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結束後,沈墨回到了乾清宮,姜寒酥在安頓了一群兒孫之後,也來到了乾清宮。

她泡上一杯綠茶,放在沈墨面前,然後默默坐在了沈墨對面,一雙美目看著他。

少年夫妻老來伴,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兩個人一起生育了三個兒女。

若說這天下最瞭解沈墨的,也就只有她了。

她看的出來丈夫今天在家宴上的失態並非只是看到兒孫滿堂而心生感慨,必然還有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

但是她也知道,丈夫如果不想說的話,誰都問不出來的。

沈墨看著妻子關切擔心的眼神,心中一暖,猶豫了一下,露出一絲笑容道:“小竹子,別擔心,我沒事的。

陪我去御花園走走吧.”

姜寒酥點點頭,抓住丈夫伸過來的手,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就如當年一般。

帝后二人起身並肩向著御花園走去,身後僅僅跟著一二內侍宮女。

夜色暗涼,明月皎皎,兩道身影並肩而行,相依相靠。

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牽著手在御花園裡走了很久,最後來到了一個亭子裡。

沈墨看面前仰頭看著自己的妻子,忽然道:“小竹子,這麼多年你還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世界吧,我帶你去看世界好不好?”

“好,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沈墨想到了那個倒計時,心中一顫,竟然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痛苦來。

……有些敏銳的人們很快發現了一個現象,大楚皇帝陛下從某一天開始,在許多事情上好像變得急迫了許多。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皇帝陛下提前讓在廣西曆練的太子殿下結束了歷練,回到了京城。

並且在太子回京之後第二天就下旨宣佈由太子協助自己處理日常政務,太子對於國政有著充分的建議權,但是最終的決定權依然在皇帝陛下手中。

雖然皇帝給出外界的解釋是太子聰穎,歷練效果非常讓他滿意,所以提前結束歷練,讓太子開始參與到國政之中來積累經驗。

但是這個訊息一出,還是引起了一波不小的震動。

許多人認為這是皇帝的身體出現了問題,所以才會急著召回太子,幫助太子做好即位的準備。

這種傳言一時間甚囂塵上,讓許多野心家開始蠢蠢欲動,一時間大楚內外暗流湧動,醞釀著無數的陰謀。

而更加詭異的是,大楚殿前司這個堪比前明錦衣衛,甚至名聲比錦衣衛更加讓人恐懼的特務機構卻難得地保持了沉默,對於外界這些流言無動於衷。

而且皇帝陛下也連續兩個月沒有上朝了,這一切都讓流言好像得到了佐證,以前許多不相信的人都慢慢開始相信起來。

也因此,那些湧動的暗流變得更加洶湧起來,一時間整個大楚頗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乾清宮裡,楚皇沈墨和太子沈昭相對而坐,兩人在下象棋。

而旁邊還有一個抱著泡著枸杞杯子,穿著一品大員紫袍,總是面帶微笑的中年男子在愜意地觀戰,時不時地還給皇帝支個招。

很快,皇帝的車和馬將太子的帥給逼得無路可走,太子只能繳械投降。

“小葫蘆啊,你別看你從小學棋,可是你爹我當年好歹也是全校象棋冠軍的,甚至我們小區的大爺都不是我的對手,你要想贏了你爹我還嫩著呢.”

沈墨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吹噓起來。

沈昭有點疑惑道:“父皇,小區是什麼意思?”

沈墨一愣,神情又有一些恍惚起來。

自己好像自從看見了那個討厭的倒計時之後,腦子越來越容易產生混亂了,經常會不自覺地說出一些前世的詞語來。

到底什麼原因他也搞不明白,難道是因為兩個時空的疊加產生的大腦出現了偶爾的思維混亂?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很自然地道:“沒什麼,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知道我今天找你過來是因為什麼事情嗎?”

沈昭也沒有追問。

他本就聰穎,在軍中和官場歷練了這麼多年,性格就更加沉穩深沉了。

他知道父皇有自己的秘密,但是天下誰人沒有秘密呢?不管父皇的秘密是什麼,父皇打下的這幾萬裡錦繡江山卻是遲早要交到自己手上的。

他看了一眼旁邊依然笑眯眯的殿前司都督,爵封定遠侯的戴文勝,自信地回答道:“兒臣猜測應該是最近流言的事情。

父皇是要對那些野心家門出手了嗎?“沈墨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沒錯,是這件事。

但是這次出手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一個合格的君主,不光是要睿智深沉,深謀遠慮,更要學會果斷決然。

眼前你在軍中歷練是聽命行事,今天朕給你一個發號施令的機會。

老戴,拿出來吧.”

“是,陛下!”

戴文勝拱手領命,然後從袖筒之中掏出一沓紙雙手呈給太子道:“殿下,這是殿前司最近蒐集到的一份名單。

這上面的人都是最近私下串聯,蠢蠢欲動準備搞事情的人。

後面附有他們的所作所為。

請殿下過目!”

太子接過,看向沈墨。

“小葫蘆,你可以將這見事情看做爹對你這些年曆練的一次考核。

這上面的人,你想怎麼處理,都由你自己做主,朕絕不參與。

無論是軍中朝中還是殿前司,都會配合你的.”

沈昭有些明白父皇的意思了,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向著沈墨鞠躬道:“父皇放心,兒子不會讓您失望的.”

很快,人們驚訝地發現,二十多年來一直都很低調,剛剛參政沒有多久的太子殿下忽然以雷霆版的勢頭髮布了一道道的命令,全部是以太子的名義釋出的。

許多人被抓,許多人被抄家,許多人被免職,許多人被貶謫,還有許多人掉了腦袋。

這場風暴來的突然,也結束的很突然,就跟炎炎夏日的一場暴雨一般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太子殿下以一種秋風掃落葉一般的手段迅速壓服了朝野內外的那一股股暗流,並且沒有對朝政對天下局勢產生太大的影響。

但是之前那些流言卻幾乎完全消失了。

在這場風暴之後的第二天,人們就看到傳言中已經纏綿病榻的大楚皇帝陛下一身戎裝,揹著獵槍,腰懸長刀,帶著近衛旅赴燕山狩獵。

很快,楚皇陛下在燕山親手射殺一頭黑熊,兩隻花豹,三隻野狼的訊息就傳開了。

這時候,人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次根本就是皇帝設下的一個狩獵的陷阱,同時也是給太子殿下一個建立威信的機會。

“小葫蘆,你這次做的不錯,朕基本是滿意的。

爹年紀大了,精力跟不上了,日後日常政務爹就交給你處理了,遇到難以決斷的事情就去和李相還有老戴他們去商量。

如果他們也拿不準,你再來找朕.”

沈墨抬手射死了一隻疾馳的麋鹿,放下手中的獵弓,對一旁同樣一身獵裝的兒子說道。

“父皇,我怎麼感覺你有一種要撂挑子的意思?兒臣沒有處理朝政的經驗啊,你不能就這麼當甩手掌櫃的啊?”

沈昭看著依然腰背挺直,頭髮濃密烏黑,就連臉上的皺紋都沒有多少的父皇,吶吶說道。

“什麼叫做撂挑子?老子給你打下這幾萬裡江山,又幫你治理了這麼多年,你現在已經長大了,而且也快三十歲的人了,難道還好意思讓你老子天天勞心政務?難道我們老年人就不能有自己的業餘生活了?少廢話,我告訴你,我最多再幫你看上兩年攤子,等你三十歲的時候這大楚江山就正式交給你了.”

沈墨一聽不樂意了,對著兒子好一頓噴。

沈昭被老爹噴的毫無還嘴之力,最後只能弱弱地道:“父皇,兒子不是不孝,只是父皇您還春秋鼎盛,你要是不管著天下了那您去做什麼啊?”

沈墨冷哼道:“你爹我三十年前起兵造反,用三年時間將韃子滅亡,恢復了華夏江山。

當了這二十七年皇帝,也算是讓天下的老百姓過上了安穩日子。

如今的大楚怎麼著也算是國泰民安了。

我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以後的路要你自己去走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你日後能做出多大的成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至於我以後,我要帶著你母后還有你幾個姨娘到處去轉轉,好好看看自己打下來的這錦繡江山。

世界很大,人生短暫,我不能一輩子將自己困在這小小的宮城之中。

當皇帝又不是坐牢.”

“那父皇,如果有一天你逛累了會怎麼樣?”

“逛累了?那我就和你母后他們隱姓埋名,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養老,每天讀讀書,釣釣魚,找幾個老頭下下棋,想做什麼做什麼。

等我快死的時候,我派人給你捎一封信,如果發展的快的可能會給你發個電報。

你到時候過來給我半個後事就行,沒時間的話派我大孫子過來也行,”沈昭沒有去好奇什麼是電報,父皇的一番話讓他心裡有些酸楚又多少生出一些羨慕來。

羨慕之餘,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現在也有兒子了。

嗯,是不是也可以效仿一下父皇培養自己的辦法?沈墨一向是想到就做,從燕山狩獵回去之後,就真的將大部分的朝政甩給了太子和首輔他們,自己每日裡在皇宮裡面做旅遊攻略,琢磨著以後去哪裡旅遊。

在兩年後,大楚皇太子沈昭三十歲生日的當天,在位二十九年的大楚皇帝陛下下詔正式傳位給太子,由太子沈昭即位為大楚新皇帝,自己則晉位太上皇。

許多陰謀家暗中推測這其中肯定有什麼不忍言之事,但是在傳位儀式上,滿朝文武還有外國使臣驚訝地看到太子殿下毅滿臉的不情願拉著皇帝陛下的衣服,而皇帝陛下卻是笑容滿面,神情輕鬆,好像甩掉了一個大包袱一樣開心。

人們好像明白了什麼,心中有個隱隱的猜測,但是卻都不敢相信。

沈墨不管別人在想什麼,在傳位之後不到半個月,就帶著四個老婆乘船出海了。

他要去的第一站是東瀛,原因也很簡單。

白映波在京城的時候聽東瀛使臣說他們東瀛的櫻花很美麗,又一次順嘴跟沈墨提了一句。

沈墨當即拍板就去東瀛,反正去哪裡都是去的,不如就隨機決定好了。

至於那份辛辛苦苦做好的旅遊攻略,也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直到很久以後姜寒酥在一張桌子腿下面發現了用來墊桌角一沓紙。

此時大楚跟東瀛的貿易來往很是頻繁,雙方海上的商船幾乎是絡繹不絕。

本來奉行閉關鎖國的東瀛在大楚海軍去他們家門口溜達了一圈之後很快地開啟了幾個口岸擁抱大楚的商人。

在東瀛遊歷了半年後,沈墨一行人又去了琉球。

從琉球又去了濠鏡,最後甚至還跑去了暹羅安南乃至天竺等地。

這些地方如今都有大楚的駐軍,日常也有許多大楚的商人船隊來往,來往所見皆為華夏衣冠,所聞皆是華夏雅言,外人初至,皆以為乃華夏也。

花費數年時間在華夏周邊遊歷之後,沈墨又帶著四位夫人乘坐大楚海軍以三艘遠洋鐵甲戰艦組成的海外訪問艦隊遠赴歐洲遊歷了一番。

遊歷完了之後,沈墨大呼後悔,感覺歐洲之落後骯髒遠超自己的想象。

正準備繼續往大洋彼岸的美洲繼續前進的時候,婁小茹病倒了。

等沈墨再次回到大楚的時候,回到了當初自己起兵的東安縣焦家莊。

奄奄一息的婁小茹忽然精神煥發,挽著丈夫在早已經今非昔比的焦家莊走了一圈後闔然長逝。

再過兩年,雷九妹和白映波也相繼離世。

沈墨將他們全部安葬在了湘江之畔,讓日夜奔流不息的湘江之水給她們日夜詠唱。

五年後,垂垂老矣的姜寒酥靠在沈墨懷裡,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輕聲喚著“墨哥哥”,連喚三聲後閉上了眼睛與世長辭。

沈墨也將她葬在了湘江畔,築草廬為四位陪伴自己一生的夫人們守墳三年。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知道這位功績堪比秦皇漢武,震古爍今的大楚太祖皇帝的下落,但是世間卻一直流傳著他的事蹟。

結束,往往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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