊,低聲道:“我的小娘子,洞房花燭夜,一刻值千金。我去前頭應酬,一會兒就回來。有人給你送飯食過來,你吃飽喝足,乖乖等我。”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那個上將:重生在末世

我的手去哪了

詩孤本記

湘江居隱

這和小說寫的不一樣啊

晴天就有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