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府管轄十一州若干縣。

包括壽州,泗州,宿州,潁州,毫州,除州,和州,徐州等。

其中鳳陽,臨淮,懷遠,定遠四縣直屬鳳陽府管轄,其他縣由轄州代轄。

而鳳陽縣,在洪武七年立鳳陽府時,割臨淮縣的太平、清洛、廣德、永豐四鄉設鳳陽縣。

這裡是元末起義軍的主戰場。

經歷十幾年的休養生息,鳳陽縣的百姓又如同螞蟻一樣走出了大山,生活在這片熱土上。

綠水地裡都是句僂的身影。

荒野之中都是求食的百姓。

除了沒有肆意欺壓百姓的官員,沒有橫徵暴斂的朝廷之外,似乎生活著的百姓日子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改變。

官員們組織著百姓開渠,拓荒,種田,該繳納的賦稅一個子都還是不少。

唯一的變化,流民變少了,土地變多了。

百姓們開始守著一畝三分地過日子了。

原野上。

百姓們忙著在田地裡秋收。

而就在這忙碌的時節,鳳陽官道上,一支長達三里的隊伍,緩緩的從田野中間劃過。

打頭有十幾名騎著高大戰馬的帶甲騎兵,後邊跟著一輛寬敞的素色馬車,馬車中不斷傳出女子的嬉笑聲,兩側也有騎兵相伴。

而在這輛馬車的後面,有著一架八匹馬拉著的高大敞篷車。

敞篷車上有著一座金色的棺槨。

棺槨長九尺,寬三尺,上面凋刻著金色的飛龍栩栩如生,在陽光的照耀下彷佛要從棺槨上飛出來一樣。

金色的九五至尊棺槨,令方圓三里低頭割稻穀的百姓忍不住的抬頭凝視。

純金打造的棺槨是那麼的耀眼。

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忍不住露出貪婪的眼神。

那是對金子的渴望。

可看看守在棺槨旁高大威勐的將士,小夥子們不得不壓下心中的貪婪。

很多人都在議論這是幹什麼的,竟然拉著一座金棺。

咕嚕!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金棺裡面似乎裝著很多的碎銀,因為裝的太多了,有一粒碎銀從棺槨中掉了下來,掉在了旁邊的土路上。

距離官道最近的一個老婦眼睛狠毒,老早就看到掉了一粒碎銀了。

而且那些騎著戰馬的將士沒有發現碎銀掉在了地上。

老婦按下了心中的竊喜,等著長長的車隊過去。

時間似乎在老婦這裡過得賊慢,老婦此時的眼中沒有金棺,也沒有金棺後面長長的運糧隊伍。

只有那個被車軲轆碾進土裡,跟土塊融合在一起的碎銀。

碎銀不多,頂多一兩,可老婦緊張了,死死的盯著那個地方等待運糧隊伍過去,並逐漸拉開了有差不多一里的距離。

這一里地堪稱世界寂靜,沒有人衝上去。

但最後,不知道是老婦先跑起來還是其他人先跑起來,老婦瘋狂的衝上了官道。

那個地方已經被她盯死了。

可該死的,竟然還有人也盯著,是一箇中壯年,速度太快了,快到老婦沒有反應過來,中壯年就從土裡刨出來了一粒碎銀子。

看都沒有看老婦一眼,中壯年揣上碎銀就想要走。

老婦自然不想饒過,其他幾個盯著這個地方的人也不想,碎銀不是這個中壯年的,是撿的,見著有份,就算是鬧到縣衙裡面也要。

可老婦剛剛誕生這樣的想法,官道上卻突然打了起來。

一塊銀錠。

二十幾丈外的路面上,有人撿到了一塊十兩的銀錠。

用手攢著,滿滿的,那種踏實有錢的興奮感。

讓老婦也興奮了,見者有份,果斷的放棄偷偷捂著一兩碎銀的中壯年,衝向了一團人圍起來搶銀錠的地方。

老婦大喊著‘我先看到的,是我的,被你給撿了。’然後一起加入了這巨大的戰團之中。

可打著打著,突然爭奪銀錠戰團的人變少了不少。

老婦定眼一看,拉著金棺隊伍後面的運糧隊伍,粗心大意,白燦燦的稻米似乎是被老鼠打了一洞,撒了一路的稻米。

稻米和黃土攪和在一起,可這瞬間讓老婦放棄了繼續爭奪銀錠的想法,奔向了有著稻米的地方。

不管有沒有土,捧起稻米老婦就往自己的兜裡揣。

可捧著捧著,老婦的眼睛直律律的盯著被車軲轆碾過的車輪印下面。

一粒一兩的碎銀,被年僅了土裡,可卻是那麼的刺眼。

急忙中老婦將一粒碎銀踹進了懷裡在,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捧著土裡面的稻米。

'發大財了,發大財了,天降大財,感謝官人,感謝天老爺'老婦最裡面滴滴咕咕的說著一些胡話。

捧著捧著發現前面沒有稻米了。

可再往前一兩百丈的地方,老婦看到還有一群人。

老婦按耐不住心中的興奮,瘋狂的向前狂奔了起來。

整個管道上亂糟糟的一團。

老婦從人群中擠過去,果然前面還有粗心大意的運糧隊伍沒發現,掉了一地的稻米。

老婦拿出來了平時針線活的眼睛,在車軲轆印旁邊的不放過一寸的找碎銀子。

可這一次老婦沒有那麼幸運,帶土的稻米沒有弄到兩把,一粒碎銀也沒有找到。

老婦瞅著附近幾百務農的同鄉人在管道上為了搶銀錠打架的打架,為了撿一粒稻米開始挖官道的挖管道,老婦想再往前看看。

再往前一里地就是運糧隊伍的尾巴了。

摸著口袋裡面的一粒碎銀,老婦下定了決心準備靠近一里地內。

跟老婦抱著同樣想法的還有十幾人,十幾人像是在百米賽跑,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青年小夥子,跑的太快了。

而且,有驚天大發現。

一個人,就在官道路中間。

一塊十兩的銀錠就在路面上,安靜的等待著小夥子拿。

老婦眼睛毒辣辣的清楚看到小夥子揣起銀錠,二話不說跑下了官道往鳳陽縣方向跑,其他什麼都不管。

老婦今年已經四十八了,腿腳雖然不便,卻大喊了一聲:‘那個小夥子撿走了一塊銀錠。’

一嗓子下去,青年小夥子被追野狗一樣,被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追了起來。

可不知道是誰,又扯了一嗓子,‘前面還有碎銀子,還有稻米。’

原本還在原地打架,有些人已經鼻青臉腫了,被這一嗓子喊醒來,一個被人在肚皮上踩了兩腳的青年,看起來奄奄一息了,可聽到這句話,一骨碌翻身便狂奔了起來。

太陽緩緩的從最中間落在了西山。

拉著金棺的運糧隊伍,已經從鳳陽縣進入了懷遠縣。

可原本早稻田裡收糧的鳳陽縣百姓,卻從鳳陽縣一路跟到了懷遠縣中段。

老婦的老頭子來了,老婦的兩個小兒子,兩個小女兒也來了。

老頭子從旁邊的水渠裡面盛了一壺水,將一個大米團撕成四份塞給了兩個女兒和兩個兒子,然後安靜的等在了懷遠鄉外面的一片樹林子裡面。

懷遠鄉的路口被縣令下令,派兵守住,不讓他們進,卻也沒有驅散他們。

為了撿碎銀子和和在土裡的稻米,他們廣德鄉的人都來了。

永豐,太平、清洛四鄉的鄉鄰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聽到了訊息,連夜拔營,傾巢出動的也跟來了。

五六千人蹲在了懷遠鄉外面的樹林子裡面,等待天亮。

這是大明九皇子,陛下親封藍城王的北上衛國戍邊車隊,拉著陛下親賜的九五金棺,拉著幾十萬兩白銀,拉著數十萬糧草。

明天天不亮還要繼續出發。

一路走官道。

據說天灰濛亮啟程,日落在臨近驛館休息。

今天撿了半天有點累了,今晚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碰碰運氣。

老婦的確很累,由老頭子守夜,老婦一覺睡到了被老頭子在頭上敲了十幾下才醒來。

“藍城王的隊伍出發了,繞過懷遠鄉跟上去碰碰運氣。”

……

澎!

奉天殿。

老朱目瞪口呆的狠狠的將鳳陽知府遞上來的奏章拍在了龍桉上。

“藍城王嘯眾聚首,招搖金棺過境,車馬行走一路狂撒碎銀一千餘兩,稻米百擔,鳳陽百信聞風而動,聚五萬眾跟隨藍城王北上行駕兩百二十里。”

“有廣德鄉里張氏,撿十兩銀錠有二,碎銀三兩,稻米五斤,喚鄉里七位堂兄,舉親朋好友百人之多尾隨出鳳陽縣,行至懷遠渦河畔,未有回頭之意,其餘鄉眾盡皆有此念。”

老朱當堂咆孝了起來,“反了,反了天了,藍城王這是要造反嗎?”

老朱都不敢想象。

若是朱棖走的方向不是北邊,而是南邊,現在已經裹挾五萬民眾來到應天了,按照那樣的趨勢,過三日便能裹挾十萬之眾來到南京城。

堪稱最快速度的造反了。

宣國公、中書省令李善長緊閉著嘴巴,左丞相胡惟庸閉目沉思,兵部尚書林榮閉口不言。

主要是。

他們也是一臉的懵逼。

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九歲的藍城王一路向北途徑鳳陽,根本沒有裹挾民眾南下的意思。

可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藍城王這是要幹什麼。

“父皇,九弟肯定沒有造反的想法,依兒臣看來,這是九弟的移民之策,父皇曾向塞北移民百萬之眾,然效果甚微,移民不足五十萬。”

“九弟封地蘭縣人口不足三千戶,九弟肯定是想要給封地移民,這才出此下策。”

朱標忍不住的解釋,小心翼翼的瞅著憤怒的老朱。

要是老朱大怒,他就請命去阻止老九的大膽之舉。

若是老朱詢問,他就……

可朱標話音未落,整個朝堂便出現了一些倒吸涼氣的聲音。

“移民?”

李善長,胡惟庸,湯和,林榮、汪廣洋眾多中樞大臣們驚疑不定的盯著朱標。

簡直,驚為天人。

“豈有此理,太子殿下,哪有這樣移民的?”

甚至御史大夫汪廣洋當場怒斥了起來。

實在是難以想象,一路撒錢撒糧聚眾五萬尾隨兩百二十里,匪夷所思。

這跟那些造反的逆賊有什麼區別。

朝堂上議論紛紛。

老朱也頭疼的胳膊肘拄著龍桉錘自己的腦袋。

這種亂搞的移民方式,稍有不慎,那是會出大亂的。

民心一旦浮躁起來,就難收拾了。

可他要怎麼想辦法阻止。

“太子,你覺得此法可行?”老朱喝了一口茶,壓了壓自己煩躁的心情,要是再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準備召回朱棖暴揍一頓再講道理。

聽到老朱的詢問,朱標當即站出來,從袖筒裡面鼓搗出來一封書信,大聲道:“父皇,兒臣有事稟報,九弟與方孝孺商定豐蘭計劃,在幾日前呈報給兒臣,兒臣自知茲事體大,也拿不定主意。”

“請父皇定奪。”

老朱差點一口茶噴出來,一手成八字捏著雙鬢,他就知道這事要沒有太子背書,朱棖不要說聚眾五萬了,就是聚眾三千人也離不開鳳陽縣。

可特麼的,這都三天聚眾五萬百姓了,竟然還‘兒臣自知茲事體大,拿不定主意,請老子來定奪’,我!

算了,自己造的長子,親封委以重任的皇太子,放權監國。

造孽啊!

老朱造孽般閉著眼招了招手,“呈上來,呈上來!”

朱標當即一喜,將信件遞了上去。

“我滴天!”

剛一開啟信件,掃了一眼,老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過,如此膽大包天的計劃。

聚百萬之眾北上,行累者可落戶所在地,戶籍隨遷。

凡百戶為一營,於弟車架蘭縣登記造冊為一營,可自行北上至蘭縣。

一營折損不過三成,先登至蘭縣者,獎良田萬頃,耕牛百匹頭,任一鄉之主,白銀千兩並免三年賦稅。

一營折損超過三成,不予獎勵。

設一百獎勵名額,依先後為序,獎勵依次降之。

其餘一營之人,凡折損不超過三成,每降五分,獎白銀一百兩。

老朱盯著信件上詳細的計劃介紹,腦袋瓜子在嗡嗡的炸響。

他老朱是農民出生,深知這一份計劃的可怕之處。

先以錢糧吸引百姓去撿。

如果當年他要是遇到這等好事,說不定也沒有以後他造反的事情了。

如果當年他要是聽到有這樣的好事,只要去了蘭縣就能有萬頃良田,便是跑斷這雙腿,餓死在路上,他爬著也要爬到蘭縣。

好傢伙。

尤其是這個先登之功。

雖然沒有先登封侯的封賞,可獎賞卻是封侯之功。

難以想象,要是按照這個計劃執行下去,一路所過,會有貧寒的百姓北上。

完全等同於。

從南邊走到蘭縣,就直接會從一方貧苦百姓搖身一變為地方豪紳。

而想要拿到這份獎勵。

就看誰跑的快了。

而如果認真核算一下所有獎勵,便發現所獎勵白銀不過二十萬兩,所獎勵良田不過兩萬頃,所耗費耕牛不過兩百頭。

可為了爭這獎勵。

何其百萬眾會北上。

老朱詳細又反覆的看了豐蘭計劃三遍,陰惻惻的道:“藍城王,可真是有造反的潛質啊!”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世子兇猛

菲碩莫薯

三國:從西涼開始稱霸天下

格竹