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俊大喜過望。

馬鈞願為北軍效力,卻不在乎官職,這簡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你是怎麼和那甄氏小女子聯絡上的?”

沮授笑笑,將大致情況說了一下。

這次隨士孫瑞去洛陽參加大閱,他清楚天子武力平定冀州的心意已決,而且有意要逼反一部分冀州大族,冀州必將迎來重大損失。

他無法阻止天子的想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辦法為冀州將來的恢復做些準備。

他很自然的想到了甄宓。

甄宓有國色,又有中山甄氏的雄厚實力,據說和天子也見過面,印象還不錯。

如果她能入宮,冀州在宮裡也就有了發聲的機會。

找到甄宓並不難——她是隨駕的講武堂技師——但甄宓卻拒絕了他的提議。

入宮解決不了問題。

況且宮裡原本就有冀州人,董承的女兒董宛就在宮裡,而且她是董太后的族人,從小和天子一起在南宮長大,最是親近。

要找人為冀州代言,董宛比她更合適。

何況孝桓、孝靈都是出自河間,天子的生母靈懷皇后是趙國人,天子身上流著冀州的血,只是冀州人沒把天子當自己人罷了。

與其想著走後宮的路子,不如想想怎麼為天子征討冀州效力。

甄宓最後想到的辦法就是請馬鈞出仕,到北軍效力。

北軍八校,天子要建一個戰車營,專門負責製造軍械,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本來甄宓是打算毛遂自薦的,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水平不夠,便想到了馬鈞。

至於甄宓是如此說動馬鈞的,那就不清楚了。

甄宓沒說,馬鈞也絕口不提。

沮俊聽完,頻頻點頭。

“想不到這小女子不僅有顏色,還有謀略,可比審配、田豐輩強多了。

公與,你要與她保持聯絡。

入宮雖不是唯一選擇,卻還是值得考慮的。

至於董承父女……”沮俊哼了一聲,不屑再提。

董承身為董太后族人,居然會依附董卓,這種人也就那麼回事了,當不得大用。

至於他的女兒董宛,看起來好武,與馬雲祿、呂小環等人相似,但能力同樣有限。

如果甄宓能入宮,肯定比董宛強。

只是這事強求不來,甄宓想必自有主張。

說了半天,沮俊想起來意,便將士孫瑞的想法對沮授說了。

袁紹去世,按照禮法,他的女子、舊部都應該去奔喪。

如果能借此機會,讓審配放一部人,或許可以緩解一下衝突,為逼降甚至求和創造一些條件,避免大戰。

士孫瑞這麼想難得。

對他來說,審配投降未必是好事。

沮授苦笑。

“兄長,你根本不瞭解審配是什麼樣的人。

此時此刻,他根本不可能放走一個人,只會利用這個機會,鼓動更多的人做殊死一搏.”

“真會有人那麼蠢?”

沮俊將信將疑。

都是這種時候了,還有人相信能戰勝朝廷,戰勝天子?睜開眼睛看看形勢吧。

別說天子有幾路大軍四面合圍,就算天子不出面,僅士孫瑞一路,率北軍進入冀州,也能拿下鄴城,最多隻是時間久一點而已。

“兄長,人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沮授一聲嘆息。

“沒有親眼見過朝廷大軍的人,是不會相信朝廷能以武力平定冀州的。

天子放出風聲,要在冀州強行度田,你之前不是也覺得不妥麼?”

沮俊頓時面紅耳赤。

在士孫瑞率領擴充的北軍返回太原之前,他們就收到了訊息,知道天子有意在冀州強行度田。

他們為此憂心忡忡,覺得天子此舉是助審配一臂之力,讓更多的冀州人選擇支援審配,與朝廷為敵。

大戰之前,做出這種決策,簡直是資敵。

可是看到士孫瑞帶回來的兩萬精銳,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小敵之堅,大敵之擒。

天子有足夠的實力,根本不怕冀州人支援審配。

支援審配的人再多,也改變不了最後的結果,只會讓天子有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求個心安吧.”

沮俊最後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們畢竟也是冀州人,總不能看著鄉黨為審配所誤,卻見死不救.”

沮授無奈地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鄴城。

審配負手站在城頭,看著遠處官道上揚起的塵土,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不出意外的話,那又是一些不願意將土地拱手讓人,執意要與朝廷對抗到底的人。

自然天子要在冀州強行度田的訊息傳開之後,這樣的就絡繹不絕。

冀州城中的兵力越來越多,接近三萬,錢糧也非常充足,守上一年肯定沒什麼問題。

有了這些兵力和錢糧,鄴城固若金湯。

為了防止來的人太多,審配一邊婉拒了一些實力有限的世家,建議他們要麼入山暫避,要麼就地拒守,一邊在城外選址,決定在漳水南岸再建兩個大營,與鄴城形成犄角之勢。

又在鄴城西城牆上築了三個高臺,上設強弩,下儲兵糧,做長期堅守的準備。

萬事俱備,只等天子來攻。

他想看看,天子能有多少人馬,又能圍城多久。

“審君.”

袁熙出現在城上,快步走了過來。

審配收回思緒,回頭看了一眼,見袁熙滿面淚水,不禁愕然。

“袁將軍,你這是……”“家父辭世了.”

袁熙忍不住悲傷,號陶大哭。

審配眼神一冷,看了一眼袁熙身後的隨從。

在如此嚴密的看守下,袁熙居然還能在他之前得到袁紹去世的訊息,看來這些人不盡職啊。

“什麼時候收到的訊息?”

“剛剛.”

袁熙一邊哭,一邊將剛收到的書信遞了過去。

審配接在手中,瞥了一眼,就認出這是郭圖的筆跡,不禁暗自哼了一聲,說不出的鄙夷。

這缺了門竇的老狗,果然無處可去,只能為袁紹守墳了。

他開啟書信,迅速瀏覽了一遍內容,最後落在日期上。

只要知道郭圖發出這封書信的日期,就能推算出這封信什麼時候過河,什麼時候到達鄴城,就能查出是哪些人在通風報信。

郭圖留下的那些資訊渠道,就是這麼被他一條一條的掐斷的。

只是袁熙不清楚。

辛毗遠走,韓宣又與袁熙反目,袁熙身邊已經沒有謀士為他出謀劃策,就是一個傀儡而已。

審配扶起袁熙,垂淚道:“袁將軍,令尊為天下蒼生計,忍辱向朝廷稱臣,最後還是不免一死,可見苟且亦難偷生。

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方能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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