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城下,齊軍大營。

沈墨正在和王府長史傅建道以及懸鏡司指揮使項元忠以及先鋒大將,龍驤營指揮使李牧等一干文武在主帥大帳之中議事。

傅建道正在說話,一臉笑意:“算算時間,石廷柱等一干清兵俘虜應該已經進了京城,想必清兵全軍覆沒的訊息已經傳開了。

如果多爾袞知道了這個訊息,表情應該會很精彩吧.”

眾人聞言都笑了起來。

項元忠接話道:“兵敗德州固然會讓多爾袞威望受到影響,但是殿下讓石廷柱以及你俘虜帶回去那些話才是真正的誅心之言。

多爾袞跟豪格為了爭奪滿清皇位,積怨已久。

兩人身後也各有重臣支援。

這次殿下利用清兵大敗之機,用這一招反間計絕對會再次激化兩人之間的矛盾。

如此一來,多爾袞的必然不能全力南下,只能先著手處理內部的矛盾,鞏固自己攝政王的權威,那我們的機會自然就來了.”

李牧也笑道:“多爾袞畢竟只是一個攝政王,並非滿清皇帝。

他的權威是建立在軍功和勝利之上的。

若是清兵一直勝利,那他的位子自然坐的就穩。

如果連續吃敗仗,那就的位子自然也就不穩了。

殿下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會設下這離間計。

這離間計的前提就是我們保持在軍事上的勝利和優勢,單獨用出來的話就沒有多少效果了.”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贊同。

沈墨看到眾人心情振奮,也笑著道:“這就是我跟你們經常說的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政治往往也要受到戰場局勢的影響。

滿清雖然效仿大明,承襲了大明許多制度,但是卻有點不倫不類的,依然帶著許多漁獵民族部落制度的烙印。

他們雖然有了皇帝,也有了攝政王,但是最高的權力機構卻是議政王大臣會議,多爾袞還無法做到真正的大權獨攬。

我們給滿清造成的這一系列的失敗,必然會讓他們內部對於是否繼續南下產生分歧,或者說這種分歧本身就是存在的。

只不過以前太順了,這種分歧被暫時壓下了。

那現在連連失敗之下,這種分歧必然會再次凸顯出來。

所以你們想想,清廷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

沈墨自然是明白清廷會做出何種應對的,穿越者的先知優勢下,再順著各種已知的資訊一分析,就會大概知道清廷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這麼問,當然也是為了啟發臣下,培養他們分析洞察局勢的能力。

眾人聞言,都凝神思考起來。

傅建道到底是文官,本來就是一個幕僚智囊的角色,此前顯然也想過這個問題,所以第一個開口道:“殿下,臣以為如果我是多爾袞的話,首先肯定會派一個信的過的大將帶兵來滄州救援多鐸和吳三桂。

吳三桂且不說,多鐸卻是多爾袞的一母同胞的弟弟,是他在清廷中最重要的幫手,必然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而且這個派來救援的人也必然會是多爾袞在京城最信任的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多爾袞另一個同胞兄弟阿濟格了.”

沈墨點點頭,笑著示意他繼續說。

傅建道也沒有謙讓,繼續道:“但是根據懸鏡司蒐集到的情報,這個阿濟格性格粗魯急躁,且狂妄自大,所以多爾袞極有可能會給他配一個沉穩周到的副手來協助他。

以多爾袞的作風,極有可能會配一個降清的漢臣,譬如范文程或者洪承疇等人.”

李牧輕哼一聲道:“如果那阿濟格真敢來滄州,那就正好讓他們兄弟倆人一起去黃泉路上作伴。

沒有阿濟格和多鐸這兩個左膀右臂,多爾袞這攝政王的位子必然也是坐不下去了。

沒有多爾袞,滿清的威脅至少能少了一半,要想再繼續染指我中原江山更是無望了.”

眾人都頷首贊同。

如果多爾袞下臺的話,以滿清內部的剩下的那些人的魄力和眼光,沒有一個能跟多爾袞相比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眼的議論著,沈墨仔細聽著,最後總結道:“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清廷會在近日派兵增援山海關,守好他們的退回關外的後路。

他們顯然是要做兩手準備,一旦情勢繼續對他們不利,他們肯定就會棄了京城,從山海關返回關外.”

項元忠聞言急道:“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們必須儘快派一支人馬奪取山海關,抄了滿清的後路。

一旦讓他們逃出關外,我們再想剿滅他們就難了.”

他原來在遼東軍中待了多年,可太知道一旦在關外跟滿清交戰有多困難了。

別的不說,就是關外那天氣對於關內的兵將來說就是一個極大的考驗,冬天冷的兵器都拿不住,更別說廝殺了。

甚至還沒開戰,士兵就被凍死凍傷許多了。

而滿清是祖輩在遼東數百年,出沒於白山黑水之間,早就習慣了遼東的苦寒,天氣因素對他們的影響遠遠小於關內的軍隊。

所以在聽到沈墨這麼說之後,立刻就有些著急。

沈墨笑而不語,傅建道卻看著著急的都站起來的項元忠笑道:“項指揮使,瞧把你著急的。

咱們能想到的事情,殿下豈能想不到?”

項元忠一愣,驚訝地看向沈墨。

沈墨微笑著點點頭,擺擺手示意他落座,開口道:“此事我的確提前做了一些安排。

早在清兵還沒到德州城下之時,我就已經下令給虎賁營指揮使高遠和渤海艦隊指揮使趙柏青了,讓他們二人做好從海路進兵,奪取山海關的準備。

算算日子,他們此時應該已經從蓬萊水師基地出發了.”

沈墨這話讓帥帳之中,除了傅建道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又驚又喜。

項元忠愣怔之後,一臉欽佩道:“殿下到底是殿下,高瞻遠矚,佈局長遠,原來早早就做好了安排,臣拜服!”

其他人也是一樣,都是滿臉的佩服。

此時再想,他們在山東大地上高歌猛進,但是最早奪取了青島灣的虎賁營卻一直很低調。

眾人本來都以為虎賁營只是駐守幾處水師基地,但是卻沒想到齊王殿下早就安排了他們的用武之地,只是一直秘而不宣罷了。

沈墨擺擺手道:“打仗跟下棋雖然不完全一樣,但是如果能看的遠一點,多佈置幾道先手,那在戰場上就會可能形成巨大的優勢。

你們還是仗打的少,日後經歷的多了自然也會有長進.”

這話雖然聽著有些奇怪,齊王殿下雖然是在場所有人當中地位最高的人,但是卻也是最年輕的人。

但是卻說其他人打仗少,從常理說自然就顯得有些荒謬。

但是眾人對於沈墨這樣說話,卻又覺得理所應當。

因為齊王殿下就好像是那種生而知之的人,好像上輩子就是一個身經百戰,統領過千軍萬馬的統帥一樣,雖然初次領兵,但是對於軍事卻是駕輕就熟,毫無一點新手領兵的慌亂無措,讓所有人都敬佩的五體投地。

更加上齊王殿下以往預測的種種事情最後都發生了,譬如李自成入京,吳三桂降清,李自成追贓助餉,一片石大敗等等,都被齊王殿下精準的預言到了。

所以,現在這種文武的心中,殿下不僅僅是殿下,而且更是一位料事如神,文武雙全的智者和偉大統帥。

沈墨在說完這件事後,又對李牧吩咐道:“既然知道多爾袞會派援軍來救多鐸,你下去之後就多派斥候探馬仔細打探,一旦發現清兵蹤跡,立刻來報.”

李牧起身:“臣謹遵王命!”

沈墨點點頭,示意他落座,又對項元忠道:“你的懸鏡司再多派暗探密諜在京城以及北直隸各地打探情報,多發展內應,我要儘快在京城構成穩定及時的情報網.”

項元忠起身沉聲道:“臣定當全力以赴!”

待他落座之後,沈墨目光掃過下面各人,沉聲道:“明日開始攻城,務必一舉擊破滄州城,務必不讓城中任何一個清兵逃脫.”

眾人一起起身,躬身領命:“臣等遵命!”

既然多爾袞要派人前來救多鐸,沈墨自然不會再繼續留著多鐸這個誘餌了。

他雖然對自己的軍隊有信心,但是現在剛入關的八旗兵也不容小覷,正是兵鋒最盛的時候,所以他儘量要避免兩線作戰的局面,先以雷霆之勢攻克滄州,滅了多鐸和吳三桂這一部,然後再全力應對多爾袞派來救援的人馬。

沈墨下了帥令,下面個人下去之後自然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明日大戰,不敢懈怠,整個齊軍大營的氣氛一下子凝重緊張起來。

……自從利用夜襲之法制造混亂,吸引齊軍注意力,讓向京城求援信使衝出齊軍包圍之後,多鐸和吳三桂就日日向著京城方向眺望,盼望著援軍早日出現。

可是一連數日,一點援軍的影子也沒看到。

而且城外的齊軍也沒有開始攻城,繼續按兵不動,每日只是派人前來城下招降。

而且招降的物件就不是多鐸,也不是吳三桂,而是他們手下那些普通兵將,尤其是那些原本是明軍後來跟著各自將領投降滿清的降兵。

前來勸降的齊軍士兵往往是二十人一隊,每個人都是專門挑選出來的大嗓門,人人都中持一個用鐵皮捲成的大喇叭,輪番對著城中喊話。

喊話的內容大意是齊王殿下知道這些普通的兵丁降清往往都是身不由己,都是被原本的將領裹挾的,並不是真的要給韃子當漢奸。

現在滄州城已經被十萬齊軍包圍了,齊軍火炮眾多,火器犀利,如果強攻的話,滄州城早就破了,他們這些人可能早就當了炮灰死在齊軍大炮之下了。

只是齊王殿下慈悲仁義,不願意平白多造殺傷,所以才一直沒有開始攻城,也是想給這些士卒一個活命的機會。

只要他們能夠綁縛本部主將,哪怕是一個把總守備,或者千總之類的都行,如果能綁了多鐸和吳三桂出城投降,那自然就更好了。

如果不能綁了自家將領出城,也可以開啟城門放齊軍入城,同樣是大功一件。

如果能做到上述之事的,齊王殿下不僅會有重賞,而且還會不計前嫌,授予官職,甚至可以賜下土地田產,讓他們以後就算不當兵了,也可以回到鄉下當個富家翁。

甚至為了讓這些士兵心中有個更明確的概念,甚至還對城中清兵的各級將官根本職位等級不同開出了不同的價碼,比如把總十兩銀子,守備五十兩銀子,千總一百兩……至於多鐸,則是五千兩銀子。

而吳三桂這個大漢奸,卻是一萬兩銀子,比大清的豫王多鐸還要值錢。

多鐸知道後差點沒氣死,除了因為這種勸降之法實在陰毒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沈墨竟然覺得自己沒有吳三桂這個降將值錢,所以連續幾天看著吳三桂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這些齊軍士兵每天在城裡清兵吃飯的時候就會出現在城下,一個個輪著喊話,每次至少持續一個時辰,每天兩次。

雖然目前為止,還沒有清兵主動開啟城門投降,或者說綁了自家將官出去領賞,但是明顯這幾天滄州城中的氣氛很不對勁,以往那些對士兵們不是打就是罵的軍官將領們一個個都提著十二分的緊張,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身邊每一個手下,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他們,就會半夜被綁起來拎著出門找齊軍領賞去了。

那些清軍士兵們雖然沒有動手,但是很多人心中的確被齊軍那些勸降的話給打動了,一個個沒事的時候就湊在一起三三兩兩,瞄著自家將領,眼珠子轉了轉去的。

就連多鐸,這幾天睡覺或者出門身邊都跟著上百個滿洲親衛,須臾不離。

吳三桂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大罵沈墨太陰損,但是罵歸罵,該小心的地方卻一點也不馬虎,身邊時時帶著數百名家丁,片刻不敢大意。

雖然城中暫時沒有出現叛亂,但是有心人都知道車這城中的人心已經亂了。

一開始,只要齊軍士兵在城下喊話,多鐸就會讓人向城下放箭驅趕。

但是每次城頭只要敢放箭,就會立刻迎來齊軍火炮的報復。

在城頭上的弓箭手損失了上百名之後,多鐸也只好放棄驅趕,任憑齊軍在城下繼續惑亂軍心了。

齊軍將領們則是一個個得意的哈哈大笑,直說齊王殿下這法子實在太厲害。

就在滄州城中人心日趨混亂的時候,城頭上的清兵驚訝地發現每天前來勸降的齊軍今天竟然沒有出現,而是戰鼓齊鳴,旌旗招展,無數兵將從答應之中絡繹不絕地開出,開始在城下列陣,擺出了一副要開始攻城的架勢。

這下子,城中的清軍一下子慌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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