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很快就給了秦宓一份名單,上面有所有潛返回中原的人。

至於哪些人回了老家,哪些人又去了渤海,他就不清楚了。

秦宓也不細究。

他們奉命來查此事,主要上的是懲戒逃回去的人,讓還想逃回去的人斷了念想。

至於誰是主使者,反正都是些罪人,朝廷沒興趣也沒能力一一追查,能交差就行了。

帶著袁熙贈送的豐厚禮物,他們踏上歸途。

藉著這幾天機會,秦宓、牽招在附近看了一圈,瞭解了不少情況。

袁熙、袁尚看似兵力不少,招攬了大量的當地部落,但是說到底,他們用的還是袁紹當初籠絡烏桓、鮮卑的那些手段,收買為主,控制力並不強。

真要打起來,那些人能否為他們賣命,還真說不準。

儘管如此,秦宓還是建議牽招提醒劉備加強戒備,儘快完成對當地民眾的同化,不要給袁熙、袁尚可趁之機。

最好的辦法當然還是天子用過的教化。

百姓才是根基,那些部落首領則要恩威並施,能籠絡的就籠絡,不能籠絡的就殺掉。

回到中山,秦宓向王絳彙報了出使的經過。

得知秦宓先斬後奏,當著袁熙的面殺了國淵,王絳大驚失色。

他擔心的不是秦宓的安全,而是國淵之死帶來的影響。

國淵是鄭玄的弟子,曾避禍遼東,在青徐士人中影響甚大。

一旦這個訊息傳出去,那些曾與國淵一道的青徐士人會對秦密口誅筆伐,甚至可能直接派人來殺秦宓。

他讓秦宓趕緊走,以回朝彙報的名義先走一步。

秦宓感謝了王絳的關照,卻不肯走。

中山國雖在海外,卻已經是大漢的屬國,中山王又是宗室,他能看著天子的使者死在他的國內?再說了,我是天子使者,豈能因為恐懼就逃走。

一人做事一人當,人是我殺的,誰想報復,衝著我來就是,絕來連累大人。

王絳捶胸頓足,後悔莫及。

早知道這人如此魯莽,就不帶他來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任秦宓去折騰。

秦宓找到劉備,要求將他帶回來的國淵首級掛起來示眾。

劉備已經聽到牽招的報告,知道秦宓斬殺了國淵,也是吃了一驚。

聽說秦宓還要將國淵的首級掛起來示眾,他不由得苦笑。

“秦君,何必呢?士可殺不可辱,人已經死了,何必再羞辱他,非要激得青徐士人群起而攻麼?”

秦宓早有準備,從容而笑。

“大王覺得他們敢攻擊我麼?”

劉備懇切地說道:“秦君有所不知,青徐人有俠氣。

孤當年為平原相,就險些為人刺殺。

國子尼是鄭康成弟子,學問、品德皆有可道之處,如今被秦君斬殺,或可說罪有應得,但懸首示眾,不合朝廷法度,有刻意羞辱之嫌,怕是青徐人忍不過.”

秦宓反問:“大王怕了?”

劉備皺起了眉頭,覺得秦宓有些不識好歹。

我是為你的安全著想,你怎麼出口傷人呢?劉備弱冠從軍,如今年過不惑,雖然敗多勝少,畢竟征戰二十餘年。

再加上這些年比較順利,先是守住彭城,後是助攻冀州,如今又在海外建國,信心暴增,自有三分霸氣。

這一不悅,氣氛便有些肅殺。

秦宓面不改色。

“恕我直言,大王若想國祚長遠,萬世無窮,固然不能沒有儒生的輔佐,卻與不能過於縱容。

黨人如何誤國,天子又是如何復興的,大王都看在眼裡。

如何做,還用我說嗎?”

劉備眉頭緊鎖,沉默良久。

他聽懂了秦宓的意思,不能對青徐士人過於禮敬,以至於被他們左右。

孝桓、孝靈朝的黨禍起因就是關東士人結黨,與朝廷對抗,最後被袁紹鑽了空子。

董卓入京的直接原因就是袁紹的招引。

如果他控制不住青徐士人,也可能被袁熙、袁尚鑽了空子,重蹈覆轍。

事實上,現在已經有這個跡象。

牽招報告說,袁熙極力籠絡當地的蠻夷部落,兵力已經遠遠超過他,有反客為主的可能。

當此之時,低頭認輸,他這個中山王的御座還沒坐熱,可能就要易手了。

要想坐穩王位,唯一的一條路就是依靠朝廷。

秦宓當著袁熙的面斬殺國淵,還能全身而退,依靠的就是朝廷的威勢。

如何取捨,並不難選。

劉備很快就做出了決定,隨即與諸葛瑾、陳琳等人商量。

中山相陳琳當即表示反對。

理由和劉備之前說的差不多,先斬後奏已經很過份了,還要懸首示眾,這是對國淵的羞辱,也是對青徐士人的羞辱。

大王這麼說,是想與青徐士人為敵嗎?劉備沉著臉,一聲不吭。

秦宓緩緩起身。

“陳相欲與朝廷為敵嗎?”

陳琳大怒。

“秦君這是欲挾朝廷之威,脅我中山嗎?”

秦宓抬起手,打斷了陳琳。

“我首先要提醒你一點,我身為朝廷派出的使者,代表的就是朝廷。

你當著中山王的面對我咆哮,是代表中山王表示對朝廷的不滿,而是你個人的態度?”

陳琳頓時語塞,回頭看了一眼劉備。

劉備的臉陰得要滴水。

他已經表明了態度,要支援秦宓的決定,陳琳表示反對,這可以理解。

但當著他的面對使者不遜,這就是給他找麻煩了。

說到底,陳琳還是把青徐士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中山國還在其次。

秦宓說得對,他對青徐士人太縱容了。

劉備不說話,陳琳也意識到犯了忌,一時不好再說。

諸葛瑾起身,先走到陳琳面前,雙手按著陳琳的肩膀,笑道:“陳相,你在海外呆得太久了,連說話聲音都大了.”

陳琳尷尬地笑笑,順勢歸座。

諸葛瑾又走到秦宓面前,拱拱手。

“秦君,我等輔佐中山王征戰海外,不比中原,禮儀簡陋之處,還請秦君見諒。

然,中山王既是宗室,中山君臣亦是朝廷藩籬,對朝廷的忠誠天地可鑑。

分歧在術,不在道,不在道。

哈哈哈……”秦宓也笑了,拱手還禮。

“好說。

陳相慷慨壯烈,其實我還是欽佩的,有機會若能與陳相印證一下劍術才好。

海外征戰,只有文辭可不行啊。

清談誤國,袁本初便是典範。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陳相輔國,當有所借鑑才是.”

陳琳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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