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沒有急著說話,與送他出來的孩子說了幾句話,勉勵他好好讀書,這才上了馬,緩緩而行。

他想到了賈詡。

歷史上的馬超與韓遂反目成仇,就是源於賈詡精妙的離間計。

但他不覺得賈詡會這麼幹。

畢竟賈詡很清楚,如果韓遂和馬騰反目,甚至大打出手,不僅對涼州人的話語權傷害太大,也不利於朝廷整合並涼,立足西北。

那馬騰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巧合,還是失控?不得而知。

“公達,馬騰東行,是不是有些古怪?”

荀攸說道:“的確有些古怪。

不過馬騰素與韓遂不和,結為兄弟是迫於形勢,不得不然。

如今在陛下與韓遂之間選擇了陛下,正是陛下爭取涼州人心的好機會.”

“與賈文和有關麼?”

荀攸搖搖頭。

“不知詳情,難以判斷。

不過賈文和用計出乎自然,就算是有意為之,也未必看得出來。

依臣之見,最多是因勢利導,順水推舟,不會是刻意為之.”

劉協沒有再問。

“如何迎戰?”

“命度遼將軍張楊固守成宜,陛下率部增援,一舉破之。

此戰之後,塞內可粗安.”

“張楊能守得住嗎?”

劉協有點擔心。

張楊總共只有一千三百多人,本部人馬只有千騎,面對數萬匈奴人、鮮卑人的聯軍,能否控制住局面,實在令人擔憂。

“陛下選張楊為度遼將軍,不就是因為他熟悉匈奴、鮮卑的戰法,兼有漢胡之長嗎?臣相信他能守住成宜,以彰陛下用人之明.”

劉協回頭看著荀攸。

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彆扭呢?不過仔細想想,他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張楊剛上任,如果不戰而退,他這個度遼將軍也就沒威信可言了。

退一步說,就算他現在想趕過去增援,時間也來不及。

按路程和時間分析,扶羅韓、白馬銅應該離成宜不遠了,大機率會搶在他前面到達。

希望張楊能不負所望,堅持到援軍到來。

——劉協隨即命人回覆張楊,命其固守待援。

十日之內,他必親至。

緊接著,劉協召集呼廚泉、去卑議事,通報了剛剛收到的訊息。

聽說白馬銅與鮮卑人扶羅韓混在一起,去卑頓時變了臉色。

白馬銅的實力已經不是他們能應付的了,再加上扶羅韓,這簡直是滅頂之災。

但白馬銅是攻擊羌渠的元兇之一,他們又不能避戰。

美稷是漢家天子剛剛幫著奪回來的,他們如果再放棄,以後就真的沒有立足之地了。

反覆商量之後,呼廚泉表示,願意盡起精銳,隨天子出戰。

話說得很慷慨,實際上卻露出一股掩飾不住的窮酸氣。

因為在河東的部屬還在返回美稷的路上,其他各部都裝聾作啞,對呼廚泉這個單于表示了無視,美稷單于庭能調動的兵力也就是當初與劉協同行的千餘騎。

劉協畢竟還有三百甲騎充場面,呼廚泉連一塊遮羞布也沒有。

漢家天子,匈奴單于,同是天涯淪落人。

——意見一致,劉協便命令分散在各地的騎兵集結,準備出征。

因為物資短缺,單于庭沒有足夠的糧秣,兩千精騎也不能聚集在一起,只能以百騎為單位,分散在方圓百里的範圍內,說是維護當地的秩序,實際是為了人馬就食方便,尤其是戰馬。

沒有糧食餵養,戰馬需要大量的草料來保持基本的體力,不至於掉膘太嚴重。

他的身邊只有三百甲騎與百餘虎賁侍郎。

要執行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只能臨時召集。

訊息發出後的次日,就有騎士陸續趕到駐地,河谷裡漸漸熱鬧起來。

雖說分開還不到半個月,重新相見還是讓他們非常開心。

身在異鄉,原本不太親近的人都有了一份鄉黨情誼,更何況他們還有並肩作戰的經歷。

劉協也沒閒著,安排人進行技能測試,看看這些傢伙有沒有偷懶,或者鑽姑娘們的帳篷鑽得太勤,耽誤了訓練,影響了腰馬力量。

測試的結果有喜有憂。

將士們的技能保持得不錯,但戰馬的狀況堪憂。

春天馬瘦的確不是嘴上說說。

沒有精料,戰馬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掉膘,爆發力和耐力不足。

劉協很擔心,張繡卻不以為然。

春天馬瘦又不是漢軍特有的困難,鮮卑人、匈奴人同樣不能避免。

相對來說,漢軍的情況反而好些。

畢竟越往北,天氣越冷,條件越艱苦,能比得上美稷的牧場屈指可數。

塞外的蠻胡在這個時候入塞劫掠,除了他們可能遭了災,生活難以為繼之外,最大的可能還是輕敵,覺得塞內沒有能威脅到他們的力量,可以隨便劫掠。

䤈落授首,在他們看來純屬意外,並非漢軍實力有多強。

劉協覺得張繡太年輕,太輕狂,沒受到社會的毒打,不太敢相信他。

——就在騎兵集結完畢,準備出發的前夜,劉協收到了一個訊息。

呂布來了。

劉協多少有些意外。

他是希望呂布能來,但呂布來得這麼快,說明山東的形勢出現了預料之外的變化。

劉協和荀攸一琢磨,便取得了共識。

很可能是袁紹南下了,對兗豫青徐產生了壓力,也就沒有了呂布的立身之地。

他們遠在美稷,訊息傳遞不便,即使是用快馬送來也要十天左右。

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訊息,荀彧、鍾繇等人可能收不到,或者收到了也不急著送。

只要不是進攻上黨或者河內,關東怎麼亂,都影響不了朝廷的運作。

但袁紹此刻南下,還是有點不正常。

畢竟公孫瓚還沒死,幽州尚未平定,中原也沒有值得袁紹親自出馬的對手。

在歷史上,曹操也是得到了朝廷的加持之後,實力大增,才導致袁紹不爽。

如今朝廷滯留河東,就憑曹操殺邊讓、屠徐州,以有剛剛屠雍丘的惡名,他能活著都是運氣,根本沒有和袁紹叫板的底氣。

荀攸突然想起一件事。

“臧洪,東武陽.”

劉協一頭霧水。

他知道有臧洪這麼一個人,卻不記得有這麼一件事。

“呂布襲擊兗州時,袁紹曾派人支援曹操,河北的事就由臧洪負責。

臧洪是張超故吏,為人忠義,張超被殺,他必然有所反應.”

經荀攸一提醒,劉協有了點印象。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臧洪夠忠義,而且很猛,面對袁軍的猛攻,他堅持了很久。

“張邈、張超已經死了,如果袁紹再殺了臧洪這樣的義士,關東人會怎麼看他?”

劉協問道。

荀攸淡淡地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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